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过招

    京城，卢国公的府邸。    姬无定神情淡然，微微一叹，看着面前手绰长枪，正一脸无奈的程处亮，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程处亮刚刚和唐王的爱女清河公主订婚，为了庆祝他结束单身生活，京城里的贵族子弟齐聚一堂，在国公府开了酒宴。等到平阳和姬无定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满目狼藉的景象。    一干纨绔子弟早已喝得满脸通红，东倒西歪。有的还在划行酒令，有的正在勾肩搭背共唱友谊歌，还有的在投壶消遣……场面倒是很温馨很和谐。    姬无定捡了个偏僻的位置，自顾自地吃肉喝酒。看着一众醉猫互相打屁聊天耍酒疯，心里倒也觉得不亦乐乎。只可惜平阳一点都不安分，竟然说要替清河公主考核程处亮这个未来驸马爷。    她们姐妹情深姬无定倒是没一点意见，但为什么进行考核的人会是自己？    平阳一手提着酒壶，得意道：“程处亮，你要是赢不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我妹妹德贤，我用人格保证！”    其他的纨绔们也是连声起哄，巴不得看场热闹。    这个时代的人格还是比较值钱的，所以平阳信誓旦旦地保证后，程处亮也只能苦笑着挺身而出，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而奋斗。    程处亮的父亲，就是那个为开创大唐帝国而立下赫赫战功的程咬金。正所谓将门虎子，他的武艺虽然比不上那个彪悍的老爸，倒也不是一般的二世祖。虽然以前没见过姬无定，但是看他那体格，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此刻的程处亮，也只将这次比武当成了毫无压力的余兴节目。    只可惜，他错得一塌糊涂。    程处亮颇有些关怀地嘱托了一声小心，而后立刻开始了强攻，手中的长枪一挺，气势如虹地刺向了姬无定的右肩。特地避开了要害，显然是想点到为止。    姬无定心中微叹，而后瞬间出手，手中的湛卢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闪电般出鞘。    刚才他站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尊安静的雕塑。现在动起手来，就像是一只出柙的猛虎，充满了无尽的暴烈。在武艺觉醒的时候，这具身体本能般的武道也一并恢复，只要出招，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刻意的保留。长剑一旦出鞘，就将是狮子搏兔，倾尽全力！    程处亮怎么也没想到，上一刻还是温和儒雅的对方，在出招的时候竟然变得如此锋芒毕露。那柄漆黑的长剑就像是瞬间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顷刻间在视野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光影，没有丝毫杀意却饱含威压，恐怖得令人窒息！    唰！    湛卢锋芒一闪，已经将坚硬的枪头斩成了两半，并且随着姬无定的逼近而笔直地向前推进，将程处亮手中的枪身飞速地剖开，顷刻间就出现在对方的眼前。程处亮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冰凉的剑锋就已抵在了自己的喉间！    时间就像是在此刻凝固，惊世卓绝的锋芒已经消散，留下的却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回忆。    平阳怔怔地看着台上的姬无定，始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提出考验程处亮，其实还是为了捉弄姬无定，却没想到他竟然精通武艺，身手还是如此高超。程处亮的武艺她也知道，就算是程咬金亲至，恐怕也不能那么轻松地一招获胜！    这个少年看似儒雅，武艺竟是如此高强！    姬无定收回长剑，轻轻地还剑入鞘，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斯文儒雅，从容淡定。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和别人交手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竟有着控制不住的冰冷杀意，刚才的那一剑，如果不是最后时刻强行压制心里的冷酷，程处亮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平阳第一个回过神，飞跑过来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如果今天不是让你们交手，我还真不知道竟是个高手！”    姬无定淡然道：“我从没想过刻意隐瞒，是你自己没有注意而已。”    这时候其他的纨绔也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震撼不已，当场就有几个将门出生的家伙扛起兵器就跑了上来，要求比武切磋。他们倒是没想过打赢，其实就是想再仔细地观摩那种神乎其神的快剑术，试试看能不能偷学两招。    姬无定倒也没拒绝，一一交手下来，隐然间已经成了将门一系的第二代纨绔头子。    说实话姬无定其实也挺欺负他们的，双方年龄虽然相仿，但自己却是被无可比拟的家庭环境所培育出来的高手，而他们虽说是将门虎子，但终究不是那种开天辟地的真正猛将，武艺毕竟还是有些凡庸。    如果把他们那些赫赫有名的老爸拎过来，比如说程知节，秦叔宝一类。虽然未必能打败自己，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肆无忌惮地耀武扬威。    一番切磋结束，宴会重新回到了吃肉喝酒的环节。其实大唐的纨绔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由于良好的家教，虽说有些家伙不学无术，到底还是心术不坏。京城里的纨绔界也出现没有拉帮结派的状况，文武都是一家。纨绔们全都是凑在一块寻欢作乐，一起对付家长的死党铁哥们。    还没有接触过政治，他们的生活显得单纯而悠闲。    姬无定在这里和他们把酒言欢，厮混了两个时辰，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那种简单的生活志向。他们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特别的才能，不会去危害别人，想要的也只是那种安稳的少爷生活。平时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没事的时候就去遛鸟逛街，快乐地享受日常。    看着这样的他们，姬无定的心中也有些淡淡的温暖。    酒宴结束，纨绔们也都已经昏头昏脑，许多人都已经东倒西歪地醉倒在地。    对姬无定来说，能够结识程处亮，长孙冲这些没有心机的朋友，这一趟确实是不虚此行。其实他早就已经察觉到‘姬’的意义，它不仅仅是意味着傲视寰宇的地位。一旦背负这个名字，就将体验到被捧在高处的孤独感。    程处亮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会是另一种态度。    敬畏和疏远，仅仅只需要一个‘姬’字。    当然，姬无定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高处不胜寒，但那也是站在高处以后才能享受到的感觉。天下人争天下，还不是为了享受那种至高无上的孤独？    姬无定并没有察觉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落寞，已经被平阳尽收眼底。直到他刚刚失神的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终于对他有了那么一点了解。和以前所以为的那种循规蹈矩的性格不同，他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那些被他藏起来的情感，竟让人有些微微的心疼。    当然，平阳也没有察觉到姬无定眼中隐藏得更深的情感。那种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火焰般能够烧灼一切的霸志。    那是……枭雄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