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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行刺

    因深秋的缘故,天黑的颇早,看着已显得模糊不清的【枭狼】,李临秋眉头微微皱起。他感到了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一时间他也说不出来。

    当再次扫过那些安静的有些过分的营地,李临秋恍然大悟。

    火!

    明明都黑成这样了,为何还不生火?

    难不成……

    心中陡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他俯下身,将脸侧贴在粗糙干燥的地上。

    果不其然,一阵窸窸窣窣的马蹄声正渐行渐远。

    李临秋低声怒骂了一句,在感慨【枭狼】狡猾的同时,亦是不由得暗叹自己幸运。若非这般心血来潮的听了一下,待再过一个时辰,自己定然会失去【枭狼】的行踪,到时一切的准备和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不过谁又能想到,一向以散乱凶悍著称的响马,竟是会有这般严谨狡诈的行事作风。

    饮了几口清水,李临秋心中下了决定。

    拔出腿上的小刀,他走向了昏昏欲睡的少女。

    没有挥刀将她封喉,也没做出幼稚的威胁。李临秋只是伸手摇醒她,随即利索的挑断了绑着她的棕绳。

    “你可以走了,作为赔礼,这匹马现在是你的了。”

    将身上那件不论做工还是材质都未免过于精细的大氅解下,李临秋将它披在少女身上。

    “女孩在戈壁上讨生活很不容易,好好的待自己吧。这件大氅是我唯一算是珍贵的东西,不应该随着我完蛋。就算是请求吧,希望你帮我保存下去。如果你想搭伙,那就沿着东北方直走。如果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拍了拍少女的肩头,李临秋笑笑,站起身来。

    “你要刺杀那些响马的头领,对吗?”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少女突然出声。

    “何苦要说出来?”李临秋叹了口气,语气却是格外认真,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话的真实性,“你应该知道,若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杀了你。”

    “盯着响马的只有官差和仇家,而你显然是后者。我见你总是咳血,想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若还是强撑着行刺,纵然能够得手,怕也难逃身死的下场。你虽将我羁押了半日,却不曾为难我,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看到你死。”

    从砾岩上站起,她目光平静的看着李临秋。

    “好人……”李临秋“嘿”了一声,大有嘲讽之意。

    忽的趋前一步,李临秋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了少女的脸庞。

    少女的脸很凉,很柔,像是温润的玉。

    看着少女那清澈明丽的眼眸,李临秋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羁的弧度,“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若早几日让我遇到你,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女人。”

    “……!”

    少女哪里料到李临秋会说出这么一番大胆的话,登时有些不知所措,白玉般无暇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李临秋大笑一声,转过身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看着身上这件针脚细密,摸上去绵软柔和的大氅,感受着那残留的淡淡暖意,少女怔怔不语。

    忽的感到大氅上有一处硬物,似有什么东西放在了里面。少女有些诧异的伸手摸索了一下,却从那缝制精细的暗袋内取出了一块包裹的很严密的油布。揭开油布,就着那黯淡的光线,她看清了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十数张【定南远】票庄的银票。细细看去,每张都不下于百两。

    单是手中这笔银两,就抵得上自己来回数趟的收入了。

    霍然抬头,却见那洒脱的背影已是愈发的远去了。

    一支孤零零的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昏暗的光线随着时不时刮过的山风而闪动不定。

    火把旁,盘腿坐在一块砾岩上的庞广漠轻柔的抚摸着横放在双膝上的牛角大弓,那因为时常拉弓而显得粗糙宽厚的手掌此时却是出离的轻柔。漆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耳旁,为他平添了几分虎卧龙盘的宁静。

    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滑过那硬冷的弓身与锋利的弦角,庞广漠静默不语。

    他很喜欢沉思的人,不过却并不是文人墨客那种因为受某些事触动而进行的思索,而只是一种单纯的冥想。

    在空旷无人的地方,一个人寂灭了全部情绪,静静的感知静坐。会这样做的人,除了故作高深的庸手外,就只有达到某个不可言传境界的大家。

    庞广漠无疑是后者。

    一阵嘈杂声突兀响起,扰乱了他波澜不起的心境。

    不悦的抬头,他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是一个被人搀扶过来【枭狼】,他的衣襟之上满是鲜血,看样是受了不轻的伤。用力的捂着被利刃贯穿的小腹,他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庞广漠不为所动的淡淡问道。

    “有人袭杀我们……好多人都被干掉了……”大概是出血太多,那人的声音嘶哑,话语也是断断续续。

    “可曾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没有……他太……了,而且箭术奇高………我们……根本挡不住…”受伤之人已经是奄奄一息,若非有着人扶着,只怕此刻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箭术奇高?

    庞广漠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敢与自己对射的年轻人。不过随即他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自己的箭法极有信心,此刻那个年轻人纵然不死,只怕也是被重创心脉没几日活头了,哪里还会这般跟送死似的触自己霉头。

    不过……

    虽然只是和那个年轻人有过一面之缘,但年轻人那骄傲张狂的眼眸却让庞广漠记忆极深。如果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那依他的个性,倒是说不定会真的会报复自己。

    正当庞广漠思索时,地上那看似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枭狼】竟是闪电般的弹跃而起,握在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庞广漠的心口。

    庞广漠哪里料到自己的手下会猝起发难,不过他也是了得,竟在刹那间挑起膝上的大弓护在了身前。

    铛——!

