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节:美男
古色古香，典雅房间。 云瑶从迷睡中醒来，坐起身，拍拍额头，看看所置身的房间四下。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的事情：她千心万苦的来到这客东，然后从大婶那知道了这近一年在金家发生的事情。她前往金家大宅求证，那断壁残垣给出了让她心神俱灭的答案。 金家真的是在一场大火里没了，她的女儿一一，也自然是在那大火里，没了。 之后，她便完全失去了心神，许是哀伤过度，最后昏迷了去。却是不知是哪位好人将她带来此处。 云瑶这时并不关心那好心人为谁，她醒过来，她又想起女儿一一没有了的痛心事。她便再一次的心口巨痛，神魂灰败起来。所以她此刻并不是急切的下床，而是双手一捂脸，坐在床上，就那样呜呜的痛哭起来。 她的身体毫不克制的潸潸抖动，她的哭声也是毫不克制的宣泄如潮。心里那巨大的悲苦和痛，让她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只是想哭，大哭，特哭。她也知道，眼泪毫无意义可言，但是不以眼泪的方式宣泄，她还能如何？ 吱－－－－－－，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传进云瑶的耳中，然后，是关门声，再跟着的，是轻缓的脚步声。有人进了房来。 云瑶头并不抬起相看，依旧是坐在床上，沉浸于悲哀中，埋首痛哭。她如此，是因为太悲伤，以至于什么好奇都成了其次，也是因为她明白，那人既然能带她回来好好安置，自不会是歹人。就是歹人，云瑶也不怕，她，有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杀手锏。 悠扬的笛声，在那人进屋片刻后，响起。笛调甚为凄凉，很是契合云瑶此会悲伤痛哭的心情。 听到这笛声，云瑶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但随即，更是放声嚎啕起来。她的心本就悲伤无神，被这悲戚之音勾绕，愈加消沉，愈觉无望。 一时间，笛声和云瑶的哭声相缠相绕，在房间中久久回荡。 好久好久之后，笛声渐渐从原本的凄凉音调转成平缓温和之声，云瑶也收了哭声，默默的依靠在床梁上，看着床前不远处，那个看着她在吹笛的男子。 男子容貌俊雅，眉浓目润，只是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他的打扮和寻常的武国男子也不相同，发不以冠，任其随意披散，只左侧发丝向后略挽，别以红色小卡，带出一些娇媚之态。衣不以带，袖腰尽松阔，衣色为白，并无暗纹花鸟宝相刺绣，却见草书之字，左右二腰侧相列，颇见清雅。一秆碧绿色长笛在其唇下，细长手指跳跃间，一曲音成。 只云瑶的看，是无意识的，不在男子的貌，不在男子的风流体态，也不在男子的打扮。她实是在倾听，倾听着男子吹出的，那平缓了她心绪的绵和笛音。 就在刚才，悲凉的调子牵引着她哭的畅快淋漓，然后又神奇的让她心里的悲伤慢慢消退，让她激动的心情，慢慢得以平复。云瑶觉得，自己的心情现在好多了，虽然还痛，还有悲伤，但是不至于似刚才那样歇斯底里的哭喊了。 绵和笛声，在一个长音后，终了。男子将碧绿长笛从唇间移去，只看着云瑶的目光未曾移开。男子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嘴边二个深深的酒窝。这令他的儒雅飘逸里，又带上了几分可爱和单纯。 他的这一笑，令云瑶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牵动嘴角，弯出弧度，对着他抱以微笑。云瑶到这个时候，才算是认真的打量眼前这吹笛的男子。才心有讶意。 她竟是认识这张脸的，那是在苏合台的隆冬，她和母亲因茶斋的事情大早起来进城，半路上，他就那样迎面走来，弯着背，背着用裘衣包裹着一名垂死脏污老者。那天，他发束玉冠，服紧华带，端正华贵，与此刻的松闲之态完全不同。那天，茫茫白雪为衬的他，华丽的如同粉墨画中人。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水墨画的清朗飘逸。 “是你！”云瑶看着男子，微显讶色。 男子眉头一挑，竟也带出一些惊讶，头微向旁侧一歪，略一思量，继而呵呵呵呵，爽朗笑起来。他摇着头道，“姑娘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定不是在下，而是与在下有同一张脸的人吧！” 云瑶一听，不由又多看了男子几眼。但是她断不出来这个人是不是那天在苏合台城外遇见的人。那日偶遇，云瑶只记得那男子大致样子，细节处，却是不曾记得了。 一个路人，云瑶如何会去记忆。就算那男子容貌出色，可惜云瑶已不是少女怀春之人。 “或许是我认错了吧！”云瑶说着，揭了被褥，下得床来。她向着男子轻轻施礼，告一声谢，便欲离去。 “你等等！”男子却是出声将她唤住。他看着她，关切的问，“我让人送你回家吧。你告诉我，你家在哪？” 你家在哪？这个问题，问住了云瑶，让她一时间，竟是不知作何回答好。家在哪里？苏合台？客东？横河镇？云瑶竟自问：我有家么？ 男子将云瑶的落寞神色全部查看在心。他不清楚云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的痛哭声，他却是听的清楚的。男子想，那么悲痛的哭泣，那么撩人断肠的哭泣，这个女子的心里，定是有天大的苦，天大的委屈。若非如此，谁会在陌生地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哭，而不是惊查四下？若非如此，谁会漠不关心的只是哭泣，而不是抬头看看是谁的脚步进了房？ “你身体虚弱的很，若暂时不愿意回家，就先在这住几天吧！”男子挽留云瑶，真心真意的。他从来都是这样的软心肠，看不得人悲苦无助。因这慈悲心肠，也不知道被大哥说了多少次的不是。也确实，若不是有一个和他性子截然不同的大哥，他在那个家，怕是活不到现在的吧。而且，男子最是不愿意人心苦，谁让他就是心中藏苦的人呢！ 云瑶看着男子，行礼再表谢意，但却坚决的离开了。她还有些不死心，她需要去看看一一埋葬的坟墓，她甚至抱着侥幸的心态想，也许一一根本就没有死；也许一一的尸体是完整的；也许自己右手的鲜血全部滴给一一，就能把她救回来。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真的用她的鲜血把死去的女儿复活，这样复活的女儿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她此刻，只希望女儿能活着，或者，活过来。 男子看着云瑶走出房门，身影在转弯后消失。他轻轻的取了桌上的茶盏，浅抿一口，然后站起身来，也出得门去。 云瑶的神色，让他很是不放心，他既然已经救了她一次了，自然要救人到底送佛到西。 谁让他是大哥骂了十几年都改不过来的软肠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