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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夜邂逅

    仇谷见两人吃惊之余,似不相信自己的话,语重心长地道:“当年尊师收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徒弟,师父撒手尘缘以后,他才几岁,又遇到仇家追杀他。才被人接走,隐居起来。可当年我也没见到那孩儿什么模样,如今算来,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光景。”

    万熊杰一愣道:“师父难道怀疑汪洋便是本门弟?”

    仇谷点了点头道:“如今能与我门抗衡的唯有金素门一门,可他们毕竟是用毒使下三烂的招数。我们乃名门正派,讲求的是救死扶伤,不需要那些利毒药。倘若汪洋是金素门的弟,那他所使用的一切,都会与施毒有关,他就不会普天下救人。进来传闻金素门的得意弟熊烈风同门下两个师妹前往金城,打探他们的师叔的下落,如果汪洋是金素门的弟,定会前往和他们会合。可汪洋终究是汪洋,神出鬼没,毫无半点踪影,最近连他的行踪都无人知道了。”

    万熊杰叹道:“早知当日他便是汪洋,我就该留他在此,等师父前来。”

    仇谷突然低声道:“有人。”

    三人同时一蹲身,朝身后不远处望去。刘义季一怔道:“是皇上身边的人。”

    仇谷微微点头道:“秦淮能有这样的高手,当时皇帝身边的护从不错。师弟,日后行事可要多加小心了。他们能欺进身百余步之类,说明他们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刘义季点头道:“师兄放心,当年我就是违背师父的意愿,回到朝廷,自从彭城王死后,我也不打算在朝廷呆了。”

    仇谷道:“如果师弟公然离开,必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他们便会趁机下手,那时死的人就不止一两个了。你还是回去,就算是救曾经与你患难与共的知己吧!”

    刘义季道:“师兄说得极是,我和万兄多年的恩怨已也化解,人世间的一切也没有多少值得留念的了。只盼能找到五岳,见他一面,也算是没有枉来一生。”

    仇谷听他说得悲呛,忙道:“师弟,不必担忧,自会有见到他的时日。”

    万熊杰见两人已警觉有人欺到身边,暴喝一声,正欲出手,忽见仇谷反手擒住刘义季,喝道:“来者何人?衡阳王在我手上,在欺进半步,休怪老夫对他不客气。”

    两人听到仇谷的话语,停下脚步道:“你们乃朝廷重犯,还不束手投降,保你一条活路。”

    万熊杰骂道:“操你奶奶的,什么人这么大臭屁,也不看看老是谁?”

    两人道:“我当是谁?不是十多年前的大将军吗?你的儿还活着?不是多管闲事害死了吧?”

    万熊杰一声怒吼,双掌齐出,但闻啪啪的两声脆响,击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千余斤重的两块巨石,顿时化作飞沫向躲在石后的两人飞去。

    两人见万熊杰功力深厚,不敢硬接,只得后退两步。朝刘义季道:“王爷,属下等听说您有难,急急的寻到此山,果然落在了乱臣贼之手。”

    仇谷道:“统统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两人忙道:“不要杀他,你们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仇谷冷冷的道:“当年皇帝身边的随从谁不是这样欺骗老夫的,早早的给老夫滚,别以为带了数十武林高手上来,就想抓住老夫。”

    两人冷哼一声道:“威震江湖的仇谷仇老前辈可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啊,今日不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了。”

    仇谷没有理二人,朝万熊杰厉声喝道:“给我上。”

    万熊杰见有刘义季作人质,朗声一笑,朝两人攻去。他大掌一挥,朝两人抓去,两人顺势一闪,他的手扑了一个空,索性一掌排出,身旁的巨石应声而断,飞向两人。两人从未见过他这一手利害无匹的功夫,两眼一瞪,向后退去。

    万熊杰怒喝一声道:“徒弟们,都给老放箭。”

    两人朝万熊杰瞪了一眼,冷笑道:“你的小猴们都了毒,还有心来管你死活?告诉你们,快快投降,否则杀个鸡犬不留。”

    万熊杰听他这么一说,怒上加怒,一掌刚出,又出一掌,拍向说话那人。那人见万熊杰出招甚快,冷喝一声道:“王爷,您老向来夸赞飘血剑法所向披靡,今日也会落得如此下场?不是下官斗胆冒犯您,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和贼寇搅到一起,就不怕满门抄斩?”

