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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血盟兄弟

    上品湖丝制成的道袍掩不住绣的身姿,反因为道衣材质的轻灵愈发衬的她高挑曼妙。满头青丝也不再是四年前贵家女儿们流行的梳妆,高高挽做道髻后显露出一段莹白如玉的香颈。唯一不变的是四年前即已芳名遍传京师的美貌面容,只是这张脸上再也看不到当日不时显露的清浅笑容与闺阁女儿风情。

    冷月无声,绣的神情却比冷月更冷。

    一别四年,昔日温婉风情的闺阁佳人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个艳丽清冷的女冠。

    分别有年,这一看的时间就有些长,绣眉尖一挑转过头来。

    清冷如剑,绣这一眼的锋芒有着刺人的锐利,她也根本没认出戴着面具的段缺。

    四年前,段缺弃松山口法阵避往范府时依旧有着道门香火道童的身份,绣只是个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姐;四年后,当段缺与道门已成寇仇时,绣却成了道门上观道士。

    天意弄人,一至于斯!

    “侍道,来,见过呼延镇帅”,旁边道人一声轻唤,绣扭过头去,三个道人随即向呼延奇揖首作礼。

    闻言段缺心头一动,不仅用着同样的巨剑,就连教门内的称呼都是同样的“侍道”,发生在绣身上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全神戒备的麻衣道人再次上前半步将呼延奇紧紧遮挡在身后,“早闻显圣上观七剑之名,三位不在云翼山清修,来此所为何事?”。

    “我等也久闻北镇府家观麻道人大名,只是现下却不是叙交情的时候”,三人正的道人淡然回了一句后转向呼延奇,“我等此来是奉命促呼延镇帅回驾的,请镇帅大人重回省城驿馆侯旨,长安内衙的公公正带着圣旨兼程赶来,两百里的路程最多后日就到了”。

    呼延奇脸色微微一沉,那些铁卫们的防守阵势收到紧的一触即发的地步,作为镇帅的心腹,就连他们也都知道这一趟无论如何是回不得的。

    自从天下间的乱象渐显以来,朝廷对四镇的猜疑与忌惮就越来越深,先是南镇镇帅以莫须有之名入罪,军亲信或杀或流一洗而空;随后东镇镇帅被流星探马般的传旨太监急召入京,一入京即被“荣养”,再也没回来过。

    解决东南两镇有了底气之后,朝廷这才对四镇之实力最强的北镇下手,诏书传到,北镇府内一番激烈的辩论,呼延奇还是决定进京。在他动身之前,已有心腹携带大批金珠先行入京。

    呼延奇在京的过程堪称极险。最终还是他一接诏书即刻赴京的恭顺态度,重手撒钱及多年来布置的人脉起了作用,勉强脱身。

    然而还是没能捱回北镇辖地,皇帝就后悔了,传旨太监一到十有**就是解除兵权,困于省城坚城之内就是死路一条。

    绝不能回城!

    呼延奇脸上看不到一点急促慌乱,语调依旧沉稳,“道门不得插手朝廷政事,这是开国高祖亲自定下的铁律,‘奉命促驾’从何说起?三位请回吧”。

    杏黄道人似是早知道呼延奇会这么说,也不着恼,“贫道三人从没想过要插手朝政。我等也仅是传个话而已,否则显圣上观近百高道何以只来我等三人?素闻呼延镇帅权变通达,大人莫要为难我等才好”。

    “要传令,或地方官署,或兵部驿传皆可,何用劳驾三位方外高道,不合律者即为‘乱命’,本镇执掌军令多年,又岂会遵从乱命”,呼延奇与道人说话的同时,右手抚上胯下健马的马首极慢而又极清楚的拍了三下。

    “大人既然一定要为难贫道,贫道等说不得要促促驾了,得罪之处,待回城之后再给大人赔罪……”,道人话刚说到这里,段缺就见马下呼延奇的百名铁卫穿花蝴蝶般动了起来,不到十步之间,百人重又以一种古怪的阵型站定,手俱都多了一面从怀贴身处掏出的玉旗,每一面玉旗上都刻写着繁复的云纹。

    “竟敢使诈”,随着旁边道人一声厉喝,一柄细如鱼肠的狭长剑器经天高起,带着周身蓬蓬绿芒电射而至,直取呼延奇。

    “师弟住手,此人非同寻常”,间道人出口虽快,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此时,间道人已是悔之不及,分明早知道七剑之就数这青杀性最为偏执急躁,怎么就带了他来。呼延奇爵封定北王,又是裂土封疆实力最强的北镇,这样的人就连本观观主都不愿得罪的太狠,又岂是自己等能随便刀兵相向的?万一真将他……想到那可怕的后果,间道人已是不寒而栗。

    呼延奇不是不能杀,但他决不能死于自己等人之手,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三人。

    这时段缺想走都已不能,与呼延奇已成一损俱损之势。剑器杀来,段缺一眼瞥见麻衣道人正擎着一面玉盘布阵,兼顾不暇,当即心念一动,灵官斩鬼刀破空而出,恰在呼延奇身前十多步的虚空截住青虹剑。

    那道人眼见段缺竟然御器直接挡上了剑身,脸上顿时现出一个冷笑。

    敢跟青虹争锋,找死!

