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齐家琪走后，阮馨迅速关上门，一步步走近袁瀚，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愿意和你走完之后的时光！”
袁瀚撑着身子坐起来，将支票随手一放，抽过画册，皱眉盯了一阵子，开始用正在点滴的手指着画页：“画得太急于求成。不是画你想表达的东西，所有的线条都告诉我，你只是想卖弄你自己的画技，反而弄巧成拙。”
阮馨一字不差地记录在本子上。
“其实你的资质很好，你只要发挥出你的真实水平就好。“袁瀚继续道。
阮馨放下笔，抬头望着他：“继续当我的模特，我再画一幅。”
袁瀚又望了一眼窗外，已然全黑，梧桐树只能看到轮廓，连叶的颜色都再也寻不见。
他横下心，摇手：“你还是心态没有放松，你回去把，到处走走，甚至在小区花园走走，也会让你心态平和。画画不能局限于人物，你什么都能画。”
阮馨思忖了一下，说：“好。可是……”
“可是，你不要拘泥在病房。上海有很多地方你可以走走，从陕西北路往里走，你会路过很多大使馆的旧址，那条路上有许多大树，也许你会喜欢，我还没病到需要人片刻都守着。”袁瀚说。
阮馨琢磨了一阵：“好吧。”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发现了包中的牙膏，抛给他：“你的牙膏不多了。”
“谢谢。”袁瀚似乎是有些倦，恹恹的躺下。
正收拾着，莹莹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沉重而沙哑：“馨馨，你可以过来帮我包结婚的糖果吗？”
阮馨不假思索地道：“好。”
挂掉电话之后，不知从何处来的灵感，竟轻悄地走到床头，在他的额心落下一个吻，仓皇逃走。
阮馨乘地铁去了莹莹的家中，只见她家中已琳琅成一个小型婚庆公司一般：彩带，糖果包装盒，喜糖，果冻，牛肉，果仁，婚礼的纯白色小马车，嘉宾的名牌……
阮馨坐下便要开工：“怎么包？”
莹莹低眉示范了一下，阮馨跟着做了一遍，就将绯红色的马车糖果盒包好，两人开始忙碌。
阮馨说：“袁瀚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太用太氧气管了。”
莹莹说：“嗯。”
阮馨又说：“他父亲虽然去世了，可是不再给他填麻烦，他似乎心里虽然难过，却放下了一个负担……”
“馨馨。”莹莹抬起头打断道，一双眸子凉如水晶：“他已经三个星期没回家了！眼看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
阮馨手上一面飞快包小马车，心下却丝毫不意外。
叶勇时常半月不回家。她读书时，他就经常如此。
“他不是经常这样么。“阮馨说着，将一堆小马车包好，扔进一个大箱子里。
莹莹却用冰凉的手抓住阮馨，炎炎夏夜，她的手却凉的如冰砖：“不是！我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阮馨手上一停，小马车掉落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升。
她从不记得两人领过结婚证。
“馨馨，你说他会回来吗？”莹莹伸出两条肥肥的胳膊，将阮馨搂了个结实，阮馨回抱着她，拍着她软软的后背，哄道：“别怕，你们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定会回来，家中红旗不倒！”
莹莹这才放松了些，松开阮馨，两人继续包马车，包完马车纸盒，又开始包另一款糖盒：这是阮馨第一次看到婚纱样子的一对糖盒，女糖是白色婚纱，腰处扎蝴蝶结，男糖则是燕尾服。
“咱们先系蝴蝶结。”莹莹道。
阮馨便开始飞快地结结，一面琢磨着：“莹莹，咱们要不要问几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让他们帮你出下主意啊，譬如，有没有什么人可以制约叶勇，让他必须出席？”
莹莹和阮馨一口同声地道：“袁瀚。”
一个电话拨过去，袁瀚想了一阵，道：“他有跳槽的意愿吗？”
莹莹问：“什么意思？”
