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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3】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前面有一垛墙垣

    直到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撞伤了自己的时候

    也从来不知道为了那个快要陌生的人还会心痛

    直到在睡梦中哭着醒来的时候

    ……

    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天浩叫了去,本来以为脱离了一个怪人可以清静一会,现又落入另一个怪人的手中。所以,始终想不明白,智慧人的行径,总和普通人不一样吗?其实他们,只会在别人想安宁的时候找出麻烦而已。

    “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你认识?”天浩没有表情的问。

    “不认识,啊不,刚认识。”我敷衍着解释。

    “刚认识就劳人大驾送你回来?”天浩声音明显提高,但我并不在乎。

    “是他要送的。”我也提高了声音。其实我不愿意强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心里不让想他什么都过问。

    “好了,出去吧!”他说。

    明知道天浩生气了,我却什么都不想解释,拖着烦累的身子往外走。

    “等等!”天浩又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等待着他严厉且又冷漠的批评。

    “答应我,离那个人远点。”天浩突然温和的语气,又让我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似的。

    我无奈的转过身子,对着天浩,“天浩,我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我是说有些事,不要,不要再管我了好吗?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坏丫头,我不想,不想在无意之中再与人争夺什么或产生多余的错觉,你懂吗?”

    天浩一脸的青色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道:“懂,懂了。你走吧!”

    看着天浩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又疼又气。什么也不想说,叹息着离开了让我就要窒息的空间。

    回到办公室,正碰到欧阳在等我。

    她一见我便问,“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我长出一口气,“还好,好像做什么都力不丛心似的。真是奇怪,都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欧阳“呵呵”笑了两声,“怎么,有心事了呀,还是工作太累了。”

    我将无力的身子堆到沙发上,“工作不累,也没什么心事,你说,我是不是正经历着‘不求上进’期呢?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

    “我听说过青春期、更年期,还从没听说过‘不求上进期’呢?”欧阳开玩笑。

    我也随着“哼哼”的笑了两声。“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说着欧阳禁不住兴奋凑到我身边来,一字一句的说:“我――就――要――去――新加坡了。”

    “去新加坡?干什么去?去多长时间?天浩也去吗?”我一连串地问。

    “那边又成立了一个分公司,天浩想让我过去锻炼锻炼,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天浩当然不能去了,他会偶尔过去看看。”欧阳笑嘻嘻的说。看的出来,她是高兴极了。

    “去当总经理吗?除了这个,你去了也没意思,大材小用。”我说。

    欧阳“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

    “那还好,以你的能力,到那边应该是游刃有余。但是――”我又说,“那你跟天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有些惊讶的问,好像我说的这个问题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你们距离这么远,你就――不怕他变心了。”我试探着说,又道:“再说,他的周围不乏众多的莺莺燕燕,难保哪天他受了迷惑,到时你哭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我才不怕呢?我相信天浩,再说,不是还有你替我看着他吗!如果他真得很不听话,那你就先替我纳了他。”欧阳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想必她只顾高兴了。

    “何况,我们两个谁不要谁还不一定呢。如果我在新家坡遇见了意中人,天浩就只能靠边站了。”欧阳又说。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我心里想,“天浩启是别人能够替代的。”

    “好啦,不要多想了,此时此刻,只管为我高兴吧!谢谢你今天晚上你请我喝酒。”欧阳扶着我的肩膀。*.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喝酒了?”

    “我刚才说的啊,没听见啊,那我重复一遍,今天晚上,夏溦雨请欧阳锦慧喝酒,为――她――送――行。”欧阳的声调顿时提升到一个高八度。

    “唉!”我叹了口气,“被你叮上,三生无幸啊!”

