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满身香雾簇朝霞
柳浣与李哲分开后，便朝上官府走去，李哲本事想等着与柳浣一起回宫，可柳浣不想，两个人同时出现怎么说都觉得可疑，况且柳浣不知道会在上官府待多久，害怕他等的时间长。李哲看出了她的担心也没有勉强，只是恋恋不舍的看了她好一会才让她离开。 摸了摸怀里的木梳，三把木梳上都雕刻着牡丹花，不过形态各异，而且，全都是李哲亲手雕刻，想着他专注的样子，柳浣觉得心里一阵甜蜜，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逃避？轻快的脚步顿了顿，心情有些沉重，若是她的介入会不会改变什么，还是真的已经决定姐妹同侍一夫，况且历史上上官婉儿成了中宗的上官昭容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已经怎么办，能够同侍一夫吗？ 柳浣，你做不到，你做不到，做不到… 惊了一下，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稀疏的行人，清冷的街道，并没有人交谈说话，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匆匆来往，互不相识，毫无交集。 做不到… 耳边再次传来连续不断的声音，柳浣笑了一声，疾步跑远，她做不到，没错，她就是错不到，可是怎么办，她已经喜欢上了，喜欢上那个看似懦弱无能，玩世不恭的男子，爱上了那个深藏不露，睿智清明，俊朗绝美的男子，她爱上了，就在今天才发现，她不只是喜欢，而是爱上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闯进了她的视线，进驻心房，占据了位置，填满了空荡的心。如今，满满的，像要溢出来的喜悦让她无法思考其他。 柳浣没有去现在的上官府，而是去了那所老宅，一样断壁塌墙，一样杂草丛生，一样满地荒凉，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是暮春，这时是晚秋。柳浣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跑着跑着，脚步不由自主就变了方向。心里迫切的需要找寻一个地方，而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他衣袂翩翩，笑容清朗。那时，她懵懂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似乎很久远，又似乎就是昨天，他没变，她也没变。还是那么意气用事，还是那么随性而为，就像现在，把什么都交给感觉，跟着感觉来到这里。 手指抚摸过冰冷的墙壁，背靠着大口大口喘气，她想起那日在书房看见的，上官婉儿给李哲上药，那神情，她不止一次的看见，婉儿也是喜欢李哲的，那么，李哲喜欢她吗？她那么美好，知书达理，才气斐然，美若天仙，貌似桃花，妖冶多姿，一颦一笑能使万物赏心悦目。柳浣你能比得上吗？在爱情面前，她也只是胆小鬼而已。 想到这，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息不过来，慢慢滑下，柳浣抱膝看着脚下怔怔出神，直到一双黑色鞋子映入眼帘，柳浣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着遮住阳光的李哲，李哲含笑看着柳浣，见她看向自己，笑意更深，眼中光芒炫目，柳浣有一瞬的失神，以为出现幻觉，痴痴的望着他上扬的嘴角，勾出优美帅气的弧度，心里咯噔一下。投下的影子正好把她笼罩在内，那么小，那么无助悲伤的神情，李哲远远的看着就心疼不已。 “李哲…”嘴里溢出这两个字，眼眶变得湿润，柳浣滴下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滴在裙摆上，洒下一朵朵晶莹的泪花印出忧伤的痕迹“李哲，我…”话还未落音，便被李哲扶着站起下一刻便稳稳落入他的怀抱。她想说，李哲，我害怕！ “浣儿，我以为，我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与柳浣分开后，心里越发的想念，希望每时每刻都与她在一起，可是，他害怕他的炽热会让柳浣却步，会吓着她，他不知道柳浣在担心什么，她不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但他知道，横在他与柳浣之前的就是他们自己。他们彼此不甚了解，却一点一点被对方吸引，最后无法自拔。他对柳浣就是这样，第一眼，他就认出那为少年原是佳人，再次相见，那连哭带演的场面在他心里泛起涟漪，他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颇有些心机却也只求自保，况且，谁不是为了自保而加害他人。她动机不纯，而他看了场戏，那时，他就留意到那双眼睛，明明灵秀动人，却有一张脸略微清秀都称不上的脸。再后来，躲在暗处观察，特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皮下进行，后来，知道她脸上带着面具，一切顺利发生，就连心动也那么顺其自然，出其不意。 “恩！不是梦！若是梦，这梦太过真实，真实的连我都以为出现了幻觉。”柳浣抬起头，抚上李哲的脸庞，哭得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李哲在她手上蹭了蹭，亲吻着她的手心把她抱得更紧，正要开口，柳浣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神情颇有几分严肃之意“李哲，你想坐上那个位子吗？”你想坐在那张御座上，手掌生死大权，心怀整个大唐，坐拥三千佳丽吗？ 