袁瀚道：“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请他公司的总裁做主婚人。”
阮馨凑在电话边点头;“有道理！”
莹莹脸色沉下来：“如果，请不动他们总裁呢？”
袁瀚道：“想办法。”
莹莹眼圈忽地一红：“万一请不到的话，钱……能解决吗？“
袁瀚正端着被子，刚饮下的一小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不建议。”袁瀚干脆地道。
“那也就是说，这也是个法子了？”莹莹竟抓着阮馨的手，噙泪而笑，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阮馨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真要这样做，下一步，他就会想法子问你要钱。你没有钱的一天，将是他离开你的那天。”袁瀚道。
阮馨细细品咂着这话，拼命点头。
莹莹似乎也被这话镇住了，半晌无语，终究，如释重负地笑道：“好的，谢谢学长。我明天去看你。”
放下电话时，阮馨忙问：“你真的要用钱来买他！”
莹莹却笑问：“馨馨，你渴了么？”说着，从冰箱里掏出两瓶可乐。
阮馨摇头：“晚上喝可乐会发胖的，我要喝水，回答我，你真的要那么做么！我知道你收入很高，可是女人赚了钱是为自己的美丽装扮的，是为了到处旅游的！不是为了你养男人的！”
莹莹一听，却笑道：“确实，可乐喝了会发胖，难怪你比我瘦那么多，要不，咱们喝芒果汁吧？这是从别的国带回来的，应该添加剂什么的少很多。”说着，一手抱着两小瓶写着外文的易拉罐。
阮馨启开易拉罐，两口喝掉，莹莹哭笑不得，“很贵的，折合20块RMB一瓶！”
阮馨却道：“叶勇对你也是！20块的芒果汁，他以为只有两毛钱。”
莹莹不停地摇头：“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亲戚都请了。所有的同事都请了。我不怕丢人，我爸妈还怕。”
阮馨怔怔地坐在原地，苦想了一阵子，无果，只得飞快地包装糖盒。
糖盒包装完毕，两人开始往盒子里塞糖果坚果：牛肉、坚果是从专卖店买的，一公斤四十多块人民币，巧克力糖则是费列罗，三块钱一颗。
阮馨忍不住道：“好奢侈。”
两人终于包好时，已是深夜，却都无法入睡。
“莹莹，他现在答应做我的老师，教我画画。可是不接受我。”阮馨道。
莹莹说：“他做的对，等他走了之后你就三十岁了，到时候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
“那我自己过。”阮馨说。
莹莹说：“我现在和自己过没什么两样。”
两人不知说了多久，终于盹了，第二天大早，阮馨陪莹莹去取了改大一码的婚纱，之后去挑礼服，婚纱街的老板娘们纷纷冲着莹莹的身材摇头，指着馨馨道：“你怎么不给她二十斤。”
莹莹唇角耷拉下来。
莹莹开始一件又一件试晚礼服，阮馨无聊，便也自己套上一件白婚纱消遣，刚将腰间的拉锁拉好，踩着店中的十几分高跟鞋凉拖，拖着云朵似的裙摆走出试衣间，店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好漂亮的新娘！”店主赞道。
“是啊，很美。”二十出头的店员也走到她面前：“这件很适合你。”
阮馨脸刷地一红，尴尬地道：“新娘在试衣服。”说着，回到试衣间，却见一个店员正用吃奶的力气给莹莹收腰。
“实在穿不上，再换一件把。”莹莹说。
那店员却道：“这个号码已经很大了。“
两人相视一望，只得离开。
两人试了一上午，终于选中一件大红色，一件宝石蓝色晚礼服，阮馨回到袁瀚的家中，杀了鲫鱼，切了新鲜香菇炖上鲫鱼汤之后，继续蹲在书房。
可是，一副又一副不朽的画页却像是在生生扇她耳光。
阮馨再找出一本关于色彩的书，各种色彩犹如一把把利刀，不停地刮着她的眼球。
阮馨扔下书，再也不敢看。
思想者书桌上，沙画的画框依旧在，她手沾薄沙，尝试着去画剪刀手，却将少年画的像螃蟹。
阮馨觉得，自己真的失去自己了。
阮馨几乎是带着鲫鱼汤逃到医院的。
却见护士、医生手忙脚乱，人仰马翻地围在病床边。
阮馨吓得急忙走上前去，却被医生一把推开：“别碍事！”
阮馨忙问：“医生，病人怎么了！”
佟方霖却抹一把汗，任一群医护人员将袁瀚围得严严实实。
