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端午宴 中
“锦姑娘也来一曲如何？” 锦娘这会儿算是明白柳细雨的用意了。今日宴会上，自己的光芒胜了她不止一筹，如今她无非是想打压自己的气势。 锦娘承认自己不会舞，这种取悦人的玩意儿岂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该会的东西？她会的舞无非就是当时在秦望山上笑华佗教自己的《凤飞九天》，还有更早些时候姑姑教的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妖舞。 就《凤飞九天》而言，锦娘学的也不过是皮毛，远远还不到精髓的地步，要是舞这曲子，怕是只有被耻笑的份了。 那剩下的就只有妖舞了。不过，那就更上不了台面了，这种只能关起门来跳给相公看的舞，岂容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这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看大家的目光此刻正灼灼的望着自己，她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了，既然这样，那就坦然面对好了。 锦娘从丝滑柔软的坐垫上起身，从容笑言：“锦儿并非什么戏班杂耍出身，舞会是会的，不过不精，待会儿若是出了臭，大家可别笑话锦儿才好。” 一句并非戏班杂耍出身说的柳细雨一阵面红耳赤，她杏眼含怒，一摆水袖回了座。而身侧的李尊也不过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复又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一杯美酒当中。 锦儿说完，转身对赵德芳嫣然一笑，说道：“王爷可能为锦儿弹奏一曲《凤飞九天》？” 赵德芳点头，吩咐侍从在中央靠前的位置摆上一张矮桌一张唐琴，然后优雅的起身坐于唐琴后头，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滑过琴弦，天籁般的声音顿时响彻湖畔。 锦娘闻声起舞，她月牙色的身影翻转跃动，融合在画舫浅黄的景致里竟是这般的契合，虽是艳阳高照的晌午，众人依旧能在锦娘舞动着的光影里看见明月洒下的绚丽光华。 她高昂的头颅恰似一只浴血的凤凰，凄美绝凉又饱含希望。唐琴的声音时而清亮含蓄，时而沉闷忧郁，锦娘舞动的长袖，飞扬的裙摆，幻化成一场光与影的完美仙境，犹如九天的仙女凌波弄影，风华绝代。 当凤凰涅槃重生之时，音乐随之变的大气磅礴，锦娘轻盈的身体跃空中飞舞旋转，旋转，然后落地。只是一个不慎，锦娘脚下一崴，整个人便向一侧倒去。 锦娘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和讥讽声的到来，只是过了良久，她才感觉到此时的她似乎正躺在某人的臂弯里，应该是德芳吧，锦娘想着。 她缓缓的张开水眸，却意外的看见了李尊绝美的容颜，他一双深邃如墨的桃花眼，就这样痴痴地盯着锦娘。 锦娘想躲，却避无可避的深陷在他如深潭般明亮的眼睛里，直到柳细雨尖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既然无事，就该放开了吧？” 锦娘很快恢复了理智，她从李尊怀里起来，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锦儿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 说话间，锦娘的眼睛却看向立在一边的柳细雨，看来她真的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她的表情是多么的愤恨？若是眼光能杀人，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吧。 锦娘对她露了个挑衅的笑，很快的又回过头来对沉默着的众人道歉：“锦儿学艺不精，辱了各位大人的眼睛，实在不该。” 众人闻言忙纷纷回道：“锦姑娘客气了，锦姑娘的舞恐怕在汴梁是无人能敌了吧。” “适才锦姑娘的舞姿竟让我仿佛看见了飞翔于天际的凤凰，此舞真乃绝世啊。” “虽说最后有一点点瑕疵，但这方才给了吾等更多的遐想和期待。”…… 锦娘福身谢过众人的夸奖，心下又觉得庆幸，若是这些人看过笑华佗的《凤飞九天》恐怕今日她该被批的体无完肤了吧？ 她又抬头看了眼正对面的柳细雨，她果然被气的不轻，但见锦娘看她，不得不摆出一副骄傲又无所谓的样子来。 李尊则依旧是低头喝着杯中美酒，即不和众人聊天，也不搭理柳细雨，一张冷淡如冰的脸更显威慑。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宴席终于结束。接下来便是要往汴梁湖中撒粽子，锦娘忽然觉得脚脖处隐隐作痛，她估摸着是适才崴了脚，于是唤来侍女将自己扶到了一处掩蔽之地，想坐着为自己揉揉脚。 锦娘的手指刚碰触到脚踝，那疼痛就越发的明显，她忍住疼痛又按了按，这脚踝似乎是肿了。她四处看看，在确定除了自己和侍女外没有别人后，才放心的脱下了用银线绣了梨花的绣花鞋，然后是洁白的足袋。 只是锦娘还未来得及查看伤势，那只洁白如嫩藕的玉足就落入了某人之手。 锦娘抬首，看见了正在埋头查看伤势的赵德芳。 “王爷，你这样万万不可。”锦娘拼命想抽回在赵德芳手中的小脚，赵德芳却拿着不放，一拉一扯，这已经受伤的脚就更疼了。 “以前你这里受伤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换的药，你忘了吗？”赵德芳指了指锦娘的胸口，俊逸的脸上不见丝毫玩笑的痕迹。 锦娘脸色顿时变得绯红，她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侍女，见她两眼望向远处，脸上也不见任何不自然或者怪异。锦娘心下感叹，这王府的下人教育的可真好。 赵德芳也明白锦娘的顾虑，他扬了扬手，那侍女便悄然的退了出去。 赵德芳的手很温暖，他的手心轻压在锦娘的脚踝处，轻轻的揉动。他的力用的很均匀，很稳定，锦娘几乎感觉不到痛。 赵德芳的五官太精致太美好，以至于让锦娘找不出任何瑕疵，她一直觉得他应该属于天界，那么纯净的美，在这污浊的世间对他来说只怕是一种伤害。 “德芳，我猜你一定是天神下凡吧？”这是一种由衷的赞美，一种单纯的女人对男人的发自肺腑的赞美。 “我不是。若我是天神，适才我便不会让你崴了脚；若我是天神，适才你就该躺在我的怀里而不是李尊的。”赵德芳抬头，一双哀伤的眼睛对上锦娘的双眸，他是在心痛。 “德芳。”锦娘被他的眼神骇住，轻柔的唤了一声他的名，锦娘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疼。 “适才，我见你要摔倒，便飞也似的起来想要扶你。只是，我再快，也快不过李尊。”赵德芳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带着笑，笑的那么美好，笑得那么纯净，笑得让锦娘莫名的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