    刘义季镇定地道:“上官无极,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无极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道:“王爷,那不是二公吗?都快死了,你就不怜惜?不生恨吗?还帮着贼寇?皇上早对你不放心了。”

    刘义季冷冷地道:“这些年来,皇上对亲王没一个放心的。上官无极,你最多也只算得上皇上身边的一条狗。再怎么,我和皇上也是亲兄弟。”

    上官无极听着刺耳的话语,恨恨的道:“刘义季,我迟早要你知道,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你还假惺惺的装什么,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

    仇谷打个哈哈,苍劲的声音响彻山间。淡淡的道:“如此甚好,本想留你两人性命,今日大可大开杀戒了。老夫自出山以来,从不枉杀好人。当年牛儿的死,你俩也有份,这件事老夫永远也不会忘记。”

    上官无极怒喝道:“仇老儿,记性还好得很,今日就送你太乙门一门归西。”话音一落,手拍三下,但见漫空飘舞着数十黑衣劲装的大汉,脚步轻盈,看得出是轻功极佳的武林高手。

    仇谷笑道:“上官无极,亏你在皇宫混了这么多年,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

    上官无极仰天嘲笑道:“仇老儿,你懂?”

    话刚说完,忍住笑声,面色一变,朝仇谷射出一枚钢镖。仇谷见他脸色陡变,忙汇聚眼目,观察他手型的变化,果见他的左手轻轻一动,暗器射出。仇谷最鄙夷暗偷袭的人,狂啸一声,左手轻扬,顺势截住钢镖,回身一扔,朝上官无极的右眼掷去。但听一声惨哼,上官无极抱头向外一纵,消失得无影无踪。

    仇谷淡淡的道:“刺你右目,是告诫你目无人。”

    要知仇谷乃当世名医,虽没汪洋那般的连将死之人都能救活,然要轻易的打人的穴位,根本就不用大脑思考,也无需考虑是否能击。

    同上官无极一道的那人见同伴离去,心里一紧,喝道:“都给我上,统统围起来。”

    万熊杰见跑了上官无极,忙道:“师父,不好,让上官无极跑脱了。待我去追他回来,一掌毙了他。”

    仇谷叹了口气道:“此人虽罪大恶极,但今日不是死期,雨后初晴,不易杀人,他日必有人向他索命。”

    万熊杰道:“放他回去,日后必对刘兄不利,这……。”

    仇谷冷笑道:“正如师弟所说的,毕竟是亲兄弟,就算是不信师弟,也不会再蹈彭城王的覆辙。你就放心吧,他这样回去,也没脸见皇上,也不可能再在皇上身边当一名侍卫了。”

    刘义季道:“师兄,你们快走吧,他们虽是朝廷的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日后四海就拜托师兄了。”

    仇谷道:“同门师兄弟还这样客气,后会有期。”说完,负起刘四海,朝山崖下驰去。

    万熊杰见师父离去,朝刘义季一拱手道:“刘兄,多有得罪。”

    说毕,也一溜烟朝山崖驰去。

    刘义季望着三人坠下的黑影,很快缩成一个小黑点,见众人奔来,对刘义季道:“让王爷受惊了。”

    刘义季一甩袍袖,飘然朝山下行去,声音响在他的身后,久久不绝道:“担当不起。”

    数十黑衣人见刘义季奔下回行山,也跟在身后,朝皇城赶来。

    刘义季见众人随在身后,不敢超前奔驰,心下稍慰。不多时来到皇城,见守卫比昨晚多了几成,周旭站在城楼上,亲自把守城门。心道:“而今皇上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四海又同师兄离去,恐怕我也不保。”

    周旭见他到来,忙命兵士放下吊桥,亲自下得城楼,迎接出来道:“让王爷受惊了。”

    刘义季一摆手道:“多谢周守卫关心,见到上官无极了吗?”

    周旭忙道:“上官无极派皇上身边的十大高手朝回行山方向而去,至今未回,听说是去追踪挟持大公的人。”

    刘义季道:“这件事是谁这么快就告诉了皇上?”

