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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 恨天七剑

    见段缺答应,强敌环伺的呼延奇哈哈一笑,极其爽朗,似乎在他心,与段缺结为血盟兄弟竟比破除重围更重要。

    贴身总管及那些心腹铁卫还要再劝,都被呼延奇严令禁止,他素来威重却不是听不进劝谏之人,只是这次乾纲独断丝毫不容反对,重威含怒下令之后再无人能出言劝阻。

    此前分明不见他有什么准备,此刻却从健马背负的革囊顺利请出三尊极品黄玉雕成的三清圣像,圣像上毫光微露,显然是经千卷《三清太上本愿经》开过光的。

    三清圣像齐备,用于旅途的便携金樽两具,呼延奇撩起王服水牙前襟面东而跪,当此之时,段缺已是退让不能,尽管对这匪夷所思之事万分别扭,也只能有样学样的并肩跪下去。

    血盟誓词庄重长,先是历数籍贯世系,再申结盟之意,最后则是背盟的惩戒,段缺依旧有样学样,只是在念及籍贯世系时声音压的极低极小。

    因有法阵幻象所阻,阵外的绣三人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法阵内发生的事情。不过他们也并不担心,道术不及凡体,即便修为再高的道修也不能施用道术带着没有灵根的普通人飞天遁地,北镇呼延奇才华虽著,但其天生无灵根却是道门皆知之事。

    只要他人还在这里就跑不了。

    誓词念完,呼延奇抽出小解刀划破皮肉放血于金樽之,段缺照旧学样,随即二人之血融于一处。

    待其完全混融之后,先向三清圣像上飨,上飨完毕两人分而饮之。至此就完成了整个血盟之誓。

    呼延奇朗笑起身,扔了手金樽重重一拍段缺肩膀,“二弟,自此你我同命共运,亲如一家,今日行途匆匆,大哥身上虽有些金珠玉器也入不得你眼,这定盟之礼且待来日。到了北镇地界上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大哥也一定想办法帮你找来”。

    呼延奇此言一出,段缺也不好不做表示,探手入袖掏了一匣培灵丹出来算作结盟之礼,呼延奇也不客套,笑着接过收了。

    与一个王爷结为血盟兄弟,半点好处没有,倒先要破财!正在这时,旁边站着的麻衣道人走过来笑道:“恭喜”。

    短缺一心求仙,并不热衷人间世富贵权势,是以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喜的。现在已经完成对松云老人的承诺,说实话他现在是真想走,袖里乾坤天方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不可遏制之势,但当下这形势又怎么走?

    点了点头,走也走不了的段缺想及一事,遂向麻衣道人问道:“刚才听道兄说到七剑,这是怎么回事?”。

    麻衣道人一边留意着手的枢机玉盘,边随口答道:“一百三十年前,山南行省曾有一上观道人叛出道门,这人极具怪才,竟然另辟蹊径开出器修法门”。

    “器修?”。

    “我等洗伐肉身原体作为结丹的内鼎炉,器修却是以器为丹穴鼎炉,人器合一,器既是灵丹,又是法器,这一派修炼法门剑走偏锋,淬丹及修为提升都极快,只是杀伐太重,业力太深,最后难免入魔。那叛出的道人便是如此,留下无边杀戮后被道门合围诛杀,他的恨天七剑也为山南道门所得。”

    “我瞅着这七剑有些古怪”。

    “七剑被叛道人丹器合一的淬炼多年,虽遭山南道门抹了其的器丹印记,杀戮之意仍重,此七剑惯能自动寻主,但一旦做了七剑的主人,时间久了必要受其所染而心性大变。山南道门也并非不知此事,只因七剑惯能杀戮,显圣上观也乐得多几个好用的打手,多年以来,山南道门凡有杀戮之事多是七剑出面解决,是以七剑的修为在道门内虽然算不得高,却是声名极著。今天来的这三位就是七剑的王磐、赤血及青虹”。

    说到这里,麻衣道人复又一笑道:“七剑素以锋锐见长,今天青虹却遭重创,道友好法器!”。

    “不过是侥幸罢了”,段缺顺口回了一句,心里还在想着七剑之事,四年前绣怎么进的道门不知道,但她毫无疑问就是赤血巨剑的新主人。

    想到赤血剑诡异变色,好吞噬人血的景象,再想想四年前那个温婉风情的范大小姐,段缺心猛然一沉。

    这事终需有个解决,没得让她做了显圣上观泯灭人性的杀戮工具。

    正在这时,阵外气势为之一变,强烈的丹力波动,十多个杏黄道士凭空出现,为首者正是段缺四年前在省城上元之夜的老相识——山南行省总观观主玄宁。

    一别四年,身形颀长的玄宁道骨仙风依旧。

    麻衣道人布下的阵盘挡得住三剑,却遮蔽不了玄宁的眼神。

    一眼看清阵的呼延奇之后,玄宁向身边道人心语传音,“夜长梦多,拖之无益。真一观传来的总提点法旨是要我等阻住呼延奇的行程,以侯传旨太监抵达。尔等切记法旨,万不可伤了呼延奇性命”。

