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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风露渐变(一)

    一来一去时光悄然逝去,待我和茗烟回到拥芙宫,天边已经铺开一片流光披彩的晚霞,橘红色的夕阳如血色玉盘沉落入天际半阙,余辉穿过云层叠复间的缝隙,一束束照射出来将周围的霞云映得如同滚了一圈金边。    雪浮正焦急的立在宫门旁翘首张望,看到茗烟扶着我缓缓走来,忙上前帮她一同搀住我道:“不过是出去散散步,怎么耽搁了这样久,再不回来可要派人去寻了。”    我的腿脚走了这样大半日早已酸软不堪,整个人几乎都要靠在她俩人身上,有气无力的说:“先扶本宫进去。”雪浮被我的样子有些吓到,忙唤来执秋映冬,几人才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进文鸢堂内。    茗烟端来一个钧窑墨彩芙蓉炖盅放到桌上:“娘娘先用些,奴婢马上就去传膳。”    热气氤氲扑面,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味道,这才发觉自己的确是饿了,用了一些,稍微休息了一会便渐渐缓过神来。    雪浮脸上依旧挂着担忧,遂向茗烟询问,得知我去了桐云旧园,便沉下脸来:“素来稳重的,怎么就不劝劝娘娘呢。”又转过来骂映冬:“好端端的跑去什么园子,幸亏主子没事。”    茗烟委屈的几乎要哭了,红着脸带着哭音道:“好姑姑,您就别骂茗烟了,方才林太嫔已经骂过奴婢了。”    她微微一愣:“林太嫔,哪个林太嫔?”    我见她满脸茫然,知道有些事情应该向她问清楚了,轻轻叹出一口气,侧首向茗烟道:“先不必传膳了,本宫有些事情要问雪浮。”    回头盯着雪浮眼中渐渐浮起的惊愕之色,沉沉问道:“雪浮你也入宫有些年头了,林太嫔也是听说过的吧。”    她的惊愕微有一丝凌乱,旋即低下头来不再同我对视,恭谨的欠身回道:“奴婢入宫总归也有七八年了,可从不敢妄议主子们。”    我冷冷一笑,眼风凌厉扫过她:“本宫再问你,你入宫真的有七八年了?”    茗烟和执秋见我突然变了口气,随即明白我了的用意,故也不甚惊讶,只垂着手立在身旁静静的听我向她发问,映冬则吃惊得张着嘴巴立在一旁。    雪浮原本恭谨的脸上骤然多了许多惊慌神色,渐渐由白转红,见众人都如遇大敌一样的看着自己,嚯得跪在地上,切切道:“娘娘莫动气,奴婢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娘娘只管罚便是。”    我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她,双手扶着雕花梨木座椅霍然站起,冷然道:“那本宫问你,原先是在何处当的差,又是受何人管辖?”    见她低头不语,便又道:“当日因着名讳一事,庄嫔要罚你,本宫心里是那样的不忍心,回来后只一心自责,后来思索后却也不得不暗自怀疑,一个入宫七八年的宫女竟连这样寻常必守的宫规都不放在心上,所以便教执秋暗中调查,可查了宫女名册,上面的确上是有你的记录的。”说完向执秋使了个眼色。    执秋点点头闪到她面前,从怀中掏过一张纸条,朗声读道:“姚雪棠,顺延三十七年入的宫,入宫时一十八岁,长源县抚宁人士,父母系长源大侯爷公孙氏家奴。”她口齿清晰,吐字如颗颗珠玑倒出,甚是清脆疏朗。    雪浮将头埋的很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闷声道:“娘娘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我向她暼去,缓缓道:“来龙去脉,家世地位倒也清楚,的确没什么值得可疑的。”话锋倏然一转,凌厉而出:“可有一样,执秋问遍宫内六大司局,从宫女到太监,几乎所有的人都道,在本宫入宫之前从没有见过一个名字叫做雪棠的宫女!”    周围静的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听到滴漏一下一下不急不缓,沉沉滴答的声音。    她伏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着,良久终于开口道:“奴婢的确不是宫里的宫女……”    我心中还是不免一惊,同茗烟相视而觑,茗烟急忙挡在我的面前,生怕她对我有什么不利的行为。    “但请娘娘相信,奴婢绝对不会加害娘娘,至于奴婢的身份暂时还不能……”    我神色冷冷的听她辩解着,突然觉得腹中一阵抽搐的疼痛,呼吸一阵阵急促起来,沁出一身的冷汗,一时站立不稳竟瘫坐在椅子上。    几人看我这般样子,早吓慌了。    雪浮跪爬过来,冲着众人叫道:“快去请徐太医,快去请皇上!”说完也顾不得跪了,和茗烟一同将我扶到床榻上歇了,红着眼睛哭道:“要审奴婢,也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的,等娘娘身子好了想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甘愿领受。”    我忍住疼痛,紧紧抓住她的手,垂泪问道:“你果真不是来害我的么?”    雪浮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道:“娘娘放心,即便是有把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绝不会加害娘娘的。”    我平躺在床上,渐渐平复急促的呼吸,腹中的疼痛也不似方才那么剧烈了。    徐农玉几乎是一路飞奔而来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把脉一边急切道:“娘娘今日吃了什么东西,去了哪些地方?”    茗烟面色为难,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徐农玉急道:“姑娘别吞吞吐吐的了,赶紧告诉微臣,也好对症下药。”    雪浮忙立身道:“娘娘今日受了些劳累,回来就用了些红枣燕窝粥,还在桌上搁着。”    他端起闻了闻,又拈起一点尝了尝,疑道:“并没什么不妥,娘娘可是受了什么惊吓。”    她脸上挂着泪水也顾不得拭去,轻轻点了点头,    徐农玉向我沉声道:“微臣自当尽全力保住龙胎,但是要为娘娘施针,还请娘娘忍住痛。”    我吃力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从医匣里取出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在我裸露的足踝上找准穴位轻轻的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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