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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峰回路转

    夜更深,月正圆,一声从巷尾传来的更锣声打碎了夜的静廖。

    此时已进入夜半时分。

    萧喻放倒了沈漠,眼中忽闪着兴奋的光芒。

    有谁能了解他此时内心间的兴奋;这兴奋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

    洪畴的面色变了。

    水含情的面色也变了。

    两个女人,如两张已经将弦拉满的长弓,纷纷都将箭头对准了萧喻。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萧喻狂笑,以泄着满心的兴奋。

    “萧喻,你是成心与我对敌?”洪畴面色冷冽,那森然的阴鸷已从眼中顿生。

    “萧喻,你疯了,你知道你现在到底是干什么?”水含情已经不再笑,也不想从神情告诉别人她有多么的娇媚。她现在的面上呈现的是一种苍白而又邪魅的神色。

    两个喋血的女人,一齐在瞬间露出了本相。

    “怎么?你们想联手对付我?”萧喻戛然止笑,心中的那股兴奋亦被两道寒风所冷却。

    “萧喻,我不想与你对敌,但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别无办法!”水含情话声幽幽,带着令人发寒的冷意。

    洪畴没有再对萧喻说什么,她的手已经开始触摸腰间的那柄长剑。这一幕,则正好落在了萧喻锐利的眼中。

    “洪畴,你别忘了,你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火拼起来,你不是我的对手!”萧喻直盯着洪畴,目光如刀。他所说的话,一句一字,都像是利剑划过冰凌,尖锐、刺耳而又森冷。

    “呵呵呵,别忘了,还有我呢!”水含情在笑,可面上却没有真正的笑意。

    萧喻如刀的目光,刹那间,就落在水含情的面上,冷声道:“水含情!”

    水含情道:“我说过,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你应该知道,在我们几人当中,洪畴是独一无二,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萧喻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冷冷道:“就因为她手中有‘残月令’?”

    “明知故问!”水含情道:“‘残月令’一出,如阁主亲临。你此时与洪畴对敌,就等于与阁主对敌!”

    萧喻道:“就因为她是阁主最信赖的人?”

    水含情道:“没错!”

    萧喻无言,沉吟半晌,抬眼瞅向洪畴。

    洪畴神情依旧冷冽,目光阴森。那削刻如雕的美丽面容上终结着旦古不化的千年寒冰,令人望之生畏。她不语,孑身而立,如一尊修罗圣像。

    “呵呵呵,洪畴!”面对着神情冷酷,如同修罗的人物,萧喻竟还是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指着昏迷不醒的沈漠,对洪畴道:“你知道这人只谁吗?”

    洪畴道:“我不管他是谁!”声音如她此时的神情一般冷冽。

    萧喻继续道:“他是沈如风的二徒弟。也是最近在江湖上掀起风云,使所有人都在寻察下落的人物,沈漠!”

    洪畴道:“与我无关!”

    萧喻道:“是你无关,但与我们残月阁有关!”

    洪畴不语,只有神情更冷。

    “哇……,捡到宝了!”水含情突然跳了起来,难掩满面的兴奋之色。继之,只见她身形一晃,人就欺到倒地不省人事的沈漠面前。左手凌空一抓,一团赤红的火焰,就‘噗’地一声,在她手中燃起。火光熠熠,照亮了沈漠整张脸。