    “嘿嘿,就这样了,拜拜!”说着溜到门口回头又做了个鬼脸,然后消失了。

    这个欧阳,虽然在以前的日子里受了很多的苦,但总算获得了心灵上的自由。现在看到她,一副满是希望的样子,这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结果。

    想毕,既然答应了欧阳,就得早点得把工作干完,早就看办公桌上那些厚厚的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表不顺眼了,此时正是剿灭它们的好时机。

    一直忙到五点,才得出空闲伸伸胳膊抬抬腿,清楚的听到关节与关节之间“咯吱咯吱”磨擦的声音,不用想它们已经钙化了,觉得就快成了木头人。

    正想给欧阳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还在磨蹭,太没诚意了,等你电话等得花都谢了。”听到欧阳高八度的声音,我能想象到她张大嘴巴喊话的样子。

    “小姐,我已经恨不能再生两只手,你就不要再吹集结号了。”我佯装抱怨。

    “好啦,知道你忙,我先去餐厅了,顺便给你带份晚餐回来。”

    “嗨!今晚不是我请你吗?干嘛还去餐厅啊?”

    “你只请我喝酒就行了,谁让你请吃饭了。”

    “可是――”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这个欧阳,就像个天外来客,完全不懂地球上的规矩,不过我清楚,她完全是为了陪我,才幸幸的找一个为她送行的理由。因为在这之前,她总是说没时间陪我是对我最大的抱歉。

    现在想来,彼时的她因为怪异的逻辑思维饰演了一个只长个子不长智慧的无脑女,在我眼里也变得不值一文;但现在,我才发现,正是她的大愚,才使她尝试和看透了世间百态,也正因为如此,她淡薄了周围一切的事物,包括感情。或许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吧。因为作家梦林夕曾说过,只有淡薄才能看清,只有淡薄才能看透,也只有淡薄才能做出最好的决定……也正像天浩说的,做一个局外人。

    “怎么这么多,你把我当作饥荒者?”看着欧阳提前两大袋子东西进来。

    “怎么,只管你自己吃啊,我也要吃的。”

    “你没在餐厅吃吗?”

    “当然了,最后的晚餐,怎么也得陪着你吃啊。”

    我听了痴痴的笑,空气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傻笑什么,快来吃呀。”欧阳催促。

    其实早就饿了,当然了除了中午没吃好外,我肯定的认为,过度用脑也是导致饥饿的一个重要原因。

    “嗨,你慢点吃。长得像个闺秀,吃起东西来怎么像个女匪。”

    我“嘿嘿”的笑,嘴里食物还未咽下,说:“怎么你和天浩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思路。”

    “哎,哎,嘴里有东西就不要说话,喷到菜里,我还怎么吃。”欧阳夸张的赶紧用手盖住桌上的饭菜。

    我还是“呵呵”的笑着,“欧阳,谢谢!”

    “谢我做什么。”她说着拿起了一杯水,“你要喝吗?”

    我摇摇头,突发其想说了一句来自心底的话,“欧阳,我喜欢你。”

    正在喝水的欧阳,突然“扑哧”一声,桌上的菜和我的手就被撒上了一层甘露,脸也沾了边。

    “你做什么――”我用纸巾擦着手和脸。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亲女色。”欧阳重重的说。

    “什么亲女色,你可真俗,我还喜欢我妈和我妹呢。”我说。

    欧阳听了一副窃喜的样子,“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值得你骄傲吗?”我长声的反问。

    “当然,这就像我的头上又多了一道光环,骄傲无比。”她兴奋的说。

    我没有知声,慢慢走到欧阳面前,拥抱了她。

    “锦慧,不要忘了我,我知道朋友比敌人更容易让人忘记,所以,到了那里,不要忘了我。”

    欧阳装出一副惊怪的样子,“干嘛呀!我又不是奔赴前线等待牺牲,不要这么情深深、雨蒙蒙了,好不好。”说完却温柔的拍着我的后背。

    以前,从来不懂的一句话,现在懂了――

    ……

    在你离开的时候

    我才懂得

    你皱眉的含义

    ……

    在去酒吧的路上,欧阳突然要求去“百鸟朝凤”,我告诉她那个地方不是良民去的地方,她说那就破例做一回悍匪。也罢,只要她高兴,我顺命就好,再说现在的悍匪素质已经提升到人民警察的标准了。

