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
说是审，其实就是在桃坞的书房里，与我聊些有的没的。
至于什么我的身世啊，有没有参与刺杀太子殿下啊，还有有没有色诱太子殿下这等民间百姓，朝堂大员甚是关心的问题，他只字未提。
反复问的就是你在桃坞都读些什么书啊？
青楼还经营不经营？
吃了些什么？
甚至问到了胭脂水粉用什么牌子。
我正好告诉他我福瑞记的胭脂用完了，门口这些守卫又不让我出去买，甚至连雅琴也不能出去。
说到这里，苏子豪很是贴心的让人买了胭脂来。
我想，他大概真的是不计前嫌了。
其实，我也委实没有怎么得罪他。
这样过了两天两夜，苏子豪开始给我讲忠义之道，讲孝道，讲这道那道。
不让我吃，不让我喝，最可恨的是不让我睡！
我撑着下巴，看他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越来越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视野越来越小，小成了一条缝。
苏子豪一拍桌子，“于婉莹！”
我一惊，“啊？”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忠义孝心？！”
我很不确定的眨眨眼，“应该是有的？”
“那可知道，生你养你的，可不是大允太子。”
“唔，这和他确实没啥关系。”
“那你报恩，可不能报错了！”
“什么？”
苏子豪屏退左右，关上屋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被看的汗毛直竖。
“子豪兄，你这是做什么？”
苏子豪的鼻尖与我的鼻尖还差十分之一寸的时候，他突然一红眸子，双腿一弯，就给我跪下了。
“郡主！”
我手足无措。
“我……我是个郡主，但不是大允的郡主……苏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苏子豪愤恨的看着我，眼中浮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绝望，我这才意识到些什么，“你是……”
“裴世子于我苏子豪有知遇之恩，怎能轻易背弃！忠臣不事二主，苏子豪此生，只为裴世子效力。”
我将手挡在他唇前，“这桃坞，可是太子殿下的别院，你不要命了！”
苏子豪抬头望我，“郡主，快逃吧……只有你，才能联系金幽二国，抵挡大允入侵。”
我指指自己鼻尖，“苏大人不要看玩笑。”
苏子豪说他没开玩笑，说完他就哭了。
男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哭是件不能原谅的事情，可看在子豪兄如此美貌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他追究。
劝道，“子豪兄，你说什么，我依你就是。”
“我伴在公孙赫身边已有些时日，特来告诫郡主，离他远些……”
“此话何解？”
苏子豪摇着羽扇，“我见过太多玩弄权术的人，惟独琢磨不透公孙赫，此人，是个人物，只是有些过于阴狠。”
“阴狠？你说他？”我有些想笑，他对我，对赫赫，从来都是好到有些慈祥的。
苏子豪大概也看出我不信，眼中尽是些不可思议。
“我一直以为，郡主在他身边，乃是世子的一颗棋子……”
我对棋子二字有些敏感，不悦的皱皱眉头。
他叹了口气，“如今看来，郡主你真是……”
“是什么？”
“真乃是公孙赫的一枚棋子啊！”
“子豪兄，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气氛骤然冷静下来，“郡主，你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吧？你当他这样高调的对你好，是真心爱你？弄的京城人人皆知，家喻户晓，除了满足了你的虚荣，你还得到了什么？这天下爱慕公孙赫的女子个个儿想把你蒸煮了吃了，你可知道？你当真是什么也没得到，空得了许多嫉妒。”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苏子豪说的有些道理。
便问道，“那子轩又能得到什么呢？”
