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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西风天涯(二)

    五

    忘不了你们看着彼此的目光,深情脉脉。(www.dukankan.Com请记住我们的网址)(**'小说 手打)

    忘不了我们曾经一起的青梅笑,竹马闹。

    忘不了曾经一刀手刃巨恶时你的泪水。

    忘不了一起走过的家乡小桥,田间小道。

    那是我最欢快的时光,现在成了我最痛苦的回忆,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美好。

    离开你之后,我开始饮酒,大碗整坛的喝,成日无夜的醉。

    酒是个好东西,它让我忘记痛苦,幻想美好。

    但醒来的异常清醒却可怕。我不怕醉却怕醒来。

    往事一件一件顺序般的来回重播。

    不想去想,却也无能为力,脑袋自己在转。

    这就是传说中的失恋了。

    我开始杀人,为了酒钱,为了正义,为了发泄,抑或什么都不为。

    都是一刀毙命,断弦三刀。

    不久江湖中有个独行杀手,夜夜游荡在城市的灯火阑珊处。

    一刀,没有痛苦,他们该庆幸,还是该感慨生命的悲哀。

    饮酒,杀人。这是我离开你以后的生活。

    夜,夜凉如水,江南的秋雨密如离愁。

    江断弦左手握着刀,右手拎着酒坛,走在姑苏城里的小巷内,边走边啜上一口。

    最近半年,江断弦都是在这样的夜,走在这样的街,喝着这样的酒,今夜又是酩酊大醉。

    最近半年,江断弦眼睛开始模糊,看不清楚东西,大夫说他二十三岁失明,今年他二十三了。

    街上没有行人,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灯下坐在一个年迈的老人,旁边摆着几张桌子。

    下雨了,他还没有回去。长夜漫漫,或许这就是他打发时光的方法。

    老人抽着烟袋,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

    忽然,江断弦朦胧看到巷子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年青英俊,手上提着一把剑,剑已出鞘,剑身在夜色中闪烁。江断弦又对着坛子啜了一大口酒。

    “你是断弦三刀?”那人手中的剑抖动着问道,

    “断弦三刀?”江断弦苦涩的笑了笑。“我是江断弦。”

    “嗯,这就是了,我要杀你。”那人已在凝神,看似有些紧张,接着提剑冲向江断弦。

    江断弦身体已有些摇晃,但是左手依然握着刀,江断弦竖起坛子猛喝了一气。剑即将刺到江断弦喉咙的时候,酒坛在地上摔碎了,溅出的酒混合雨水流溢四处。

    抽刀,挥刀,回鞘,一瞬间完成的连贯动作。

    快,无与伦比的快,一个堕落如斯的刀客,速度依然。

    年青人露出惊愕的表情,倒在了地上,紧握着的剑还在熠熠生辉,洒出的血在昏黄的灯下看似诡异的黑色。

    江断弦有些意兴索然,酒坛已经摔碎了,原来自己的刀没有以前快了,原来自己的眼睛已经快看不到对面刺来的剑了。

    面摊上的老人,还坐在桌子旁,抽着烟袋,仿佛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

    江断弦突然觉得饿了,摇晃着走到面摊前。

    “一碗牛肉面,一碟豆腐干。”江断弦坐在桌子前,向老人说道,“还有两斤酒。”

    老人敲了敲烟锅里的烟灰,还是没有抬头,站起来煮面。

    面很快端了上来,江断弦真的饿了。

    “你的刀很快。”老人也坐在了江断弦的旁边,饶有兴致的给江断弦倒了碗酒。

    江断弦继续吃着面,刚才明明这个老人没有抬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刀快。

    “刚才杀你的那个年青人,是我派来的,剑很快,但太骄傲。”老人又从腰上解下烟袋。

    江断弦有些惊讶,没有抬头,喝了眼前这碗酒,酒有时也能让人清醒。

    “知道“丝”吗”?老人抽着烟,红光一闪一闪。

    “丝”,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旗下高手如云,要价最高,从不失手,信誉一向很好。

    “嗯,”江断弦答应着。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我也是,”老人悠闲的抽着烟。“你想加入吗?”