    周旭道:“下官照您的吩咐,没有上报皇上,定是皇上身边有人密查此事。福三姐也被送到地牢,等候王爷来审讯。”

    刘义季冷哼一声道:“不用审讯,午时问斩便罢。”

    周旭为难道:“可是皇上也知道此事,还降旨命下官严查。增派了三千边防守军来此,意在将来人一网打尽。要是突然将福三姐问斩,定必引起皇上怀疑,那时你我的性命……。下官死固不要紧,可王爷千金之躯,且能……。”

    刘义季仰头望了望天没见晴空万里无云,心道:“但愿此事就像天空无云一样平息下去,不要再生枝节。”

    他又想起彭城王一家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反得悲惨境地,不禁黯然神伤。现在两个儿都不在身边,倘若发生什么不测,也比前几年借酒消愁好得多,痛快得多。要是早日离开秦淮,回到封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渺茫,那么无助。没想到皇上身边的人竟是多年前的对头,他隐藏在皇宫,从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不是在回行山上狂傲自大,自暴真面目,刘义季再聪明也想不到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和他作对的人。

    刘义季越想越气,身后的周旭见他不说话,忙道:“下官已为王爷备下软轿,王爷一夜辛劳,还望王爷保重贵体,先回王爷府歇息歇息。”

    刘义季猛听得他说话,才想起还在城外,转身对周旭道:“周守卫也操劳一晚,多注意休息。本王这便去了,有什么新的情况,先报我知道。”

    周旭点头道:“王爷放心,要不要再派人打探一下皇上那边的动静?”

    刘义季道:“不用,为了不让怀疑,还是不要去的好,我了解他的为人,也深知他的脾气。”

    周旭道:“还是王爷想得周到,王爷也不要太过伤心,我们定尽力找回大公。”

    他不知道刘义季的心事,也不知道刘四海随仇谷一道坠落山崖,更不知道飘血剑和飘血剑谱的秘密,就连刘义季和皇上之间的微妙关系,他都不知道。似觉皇上对这位王爷极为放心,要不皇上怎会信任他,命他都督八州军事?他不知道,皇上命刘义季都督诸州军事,只不过是为了牢笼刘义季的心,不让他有反叛的心理,更不希望刘义季有太多的举动。刘义季也一直以酒作乐,将诸事置之度外,皇上也想让诸王都向他看齐,只要不管政事,不造反,便能封王获取更多的封地和地位官职。

    刘义季听他这么一说,略振了振精神道:“有劳守卫操心,本王先行谢过。”

    周旭忙道:“下官定当鼎力救回大公。”

    亲送刘义季坐上软轿,这才回到城楼,继续巡防。

    刘义季回到衡阳王府,满怀心事。叹道:“五岳下落不明,四海重伤在身,也不知道师兄他是否能找到神医汪洋?倘若飘血剑和剑谱落入他人之手,我刘义季的性命恐怕已是不保。现在皇上也起了疑心,我该怎么办?离开衡阳王府,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他边思忖边朝卧室走去,恍惚间,听得门人来报道:“王爷,快些醒醒,内廷传下旨来了。”

    刘义季翻身起床道:“你先下去,告知传旨的公公,本王马上就到。”

    门人不敢耽搁,急急的回话去了。刘义季推开屋门,仰天便见两只乌鸦,在庭前的枫树上哀鸣。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道:“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他快步来到客厅,见宫监一副悲恸的表情,只得拱手道:“有劳李总管走一趟了。”

    李姓宫监忙细声细气的道:“皇上听说王爷二公坠崖,特降旨命天下兵马总元帅追查此事,定抓到罪魁祸首。王爷也节哀顺变,不要劳神伤肝了。”

    刘义季不敢相信李宫监是来安慰自己的,门人明明报的是朝廷降旨,可李宫监却不提及圣旨的事,难道……?刘义季正犹疑间,李宫监从怀掏出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

    刘义季见到圣旨,慌忙跪下接旨,听李宫监继续念道:“皇帝诏日:衡阳王季,日夜操劳,为国奔波,忠肝义胆,突被贼寇夺其五岳,四海坠崖,特发旨吊唁,举国鸣哀。擢衡阳王季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加散骑常侍,进号征西大将军,领南蛮校尉,以嘉其忠勇,赐帛布万匹,田千顷,婢仆十人。钦此!”