李哲似没想到柳浣会这样问，怔了一下捧起柳浣的脸，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看着她的双眼，擦拭她眼角未干的痕迹“为什么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柳浣摇头，覆上他的手，宽大温暖“告诉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你告诉我。”急切的，想要知道，想要知道你的心意，那么，我就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身为李氏子孙，对于先祖打下的基业理应守护。身为一国太子自是要登上大统之位，成为帝王，一国之君。”李哲肃穆看着远方，语气沉稳，声调清厚，却没注意，柳浣渐渐松开的手，她不能陪他雄霸天下，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走不进他的世界。从没有，从没有那么怨恨自己多了那一份，一份他们没有的记忆，那么，她就不会看见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叫柳浣的女子，也没有一个叫上官浣儿的妃子。一开始，她就没有出现过。 握住柳浣松开的手，那么紧，那么用力，似要把他的全部心意传给她“可是浣儿，那些不代表是李哲的心愿，李哲的抱负。以太子殿下的才能根本无法治理好这个国家，他是一个毫无主见，懦弱无能，玩世不恭，若不是出身帝王之家，他早已不能在这个大唐的国土上生存下去。那个位置应该属于章怀太子的，或许…”或许属于母后。 “如果这就是你担心的，那么，浣儿，你可知最真实得李哲，他想要的是什么？”深深的望着柳浣，李哲一字一句道“愿卸下这满身荣华，与你携手青山绿水，看云卷云舒。” 李哲额一番话，把柳浣震得一愣一愣，既感动的一塌糊涂，又被他如此豁达的心愿所折服。他愿意放弃一切，与她走向民间，走向平淡“所以，你伪装自己，深藏不露？”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不眷恋荣华权势，希望一身轻松隐入山林。 李哲点头，叹息道“帝王之家太多斗争，从小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无辜死去，看着父皇的妃嫔争风吃酷，把孩子作为她们最有力的筹码，看着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只为博得父皇一笑，看着母后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耍手段，玩弄权术。浣儿，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经历。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有人会知道，在那座宏伟壮阔的宫殿内，上演着没有兵器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我…” “我明白！”柳浣封住李哲的唇，想要安慰他，更多的是想个他力量，如此脆弱，丢掉坚硬的外壳站在她面前，让她看见他的软肋，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时多大的勇气，多深感情，才能让他坐到这一点，柳浣是感动的，震撼的，原来，在他的世界里黑暗一直在继续“让我做你的阳光，驱散你心里的阴暗，赶走那些不快，照亮你的人生，温暖你，爱护你，珍惜你。可否，让我成为你的阳光？” “浣儿，我…得之幸也。”李哲动容，紧紧抱着柳浣，头枕在她肩上，从没想过，把一切说出来是那么的轻松，以前，他往往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个女子会走进他的心里，对他说，让我做你的阳光。 “李哲？”不知过了多久，柳浣轻声道“你喜欢婉儿吗？”似漫不经心的问出，可李哲感觉到她一瞬间僵硬的身体，难道，她一直在乎的逃避的就是这个吗？ “浣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上官婉儿太聪明了，她只适合皇兄，她的抱负，她的理想，她的才智，从来不是他想要的。他喜欢笨一点，狡黠一点，可爱一点，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的人。 “她是我姐姐。”柳浣叹息一声，抬头看着李哲，像是做了很大的我决定沉声道“我们是双胞胎，十多年前，爷爷因为谋逆罪处死那天，母亲生下了我们。婉儿姐姐随母亲入宫，我被她最信任的婢女抱出隐藏抚养，直到两年前回到长安。几个月前，阴差阳错，武承嗣看见了我的真面目，逼我入宫隐藏在婉儿姐姐身边，试图偷鸾转凤，让我取而代之成为他的工具，为他办事，效忠于他，不惜在我身上下毒。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吃了解药，不用担心。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皇宫，为什么以这副面目示人的原因。” 就算我不说，迟早他也能查得一清二楚，与其让他费力调查，不如由我亲口告诉他。 李哲并没有出声，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他所知的与柳浣说的相差无几，就连她们是姐妹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除了血缘关系，他不相信还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对于柳浣没有隐瞒的说出这番隐藏在她心里的秘密，李哲很是欣慰。看着她，低声问道“疼不疼？” 柳浣愣了一下，摇摇头“以前很疼，现在已经不疼了，我应该感谢他，若不是他，就不会进入皇宫，亦不会认识你，也不会…”爱上你。柳浣没有说出口，因为李哲没有给她出声的机会，唇瓣相贴，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