    江断弦已经吃完了面,喝了一口酒,才抬头看这个老人。

    “听说丝一向报酬很高,我的眼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家乡的桃花应该开了,我想在看不见之前回家,需要盘缠。”江断弦一口气对这个陌生的老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在这样下雨的深夜,人容易感到寂寞,江断弦就感到了寂寞来袭。

    “很好,丝专门解决人的麻烦。你的断弦三刀,就是盘缠。”老人的眼睛放出精光。

    “可以请我喝碗酒吗?”江断弦拎起坛子,竖起底,也只滴了几滴。

    老人慢慢站起,给江断弦倒了满满一碗,江断弦端起,灌下愁肠,酒入愁肠却无相思泪。老人又在敲着烟锅,残留的火星蹦到了雨里瞬间熄灭,老人深沉沧桑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六

    姑苏城里,连倾城,“拥翠山庄”少庄主,家资殷富,“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乘龙快婿。巴山剑派俗家弟子,“回风舞柳三十六式”享誉江湖,人称“玉面君子剑”。

    一个气宇轩昂的世家公子连倾城,一个“天下第一剑客”的独生爱女李婉儿,珠联璧合的一对,羡煞旁人。

    拥翠山庄里,高朋满座,江南武林的成名之辈齐聚一堂,只为除掉“断弦三刀”。

    “最近姑苏城内,屡屡有人被杀,已有一十六人,其中有不少武林后起才俊,世家公子。杀人者刀法快,一刀毙命。”说话的是太湖帮的“翻江鲫”李瀚。

    众英雄赶紧附和,李瀚的话很有分量,太湖帮更是势大财富。李瀚一身横练,南少林的俗家弟子,俨然是江南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

    议论之后,大家的目光齐聚连倾城。在喝茶,连倾城优雅的喝了口茶,上好的雾前龙井。看来江南武林还是唯连公子马首是瞻。

    “诸位,茶不错。”连倾城笑了笑,众位英雄赶紧端起茶碗,有细品,有牛饮。

    姑苏城外,野渡无人。

    江面上烟波荡漾,风帆点点,远处仿佛还有村姑在唱着山歌。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落叶忽然化作了飞灰,飞散入渐深渐暗渐浓的暮色里。

    连倾城站在水边,优雅自然,世间万物顿失颜色。

    “你是江断弦?”

    三天前收到一封署名“拥翠,连”的信笺,信纸是尊贵的宣纸,朱笔写就,就像血的颜色,鲜艳夺目。那时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我的手已经不能紧紧的握着刀。

    “我来了,我是江断弦。”江断弦朦胧之中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逸地站在水边。

    “好,江南武林要你离开。”连倾城的声音很骄傲。

    江断弦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瞬间剑的光芒闪了他将盲的双眼。

    连倾城的手上本无剑,剑就像六月飞霜一样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江断弦的双眼前。

    剑是从连倾城的腰上抽出的,百炼精钢,软花花的刺出,白衣鼓动,飘扬洒脱,“回风舞柳三十六式”并非浪得虚名,连倾城更像一个谦谦君子,仪态万方。

    前三式就已剑走花飞,落英回旋,真的炫彩夺目。

    江断弦就那样站着,昂首看着天外云卷云舒和落阳的余晖。

    江断弦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夕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认真的看一次夕阳,最美夕阳红。以前在家乡也看过这样的夕阳,那时的我还意气风发,裘马轻狂,那时还有你在旁陪伴。

    突然软剑停在了江断弦的眼前,江断弦依然望着那边的天空。

    软剑回鞘,杀气顿无。

    “我不杀想死的人,况且还是一个盲人,请你离开江南吧。况且被你杀死的人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恃强凌弱之辈。”连倾城又回复了倾国倾城般的笑。

    江断弦忽然觉得太悲哀,江断弦只想喝酒,大醉一场,只有醉生梦死,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