    刘义季听罢,叩首谢恩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宫监道:“王爷国事操劳,此次又丧其,咱家都为您感动,王爷多保重贵体。咱家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刘义季起身接个圣旨,道:“总管既有要事在身,本王不便多留,他日定请总管府上小酌。”

    李宫监道:“多谢王爷,他日得闲,定来拜上。”

    他边说边走出客厅,刘义季跟着他,送他到角门,李宫监忙制止道:“王爷请回,咱家一定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多调些人手,救回大公。”

    刘义季忙道:“本王替五岳先谢过总管。”

    李宫监淡淡地道:“份内之事,还望王爷多保重。”

    两人拱手而别,刘义季回到府上,心里忐忑不安道:“皇上反应迅速,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明时升官却是要让我早日离开秦淮。我该怎么办?我的孩儿,五岳,你现在怎么样了?”

    刘义季吃了点点心,便回房休息,可翻来覆去,一夜难眠。

    屋瓦上的丝丝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听来就像孤舟泣妇,异常惨烈。刘义季似觉黑影窗前一闪,又趋宁静。正待翻身欲睡,忽听得瓦片一声轻响,斜眼见屋上瓦片也被人揭掉。他屏住呼吸,佯作熟睡。

    猛见瓦片上有一股浓烟吹下,刘义季捂紧口鼻,心道:“谁这么大胆,竟敢夜闯王府,难道守卫都睡熟了吗?平日里他们都守备深严,无人能入,今晚可为什么?府内有内奸?”

    刘义季见那人猫身下望,屋内死寂一片,索性一翻身,落到窗前,破窗而入。

    刘义季见黑影挺身而进,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朝床上砍了过来。

    他看准来人的刀影,伸出食二指,轻轻夹住,那人满以为刘义季被迷烟薰晕,是以不加防备。一刀刺出,顿觉被磁石般的物体粘住,慌忙一挣,见刘义季已闪身站在自己身旁,脸色惨变,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刘义季冷哼一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要杀就杀,啰嗦什么?”黑影道。

    刘义季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刘义季说完,将手指一松,那人见刘义季松开二指,身形一变,大刀直刺刘义季心腹。刘义季在黑暗见光影一闪,知道来人不死心,又朝自己刺来,冷笑一声道:“看你的刀法,的难判断你是何门何派的人物,不过看你的身形变化,也略知二三。不过今晚我还是放你离开衡阳王府,倘若他日再见,休怪本王无情。也顺便告诉你的主,本王随时恭候大驾。”

    那人身微微一颤,晃身飘出窗外,月光泻在窗前,刘义季从破窗口望向窗外,夜色美得出奇。风声和丝丝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夜晚,更加幽宁。

    刘义季心道:“没想到他会来王府,还不死心?”

    转念一想惊道:“不好,有人劫狱。”

    念吧,随即披上衣服,没来得及合门,人也飘上屋顶。

    喊杀声和打斗声响成一片,刘义季极目在月光下四望,见王府内的护卫正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心想:“大概是他们发现那人闯进王府,这才将他围住。事关重大,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忖毕,身一飘,几个起落,也来到关押福三姐的地牢旁。两名守卒见刘义季到来,大吃一惊道:“不知王爷深夜到来,王爷千岁千千岁。”

    刘义季沉声问道:“带我去见福三姐。”

    两狱卒见刘义季能说出囚犯的名字,大为惊讶,慌忙道:“皇上下有密令,不许任何人见此囚犯,属下等不敢抗旨。”

    刘义季冷冷地道:“倘若囚犯脱逃,你们该当何罪?”

    两狱卒道:“地牢乃用千年玄铁铸成,任何人想要从地牢里逃出,除非有人劫狱,否则,没人能逃得出去。”

    刘义季响起那人躲进王府都没人知道,要是他的同伙潜进地牢,后果不堪设想。但要到地牢查探,又有违圣旨,该如何是好?