    说慢实快,其实不过是眨眼间事,灵官斩鬼刀已斩向青虹细剑。

    那道人是含怒御剑,段缺御器的风格也是力求一击必杀,没有丝毫的花哨避让与闪击,灵官斩鬼刀与青虹细剑重重轰在了一起。

    上品法器有灵,交攻之竟引发剑吟刀啸,剑吟之声方起,就被雄厚的刀啸彻底压住,剑身的蓬蓬青芒与灵官斩鬼刀上青赤霞光激荡一处,随即散为五彩绚光,瞬间的光芒竟映亮了平谷上方的半个夜空。

    对轰之后刀剑分开,狭长细剑上的青芒不仅黯淡了许多,在场道修更能清楚看到剑身一侧豆大的豁口。

    灵官斩鬼刀丝毫无损,青赤霞光更盛,在青虹剑颓势的映衬下,悬空张扬的重刀更显威霸凌厉。

    那道士嘴角的冷笑刚一显露即刻冻结,狭长双眼猛然全部张开,不仅是他,就连间那道士和绣都对这一幕不敢置信。

    他们是知道青虹来历的,恨天七剑之青虹的锋芒竟会不敌这诡异重刀?这……怎么可能!

    段缺体内的灵丹狂震,论修为他终究还是差了些,那道人仓促出手,他却是全力一击,加之灵官斩鬼刀的优势,二者叠加才能在这次交锋占尽优势。

    趁你病,要你命!见那道人有些反应不及,段缺尽出所有能运转的丹力,御使灵官斩鬼刀再度重斩向虚空悬浮的青虹。

    这一击段缺彻底摒弃灵官斩鬼刀上的五属神通而不用,那些东西一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拼的是丹力及对神通的操控运用。再当下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的目标就是重创剑器原体。

    对一件法器来说,原体受损必然会影响到神通的施展,这才是致命的伤害。只不过在一般的斗法,修为高者只要有心保护,这样的机会基本难以碰到。

    段缺见机即准,决断又快,心念一动,灵官斩鬼刀带着璀璨赤霞重重斩上青虹剑,此时雄厚的刀啸已到顶点,蓬勃奔腾如怒海狂啸。那道人反应慢了数分,再出手时已是来不及。

    刀剑二度对轰,灵官斩鬼刀威势更盛,青虹剑上却是起了一层细密的裂纹,至此这柄剑器即便不废也已重残,就是耗费再多重新炼制,也不可能恢复全盛时的威能。

    这一击实在太狠,器丹相连之下,那道士的灵丹亦随之剧震。

    那道士被青虹浸染的太深,本就是七人性格最为偏执急躁之人,这番更是怒发欲狂,“我要灭了你的丹身”。

    眼见间道人与绣俱都御剑而起来护青虹,段缺两击得手后即刻收了灵官斩鬼刀,正在这时,麻衣道人布阵完毕。

    一百个手持着云纹玉旗的铁卫成了整个法阵的桩脚,麻衣道人则掌握着全阵枢机的玉盘,灵官斩鬼刀撤回,间道人及绣追击而来的剑器堪堪被法阵升起的护罩所阻。

    “道友好法器”,麻衣道人给了段缺今晚第一个笑容。

    见法阵布成,护罩升起,呼延奇轻松了不少,对段缺微笑着点点头后开口向麻衣道人问道:“钟上人他们何时能到?”。

    “消息三天前既已发出,由家观至此,即便沿途不欲引起道门注意,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听到这番对答,段缺也放心不少。

    这一放下心思,他就感觉袖里乾坤的天方异动越来越强烈而明显,隐隐之间似乎那包裹着它的垩液都已沸腾。

    见呼延奇这方立起了法阵,间道人冷冷一笑也不强攻,安抚住狂躁的师弟后,向显圣上观放出了一道报信的飞符传书。

    只要能将呼延奇拖在此地不使其再走,间道人就能接受,此人身份太敏感,还是交由那些上位者来解决吧。

    双方各有所待,场面暂时平静下来。

    这时呼延奇又向段缺提出了此前未竟之事。

    本王要与你结为血盟兄弟!

    段缺虽知此事必有蹊跷,却又想不明白蹊跷何在,以呼延奇在人间世的威势,以及他手下掌握着麻衣道修等人,自己实没有什么能入他眼的,即便要对自己居心叵测也不需要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血盟兄弟,同命共运,这可是立誓于三清圣像之前,违者必遭天谴的。

    “观小友斗法的手段堪称果决,为何此事上却如此迟疑犹豫?难倒本王就如此不堪,竟让小友弃如敝履”,月色之下,呼延奇的态度看来竟出奇的真诚。

    此前段缺已与松云老人刺血为誓,必为这呼延奇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不管怎么算,结为血盟兄弟都在能力范围之内,段缺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心将这件事来来回回又想了一遍后,段缺慨然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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