    弓刀相撞,火花四溅,这原本必杀的一击被这其貌不扬的牛角弓生生挡了下来。

    那人低喝一声,雪亮刀锋陡然翻转,以一个刁钻诡谲的角度狠辣地刺入了庞广漠的小腹,直至没柄。

    如此剧痛之下,饶是以庞广漠的定性,也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呼。

    死死攥住那人还握着匕首的手,庞广漠一记暴雷般的摆拳夹风而至,还未临身,那霸烈的拳劲就已经迫使此人眯起了双眼。若是落到了实处,此人纵然不死也定然去了半条命。

    不过这人倒是悍勇,见状便是毫不犹豫举肘相撞。可哪里又能挡得住庞广漠这饱含愤恨的全力一击,当场便被砸的口喷鲜血。

    不过那人也乘机挣脱了庞广漠的束缚,顺带着将那匕首一并拔出。

    庞广漠闷哼一声,腹部血如泉涌。不过他却依旧强硬的站了起来,目光如鹰隼般狠戾的看着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似在空中切割出火花。

    “是你!”

    转瞬间庞广漠便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不错,是我!”

    那人一把扯下的自己的面巾,露出了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庞。

    却不是李临秋是谁?

    “好好好!”

    庞广漠连说三声好,空气中的杀意浓郁的近乎凝结。

    转头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枭狼】,庞广漠的语气有些嘲弄,“你不会也是假的吧?”

    “不……当然不是!”

    那个枭狼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把扯下面巾,他“噌”的抽出刀来对向李临秋。

    “行了。”庞广漠有些不耐的一挥手,“出去告诉他们,都给我在外面呆着,谁也不准插手。”说罢,他似毫不在意腹部的伤口一般,将牛角巨弓斜斜对向了李临秋,“到是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不知死活的后生有什么本事!”

    其实就在刚,李临秋完全可以趁着庞广漠说话的机会偷袭于他。以庞广漠这重伤之身,若一击得手,他必死无疑。

    可李临秋却终究没有这么做,到不是说李临秋多么高风亮节,而是先前他的左臂已被庞广漠那恐怖的一拳生生砸断,宛若死蛇一般软绵绵的耷在身侧。

    莫说是再度进攻,就算是微微牵扯到伤处都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吐了口鲜血,李临秋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反手抽出了腰后的短刀。竭力的呼吸,他感到肺喉间尽是腥涩之意。庞广漠的那一拳不仅砸断了他的手臂,也加重了心肺处的伤势,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格外痛苦。

    余光扫了一眼那些将四周出口尽数围堵住的【枭狼】,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举刀斜指庞广漠,李临秋低啸一声,率先发动了攻击。

    雪亮的刃锋撕碎了空气,带着堪称惨烈的气势向庞广漠的脖颈直斩而来。

    庞广漠闪身避过,牛角大弓霸烈横扫,重重磕在了刀刃之上。牛角弓横扫之力奇大,震的李临秋虎口一麻,险些就此被撞飞了兵刃。

    一掌拍在刀背上,李临秋拼尽全力的压住了牛角大弓。

    借着相持的劲儿,他第一次看清了庞广漠这把大弓的全貌。

    暗色的弓身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琼浆般呈浅金色的弓弦带着晶莹的美感,那酷似牛角的弦角带着诡异的弧度,隐约闪动着寒芒,想来大概也是一件威力不俗的武器。

    看来先前倒是自己走了眼,这乍一看跟寻常猎户用的牛角弓无甚差别的大弓,估计有着相当不俗的来历。还未等李临秋反应过来,便见大弓蓦然一转,那剔透的弓弦狠狠地切向了他咽喉。

    生死关头,李临秋毫不犹豫的抽身回撤。怎料庞广漠反手一挑,那大弓弦角竟似毒蛇般灵巧地绕过李临秋的手臂,狠狠划过他的胸口。

    纵然李临秋心有防备,也在这须臾间吃了暗亏,胸口处被扯开一道长约一尺的口,鲜血涌了出来。

    高手间的胜负往往定决于刹那,当先机被庞广漠抢得后,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了悬念。尽管李临秋屡屡狠辣出手,可终究没能对大局势产生影响。

    那锐利弓弦彷若凌迟的剐刀,坚定而不容反抗的压制着李临秋,从容的割划着他的血肉。

    当两人再度分开时,李临秋的身上已满是血渍,这不在是先前用来唬人的马血,而是货真价实鲜血。

    执握着牛角大弓的庞广漠一言不发,只是冷漠的看着那已是岌岌可危的李临秋。

    突然,一股阴寒陡然袭上心头。猝不及防之下,庞广漠顿时觉得头重脚轻。伟岸的身躯一晃,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他一把将弓插在地上,竭力稳住了身体。

    低头轻咳出一口鲜血,他看着那在火光下泛着浅浅蓝色的血迹,声音涩然,“毒?”

    “不错……”勉强笑了笑,李临秋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便坐了下来。

    早已按耐多时的【枭狼】见自家头领被这小用卑鄙的手段暗伤,哪里还忍的住?当即便冲了过来,锋利的弯刀滑鞘而出,只消庞广漠一声令下,便要将这狗胆包天的小大卸八块。

    被蛮狠地按在遍布细砂粒石的地上,李临秋却是大笑了起来,语气间满是揶揄。

    “现在是找大夫还是去袭击车队,你选。”

    “有胆色!”

    深吸了一口气,庞广漠用力压下了腹间的痛楚。

    他已然察觉出先前那把刺伤自己的匕首上定然有猫腻。想来李临秋不顾断一臂也要拔出刀来,必定是为了让淬了毒的刀刃与自己肌肤尽可能擦磨,好让毒留在自己体内。

    当真是好狠的手段。

    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却依旧桀傲如常的李临秋,他第一次生出了欣赏的情绪。

    不过欣赏是一回事,杀不杀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起此人不输于自己的箭术和那狠戾的手段,庞广漠心中头杀意大炽。衣袖一挥,他斩钉截铁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得到授意的【枭狼】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手中的弯刀狠狠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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