齐家琪走后，阮馨迅速关上门，一步步走近袁瀚，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愿意和你走完之后的时光！”
袁瀚撑着身子坐起来，将支票随手一放，抽过画册，皱眉盯了一阵子，开始用正在点滴的手指着画页：“画得太急于求成。不是画你想表达的东西，所有的线条都告诉我，你只是想卖弄你自己的画技，反而弄巧成拙。”
阮馨一字不差地记录在本子上。
“其实你的资质很好，你只要发挥出你的真实水平就好。“袁瀚继续道。
阮馨放下笔，抬头望着他：“继续当我的模特，我再画一幅。”
袁瀚又望了一眼窗外，已然全黑，梧桐树只能看到轮廓，连叶的颜色都再也寻不见。
他横下心，摇手：“你还是心态没有放松，你回去把，到处走走，甚至在小区花园走走，也会让你心态平和。画画不能局限于人物，你什么都能画。”
阮馨思忖了一下，说：“好。可是……”
“可是，你不要拘泥在病房。上海有很多地方你可以走走，从陕西北路往里走，你会路过很多大使馆的旧址，那条路上有许多大树，也许你会喜欢，我还没病到需要人片刻都守着。”袁瀚说。
阮馨琢磨了一阵：“好吧。”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发现了包中的牙膏，抛给他：“你的牙膏不多了。”
“谢谢。”袁瀚似乎是有些倦，恹恹的躺下。
正收拾着，莹莹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沉重而沙哑：“馨馨，你可以过来帮我包结婚的糖果吗？”
阮馨不假思索地道：“好。”
挂掉电话之后，不知从何处来的灵感，竟轻悄地走到床头，在他的额心落下一个吻，仓皇逃走。
阮馨乘地铁去了莹莹的家中，只见她家中已琳琅成一个小型婚庆公司一般：彩带，糖果包装盒，喜糖，果冻，牛肉，果仁，婚礼的纯白色小马车，嘉宾的名牌……
阮馨坐下便要开工：“怎么包？”
莹莹低眉示范了一下，阮馨跟着做了一遍，就将绯红色的马车糖果盒包好，两人开始忙碌。
阮馨说：“袁瀚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太用太氧气管了。”
莹莹说：“嗯。”
阮馨又说：“他父亲虽然去世了，可是不再给他填麻烦，他似乎心里虽然难过，却放下了一个负担……”
“馨馨。”莹莹抬起头打断道，一双眸子凉如水晶：“他已经三个星期没回家了！眼看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
阮馨手上一面飞快包小马车，心下却丝毫不意外。
叶勇时常半月不回家。她读书时，他就经常如此。
“他不是经常这样么。“阮馨说着，将一堆小马车包好，扔进一个大箱子里。
莹莹却用冰凉的手抓住阮馨，炎炎夏夜，她的手却凉的如冰砖：“不是！我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阮馨手上一停，小马车掉落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升。
她从不记得两人领过结婚证。
“馨馨，你说他会回来吗？”莹莹伸出两条肥肥的胳膊，将阮馨搂了个结实，阮馨回抱着她，拍着她软软的后背，哄道：“别怕，你们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一定会回来，家中红旗不倒！”
莹莹这才放松了些，松开阮馨，两人继续包马车，包完马车纸盒，又开始包另一款糖盒：这是阮馨第一次看到婚纱样子的一对糖盒，女糖是白色婚纱，腰处扎蝴蝶结，男糖则是燕尾服。
“咱们先系蝴蝶结。”莹莹道。
阮馨便开始飞快地结结，一面琢磨着：“莹莹，咱们要不要问几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让他们帮你出下主意啊，譬如，有没有什么人可以制约叶勇，让他必须出席？”
莹莹和阮馨一口同声地道：“袁瀚。”
一个电话拨过去，袁瀚想了一阵，道：“他有跳槽的意愿吗？”
莹莹问：“什么意思？”
袁瀚道：“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请他公司的总裁做主婚人。”