    刘义季踌躇半晌,才道:“那好吧,我明日一早奏明皇上,再多派三百人来守地牢,以防有人劫牢。”

    两狱卒道:“皇上也派了二十高手在左近埋伏,预防不测,王爷大可放心。”

    刘义季道:“我儿在逆贼手,倘若此人被贼救走,那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

    两狱卒忙道:“王爷放心,我等严加看管,没人敢接近地牢半步。”

    刘义季心道:“二十大高手,我虽然没有全见过,不过和万兄不相上下,定能守住地牢。看来我是多虑了,没想到皇上想得比我还周到。”

    忖完,朝两狱卒道:“你们辛苦了,本王深夜遇伏,怕地牢有所闪失,才冒失前来,这权当你们的酒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一锭的纹银,递到一人手里,又道:“给本王看好了,日后还有重赏。”

    两狱卒欢喜地道:“多谢王爷,我们敢不效死守住地牢。”

    刘义季又交待了几句,这才离开地牢门口,朝衡阳王府返回。

    地牢离衡阳王府本有半里只隔,刘义季怕沿途有所延误,才操纵上乘轻功,飞奔而来。此时见地牢把守严密,才放心穿过眼前一片茂密的林荫道。刘义季很少在郊外的小径上行走,此时凉风依依,沁人心脾。

    虽然心事重重,但清风送爽,让刘义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如释重负。但须臾又觉失去了什么,又向自己什么也没有,只有满脑的空无和迷茫。想起当年皇上为荆州刺史时,武皇帝(裕)命自己同皇兄随往江陵,他对自己的悉心照顾,还亲自派人到野外射杀自己喜欢吃的野鹿。可自从彭城王的事后,皇兄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谁都不信任。

    刘义季叹道:“要是能回到当年多好,皇兄还是那个荆州刺史,不是现在的天,那我们还可以一起游玩,一起打猎。可现在,皇上他是万人景仰的天,没人敢违抗他的旨意。稍有不顺从他的旨意的,都有可能被处极刑。”

    刘义季望着月光透过稀疏的木,将整条雨后天晴的泥泞小道照得清清楚楚,偶尔传来几声小虫的鸣叫。刘义季舒了口气,快速朝林深处行去。行不多时,渐觉小径上的荆棘越来越多,刘义季嘀咕道:“不会迷路了吧?”

    正迷惑间,忽听得风刮木的声响,又听得几声轻响,刘义季暴喝道:“谁?”

    他静下心来,站在小径上,驻足聆听,半晌没有片刻声响,才喃喃的道:“是我听错了。”

    他继续前行,走不几步,突见林闪过一道黑影,他再忍不住伸出右手,捻起身边的一片木,朝黑影闪动处射去。但听哎哟一声,黑影一晃而过。

    刘义季冷喝道:“谁?”

    空山寂寂,又恢复初时的宁静。

    刘义季又走看数步,猛听得一声脆响,但见一箭穿树而过,朝自己射来。情急间一闪身,那箭从他的右肩头划过。随即一翻身,双手趁机抓起地上的碎石,才旋身站起。

    刘义季心道:“我在明处,你在暗处,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他们为什么要阴魂一般,缠着我不放?假如是上官无极的人,他们绝不会这时候下手,可他们到底是谁?难道是贼党来救福三姐?那我大可以福三姐为诱饵,将贼一网打尽。”

    他主意打定,也不出招攻击那团黑影,只是闪避他射来的箭矢。

    但听嗖嗖声响穷耳边,一怔道:“来人甚多,看来他们定是冲着我来的。”

    惊疑间,身后噗的一声,射来一物。刘义季脚下一滑,闪开袭来的物事,左手碎石出手,但听一声惨哼,重重的倒下一人。陡然间,林里响声不绝,飞蝗石、毒镖之类的暗器如雨直下。

    刘义季暗道:“来的人都不是同一门派的,看来他们都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飘血剑谱。飘血剑谱的故事埋藏了几十年,难道悲剧又要重新上演?”

