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爸爸你也要坚强

    刘主任赶到苏双家已经是傍晚，开门的是苏双的女儿苏芮，苏双夫妻和姜珊此时都坐在客厅里，气氛十分压抑，看见刘主任进屋，姜珊站了起来，说道：    “刘阿姨，你是来接我看爸爸的么？”听姜珊这么说，刘主任一下子就愣在当场，是苏双告诉孩子的么？    “这孩子早就知道了，他父亲瞒着她，可她却瞒着她父亲。”苏双一双眼睛通红，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妻子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把姜珊抱在怀里放声大哭，“珊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姜维国和女儿相依为命十余年，他的举动有什么异常，聪慧乖巧的女儿哪里会看不到，自小就十分懂事的姜珊在学校扮演者好学生的角色，在家扮演着乖女儿，为的就是让父亲开心。姜维国自认为保密工作十分完善，但肺癌晚期的症状任他如何掩饰也做不到滴水不漏，声音嘶哑，面、颈部水肿引起了女儿的注意。姜维国将治疗药物都分别装在常规药物的瓶子里，可这些癌症特效药大多是进口的，药片上都有英文缩写，江珊把各种缩写都偷偷的记下来，在网上搜索，得到了让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那一段时间姜珊神思恍惚，成绩下降，姜维国还特意和她促膝长谈，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看着父亲慈蔼可亲却日渐消瘦的面容，江珊不忍心揭穿真相，她只能向父亲保证再不理身边的小男生，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将来考北大、清华。    父女俩互相瞒着，都分外珍惜一起生活的每段美好时光。直到这次苏双谎称姜维国出差把姜珊接到自己家，使姜珊意识到父亲的病情可能恶化了，央求苏双告诉她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走吧，珊珊，阿姨带你去见父亲。”这两天刘主任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拉着江珊的手刘主任驱车带她前往空军医院。    在病房外，刘主任介绍夏海和江珊认识，除了对夏海表示感谢外，江珊要求在自己放暑假这段时间不再雇护工来护理父亲，也不希望再耽误夏海的工作和休息，她要陪父亲度过最后的时光，绝不离开。    “护工可以不雇，但是晚班由我来顶替，你需要休息，保证有充足的精力应付高二的课程，否则影响了成绩你父亲也不会高兴。”夏海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身姿纤弱但性格坚强的女孩，狠心的表现出少有强硬态度。    “刘阿姨？”江珊把头转向刘主任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刘主任。    “你终究是女孩子，夜里陪护不方便，夏海虽然才毕业分到我们单位，但是你父亲十分器重他，也算是师徒吧，俗话说师徒如父子，他多尽些力也是应该的，至于护工还是应该雇的，他们有比你们照顾病人更丰富的经验。”刘主任不偏不倚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夏海和江珊只好同意。    “好了，去看看你父亲吧，他还睡着不要把他吵醒，癌症晚期病人是十分痛苦的，能睡着是件不容易的事。”夏海曾经亲见祖父最后弥留时所经历的病痛折磨，他一边推开门一边提醒江珊道。    “谢谢你，夏海哥哥。”姜珊低着头小声说道。    “去吧，今晚我不和你争，陪你父亲多说说话。奇迹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夏海发自肺腑的衷心祝福道，目送着姜珊走进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刘主任，你回去吧，我还是不放心，就在这里盯着，有什么事我会及时给你汇报。”夏海记着这个下午曾经向姜维国做出的许诺，他要守护着这个女孩一直到她大学毕业。    “辛苦你了，夏海。程老师已经正式退休了，不会再回到所里工作，所领导决定在姜老师住院期间，第一研究室的科研工作暂时由你接管，趁着还有时间，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知道么。”刘主任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说道。    入夜，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夏海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闭目凝思，到第一研究室不过才三天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应接不暇，夏海这时候真的怀念在学校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要专心的在实验室做试验。可现在呢？病床上躺着一个饱经病痛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病人，遥远的兴安镇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小鹅瘟产业开发的项目又落在自己肩上，实在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嘀嘀。”手机的蜂鸣音提示有一条短信，是陶莹发过来的。“睡了么，姜老师的病情怎么样。”    “没睡，不容乐观。谢谢你的早餐，很好吃，但明早不用送了，姜老师的女儿在陪护，我不放心迟些再回家。”夏海回复完短信就把手机调整为振动状态，怕影响病人休息。    “自己保重身体，晚安。”陶莹发来一个甜甜的笑容，让夏海的心情好了很多，无疑自己是幸运的，有父母的疼爱，有导师的栽培，现在又有了温柔善良的陶莹的关心，还强求什么呢？    连日的疲劳终于让夏海坠入梦乡，斜斜的倚在长椅上，微微的打起了鼾声，直到值班护士把他叫醒。    “你怎么睡这了，不知道医院规定么，你是哪个病床的家属。”值班小护士完全没有因为夏海人畜无害的形象而徇私，严厉的批评了他不遵守医院规定的行为，正待穷追猛打的时候，江珊哭红着眼睛把夏海叫进病房。    “夏海哥哥，爸爸叫你。”    姜维国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癌细胞已经在他体内扩散，假如没有药物的遏制，他都不晓得自己能熬多久，父女俩在这样的环境下相见，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姜维国只是慈爱的握着女儿的手，满怀歉意。    “珊珊，爸爸要去见妈妈了，真不放心把你自己留下，你要学会坚强，知道么。”    江珊一个劲地摇头，反握住父亲的手不肯撒开，她不敢想象没有父亲的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就是天，就是支撑这个家的脊梁，所有的酸楚和坚忍乃至恐惧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爸爸，你不要离开我。”江珊扑在父亲的怀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她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却在这半年来承担了她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承担的痛苦和压力，强迫自己沿着以往的生活轨迹艰难行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给父亲增添负担。    “爸爸不离开你，爸爸不离开你，爸爸还要看着你考上大学、工作、结婚……”姜维国抚着女儿的发稍轻轻安慰道，直到此时他还不清楚女儿半年来内心饱尝的煎熬，只当她是突然得知自己的病情无法控制情绪。    “爸爸你也要坚强。”姜珊抬起眼泪婆娑的俏脸，收住了自己的哭声，用满是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夏海不晓得姜维国为什么找他，但走进病房能看出父女俩的情绪都很低落，姜珊的眼睛还红肿着，遇到这种事夏海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这时候也只能抱着尽人力听天命的心态，让姜维国在最后的日子里不留什么遗憾，并且帮姜珊渡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光。    “来，坐。”姜维国指着刚才女儿做过的椅子让夏海坐下，姜珊就站在她父亲的床后，看着父亲和这个她刚刚认识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他们要进行什么话题。    “和我说说那天剖检的事情。”姜维国突然抛出这个话题让夏海有些措手不及，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交代自己已经证实那是一例禽流感么？    “睡不着，听见你在门外，就想起那天的事，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都到这个时候了，不单放不下研究室的课题，同样对那天的剖检结果也存着怀疑，因为至少在我看来那不是副粘病毒病，对吗？”夏海终究是涉世不深，只是稍一犹豫就让姜维国看出他在这件事上有着自己的看法，并没有因为程昱的论断而就此盲从。    为了能让夏海消除心中的顾虑，姜维国自然要将事情说开，事实上他在这个时候选择如此一个话题，未尝不是在考验夏海，因为在他看来一个从事科学研究的人，若是不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对待科学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事事盲从，那么他在学术上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那确实是一例禽流感，我已经通过松江医学院的黄万年教授进行了印证。”夏海沉默半晌终于说出实情，然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