    来到“百鸟朝凤”,欧阳拉着我就往里去,我说我要去订包间,她说天浩早就订好了,我才知道,原来这次送行,不止我一个人。

    到了“怡红快绿”,欧阳大声喊着“我来啦――”便推门而入。我亦被她带着闯入,像个悍匪的小跟班。

    顿时,嘻哈声、尖叫声、喊声一片片扑入耳内,并且,随着“嘭嘭”几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像花片一样落了一头一身。

    “嗨,做什么你们,本姑娘又不是嫁人,干嘛弄这些玩意儿。”欧阳一面抖落着身上的彩花、彩条,一面高兴的喊着。

    我也只顾抖落着那些零散的彩叶。随后,只听“哧哧”两声响,又有像厚雪一样落下,顿时,身上、头上便披红挂绿,像落是了彩色的蛛网一般。

    欧阳抓起自己身上的东西,扬到同事的身上。即刻,像过狂欢夜一样,满天飞舞,一片鼎沸。此时,我和欧阳正经历着别开生面的“群殴”,而天浩、裴文博和其他几位男同则稳坐在沙发里聊天,也许是在品论他们眼前的疯女人。

    过了一会,不知道谁拿着话筒喊,“嗨,好了,好了,大家停下,停下来,听我说两句。”秘书小张兴致勃勃的说。

    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工作之外的样子。在天浩办公室第一次见到她时,除了一副花木兰的形象,就没有别的印象了。今天,这个严谨的花木兰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疯丫头。

    “今天,欧阳确实来晚了,挨罚是免不掉的,关键是不能连累溦雨,你们说,是不是。”小张正悄悄的引导着一股正在高涨的力量。

    “是啊,是啊!”同志们随声附和。

    “你们想怎么罚,尽管来,我才不怕。”欧阳俨然一副女侠的范儿。看这阵势,哪是送行,更像是拼命来了。我暗地里推了推欧阳,她却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好,我们每个人各自敬欧阳一个怎么样,!”小张紧接着说。同志们都特别听从指挥,就近摸起酒瓶子,然后倒满一大杯排队等着。

    “请吧,欧阳小姐。”小张笑嘻嘻的挑衅。

    欧阳像首长嘉奖士兵一样与每位同志或者拥抱,或者握手。同志们说着意思相近的祝福和鼓励的话,欧阳则一杯又一杯的喝,我只好站在一旁,观看着这场近乎惨烈的送行。

    喝到第五个人的时候,看欧阳的样子,虽然没醉,但胃里也能养几只孔雀鱼了。难怪国外的人说中国人的热情有时候就是一种摧残,现在这种情况正应验着这句至理名言。

    没办法,为了能让欧阳明天清醒的去新家坡,我只好走上前去,截住了欧阳端着酒杯的手。

    “我来替她喝。”

    “那怎么行?”秘书小张笑眯眯的暗暗较劲。这丫头在平时里不露声色,原来也是个狠角色。

    “怎么不行?”我笑着反问,又说:“如果是祝福的酒,欧阳也喝的差不多了,如果是罚酒,并不是欧阳来晚了,而是我耽误了她的时间,你说,我怎么不能喝这酒呢?”

    “嗯――那好吧,是你自愿喝的,请吧。”可能秘书小张知道我的酒量不行,所以善意的提醒一下。但是为了欧阳,我也别无选择。朋友出击相助,也得讲究时机不是,那么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在我眼里,对于人类,酒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销毁你的钱财,摧残你的**,泯灭你的精神,但是勇敢的人们啊,还是迎敌而上,百战不惧,越喝越勇,越喝越猛。

    几杯酒下肚,便像吃进了燃烧的碳,从嗓子眼到心脏部位,来回窜着一股灼热,让我感觉到点点晕迷。

    我扶着脑袋,又将下一杯酒接在手里,正要喝的时候,突然有两只手握住了我的手和杯子。

    “来,给我!”