“那可多了，一来，笼络。他早便知道你的身份，你从小在允国长大，自是对幽、金二国都无甚感情，娶了你，一来笼络两国，或是笼络其中之一，而你又不若上官灵那样本就有叛逆之心。
二来，你当太傅大人那些除妖女的死谏，真的是太傅的意思？那本就是公孙赫指使，先往你身上泼些脏水，若是用的着你，便是对你恩威并济，若是用不着你，罪名随意落实，一刀卡擦了干净。”
我喘了口气，“啊？这么复杂？不过，听着挺像那么回事情的。只是，他为何不干脆娶了我，而要这样折腾我呢？”
苏子豪眯着眼睛上下看了看我，“只因他不信你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又往下沉了沉。
苏子豪凑到我耳边，“那我说的这些，你可会告诉他？”
我想了片刻，“不会。”
苏子豪的脸都笑的皱了起来，“孺子可教。”
“我只是讲义气而已……”
苏子豪甚为怜悯的看着我，“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我还没有完全消化他将将所言，于是没怎么体会到自古多情如何遗恨。但是当苏子豪放我出去吃东西，放我回去睡觉之后，我却辗转难眠，食不下咽。
果真如他所言？
我只是公孙赫的一枚棋子？
可进可退，可爱可杀的棋子而已？
后背嗖嗖发凉。
再也没有睡意，坐在书桌前，铺开纸张，想到他那日写满了婉盈二字的宣纸，眼前逐渐模糊。我再也看不清他，再也看不清我的瞎子哥哥，我的子轩。
画狐——段如风挖了小狐狸的心，公孙赫这是要再狠狠的剜一次么？
雅琴，这本子，终将是一个悲剧，你说我是写，还是不写？
夜风清凉，我沉闷的心稍微舒缓了几分，困意消的无影无踪，左右也找不到事情让自己静心，还是打开本子，续写画狐。
——小狐狸的皮毛血肉可以换他半壁江山，公孙赫提刀站在小狐妖面前，你说你这狐妖，我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泪水滴在宣纸上，晕了好大一块墨迹。
我抬眼望了那轮残月，想来我面上的神情，也同她一样十分惨淡。
此时，一只飞镖贴着我的面颊，嗖的插到了对面的梁柱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飞镖拔出来。
将纸展平，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婉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说会保护你，便是会保护你。若要离开，便是今夜。”
他的字不同于公孙赫的刚劲有力，多了些阴柔唯美。
我拿着字条瘫坐在椅子上，这几日温泉来了几只乌鸦，总是咕咕的叫着，心里莫名烦躁凄凉，我曾打发雅琴去赶那些乌鸦，她却说，“你是金乌鸦啊！这乌鸦叫唤，对别人是叫丧，对你可是报喜。”
我无语……
喜从何来……
那几只乌鸦没完没了的呜咽，我打开窗户，向窗外望了望，又怅然坐回椅子上。
双手有些颤抖。
“若要离开，便是今夜。”
我听着温泉潺潺流水，不过几日之前，我还当这里是世上我唯一可以栖身之所。然而转念之间，便成了囚笼。
月色朦胧，这八个字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突然整个人像被鼓动了似的，相当有斗志。
对，我要离开这里。
他都不信我，他从未信过我。
我却执拗的要信他。
太傻的女人，我不要做太傻的女人。
我于婉莹，生来便被生父抛在隐岚村与娘亲独自生活，未及及笄之年便接受了凤仙楼这烫手的山芋，好不容易将凤仙楼经营的风生水起，却遭遇到那些种种……好不容易遇见让我心动的男人，却跳进了一个又一个骗局。
我怕了。
我畏惧了。
我不再信谁。
宋姐姐说的对，只信金子，银子，还加上一条，自己。
那些莫测，那些不安稳，那些不确定……
我不想猜他，也不想让他猜我。
这样的游戏，于婉莹玩不起。
若是输了，他只是输了一个女人，而我输掉的，是我的一生。
我第一次这样想离开桃坞，离开给我庇护的公孙赫。
我将屋门大开，四下探望。
不见人影。
裴兄，说了要带我走，你是想让我自己做副翅膀，飞过桃坞的围墙么？
正踌躇之时，一双手搭在我肩上。
我懵的回头，又是那样招牌式的温润微笑，“婉盈，好久不见。”
我依旧克制不住的脸红心跳，裴扬轻轻拦了拦我的肩，“胖了些。”
“果真么？”
他扬起手来，就快要落在我脸上之时，却猛的转向我后脑，我眨眨眼，努力挤给他一个微笑，便倒在他臂弯里。