阮馨凑在电话边点头;“有道理！”
莹莹脸色沉下来：“如果，请不动他们总裁呢？”
袁瀚道：“想办法。”
莹莹眼圈忽地一红：“万一请不到的话，钱……能解决吗？“
袁瀚正端着被子，刚饮下的一小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不建议。”袁瀚干脆地道。
“那也就是说，这也是个法子了？”莹莹竟抓着阮馨的手，噙泪而笑，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阮馨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真要这样做，下一步，他就会想法子问你要钱。你没有钱的一天，将是他离开你的那天。”袁瀚道。
阮馨细细品咂着这话，拼命点头。
莹莹似乎也被这话镇住了，半晌无语，终究，如释重负地笑道：“好的，谢谢学长。我明天去看你。”
放下电话时，阮馨忙问：“你真的要用钱来买他！”
莹莹却笑问：“馨馨，你渴了么？”说着，从冰箱里掏出两瓶可乐。
阮馨摇头：“晚上喝可乐会发胖的，我要喝水，回答我，你真的要那么做么！我知道你收入很高，可是女人赚了钱是为自己的美丽装扮的，是为了到处旅游的！不是为了你养男人的！”
莹莹一听，却笑道：“确实，可乐喝了会发胖，难怪你比我瘦那么多，要不，咱们喝芒果汁吧？这是从别的国带回来的，应该添加剂什么的少很多。”说着，一手抱着两小瓶写着外文的易拉罐。
阮馨启开易拉罐，两口喝掉，莹莹哭笑不得，“很贵的，折合20块RMB一瓶！”
阮馨却道：“叶勇对你也是！20块的芒果汁，他以为只有两毛钱。”
莹莹不停地摇头：“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所有的亲戚都请了。所有的同事都请了。我不怕丢人，我爸妈还怕。”
阮馨怔怔地坐在原地，苦想了一阵子，无果，只得飞快地包装糖盒。
糖盒包装完毕，两人开始往盒子里塞糖果坚果：牛肉、坚果是从专卖店买的，一公斤四十多块人民币，巧克力糖则是费列罗，三块钱一颗。
阮馨忍不住道：“好奢侈。”
两人终于包好时，已是深夜，却都无法入睡。
“莹莹，他现在答应做我的老师，教我画画。可是不接受我。”阮馨道。
莹莹说：“他做的对，等他走了之后你就三十岁了，到时候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
“那我自己过。”阮馨说。
莹莹说：“我现在和自己过没什么两样。”
两人不知说了多久，终于盹了，第二天大早，阮馨陪莹莹去取了改大一码的婚纱，之后去挑礼服，婚纱街的老板娘们纷纷冲着莹莹的身材摇头，指着馨馨道：“你怎么不给她二十斤。”
莹莹唇角耷拉下来。
莹莹开始一件又一件试晚礼服，阮馨无聊，便也自己套上一件白婚纱消遣，刚将腰间的拉锁拉好，踩着店中的十几分高跟鞋凉拖，拖着云朵似的裙摆走出试衣间，店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好漂亮的新娘！”店主赞道。
“是啊，很美。”二十出头的店员也走到她面前：“这件很适合你。”
阮馨脸刷地一红，尴尬地道：“新娘在试衣服。”说着，回到试衣间，却见一个店员正用吃奶的力气给莹莹收腰。
“实在穿不上，再换一件把。”莹莹说。
那店员却道：“这个号码已经很大了。“
两人相视一望，只得离开。
两人试了一上午，终于选中一件大红色，一件宝石蓝色晚礼服，阮馨回到袁瀚的家中，杀了鲫鱼，切了新鲜香菇炖上鲫鱼汤之后，继续蹲在书房。
可是，一副又一副不朽的画页却像是在生生扇她耳光。
阮馨再找出一本关于色彩的书，各种色彩犹如一把把利刀，不停地刮着她的眼球。
阮馨扔下书，再也不敢看。
思想者书桌上，沙画的画框依旧在，她手沾薄沙，尝试着去画剪刀手，却将少年画的像螃蟹。
阮馨觉得，自己真的失去自己了。
阮馨几乎是带着鲫鱼汤逃到医院的。
却见护士、医生手忙脚乱，人仰马翻地围在病床边。
阮馨吓得急忙走上前去，却被医生一把推开：“别碍事！”
阮馨忙问：“医生，病人怎么了！”
佟方霖却抹一把汗，任一群医护人员将袁瀚围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