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至刚不易折”

    “这张不行。写‘飞白’，手腕要讲究外松内紧。腕子这样软，哪里能写出‘飞白’的苍劲磅礴？”    “是是是……”吕晗赶紧点头。    自从她手臂上的伤好了之后赵元俨就开始教她写“飞白”。今日成亲满一月，刚从吕府“贺满月会亲”回来，自然占了不少时间，赵元俨可不管今天吕晗累不累，每天该完成的量一点不能少。结果就是，吕晗同学“时间紧，任务重”，成果自然好不哪去。    “明天加罚三篇。”赵元俨抖着手上吕晗的字，淡淡道。    看吧，她就知道……    吕晗长叹一声：“是……”    “吕相平日教你什么吗？”赵元俨突然很好奇，或者说从回门的时候就开始好奇。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对《盐铁论》如此熟悉，再听当时她与吕业的争论，能听出似乎这样的事以前并不少见，可见懂得不少。吕相自己固然杂学旁收，却也难以想象竟然教幼女这些。    吕晗想了想，答道：“主要讲些史书，也让我自己读些地理游记之类的。”    这倒是实话，吕晗自己也很纳闷，吕端似乎对儿子的教导并不上心，任他们自己在学堂读书，学识平庸，儿子成人后也从不管几人的官职。倒是对她这个女儿时时带在身边教导，很多时候还带上吕业。    净给她讲这些，难道想把她培养成武则天？吕晗心下微晒。    赵元俨沉吟片刻问道：“只是史书？对当今没什么评价么？”    吕晗一愣，问这个干什么？    看她一愣，赵元俨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鲁莽。    在她面前有些松泛了么？    赵元俨暗自皱眉。又细想了想，解释道：“陈恕将右迁尚书左丞，知开封府。三司空缺，陛下有些犹豫不决。”顿了顿又续道，“吕相有没有说过……寇准此人如何？”（陈恕将右迁尚书左丞这应该是六月的事，本书推迟一月。）    吕晗见他似乎下了些决心才说出这些的样子，便也慎重了起来。仔细回忆一下，还真评价过：“父亲确是曾说过，寇准此人，‘至刚不易折’。”    “‘至刚不易折’？”    吕晗笑道：“嗯，我倒觉得这评论极妙。虽然不曾了解寇大人，却可以从中想见其为人。”    “……”    赵元俨陷入了沉思，吕晗看了他一会儿，起身斟了杯茶轻轻放在他面前，重又坐好，拿起笔练起字来。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这个时候的女子，能做什么呢？尽管她知道，以后，不太平……    赵元俨现在仍摸不清他的皇兄到底在盘算什么，从那次带吕晗进宫敬茶之后他再没漏过任何口风。却可以肯定，他的打算没有改变，六月末谢德全进京奏对，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可澶洲仍不拨款修葺，边军仍聚集一处，谢德全预言说“必复入寇”，一点都不夸张。    “很容易让人产生攻打的”，皇兄明明清楚的啊……    定要与契丹一战吗？    赵元俨眉头越皱越紧，这种无路可走的感觉令他憋闷得难受。    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看着吕晗安安静静练字，赵元俨心里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上前握住吕晗的手，微微用力让她手中的笔随着他的力道在纸上游走。一首诗写完，赵元俨长叹一声放开了吕晗的手，闭上眼睛仰首坐回椅中。    吕晗看着纸上的诗发呆：    平沙落日大荒西，陇上明星高复低。    孤山几处看烽火，壮士连营候鼓鼙。（无名氏——《水调歌》）    他竟也发觉……    吕晗放下手中的笔，绕到赵元俨身后，轻轻在他太阳穴上揉了起来。    沉默半晌，吕晗终于开口：“王爷，要打仗了么……”    赵元俨没睁眼，只是抓住她盛夏中依然微凉的手，握紧：“完全……不明白……“接着叹气似的问道：“晗儿，吕相可说过关于应对契丹之类什么吗？”    吕晗也皱紧了眉头，这可不是小事呢。    看他头疼不已的样子，吕晗前后仔细想过之后，整理了一下思路谨慎道：“辽国势大，据北望南。石贼一约，置我大宋于无险可守之地，即使侥幸一胜之后订立盟约也难保万世。唯有自内破之。”    赵元俨又是长叹一声——自内破之，如何破？皇兄的“谋数年之和”，从何而谋？    吕晗心里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作为一个经济系学生本能的感到奇怪。她拼命回想印象中可能在未来几年发生的事情，这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    她只知道，似乎最近几年要打场大仗。看赵元俨的样子，这场仗只怕近了，说不准就在明年，甚至今年。她隐约记得这场仗赢了，却签了如战败一般的和约，并极为后人所诟病。但是她的宏观经济学老师却颇为赞赏，上课时还提到过，她才知道宋真宗年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具体老师赞赏的原因是什么，任凭她绞尽脑汁却是想不起来了。    那一定是关键啊！    吕晗越是回忆不起来越着急，手开始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晗儿？晗儿！”赵元俨感觉吕晗不对劲，叫了几声却还是没反应，“嚯”的站起，转身扶住吕晗的肩摇了摇，“晗儿！”    “啊？”吕晗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抬头看他。    “你怎么了？”赵元俨扶住吕晗的手没有放开，急声问道。    “啊……没有……”    看吕晗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赵元俨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没事的……”不知道她刚才想到了什么，虽然直觉她似乎不是怕打仗，但他却只能想到这样安慰的话。    焦躁中的吕晗被赵元俨抱在怀里，慢慢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放弃回忆，开始自己思考。    和约，就《南京条约》、《辛丑条约》之类晚清时的条约内容来看，她还记得割地、赔款，唔……开放通商口岸、片面最惠国待遇……    只记得这些。    和约应该差不多就这些内容了，可是……    哪一个都不像能被赞誉的啊……    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跟经济有关的内容。    赔款，如果数额不大不足以影响本国经济政策的话就算不上。开放通商口岸、片面最惠国都与经济直接挂钩，可是这时候的人懂经济吗？会订立这种条约吗？    感觉似乎摸到了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    “晗儿？”赵元俨犹疑的唤道。    吕晗呼出一口气，从赵元俨怀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没事的。”    Ps：    这章写得超级累啊！作为接下来的故事极为重要的铺垫，又是通过女主心理活动反应的，既要把将来发生的事情点出来，又不能太过，改来改去自己都看得烦了。    好歹磨了出来，大家给点评论吧~~    唔……提前预告下，下一章的事对大家来说可能会有点突然，但是，早就计划好的。    嗯，完毕。眼花了的归谣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