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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楚河汉界巧舌平 天兵天将快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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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真的天兵天将来了。`

    就在行军至归化的前一天晚上,当快马加鞭的一封信送到小猴儿手上时,她嘴角笑开了花儿。

    她是觉得不对劲儿,可你要问她哪儿不对劲儿,她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小猴儿到底是个门外汉。

    很快小猴儿就发现,这诺大的军营,将领参赞百余人,对此事根本问题在于军制质疑的不少,可竟无一人能拿的出像样儿的意见来。

    可这服字,绝不是结束。

    事后,尽管大事化小,冰释前嫌,也还是罚了这些人每人一个月的饷银,自那日之后,整个军营里,上至文臣参将,下至走卒,无一不在心里对石猴子写上一个大大的‘服’字。

    小猴儿的火上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

    激动个屁啊,有嘛好激动的,激动当饭吃,激动能当兵法用么?

    别说她不懂,小猴儿回头扫了一眼那不下二十多个随军的文臣,除却那个把头低的她从来就没瞧见过眼睛的窝囊老头,哪一个不是闪着激动的眼儿?

    可问题是,摆弄摆弄人她还成,这些用兵之道,她哪里懂得?

    她心里清楚,这人心是水做的,好软也好冻,要想真的带出一支像样儿的兵,制度才是根本。

    总算暂时平息了纷争,可她丁点儿得意不起来。

    不知谁先开口说了第一句,不知谁先跪了第一个,反正很快,两边纷纷切平,只余小猴儿立在楚河汉界,咳嗽的不能自己。

    “是啊,不打不相识!”

    “既然认了是一家兄弟,就别说两家话!”

    “大小姐,别说了,是我们错了。”他这一跪,几百弟兄跟着跪倒一片,阴三儿向对面重重的点了下头,“兄弟们,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可他跪的心甘情愿,跪的心服口服。

    阴三儿率先跪了地,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这辈子跪爹跪娘,跪天跪地,却是第一次朝一个女子下跪。

    小猴儿说的激动,众人听的更激动,一时间胸中都像塞满了什么,胀着,鼓着,说不出的憋闷着。

    “既然站在这儿,兄弟们的命就系在一根绳子上!多一个兄弟,不是多一个人跟你抢饭,跟你抢军饷,那是多一个人替你挨刀子,多一个活命的机会!”

    “今日你们拳脚相向,想没想过,有一天也许是他站在你的后头,替你扛住挥来的一刀?!”

    “战场不是江湖,不是你刀快,手狠就名扬四海,那是万万把刀朝你砍来,你自个儿有他妈一千只手也忙活不过来,眼睛长在前头,后背谁替你照看着?是兄弟,是袍泽!残在战场上,是谁背你回来?是兄弟,是袍泽!不幸战死,是谁把你的尸身带回乡里?是兄弟,是袍泽!”

    “这些的前提是,得活着!人要是死了,这些都他妈的是废话!”

    小猴儿环视一圈儿,忽而调高声调:“十根手指有长短,别管从前你们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既然今儿都站在这儿,为的就都是一样的目的,混口饭吃,养家糊口,做英雄,搏功名,光宗耀祖!”

    “就是你们瞧不上的这些个绿营兄弟,他们可是咱们大清朝使唤这些个东西的行家中的行家!吃了这么多年的皇粮就不是白吃的!”

    小猴儿随即甩开枪,一派江湖口气的道:“兄弟,你用不着恼,我既然当你们是自家人,就得告诉你们这个道理,你的拳头再狠,刀再快,也比不得这玩意儿,这只是火枪,一枪能毙了一个,那火炮要是一崩,那就是一窝!”

    “大小姐!”阴三儿脸色涨红,委屈难掩!

    “一个顶十个?”小猴儿轻笑,回手从小狼腰上拔出火枪来,指着他的头,“要不扑上来十个试试,我这常年泡在药罐子的身子,比起他们可是差多了,咱们就看看,是你们的铁拳头厉害,还是我这火枪厉害?”

    这一句话正戳他们的内心,甚至有冲动的竟然接话道:“是!所以我们不服,明明我们一个个的身强力壮,一个顶他们十个,凭什么我们要受这样的气!”