    “来,给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浩和文博同时站在面前。

    看着他们面面相觑,我倒觉得好笑。此刻,文博先松开了手,说:“不能喝就别再喝了。”

    我听了摇摇头,感觉嘴麻麻的,像不听使唤似的,“现在,不能喝也得喝,谁让自己承诺了呢?承诺是不容更改的。如果更改就是骗人了,骗人的人就是骗子。”

    “剩下的,我替你喝”说着,天浩硬从我的手里夺过杯子,一饮而尽。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感觉着他这种强硬的行为,实在让我的心里难受,我低下了头,因为喝酒导致鼻子不通气,憋得眼睛里有了泪。

    这时,只听秘书小张喊着:“行了,行了,大家这次就放了欧阳和溦雨吧,啊,来来来,大家全部就座,我们边喝酒猜拳边唱歌吧!”

    “好啊,好啊,来唱歌,唱歌!”欧阳也跟着喊,被一群人拥围着去唱卡拉OK。

    群人散了之后,中间便露出空地,这时又有人建议边唱边跳舞。我虽然被天浩和文博带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但是还是忍不住赞叹,这里绝对是第二疯人院,绝对是。

    “文博,欧阳就交给你了,溦雨这个样子,我得先送她回去。”我躺在沙发上迷糊的听见天浩说。

    “放心吧,欧阳交给我好了,我会保护好她的。只是,对于溦雨,在我打算放手的时候,还要提醒你,一定不要再放开她的手,一定不要。不然,我不可能第二次再把她让给你,”

    “我明白,文博,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谢什么,你们的今世,我相信是命中注定,我不成全你们,启不成了恶人马文才。”

    “那再见了,我们――走了。”天浩抱起我。

    只一会儿功夫,劲暴的音乐声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凉凉的感觉,我却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用尽气力抬起眼皮,却看到了头上闪烁着的霓红灯中间“百鸟朝凤”四个字。原来,我已经出了“百鸟朝凤”,欧阳哪去了,我怎么被天浩抱着?

    “欧阳呢?”我闭着眼睛说。

    “他有文博照顾,不用担心,我们回家吧,你竟然能喝成这样,还直是小看你了。”天浩说着打开车门,将我塞进车里,上车后又脱下外衣盖在我身上。

    “我不行了。”我长喘着气,感觉胸里发闷。

    “你早就不行了,先睡会吧,睡着就好了。”天浩说。

    我听了不再说什么,心里想,有天浩在,我什么都不用怕。即便遇到色狼、遇到鬼、遇到黑熊、遇到食人鳄……

    又做梦了,因为我狠狠的掐着自己却没感觉到疼。梦到了一个可爱的男孩长成了一个帅气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断的说着话,那些我有时听懂、有时不懂的话――

    “溦雨,你睡了吧,你一定睡了,那些酒精足够你睡上一天的。你这个可怜的丫头,再好的朋友,也用不着去拼命啊。”

    一声声叹息,像哀愁的曲子萦绕在耳旁。

    “坏丫头,我将我们的故事告诉了文博,因为我没有更好的理由阻止他带走你。我并不是对自己和你没有信心,只是怕你跟文博在一起,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想起了我们的事,那么在文博面前,你会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欠疚一辈子,你会觉得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文博,所以即便你选择文博,也得在你想起那些事之后。我也知道文博是个好男人,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去依靠他。

    但是我们的故事,我只告诉他一部分,我并没有说起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他的哥哥和姐姐,因为我怕这件事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负累。依照他对你的感情,即便不选择和你在一起,他的心口早晚也得被狠狠划上一刀,但是这一刀并不是出自你我之手。所以,我倒乐意他离开,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好。免得到时他和文尧、文渊从亲人变成了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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