    刘义季回忆起武皇帝同他讲起飘血剑的来历和纷争时,不寒而栗。多少武林正义之士,为了飘血剑,为了剑谱,白白的丧生其。

    刘义季不敢想象今后会发生什么,可他能感觉到,飘血剑河剑谱绝对不会再在衡阳王府,也绝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他要让人找不到,也要让天下人无从找到。毁了它,它可是武皇帝留下来的遗物,绝不容毁,皇上也不会让他毁掉。江湖的人陆续赶到秦淮,为的就是重新争夺飘血剑谱,可他们都不知道,飘血剑谱没有飘血剑是很少有人练成的。

    刘义季虽然不问世事这么些年,一是为了不让皇帝猜疑,一是为了练成飘血剑法,可他付出了很多,也没达到飘血剑谱上所载武功的境界。没有飘血剑,他虽能使出飘血剑法,可功力自比有剑弱了十倍百倍。他曾秘密的派人四处寻找失传数百年的飘血剑,可终是无功而返。

    现在皇城告急,江湖志士聚集,要是不回到秦淮,恐怕在封地就好对他们下手了。刘义季忖道。

    他更加慎重地叹了口气,心道:“要不是皇上召见,也不会回来。难道是早有预谋,等我来钻么?皇上虽是我的亲哥哥,可这些年他对几个哥哥都是恨之入骨,我恐怕也不能幸免。倘若现在就回封地,恐怕遭皇上怀疑,要是留在皇城,恐怕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刘义季边想边闪避着林里攻出来的暗器,见左首林的一棵老槐树上光影一闪,一枚飞针射来。刘义季左手伸手一抄,握在手,惊呼道:“徐孟琴。”

    “正是本姑娘。”一个声音娇呼道。

    刘义季暗叹:“徐孟琴乃魏国少有的暗器高手,犹以梅花针最为厉害,年纪不过十余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像她这样的年纪成名江湖的,恐怕再没有第二人。她漂亮柔美的脸蛋,令不少英雄才俊所倾倒,不过由于她年龄尚小,使暗器时又毫不留情,没人敢接近她。”

    刘义季不解她为什么也会原来江南,难道也是为了飘血剑谱吗?

    刘义季这样想,却见徐孟琴身一扭,闪身站立在自己身旁。林里的暗器顿时像绝迹般再没有声响,只剩下几缕清风,拂在徐孟琴的青丝上。她娇小玲珑的躯体,在淡白的连衣裙的包裹下,显得苗条婀娜,风吹欲倒。俏丽的瓜脸蛋,楚楚生怜。

    刘义季见她月光下朦胧的美,黯然勾魂,眸里的一汪清水,如清泉般向外轻涌,却没有流出来。那种令人难以忘记的眼眸,刘义季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可就在他回眸之间,徐孟琴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种怨毒和可怕,刘义季万想不到会在一个妙龄少女的眼里见到。她的美,美得可怕,可又正因为难以得到,才勾起了刘义季的。

    刘义季喃喃的道:“姑娘深夜跟踪我的行踪,却是为何?”

    徐孟琴冰冷的脸上挤出半丝的笑容道:“刘义季,想必你也知道大魏国有一个绝世的暗器高手,不但冰雪聪明,还年轻美貌。”

    刘义季知道魏国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卖关。沉重的心情还是勉强的一笑道:“姑娘便是魏国后起之秀徐孟琴,今晚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徐孟琴脸有得色,道:“既然知道本姑娘是谁,那本姑娘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江南顶顶有名的神剑飘血。本姑娘闻名而来,只想同神剑飘血一较高下,不期在此相遇,最好不过了。”

    刘义季淡淡的道:“神剑飘血早过世多年,姑娘想必找错认了吧?”

    徐孟琴道:“刘义季,皇室只有你一人武功最高,为江湖人所敬仰,不过你的字却和你的身份不相吻合。你能骗得过谁?神剑飘血死了,可你刘义季还没死,说明就还有人会飘血剑法。本姑娘此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想同你比武切磋。倘若你要拒绝的话,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刘义季见她说得诚恳,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不过现在正是皇城戒备深严的时候,又是江湖各大门派争夺飘血剑谱的关键时期,倘若同她公开较量,必会引得江湖人注意。遂道:“倘若姑娘不介意,那我倒想领教领教姑娘的成名绝技。不过我们的比试,绝不容第三人知道。”

    徐孟琴听他愿意和自己过招,高兴地道:“好,神剑飘血果然爽快,假如有第三人知道,本姑娘饶不得他。”

    刘义季道:“你想怎么个比法?”