至于什么我的身世啊，有没有参与刺杀太子殿下啊，还有有没有色诱太子殿下这等民间百姓，朝堂大员甚是关心的问题，他只字未提。
反复问的就是你在桃坞都读些什么书啊？
青楼还经营不经营？
吃了些什么？
甚至问到了胭脂水粉用什么牌子。
我正好告诉他我福瑞记的胭脂用完了，门口这些守卫又不让我出去买，甚至连雅琴也不能出去。
说到这里，苏子豪很是贴心的让人买了胭脂来。
我想，他大概真的是不计前嫌了。
其实，我也委实没有怎么得罪他。
这样过了两天两夜，苏子豪开始给我讲忠义之道，讲孝道，讲这道那道。
不让我吃，不让我喝，最可恨的是不让我睡！
我撑着下巴，看他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越来越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视野越来越小，小成了一条缝。
苏子豪一拍桌子，“于婉莹！”
我一惊，“啊？”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忠义孝心？！”
我很不确定的眨眨眼，“应该是有的？”
“那可知道，生你养你的，可不是大允太子。”
“唔，这和他确实没啥关系。”
“那你报恩，可不能报错了！”
“什么？”
苏子豪屏退左右，关上屋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被看的汗毛直竖。
“子豪兄，你这是做什么？”
苏子豪的鼻尖与我的鼻尖还差十分之一寸的时候，他突然一红眸子，双腿一弯，就给我跪下了。
“郡主！”
我手足无措。
“我……我是个郡主，但不是大允的郡主……苏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苏子豪愤恨的看着我，眼中浮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绝望，我这才意识到些什么，“你是……”
“裴世子于我苏子豪有知遇之恩，怎能轻易背弃！忠臣不事二主，苏子豪此生，只为裴世子效力。”
我将手挡在他唇前，“这桃坞，可是太子殿下的别院，你不要命了！”
苏子豪抬头望我，“郡主，快逃吧……只有你，才能联系金幽二国，抵挡大允入侵。”
我指指自己鼻尖，“苏大人不要看玩笑。”
苏子豪说他没开玩笑，说完他就哭了。
男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哭是件不能原谅的事情，可看在子豪兄如此美貌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他追究。
劝道，“子豪兄，你说什么，我依你就是。”
“我伴在公孙赫身边已有些时日，特来告诫郡主，离他远些……”
“此话何解？”
苏子豪摇着羽扇，“我见过太多玩弄权术的人，惟独琢磨不透公孙赫，此人，是个人物，只是有些过于阴狠。”
“阴狠？你说他？”我有些想笑，他对我，对赫赫，从来都是好到有些慈祥的。
苏子豪大概也看出我不信，眼中尽是些不可思议。
“我一直以为，郡主在他身边，乃是世子的一颗棋子……”
我对棋子二字有些敏感，不悦的皱皱眉头。
他叹了口气，“如今看来，郡主你真是……”
“是什么？”
“真乃是公孙赫的一枚棋子啊！”
“子豪兄，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气氛骤然冷静下来，“郡主，你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吧？你当他这样高调的对你好，是真心爱你？弄的京城人人皆知，家喻户晓，除了满足了你的虚荣，你还得到了什么？这天下爱慕公孙赫的女子个个儿想把你蒸煮了吃了，你可知道？你当真是什么也没得到，空得了许多嫉妒。”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苏子豪说的有些道理。
便问道，“那子轩又能得到什么呢？”
“那可多了，一来，笼络。他早便知道你的身份，你从小在允国长大，自是对幽、金二国都无甚感情，娶了你，一来笼络两国，或是笼络其中之一，而你又不若上官灵那样本就有叛逆之心。