    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自身后传来,小猴儿一甩头,看向几个‘山匪兵’,“怎么?你们很得意是不是?你们想着自己一不赌钱,二不抽大烟,三来身强力壮挥刀杀敌,处处都强过这些吃了多年皇饷的兄弟们,是吧?”

    兵营中鸦雀无声,甚至有些思乡的兵卒们,眼眶都湿了。

    “而不是拿着家中等着吃喝的银钱豪赌、抽大烟的抽的全身发软刀都拿不动,只知道在自家地盘上窝里反,耍横,上了战场只能送死的的不孝子!”

    “她们不懂家国,不懂大义!懂的就是男人,儿子在外,平平安安!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就算不幸躺着回去,也能得些抚恤,养大孩子,将来告诉他,他爹是为天下之大义而牺牲,为千千万万个家的安稳而牺牲!虽死也是个英雄!是条汉子!”

    绿营的将士们眼中也闪起了动容,又听小猴儿忽而厉声:“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替那些守在家中,日夜求神拜佛,盼你们回去的娘亲,嫂嫂们说句话!”

    阴三儿眼里的动容才闪,小猴儿就掉转了头,看向绿营的弟兄们,“可我也不可能看着弟兄们遭了羞辱,不管弟兄们从何处来,如今打着我‘石家’的旗,就都是我石家的人,是我石猴子的亲兄长,亲弟弟!”

    “既然是奔我石家来的,那我石猴子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受屈儿。”

    却听小猴儿话家常似的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心头都恨着,恨不得拣起刀来再劈一会儿,我也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怕着,怕触了军纪,掉了脑袋扒层皮,脑袋可是个好东西,掉了那就不好玩儿了。”她裹着氅子来回踱步,“按说我一个娘们儿家,又没个一官半职,不该掺和军营里头的事儿,可掺和不掺和我都得掺和。”她在阴三儿面前站住脚,拍拍他那跟她脑袋齐平的肩膀头子,笑笑:“这阴三儿兄弟话可是说的明白,他和弟兄们是奔着我们石家来的,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懂些待客之道。”

    明明瞧着是娇弱的女儿家,可就这么扎在爷们儿堆儿里,却是没丁点儿不和谐。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小猴儿一个人的身上,天儿黑的狠,火光照在她的脸儿上,瓷儿似的反着光。

    系了氅子的带子,小猴儿把自个儿裹的倍儿紧,瞥了瞥两头,扬扬下巴道,“成,既然你们都不想杀人,那就听我说几句。”

    两头的人再度僵住,互瞪大小眼儿,小猴儿压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小狼默默的上前给她加了件儿氅子,小猴儿随手把枪甩给小狼:“喏,你揣着吧,他们都不稀罕用。”

    身后一帮兄弟的脸子都贴在他一人身上,他又咋能说出口他不会用?

    那阴三儿脸瘪胀的通红,也没接,他不是不敢当众杀人,而是这稀罕玩意儿他哪里见过?

    他僵着不动,小猴儿又没事儿人似的回手递给那阴三儿:“要不你试试?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啊,这枪可是皇上赏的,打死人也没人敢怪到你头上。”

    “来,不信你也来试试?”小猴儿回手把枪递给那骂的最凶的绿营千总,那千总吓的脸色都变了,呦喂,御赐的东西,他哪儿敢上手喂!

    身在‘楚河汉界’里头扎着的小猴儿拿着枪管子,吹吹里头冒出的烟儿,没事儿人似的嘟囔着:“皇上这把枪赏的好,又小又轻便,打着真是丁点儿不震手。”

    很多个“操!”之后,两头眼珠子又充了血,又骂成了一窝蜂,眼瞧着都要再扑向对方,又听‘啪!’的一声枪响,这一震,终于二度消停。

    “……”

    “操!”

    “操!”

    众将士堆儿里阵阵笑声响起,阴三儿一帮立马火气再度窜了回来,一人扯脖子回骂道:“我们让人笑掉大牙?先看看你他娘的裤子给咱们砍的提不提的上吧!什么狗屁兵爷儿,朝廷的饷难不成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个瘦的跟他妈的蚂蚱似的,跟这儿拿刀瞎几把蹦哒啥!就你们这逼样儿的,来咱们山寨,炖肉吃咱们都嫌嚼着咯牙!”

