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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几棵炸弹

    我们一帮人站在大门口,听着他们讲刘支书挨炸的故事:    副主任见屋里的气快要消失了,高压灭菌器也不在吼叫了,这才贼目鼠眼、胆胆处处地进了屋。来到刘支书跟前看了看,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李继红,似乎要把她吃掉,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不惹出点儿事情你不能罢休啊!我不让你们整这个玩意儿,你们偏要逞能,怎么样?刘支书这下完了吧?要不是刘支书手脚快,咱们几个人就和这高压灭菌器一起全报销了!一天天就不够你们扎乎的了,放着正经事不干,偏搞这些歪门邪道儿,这回你们还扎呼不了?!刘支书要是有个好歹,我就送你监牢去!”    李继红哪顾得听副主任说些什么,见李春才和小周把担架拿来了,她抱起刘支书放在担架上,和小周抬起来奔病房去了。副主任看着他们的背影,骂了几句,然后找来一个拳头大的锁头咔嚓一声把消毒室的门锁上了。    刘支书受伤这件事在卫生院里很快就传开了。虽然已经到下班的时候了,但人们都没走,他们来到病房站在窗户外面看刘支书。这时刘支书仍然在昏迷中,面部、前胸和手上已经起了水泡,脸逐渐地肿起来。人们离开病房以后,就三五成群地议论起来,都很担心刘支书的生命安全。    快腿儿来了精神,活跃在人群之中,她的嘴像机关枪一样不住地嗒嗒着。虽然没人理她,可她还是说的很起劲。一会儿到这个跟前说:“这事都怪刘支书自己,他要是同意副主任的意见,把高压灭菌器卖掉不就没这回事了。”一会儿到那个跟前说:“这事都怪李大夫,明明不会摆弄那玩意儿,偏要逞能,这下惹出事儿来,我看她可怎么办!”转了一圈儿又跑回来说:“刘支书这下可得教训了,再也不能让他们去摆弄那玩意儿了。这回该同意副主任的意见了。”快腿儿一气就跑遍了各个人群,说完了她要说的话。这时候她发现宋金山不在,心想:他一定是回家了,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于是,她就一溜烟似的跑到了宋金山的家。    宋金山下午根本就没上班,他在家里修改他写的那份“匿名经验”材料。经过一番苦心修改,终于把稿定下来了。他正坐在桌旁叼着烟欣赏他这份杰作,快腿儿闯进来了。宋金山急忙起身让座,可是,还没等把那接客人的那套客气话说完,快腿儿就一口气地把刘支书如何受伤的事说了一遍。宋金山的老婆刚去拿茶杯倒水,快腿儿向她眨眨眼睛笑了笑一阵风似的走了。走到门外又停住了脚,对宋金山说:    “李继红这可惹了祸了,看她还敢不敢扎乎了!”    “嗯,这对他们是一次无情的打击。哎?老刘头子能死不?”宋金山问完觉得话说得太露骨了,于是,又改口说:“刘支书有危险吗?”    “我看够呛,现在还不省人事呢。”    这帮人幸灾乐祸,真可恨!    我家住在朱家窝堡村。当时我正和几个小孩在院子外面,房子西面的大水泡子边上玩儿冰。这半冰半水的,有啥玩儿头,就是把小手冻得通红。突然听到飞机响,我愣了一下,不由得往天空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这时我看见有两个大人从铁道的道口往北跑(往我家这个方向跑),边跑边减,我也没听清楚他们喊些什么,看让子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是什么人被打,就是飞机出了什么事,这时候我想起了父亲告诉我们:    “听到飞机响,不要集堆,要散开,要不你就往屋里跑,跑进屋里趴在炕墙子底下。如果离房子太远时,你就找个地方趴下,千万别整一堆小孩子闹哄哄的在一起。人多了,飞机就要扫射!”    父亲还说:“在北甸子,有一片塌头圈(长乌拉草的草墩子,高出地面1尺多高,还有二尺多高的,粗细有1尺多粗的塌头墩子,不远一个,不远一个,连成片),被火烧了,把乌拉草烧没了,只剩下一个个黑得呼的塌头墩子,像一些‘黑脑袋’,隔老远一看像些‘黑脑袋’,像一群人在那儿蹲看。在飞机上一看,就是一些人蹲在那里。有一天,国民党两架飞机,就把这些‘黑脑袋’当成八路军了。第一次飞过去了,看见‘黑脑袋’了,第二次拐个弯又回来了,没看见国民党的旗(按国民党的规定,在行军时,遇到飞机得拉起国民党旗,不拉国民党旗的就是八路军),把这些‘黑脑袋’当成八路军了,第三次飞回来,就变样了,是腑冲下来扔下了两棵炸弹。这两架飞机在这像疯了一样,抡番轰炸,一架飞起来,另一架又俯冲下来,一共投下了十多棵炸弹,才飞走了。像这样的事有的是。”    听到飞机响,急忙往屋里跑。跑进屋里一听飞机的动静小了,依为飞机飞走了,刚要往外走,就听到哇---的一声怪叫,接着就是咚、咚、咚三声巨响,哗啦一声窗户上的玻璃碎了!此刻,我奶奶从炕上下来,喊:    “孩子快趴在炕沿下面!快趴下!快趴下!”    我被吓哭了,站在地中间两只手揉眼晴,大鼻涕流出来很长,妹妹也被吓哭了,真是孩子哭老婆叫,奶奶还在喊:“快趴下!哭什么!不准起来!”    我一看,奶奶、我妈、二婶、妹妹和我都在炕沿下趴着,一动不敢功。二婶气得不住嘴地骂:    “他妈的,该死的东西真他妈缺德,把炸弹扔到咱们院子来了,咱们这也没有八路军!把炸弹扔到这干啥。这也没有土匪!”    妈说:“不像咱们院子,好像西大道,要不就是铁道南。”    二婶说:“不是西大道,也不是铁道南,是咱们院子,不是咱们院子那咱家的玻璃咋碎了呢?这些王八蛋!”    正说着,二叔回来了。他说:“都起来吧!飞机早都飞走了。”    大家起来一齐向院子里看,院子哪块也没坏。奶奶问二叔:“这飞机炸哪儿啦?好像把炸弹扔到咱们院子啦。”    二叔说:“离咱家还挺远呢,炸弹扔在铁道南的村子西头了。”    奶奶又问:“扔了几棵炸弹?”    二叔说:“可能是三棵。”    就在这时,两个手拎着大枪的八路军进来了。这两个人表情惊慌,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进屋就把叩子解开了,用帽子呼哒呼哒地扇着。我奶奶赶紧上前:    “快请坐,请坐!歇歇吧,刚才被炸弹吓着了吧。这些该死的中央军!”    一个说话是山东口音:“老太太,我们从西面那个村子,对了叫菜园子村出来,刚到你们村西头,在铁道南就来飞机了,我们一个连的人,还有一个马爬犁。人都散开趴到铁道帮子上了,这马爬犁不行,老板子跑了,它停在那了。这飞机他妈的呼的一声过去了,我刚趴下他哇的一声又回来了,我把枪调过来还没等推上子弹,它哇的一声怪叫对着我就冲下来了。就听着咚、咚、咚,等我再睁开眼睛一看,飞机飞走了。我就是没得手,我要是把子弹推上堂,一枪就能把它打下来。”    另外一个咧嘴一笑,说:“你把子弹推上堂也没用,你看见谁用步枪把飞机打下来了,那飞机飞得那么快不等你瞄准它飞走了。”    这三颗炸弹,惊天动地,吓死人了。“照你那么说,那还没个打了呢。”    “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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