    徐孟琴道:“本姑娘来,只想见见神剑飘血,还没想到你真愿与我切磋。我们就比比轻功和内力,不知你觉得如何?”

    她没有将刘义季看成身份地位高贵的衡阳王,也没有将他看作武林声明显赫的神剑飘血,仿佛将他当成了朋友。但她要与刘义季比试轻功和内力,不用说都是刘义季的拿手好戏,可她敢公然挑战。

    刘义季想不通眼前的美少女为何不比试暗器,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拼内力,这样弱不禁风的少女,内力有多深厚?刘义季不愿多想,也不屑去想,但他骨里闪过一丝灵光,那就是徐孟琴会使诈。以刘义季的身份地位,绝不能对一个江湖晚辈使出半点伎俩。可现在的刘义季,恍惚对声名和地位都不再感兴趣,是输是赢,都与他无关。

    刘义季听她说完,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样对姑娘是乎不公平。”

    徐孟琴微微的笑道:“你可知道江湖人送本姑娘什么外号么?”

    刘义季对眼前的少女的不知人情事故和天高地厚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那点小小的名声,虽惊动武林,却是因为她年纪尚幼,无人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她所练就的境界,她的武功造诣为人尊崇,可她毕竟不是天下无敌。心道:“今晚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日后你行走江湖时,就不会再这样狂妄自大了。”

    于是笑道:“能在短短的半年之间,就得到俏佳人的美名的,当然没有第二人了。不过姑娘,江湖强人环立,高手如云,还望姑娘日后勤加修炼,方能成为绝世高手。”

    徐孟琴冷哼一声道:“成不成绝世高手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和我比试就行了。神剑飘血,出招吧,本姑娘先让你半步距离。”

    刘义季心道:“真这么不自量力,不说让我半步,就是我让你五步、十步,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让我半步,且不是小瞧了我神剑飘血的名号吗?”

    转念又一想,她这样激怒我,是要逼我使出真功夫,小丫头果然智计过人。

    徐孟琴见他站着不动,幽幽的道:“怕本姑娘追不上你,输了?你尽管使出你的绝招,我绝不会落后你半步。”

    刘义季听她这么一说,心道:“难道她真有过人的本领?”

    忖毕,脚尖轻点,飘身而起,朝树巅驰去。

    徐孟琴见他驰起,身一摇一扭,晃身跟上。

    刘义季见她跟来,只落后自己半步,心道:“果然厉害,我再使出一成功力,看她能不能赶上。”

    刘义季再使出一成功力,就算是师兄仇谷,恐怕也只能不相伯仲,徐孟琴要是能赶上,那自可以称得上是武林的高手。他使出来时,见徐孟琴落后自己十步之遥,心里一喜,正待放慢脚步,却见徐孟琴已赶到自己身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暗道:“没想到江湖竟出了如此了得的高手,这些年算我白饮酒自娱,却将武艺生疏了。”

    徐孟琴赶到半步时停下道:“神剑飘血果然是少有的高手,不过看你心浮气躁,就不像是和本姑娘比脚力,这轻功比得也没意思。你要是不全力以赴,他日本姑娘定找到衡阳王府,公开和你比上一场,让天下武林都知道,你败在了我的手里。”

    刘义季心道:“我心里不安,她也能看出来,她和一般的高手又是不一样。要是五岳这孩儿还在这里,这女娃儿,大可做他的媳妇,只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即便五岳孩儿在此,她也未必能看上他。”

    忖完,朝徐孟琴道:“我们两人的秘密是不能公开的,你言而无信。”

    徐孟琴冷冷地道:“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刘义季听她这么说,又加了一成功力,两人越行越远,大约飘出里许,忽听得有人嘀咕道:“老大,要救福三姐不是不能,只是皇城守卫多如牛毛,你我根本就进不去。即使混进了皇城,也会被刘义季这老狐狸查出来,况上官无极他们的人手现正被衡阳王府的侍卫困住,我们万找不到人接应。”

    另一人沉声道:“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定是要用福三姐来换刘五岳这蠢货。”

    刘义季听得有声响,悄无声息的落到一株树丫上。徐孟琴剑不见了刘义季,娇声喝道:“神剑飘血,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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