    一个被砍的浑身多处刀伤的千总冲了出来,情绪激动难掩:“这是军营,不是你们山寨!呸!还做英雄!就凭你们?赶紧滚回你们的山寨,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对!咽不下!咱们咽不下!”阴三儿一句话,山匪们一呼百应,他们这一喊,对面儿的兵爷们也不爽了。

    “大小姐,我阴三儿是粗人,不会说场面话,可肚子里有话,我也不能憋着!”阴三儿声如洪钟,即便穿着兵服依旧匪气难掩,他涨红着一张脸,连连拍着胸脯,“我阴三儿打心眼儿里服石将军,服你,不然也不能把老婆孩子娘撇在山里头,带着兄弟们下山投奔,我们是想着跟你大干一场,也做一把英雄给娃子们瞧瞧!可不是来受人白眼儿的!这口气,我咽的下,兄弟们也咽不下!”

    这把刀,他是绝对不会接,可到底是来自江湖,什么军纪不军纪的,都滚犊子,在他心里头,弟兄们才是第一!

    那汉子正是前来投诚的那阴山贼匪之首,江湖人称‘阴山狼’的阴三儿,他带领弟兄们投奔朝廷,奔的就是传说中的这个‘石’姓儿,他拿战神石敢当心中的英雄,自是打心眼儿里臣服这石家大小姐。

    “喏,给,打的这么热闹,刀撇了怎么成?”

    她弯腰拾起一把大刀,在手上颠了颠,随手给左手边儿怒气未泯的虬髯汉子递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小猴儿背着手,晃晃悠悠的扎进自动分成楚河汉界的人堆儿里,那过人的身高,便是在男人堆儿里,也丝毫不觉逊色。

    彼时,整个军营的人都在看着,这么一番闹剧,要如何收场。

    就像她说的,她再军中没得一官半职,又何来‘军纪’二字?

    只有揣着聪明装糊涂的心里清楚,这事儿没有一官半职的石家大小姐出面,再合适不过。

    这近两千人几个营的兵犯了军纪,杀是不杀?杀,损伤太大,不杀,难以严纪。

    糊涂的淌不明白这浑水。

    聪明的不愿淌这趟浑水。

    她一出面,所有随军的文臣武将,无论品级,无一不噤声。

    她说的是,又不是,这石家大小姐却是无一官半职,可整个军营的人,无一不知,真正执掌他们生杀大权的,就是这石家大小姐。

    “……。”武夫不善言辞,将士们挤破了脑袋也无言可应,只得低头缄默。

    “责罚?”小猴儿歪嘴讥笑,“我在军中又没得一官半职,哪儿来的资格责罚军爷们?”

    知道事儿闹大发的三个将领忿忿上前单膝跪地,“末将治下不严,请求责罚!”

    可无论是绿营的将士,还是后编入的那两支山匪,皆是手一软,叮叮当当,满地落刀,前者怕的是她的权,后者服的是她的姓儿。

    那动静儿一不悍,二不厉,甚至乍一听,还掺合着几声咳嗽,病殃殃的。

    拎着大刀呼哧带喘的兵爷们,脑子得空一回神儿,但听那一嗓子清悦的女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打累了么?!不累接着给我打!”

    在连放了数枪如同放屁之后,小猴儿恼了,当即命人把轻装子母炮推了过来,手一挥,弹一推,‘轰!’的一声,闹哄了半天的行营,终于消停了。

    什么军纪法纪,爷爷们杀红了眼,天王老子都是狗屁!

    月光抱着膀儿,星星看热闹,是你不认识我来,我不认识你,反正只要刀尖儿一指,我去你妈了个逼。

    却看,猛踹,横踢,大虎劈,招招欲送彼此归西。

    却听,刀声,骂声,拳脚声,声声直捣八倍儿祖宗。

    紫是眼眶青紫的紫,红是眼珠杀红的红,春风夹隙胡乱一扫,吹飞挥刀互砍的兵爷们的汗,溅在营火之上,柴火噼啪直响。

    万紫千红总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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