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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回 里池钓鲛鲨(中)

    黄土大地上,处处交响着金戈奏击的音符,如蚁般上万上千的士兵错杀在一起,以血留谱。请记 住我)

    战争如火如荼,每一瞬间都有人倒下,战马嘶出人心底的暴戾,回荡在旷郊荒野的苍穹之上。

    胄甲鲜明,作战的其中一方清一色的玄黑甲铠,将敌我双方轻而易举的分辨开来。黑铠军人数在沙场上四占其一,相较另一方数目悬殊,只是他们凶狠狰狞殊不畏死,与敌激战,胜负竟尔胶着僵定。即便这群人个个神勇善战,其间还是有一个人分外显眼,此人粗犷威猛,立马扬戟,眇着一只眼在人堆里逐马纵横来去,所过尸伏成道,无人可挡。两军之后,另有两千牙兵并未加入鏖战,护卫中的几名将领冒着骄阳立于高物上,手指操戟之人道个不休,各有忧色。

    将近晌午,烈日益发骄横,熬战双方仍旧分不出高下,视那情形,非待天黑无人能卜测胜负。当此之时,两斥飞骑由远及近,一溜烟朝战场之外的两千牙兵奔去。众牙兵骤然紧张,严阵以待,辽远,牙将叱咤:“何人?速速下马!”骑上一男一女枉若未闻,说话间又进了十步。牙将一望男女江湖人物装束,乃知是棘手之人,大喝一声:“放箭!”

    弓弩齐发,箭矢如注,裹向两人两马。邱仆承笞马向前快出一步,泼剑疾击,“一夫当关”,千箭齐落,无一飞向纪玲。诸军士见了大惊失色,紧忙搭箭再射。

    三轮箭过,两骑人马未伤毫发,冲至二十步开外,牙将见箭矢无用,令部下弃弓弩结刀枪阵。邱仆承暗运内力,暴喝一声:“李钧,纳命来!”这一声普通人有发聋振聩之效,两千兵卒无不怵悸,重重围护中的几名将领亦为之色变,其中一人沉声喝道:“拿下此人,重重有赏!”邱仆承瞄向叫喊之人,见他文秀儒静,断定就是李钧,同时手起剑落,砍倒当先挡马的两个人,越尸而过。儒将正是李钧,望邱仆承视己杀人,心生畏忌,调集更多亲兵上去围杀。

    邱仆承冲进人群就下了马与敌绞杀在一块,纪玲跟随替他防后,官兵若没威胁到他们,她便不杀人。两人向人丛里移动,先时尚快,当更多精兵聚集而来后,前进速度随即放缓,往往他脚下倒下一大片人还是杀不开一条血路,只能往侧旁绕开空间。(更新最快读看 看小说网)

    转眼之间倒在邱仆承剑下的就有数十名牙兵,李钧睹之心怵,暗想照这般杀法自己手下的亲兵终有恐惧的时候。同时他也清醒自己是头儿,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让手下瞧出胆怯,一边镇定心神,一边思寻对策。忽而一名亲兵叫道:“呀!又来了几个!”李钧乍听吓了一大跳,待看清策马奔来的人只是几名黑铠沙陀将士,才稳住神,狠狠瞪了一眼咋呼的亲兵。那几名沙陀兵是从战场厮杀中摆脱出来的,不久那个使戟的独眼人也杀出了人群,带马追了过来。李钧凝望一阵,乃后分出两百名亲兵,指去截挡独眼人。

    邱仆承又杀翻了一百多人,李钧盯紧他忽地觉得似曾相识,沉思一阵后对旁边幽州节度使李可举道:“李使,这人好生面熟,像不像前些年皇上亲令通辑的那人?”李可举已记不起来,道:“你说折毁焚剑的那个人?不记得模样了,叫什么名字去了?嗯,邱仆承。”李钧定睛多看了片刻,叫道:“没错!就是他!婆婆姥姥,本官还不信邪,这么多人治不了他一个!”他想到活捉死拿邱仆承都是奇功一件,大喝道,“兄弟们,谁拿下此人,不计生死,重赏千金,官升裨将!”

    众牙兵看着前面的人一排排的倒下,邱仆承出剑有如神助,本来已生怯意,一听奖赏如此厚重,眼睛立刻由红变绿,出现裂痕的胆也被金水铸合,争相挤杀向前。邱仆承刚刚透口气还没来及喘息,枪阵又密集刺来,他竖剑疾划,长枪皆尽斩断,脚下迅速插上抢前一步,转身,剑尖所过,当先一排再无一人站起。后排的牙兵呛红了眼,立即补上同伴位置。

    此时那几名沙陀兵已和官军分出来的两百牙兵接上了头,趁没被包裹住,独眼人叫道:“以旬,志勤,你俩去帮忙。”卢以旬和薛志勤得令,披开人流快步向被团团围住的邱、纪二人奔去,卢以旬在远放声叫道:“大哥,兄弟来也!”邱仆承杀敌正酣,听到卢以旬的叫喊,精神大振,边运剑削向两只持断柄重刀偷袭而来的手腕边叫道:“二弟快来,助哥哥杀了李钧。”话一落,持刀的两只手跟着落地,断掌者同时凄厉嚎叫。