二来，你当太傅大人那些除妖女的死谏，真的是太傅的意思？那本就是公孙赫指使，先往你身上泼些脏水，若是用的着你，便是对你恩威并济，若是用不着你，罪名随意落实，一刀卡擦了干净。”
我喘了口气，“啊？这么复杂？不过，听着挺像那么回事情的。只是，他为何不干脆娶了我，而要这样折腾我呢？”
苏子豪眯着眼睛上下看了看我，“只因他不信你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又往下沉了沉。
苏子豪凑到我耳边，“那我说的这些，你可会告诉他？”
我想了片刻，“不会。”
苏子豪的脸都笑的皱了起来，“孺子可教。”
“我只是讲义气而已……”
苏子豪甚为怜悯的看着我，“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我还没有完全消化他将将所言，于是没怎么体会到自古多情如何遗恨。但是当苏子豪放我出去吃东西，放我回去睡觉之后，我却辗转难眠，食不下咽。
果真如他所言？
我只是公孙赫的一枚棋子？
可进可退，可爱可杀的棋子而已？
后背嗖嗖发凉。
再也没有睡意，坐在书桌前，铺开纸张，想到他那日写满了婉盈二字的宣纸，眼前逐渐模糊。我再也看不清他，再也看不清我的瞎子哥哥，我的子轩。
画狐——段如风挖了小狐狸的心，公孙赫这是要再狠狠的剜一次么？
雅琴，这本子，终将是一个悲剧，你说我是写，还是不写？
夜风清凉，我沉闷的心稍微舒缓了几分，困意消的无影无踪，左右也找不到事情让自己静心，还是打开本子，续写画狐。
——小狐狸的皮毛血肉可以换他半壁江山，公孙赫提刀站在小狐妖面前，你说你这狐妖，我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泪水滴在宣纸上，晕了好大一块墨迹。
我抬眼望了那轮残月，想来我面上的神情，也同她一样十分惨淡。
此时，一只飞镖贴着我的面颊，嗖的插到了对面的梁柱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飞镖拔出来。
将纸展平，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婉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说会保护你，便是会保护你。若要离开，便是今夜。”
他的字不同于公孙赫的刚劲有力，多了些阴柔唯美。
我拿着字条瘫坐在椅子上，这几日温泉来了几只乌鸦，总是咕咕的叫着，心里莫名烦躁凄凉，我曾打发雅琴去赶那些乌鸦，她却说，“你是金乌鸦啊！这乌鸦叫唤，对别人是叫丧，对你可是报喜。”
我无语……
喜从何来……
那几只乌鸦没完没了的呜咽，我打开窗户，向窗外望了望，又怅然坐回椅子上。
双手有些颤抖。
“若要离开，便是今夜。”
我听着温泉潺潺流水，不过几日之前，我还当这里是世上我唯一可以栖身之所。然而转念之间，便成了囚笼。
月色朦胧，这八个字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突然整个人像被鼓动了似的，相当有斗志。
对，我要离开这里。
他都不信我，他从未信过我。
我却执拗的要信他。
太傻的女人，我不要做太傻的女人。
我于婉莹，生来便被生父抛在隐岚村与娘亲独自生活，未及及笄之年便接受了凤仙楼这烫手的山芋，好不容易将凤仙楼经营的风生水起，却遭遇到那些种种……好不容易遇见让我心动的男人，却跳进了一个又一个骗局。
我怕了。
我畏惧了。
我不再信谁。
宋姐姐说的对，只信金子，银子，还加上一条，自己。
那些莫测，那些不安稳，那些不确定……
我不想猜他，也不想让他猜我。
这样的游戏，于婉莹玩不起。
若是输了，他只是输了一个女人，而我输掉的，是我的一生。
我第一次这样想离开桃坞，离开给我庇护的公孙赫。
我将屋门大开，四下探望。
不见人影。
裴兄，说了要带我走，你是想让我自己做副翅膀，飞过桃坞的围墙么？
正踌躇之时，一双手搭在我肩上。
我懵的回头，又是那样招牌式的温润微笑，“婉盈，好久不见。”
我依旧克制不住的脸红心跳，裴扬轻轻拦了拦我的肩，“胖了些。”
“果真么？”
他扬起手来，就快要落在我脸上之时，却猛的转向我后脑，我眨眨眼，努力挤给他一个微笑，便倒在他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