    “啧啧啧,是我的!”水含情盯着沈漠,双目放光,右手竟不期然地伸向沈漠。

    “水含情!”同样是欺身在沈漠身傍的萧喻,迅而准地出手,擢住了水含情伸向沈漠的手。

    登时,水萧二人的面上即呈敌对之色。

    陡地,水含情神色一黯,对萧喻诡魅一笑,左手中的那团火焰即不呼而至地攻向他。

    萧喻身如电闪,为之一侧,就险险地避开水含情的这突然攻袭。

    一袭失算,水含情清喝一声,一掌划空,顿时一条长形火龙在水含情的掌划之处赫然显现,攻向萧喻。

    “水含情,我疯了!竟然敢对我动运‘邺火功’!”萧喻对水含情一声厉喝,黑影一晃,即倏地凭地失踪。

    火龙穿过空无,在黑夜中闪然而逝。

    突然,在水含情警神之时,萧喻竟在水含情身后破空而出,冷不防地对其下起了杀势。

    “萧喻,住手!”此际,唯闻洪畴一声冷喝,一袭冷蓝锦衣化作一道急风,生生地截下了萧喻那令人冷而无防的杀势。

    “洪畴!”与洪畴对格而上,萧喻神色森然,厉如鬼神。

    “你想杀我?”洪畴的神色、语气依旧冷冽,犹似修罗。

    萧喻道:“不敢!”其声冷冽,不亚于洪畴。

    须臾之后,待得三人的情绪平复下来,终于各自收功止息,结束了惊心的争风之势,开始如常相对。

    洪畴缓步行至沈漠身傍,俯首凝视,道:“就算他是沈如风的二徒弟又如何,是引起江湖众人追寻的人物又如何。”霍然转首,对向水萧二人,道:“阁主有命令,让我们寻拿他了吗?”

    “没有!”水萧二人异口同声地如是回应。

    洪畴接着道:“既然阁主没有命令,那他与有我们又有何关?与残月阁又有何关?”

    水萧二人顿时无言以对,各自缄默。

    “怎么?都哑了?”洪畴直视着二人,目光森寒,似要将二人冻化成冰。

    夜更深了,时间在三人微妙变化的神情间流逝。

    “呵呵呵,洪畴妹妹,刚才都是姐姐不好,惹着你了,笑一笑吗,瞧你的神情,都要将别人冻成雪人了!”水含情就是水含情,她那神情与态度的神速变化,还真是无人能敌。

    她的胆子也忒大,明明知道洪畴此时的脾气正在火头上,她还敢献身向前,一把将其搂住,笑靥如花,像小孩一样撒起娇来。好像她根本就不是先前那个如鬼魅般,浑身充满杀气的女人。

    被水含情如牛皮糖似粘人功一粘住,洪畴顿时气消过半,面露尴尬。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将水含情从自己身上丢出去。

    水含情见洪畴不理她,知道自己的功力还没下够,遂加足马力,使出杀手锏。她‘嘤’地一声,便对洪畴发起了嗲,道:“洪畴妹妹,你不要不理姐姐嘛!都是姐姐不好,姐姐给你陪不是了!”

    这声音,嗲得酥人骨髓,也使得洪畴顿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满地,面上的神情尽是哭笑不得,心中的火气更是无处可发。

    见洪畴脸面已然全变,水含情随即面露得色。继续道:“洪畴妹妹,不要生气嘛!看姐姐笑得美不美……”

    “你给我走开呀……”洪畴是忍无可忍,开始猛摧水含情,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她丢到九霄云去。

    水含情的粘人神功是一流的,一但被她粘上,效力可比狗皮膏药要强多了。她对洪畴嗲声相向,又像是在威胁,道:“只要你不再在气,姐姐就放开你。”

    “好,好,好。我不生气!”为尽早摆脱水含情,洪畴不得已,只能妥协。

    水含情‘呵呵’一声娇笑,将身形一退,却没有完全离开洪畴。她璇至洪畴身侧,挽起洪畴胳臂,将头枕在其肩头,模样是无端的亲昵。

    洪畴顿时无语,真想循地消失。

    一旁的萧喻,瞧着这番情形,是满脸的醋意。他不时在想,如果哪一天,水含情也像此刻对待洪畴一般,粘在他身上,对着他撒娇,那又该多好呀。他此时是真恨不得,自己就是洪畴!

