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至近至远
钟净予嫁入丰临庄四个多月，唯一算得上和郁府有过交集的便是上次郁瑾的相邀，之后便再无来往。可事隔没几日竟然又听说郁瑾在家招待了水灵与西门玉一干人等。这短短半个月里面，郁府插手丰临庄的事情就有两次，同之前所听说两府互不相干的传闻相比，实在是太罕见了。 弦雅居书房里，郁三看看一旁的钟净予，淡淡地开口说道：“放心吧，你那个珠宝阁的事情明天就该有着落了。” 钟净予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看来果然不能小看了自己的夫婿啊。据她猜测，十有是自己丈夫搞得鬼，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郁瑾甘愿出面帮她来周旋。 前两天她才刚暗示他如果珠宝银楼的计划不能执行，自己绝对会对宁国大捷的事情追根究底。可见郁三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玩笑，他相信她绝对说道做到而不是随便说说吓唬他而已的。 看看这才几天的功夫，她的夫君竟然可以拉动郁府出面来做和事佬了。何况郁三曾经亲口跟自己说郁瑾以前帮着打理过丰临庄，更加让她确信这中间郁府绝对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了。而这个丰临庄或者说应该是这个丰临庄的庄主——她钟净予的丈夫，心里究竟在意什么？有何意图呢？ “那净予是不是可以认为夫君早已知道是哪方面的人为宁国提供了精良的海上装备呢？”她可不打算再继续跟自己的丈夫一直打哑谜下去，“能不能让愚妻猜测一下？应该是临国吧，怎么说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她风情万千地向郁三抛了个媚眼，让郁三不由地心中警铃大作，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千万倍小心应对，“这个……倒也不能如此确定就是临机阁所为。”虽然表面上临机阁与丰旷阁只是属于丰临庄的，但是郁三相信妻子肯定知道这两处与丰临两国脱不了关系，也不打算隐瞒遮盖。 果然说完这句话，郁三感觉钟净予看他的眼光中流露出一丝算你还识相的意思来，又开口说：“是啊，只有临国有这个能力建造，但是倒也不能说只有临国才拥有这些装备的呢。丰旷阁这几年倒是频频用矿石提出要求临机阁为他们多造些舰船呢。”郁三听钟净予这么说，心里暗忖，她果然是注意到了。 “想丰旷阁下属分号，大多设立在不靠海的丰国境内，不知道要这些船舰作何用处？听他们说是为了在河运上对付来犯的水寇。可我帮他们算算运输所需船只，怎么也不会用到这几年要求的数量啊。” “那夫人的意思是丰旷阁将船舰偷偷卖给宁国？” “那是自然的，我可不相信他们只是为了拿来欣赏用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丰旷阁如此胆大，毕竟这事情是瞒不住的？宁国大捷的事情可不是秘密，这天下早就传遍了。除非……” “除非什么？”郁三心中一震，说不出来是惊讶还是惊喜。 “除非临机阁也有将船舰卖给了宁国，而恰巧丰旷阁又知晓了此时。那如此一来，双方都曾将船舰卖给了宁国，怎么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不过我看他们这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估计是会表示表示装装样子一番的。”钟净予口气不免充满了揶揄的味道。 “夫人果然思虑缜密。”郁三由衷地说道。 “那怎么也是比不上夫君的，难道夫君不是早已知晓了此事吗？不然何必当初同意丰旷阁的要求呢。” “郁三是不想让双方闹僵了，如此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嘛。”郁三小心地答道。 钟净予也不想再逼他了，淡淡地说了句，“其实最大的收益者当属宁国啊。”她知道有些事情该适可而止。 她相信她没有看错，但却也是了解不够的，现在看来她需要重新观察那个已是她丈夫的男人。 郁三的确是富豪世家里面鲜有洁身自好的男人。他的传闻里从没有与风流韵事相关的话题。 而二十五岁的年纪没有娶妻如果说是因为能与丰临庄门当户对的正妻难寻，可如此大户人家竟然连一名侍妾都没有就太过另类了。可这也说明了为何一个成熟的男子会对妻子的挑逗而轻易地表现出脸红心跳来。 而且，他无意于丰临庄庄主之位。这点她早就看出来了，他这个位子坐得是如此的勉强与无奈。他绝对有实力将丰临庄发扬壮大，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就如他自己说过的志不在此。 他只是因为这个庄主只有他才可以坐，或者可以说他充当着丰临庄的一杆秤，平衡着各个利益派系之间的关系。 钟净予开始只是好奇地想知道郁三究竟有多少能耐，甚至可以说她是故意将一些矛盾升级来试探他，而这几个月下来，她却发现她的心却沦陷得如此彻底。 她起身依偎在郁三的怀里，相依相偎的距离使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稳定的心跳。 只是身体之间再近的距离，也难以让她靠近这颗心分毫。 而今天更加让钟净予认知到了一点，在一个只存在算计功利的大家庭里成长，造就了他人性本就是冷漠的认知。而时刻处在各个派系的斗争之中却没有感受过任何真正的亲情与关爱，他根本不懂得“施”因为他从未“受”过。 钟净予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无措。 郁三根本不在乎娶谁。这一点她早就明白，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心会如此难以取得。或者说她真是高估了自己，自信地认为只要自己想要一个男人的心，绝对可以手到擒来。可事实上呢？攻取一个男人的身体很容易，而要得到他的心却是太难，何况如今她甚至能确定这颗心根本不任人取之。 郁三谦和有礼的表象下是绝对的冷淡不在乎。 他的心，牢牢地封锁着，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从未有敞开的打算故而连门窗都未曾设立。钟净予挫败地认知到，郁三从未打算爱上自己，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何谓爱。 早晨，钟净予便匆匆去了东篱，因为昨天从郁三口中得知今天应该会有收获了。 而弦雅居内的书房里面，除了郁三还多了另外一个人。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呢？”郁三清冷的声音带了丝丝迟疑与困惑。 “呵呵，你终于有了疑问了吗？你那美丽精明，能力超凡的妻子又给你带来麻烦了？”语气充满了调侃，可见与郁三关系非同一般。 “不是。只是我看不清她究竟有何目的。” “你当初既然明明觉得她不会没有目的而一心嫁你，却最终出乎意料地答应了。这绝对是我见你做过有史以来最扯的一件事情了。” 郁三微微一笑，悠然地开口，“可在我看来如今倒是越变越好了。你就且放宽心吧。”昨天的对话让他进一步了解她的能力，相信她绝对可以做得很好。 “我对此有所怀疑，一上来就挑起这么多矛盾。跟所有各路关系竟然都可以弄到水火不容，这等本事我看是不适合坐镇丰临庄的。”他深信自己绝对有资格说这话，毕竟他所处的环境也是极其复杂。 “我看好她。她自信但是不盲目，勇敢但是不鲁莽。假以时日也必能八面玲珑的，你看她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不是说旁观者清嘛，所以他真的希望对方能知道。 对方轻笑，促狭道；“郁，难道她就不能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而想嫁给你吗？” 郁三白了他一眼，“不可能。我很平庸。” “哦？我倒觉得钟净予自然有不同于一般世人的眼光，你的不凡说不定她能心有灵犀地感应到。”对方忍不住多玩笑调侃几句，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我可没有你的多情和热情，让自己因为热度过高而始终处在焦头烂额的处境中。如今这样对我来说已经算很好了。” 就知道不可能白白占了便宜的，只是他心中却不以为然，他从蛛丝马迹中已经嗅出一丝有别于以往的东西来，不过也只问了句：“那你希望她是郁三夫人还是庄主夫人呢？” “庄主夫人。”毫不迟疑，郁三坚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