    卢以旬和薛志勤健步如飞,散散有些人跑来拦堵,皆被两人手起刀落砍杀在地,不一会儿冲到牙兵聚集的外围,杀将起来。

    独眼人领着剩下五名沙陀兵,一马当先,掀单耳亮银虎威戟,横扫无敌,从昭义牙兵堵截中推开一条血道。

    卢以旬和薛志勤往人群里钻,官兵们见两人厉害,乐得让他们进去,放开一条路让过又迅速填上。不多久邱仆承和卢以旬在敌兵中相会,四人背背相抵,待稳住阵脚,卢以旬边打边道:“大哥,这位便是纪玲嫂子吗?太美了,传说中可比不上!”邱仆承哈哈一笑,道:“可不?玲儿,叫你嫂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好兄弟卢以旬,另外这位兄弟是薛志勤。薛兄弟,别来无恙?”薛志勤纵声笑道:“好却好,都不如今天痛快!小叔薛志勤见过嫂子。”纪玲道:“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人没皮没脸的,本姑娘才没嫁他呢。”薛志勤忽暴喝一声,挥刀砍入一名牙兵肩头,扭柄一转,就卸掉了那人胳膊,血流喷注。薛志勤踩着断臂者的嚎叫叫道:“没成亲正好!胜过此战,邱兄和嫂子就在蔚城成全姻缘,李将军作保,我等讨杯喜酒,岂不快哉!”邱仆承亦知这不可能,却大声叫好,被纪玲剑柄一倒撞在后肋,轻呼出声。

    独眼人带人斩杀上百昭义牙兵冲破阻挠,自损了两个,剩下三人奔李钧,独眼人独个儿策马绕敌牙军跑。片刻后置戟于马,取铁胎长弓,搭箭上弦拉满贴至耳际,当马再甩开几步后电闪射出。李钧一直有留意他,箭射而来,并不惊慌,稳稳站于高处纹丝不动。

    站在李钧旁的是他最得力的亲信,见箭穿过人丛缝隙疾奔而来亦坐惊不乱,双手紧握重刀屏气凝神,忽尔霍地挥刀砍落。他这一刀劈砍的是箭簇,可他低估了独眼人的厉害,箭奔瞬息,劈落时迟削箭杆齐中而断,三棱矢镞瞬间没入他的身躯,透体而过,插在李钧身上。

    李钧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前断箭,意识越来越淡,终至于无,仰身跌倒。诸牙兵大躁,李可举伸手极快,搂住往后倒的李钧,伸指探息,已无出气。

    沙场上两军决胜酣至关键时刻,此时下令退兵势将落败,但若等主将李钧身死事败,官军将输得更惨。李可举急思电转,旋即狠下决心,不甘心的大叫道:“儿郎们听令,李帅受伤,擂鼓收兵!”传令兵也见了主将中箭,一得将令,连忙擂起退鼓。正在战场上奋力厮杀的各镇联军闻得鼓声不得其因,迷惑得心中直骂娘,却又不得不朝同伴靠拢,听各校将指挥收缩撤退。

    官军毕竟人数占优,兵卒训练有素,远非见战不利立即溃散的义军可比,他们收拢后且战且退,有条不紊。

    昭义军牙兵在邱仆承手下折损无数,渐已无心贪图奖赏,闻鼓撇下他们四人,回兵保护诸将。

    敌帅伏首,官军大势已去,邱仆承四人舍弃了穷追的念头,与独眼人会合。独眼人下马向邱仆承深揖一礼,道“李某拜谢壮士相助,且先浅谢,迟后再表感激!”,复又登马,领兵驱敌去了。邱仆承听说过李克用坏了一只眼,见到人,早认了出来,目睹他射杀李钧,心生钦佩。侧旁卢以旬言道:“大哥勿怪!李将军片息便回。”邱仆承怎会计较这种小节,道:“大事要紧!”

    官军留下一小部分断后,主力先回营垒,断后者在折损大半后也逃了进去,沙陀军要继续攻击就变得艰难了。卢以旬料定再相持一段时间官军便会选择时机撤军,因此先和薛志勤引邱仆承两人回蔚城,一路之上兴高采烈。邱仆承没他们累月来的筹劳与紧张,那份喜悦淡薄许多,竟架不住他俩的殷情被拉着走,倒把纪玲扔在后面。

    蔚城内留守护城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在听到卢以旬等人带回的捷报后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到得傍晚时分几乎人人都知晓了这个好消息,举城欢腾。薛志勤原想邀邱仆承住到李克用在蔚城的使府,遭婉言拒绝,卢以旬在自己的临时居所命令仆役收拾开辟了一进独立小院,邱、纪二人入住进去。

    大同军没想与官军死拼出个结果,刻意留了出路给他们,两天后官军从容离去。大同军凯旋而归,李克用亲率几名心腹将领登临卢以旬的住处邀请邱仆承和纪玲赶赴功宴。众人互通名氏职称,正式结识,李克用再告当日的失礼之罪,然后就如众星捧月般将三人迎送至使府。宴上邱仆承被众人举得赛似神仙般人物,逃不了轮番劝酒,大醉而归。待回居所,他醉薰薰的又拉卢以旬挑灯夜叙,卢以旬断不敢依他,好歹送他入了卧房。

    纪玲在侧,伺候好邱仆承睡下,见他两次三番的呕吐,便在他房里陪了一夜。

    (注:唐廷878年向李克用发起的征讨,时间在冬天至下一年春天,书中为了配合人物活动及故事编排,延迟到879年夏,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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