    只可惜,他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水含情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洪畴妹妹,你该不会是真的要为这小子出头,去砸红坊吧?”俄顷之后,水含情终究忍不住地指着沈漠,问洪畴。

    洪畴略一低吟,道:“是的,我意已决。”

    “洪畴,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此事惊动了阁主,阁主问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萧喻面色凝沉,语气冷然地道。

    洪畴神情绝决,道:“此事,阁主一但怪下来,一切由我一人来担!”

    洪畴的绝决,使萧喻不禁蹙眉,道:“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应该没这个必要!”

    洪畴道:“待红坊这件事情一解决,我与他就彻底毫不相干!”

    萧喻道:“你说你欠他一个人情!这又是几时的事情?”

    水含情抬首望向洪畴,她心里亦有这句疑问。

    洪畴垂眼瞅向昏躺于地的沈漠,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我只长话短说。几日前,我领命击杀‘千面笑佛’寇东城。虽然,我是击毙了寇东城,却因一时大意不幸中了其暗算,最后无力地倒在南郊准备等死。幸好,这时是他突然出现,救了我,为我驱毒疗伤。”

    洪畴这番话,无疑是真假渗半。那天,她领命去击杀寇东城。这件事是真的,萧喻与水含情都知道;结局洪畴受伤,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但是,其中的过程,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其实,那天洪畴的确是因一时大意,不幸中了寇东城临死反击时的暗算。但是还没有到无力倒地等死的地步。她不仅自己拔了暗器,还为自己逼去了全身的毒血。她遇到沈漠,无非是在她刚逼完毒血,正适全身最虚弱的时候。(注一:参见《神秘女人》)

    “原来如此。”萧喻闻得洪畴如此一说,顿时了然于胸。

    “呵呵,洪畴妹妹,告诉姐姐,这小子有没有不规矩,对你毛手毛脚的?”水含情的思想又歪了,总是在想一些她本不该想的东西!

    洪畴斜眼瞪她。冷冷地道:“凤凰姐姐,你是不是每次见到英俊的少年,都会对他们上下其手呢?”

    水含情闻言,呵呵一番媚笑,语气幽幽地回道:“姐姐我只喜欢那些得不到的。太容易得到,或是自己送上门的,我都会温柔地让他们倒在我的脚底下!”

    “那他呢?”洪畴意指沈漠。

    “唉!”水含情忽然一声轻叹,道:“他都已经是妹妹你的人了,我还要他做甚!”言下之意好像沈漠是件物品似的。

    洪畴闻得她此番一言,面色竟不由地一红。显然是有所心虚。幸好此时是月高风黑夜,她面上的微妙变化无人视清。

    “我的天呐!”萧喻瞪着水含情,不禁感叹,道:“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遇上你,可真是全天下男人的悲哀!”

    “所以,你这只乌鸦就最好离我远一点!”水含情对着萧喻笑,笑得极其虚假。

    “没办法,我这只乌鸦好像就是喜欢跟着你这只假凤凰飞!”萧喻耸了一下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用着波皮无赖的口吻,对水含情嬉皮笑脸地道。

    “你……你……”水含情此时显然有些气急败坏,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烤了你!”

    “放心,我会水,你是烤不了我的。不被我拉到水里,已经算是你本事了!”萧喻依旧以着他那毫不正经的波皮口吻,将话说得风轻云淡。

    “你……你……”水含情被萧喻气得张口结舌,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何时好。

    “够了!”洪畴适时出声,止住了两个又因争吵陷入僵局的人。言归正传地道:“现在,我问你们。你们两人有谁肯愿意与我一起去红坊?”

    闻得洪畴此言一出,水萧二人皆都缄口无声。

    瞧着这般情景,洪畴有些失意。遽时,沉声道:“我一个人去!”继而,俯身扶起不醒人事的沈漠,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萧喻突然唤住转身欲走的洪畴,呵呵一笑,道:“你又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你是专门去给死人报丧的!”不待洪畴回神,水含情就先她一步,回答了萧喻的话。

    “那你呢?”萧喻笑问水含情。

    “唉!”水含情又故作一声叹息,幽幽道:“我是专门去给死人烧纸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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