    豪情落尽,只剩一襟晚照。

    就这样江断弦实实在在的大醉了一场,一碗一碗的喝,一坛一坛的喝。

    迷糊中仿佛回到了家乡,家乡的桃花长满了树,绚烂无比。

    醒来了,有些清冷,起身离开,迷糊向西而行,那是家乡的方向。

    天已大光,江断弦驰至长江之滨,滚滚长江,无边萧木。

    抽刀断水,江断弦手摸着这把刀,黝黑发亮,宽广沉重,锋利而不锋芒毕露。

    水花成圈,激起层层涟漪,江断弦手中已无刀。

    江断弦只能听着江水呜咽了,眼睛已看不见江水的奔流。

    七

    家,又近了些,近了,已经很近了。

    秋日的正午太阳依旧很热,像徐娘半老的女人,不承认韶华逝去。

    匹马当道,“翻江鲫”李瀚束手站在大路中间。

    江断弦手持明杖,停住了脚步。

    “连公子放过你,那是他仁慈,我不会手下留情,死在你刀下的一十六条人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李瀚气势汹汹,太湖帮做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最近如日中天,帮主李瀚一身横练,南少林的俗家弟子。

    “难道你想违背连公子的意见?”江断弦心里在笑这个徒有其名的帮主,李瀚的脸有点红了。

    “不是十六,是十七人,其中有太湖帮的公子李杰,那个畜生**妇女,死有余辜。”江断弦续道。“我本来打算阉了他,可惜下手重了,手越来越没有准头了。”江断弦大笑。

    李瀚愤拳出击,力大无穷,江断弦明明感到了拳风迎面而来。

    静止,李瀚双手停在半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明杖”,那分明就是一截树枝。

    “你就是第十七个,太多渔民因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江断弦又恢复了凌人的神韵。

    “弱肉强食,生存规则,怨不得别人。”李瀚还在为自己辩解,惊愕的双眼还盯着这截短短的带有枝桠的的树枝,“难道你想用这个杀我,你的断弦三刀呢?你的手拿不起刀了。”

    “弱肉强食,哈哈,说的好。”江断弦单手送出,李瀚急速后退,却逃不离这截树枝的影子。

    喷出的血洒在干燥的地上,氲来一朵朵鲜艳的桃花,近乡情怯,也许只有鲜血才能冲淡思念。

    “杀你不必用刀。”江断弦手持“明杖”,大步走去。

    木叶萧萧,夜雾凄迷。

    院内落满了枯叶,小路上荒草没径。

    昔日的桃花树下,绚烂不在,只有枯枝摇晃。

    墙角结着蛛网,窗台积着灰尘。

    灯火仍未熄,远方传来零落的更鼓。

    已是四更。

    窗子是关着的,淡黄色的窗纸上,映着一条纤弱的人影,

    看来也是那么寂寞,那么孤零。

    窗棂上百条裂痕,孤零寂寞的人,正对着孤灯,在缝着衣服。

    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面上全没有丝毫表情,看来是那么冷淡,

    似乎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欢乐,也已忘却了红尘的愁苦。

    她只是坐在那里,一针针的缝着,让青春在针尖溜走。

    残秋已残,已有冬意。

    衣服上的破洞可以缝补,但心灵上的遗憾却是谁也缝合不了。

    江断弦站在屋子外,秋风扑面,夜冷月残。

    眼睛已经朦胧,看不清楚,但依旧魂牵梦萦。

    离家半年了,只是希望在眼盲之前回来看看院子里的桃花,可笑的是现在还在自己骗着自己。现在根本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天边月亮也朦胧,仿佛世界蒙着一层轻轻的薄雾。

    柳可眉像是感觉到了窗外有双眼睛看着自己,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衣物。打开房门,跑到院子里。四顾环视,哪有人的踪迹,但刚才分明看到窗棂上的影子。

    柳可眉大声喊着,“断弦,断弦,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喊着喊着,已变成了低低的哭诉。“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断弦,求求你。”

    江断弦躲在黑暗里,眼睛朦胧,似是流出泪水。

    温暖的,咸咸的,原来泪水是这种滋味。

    直到天亮,柳可眉一直坐在那个石凳上,望着这个角落。

    天亮了,江断弦的眼前却黑了下去。

    江断弦就这样站了一夜,眼泪也这样流了一夜。

    世界忽然之间变得一片黑暗,据说黎明前的夜最黑暗。

    江断弦就这样盲了,看不见东西了,看不到绚烂飘落的桃花飞红,也看不到烟中芍药的柳可眉了,他的周围只剩一种冷静的颜色。

    转身,江断弦走了出去。

    天已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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