    “观主,朝廷要对付呼延奇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放肆,朝政岂是方外之人可随意品评的”,玄宁一声断喝后又放缓了语气,“呼延奇可杀,但其决不能死于道门,尤其不能死于我山南道门之手,否则显圣上观必遗祸无穷”。

    此事上玄宁还有更深的考虑,却没对这些道人们深说。天下大乱,眼见大盛朝皇室气数已尽,道门不能不另做打算。只要能保持住道门的国教身份,护盛观其实并不在意谁当皇帝,值此末世之秋,在为将来的新王朝未雨绸缪时教门内部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护盛观乃至江北、江南道门都有自己不同的属意人选,这呼延奇就是其之一。

    面对一个有可能成为人间世之主的人,玄宁实不愿意得罪的太狠,即便不为此考虑,他也怕一个处理不当,呼延奇真在山南地面上有了三长两短,不定就招了教门上层谁的嫉恨。

    “那其他人……”。

    “我只要呼延奇活着回省城侯旨”,话虽然没说完,但他的意思其他道人皆已明了。

    吩咐完毕,玄宁也不愿夜长梦多,没让其他道士御器破阵耗费时间,探手一招,伸开的手掌处已多了一个茶盏般大小的斑驳青铜古磬。

    “去”,手掌引送,青铜古磬离手向法阵上方飞去。

    到达法阵上方时,磬体已增至铜钟般大小,通体毫光。玄宁屈指一弹,古磬轰然作响,清宁远之声远传数十里夜空。

    古磬一响,法阵护罩顿时如乱石砸过后激荡的水面般震颤四起。

    古磬二响,饶是麻衣道人尽催丹力极力维护,依然没能阻止护罩的崩散。

    古磬三响,枢机玉盘连同百名铁卫手的云纹玉旗一起碎裂,护阵顿时破碎。

    这是什么法器,威能大到这个地步?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只让段缺心发紧,呼延奇的援兵要是再不来,这趟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整个法阵崩散,阵下诸人俱都暴露无遗的之时,一道金光闪闪的重型法器破空而来架住了正欲下压的青铜古磬。

    这法器赫然是一个纯金打制的牛头,器形之大比那真牛头还要大上两倍不止。

    “撒木罕上人”,看见金色牛头,呼延奇攥上革囊刀把的手悄然松开。

    一面黑幡紧随黄金牛头之后攻向青铜古磬,玄宁身边另一道人脱手放出摄魂铃截击。

    幡铃相交,黑幡上腾出大团墨汁般浓如浊泥的黑雾卷向刚刚震响的摄魂铃。

    咝咝轻响声,摄魂铃的护体霞光被迅速腐蚀,眼见铃身原体即将遭袭,道人忙收了法器。

    “嘿嘿”一声冷笑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这笑声简直就是十足十的鬼哭。

    黑幡继续向前,玄宁伸手引回古磬。

    这时,呼延奇的援兵终于到了现场。

    这同样是个十多人的队伍,段缺仔细看去,这些人若按服色可分为三类,穿道衣的人数最多,其次是几个深目长须的北地草原胡人,最后两个简直就不是人,黑色大氅下包裹的虽也有手脚四肢,五官俱全,却全是由泛着乌光的黑雾幻化而成,刚才那诡异黑幡就是这两人其一人的法器。

    段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道修,委实太过瘆人,只看了一眼便即扭过头去。

    呼延奇与他们短暂的见礼段缺也知道了这三类人的来历,穿道衣者是北镇府家观的供奉道修;胡人则是北镇府辖境内蕃族的祭祀巫觋,女者为巫,男者为觋;至于最后两人则是来自于飘虚谷。

    段缺早从花玉蝶口听说过飘虚谷之名,知道这是与南方大荒其名,在北方大地与道门分庭抗礼的势力。其主巢所在的万鬼窟在散修界素被拿来与护盛观、断云山并称。

    闻名已久,今天终于见到了飘虚谷人,听那巫觋的介绍,这两人在飘虚谷的地位似乎还不低,位列二十四幽影。

    但据段缺的感觉,呼延奇对这两人的态度实在说不上亲热,甚至颇有些不想让他们来此的意思。

    “呼延奇,你竟敢违背道门禁令,勾结飘虚谷”,适才释出摄魂铃的道人破口指责。

    又是一声嘿嘿鬼哭,飘虚谷幽影根本不与那道人废话,黑雾腾起,死气逼人,一黑幡一银棺电闪而出,向那道人夹击而去。

    全面斗法一触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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