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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旧时相识

    秦晓渔终归是没有走,只是忽然全身着素色,不像去送亲,倒像去参加葬礼,她在祭奠自己的心,祭奠死去的童年恋人。并且一直跟在花车的后面,像一抹游魂。直到曹大人派人将她捆了起来,塞到后面的粮草车上。

    西晏回到营帐,几乎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她知道这种换脸的治疗在南川只有南海神医廖先生一人能做,北岳的医术不比南川发达,但有无这种高人她也不敢肯定。如若是廖先生,她想起了当年一同在南海的那个人,那个每次向她走来都带着一种太阳气息的少年,他曾经说过他被除了父母以外的其他人当做异类,于是被抛到千里之外的这里。当年少年的声音还没完全成熟,她的眼睛又看不见,她始终没来及知道他的样子,就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只是在她的印象中,那三年的日子比在宫中快乐的多,每天在南海的山水之间,虽然看不见如仙般的风景,却能听到有人每天为她描述,帮她摘仙花野草。

    她换了熏坏的眼膜表层,换了新的以后不能随意走动,每日躺在野竹屋里,那个人就每天来看她,陪她说话,讲很多新奇有趣的事,听的她每日都开心不已。

    顔子昭进了门,夜行衣早已经换了下来,依旧一身华贵的衣饰,在灯光的照耀下,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西晏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脸,似乎想看出什么不同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顔子昭不明白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四妹还好吗?”西晏故作平静的问了一句。

    “她很好,你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顔子昭显然今天已经很累,却打起精神和西晏坐到一起,伸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西晏今天唯一一次没有反抗,只是用清明的眼神直盯着顔子昭:“还有多久能到北岳都城?”

    “最多三天。”

    “这么快,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顔子昭犹豫了一下,将西晏抱的更紧,幽深的眸子回视着她:“从现在开始,整个队伍都进入戒严状态,你要记住,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要离开我身边。”

    西晏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盯着她的眼神由清明开始变冷。

    顔子昭贴着她的耳边,陶醉的轻咬耳部的轮廓,双手熟门熟路的开始解她的衣衫。西晏忙去制止他,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没了节制,每晚都和她缠绵,她反抗,他就用软磨硬泡的方法迫使她就范。有时甚至午间休息时也迫不及待的将她推进营帐里。西晏是南川的公主,家教森严,对于床第之事向来是矜持的,从前和纪尧尘在一起,对于房事极淡,更多的是一种知己般的交流,一起练剑,一起讨论典籍,一起下棋。时间久了,纪尧尘每次行事都有了规律,甚至时间也相当固定,每月一到两次的频率,且每次过后都羞的各自睡去。西晏从前觉得这种事更多的是一种婚姻的附属品,可有可无,她相信纪尧尘也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

    只是显然现在的顔子昭不是这样想,他的欲求让她惊讶,让她无法摆脱,每每到最后,她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别这样,曹大人今天出来的紧……”西晏找了个借口想制止他的动作。

    “沿途的凤关守地郡守今日给他送来一个北岳美女,这时候他正温香玉软,美人在抱,哪有心思出来打扰我们?”顔子昭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西晏已经露出了红色的肚兜和半边白皙的肩膀,看起来娇羞艳丽。

    “凤关郡守送来的美女,我听说可不止一个。”西晏适时的提醒他,眼神扫过他已经□初燃的脸庞,这具面孔真的很俊美,脸的轮廓丝毫看不出接缝的痕迹,看来已经融合的很好,西晏看着他,心情出奇的复杂。

    “送来的几个美女,都赏给几个部下了,我就留了你一个。”顔子昭大约以为西晏吃醋了,轻捏了她的脸蛋笑道。轻解了丝带将她滑顺的肚兜扯下,低头顺着脖颈一路到胸前,含住了高耸顶端的一颗红莓。

    西晏羞的红透了脸,想挣扎,两条胳膊都被他钳制住,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使得她不停的扭动表示抗议,顔子昭熟练的单手解开束缚,把双方的衣服都剥除,床上空余两具□的**和一床军用棉被。

    “向岳……”西晏再也忍不住猜想,在她预感一轮激情即将开始时终于试探的吐露出来。

    顔子昭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惊诧的望着身下的西晏,他完全没想到她已经认出了他,一时间,是喜是忧,忽然百味陈杂,摸不清方向,只是眼神凌厉而复杂的回视她。

    西晏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已经确定了,他真的是向岳,就是一同在南海相处了三年的少年,从前那么真挚的相处,纯洁的像朵梨花,如今却勾缠在一起任由脑中全被**占据。

    “你……”顔子昭心虚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总不会有人再把你当成异类了,顔子昭的这张脸,真好看……”西晏直盯着他,阴晴不定,喜怒不显。

    顔子昭怔了片刻,之后笑了起来,只是笑中带着苦涩:“你终于认得我了?当年廖先生说你的眼睛就快能看见了,我忽然怕了,因为我的脸还有严重的排斥。你那时候说你喜欢我,我怕你看到我会失望,我只有躲起来。有一天早晨,我帮你去捡海贝,回来以后听说你已经被宫里接走了……我听见你叫我,可我不敢出来,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天我等了你很久,母后亲自来接,已经等的着急了,几个宫女把我架上马车时,我忽然特别想哭,可廖先生出来告诉我,我暂时不能哭,因为我的眼睛承受不了。我那时候想,我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你了……”西晏说的伤感,两行清泪随着眼角侧边流了下来。

    顔子昭伸手抚着西晏细滑的皮肤:“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决定做顔子昭的,可惜等我的脸彻底好了,我顶着顔子昭的身份到南川时,听说你已经嫁人了。”

    “如果我知道是你,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西晏说的决绝,瞪着顔子昭怒色毕现。

    “为什么?”顔子昭眼神微微一黯。

    “因为你一直都在骗我,从来都没对我说过实话,什么向岳,什么顔子昭,通通不是你的真名,你的真实身份是北岳的韶恒太子,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谋划当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为北岳筹谋侵占南川已经很久了。”

    顔子昭没想到西晏已经知道,他猜想那些谈话也同样被她听到了,所有原本藏匿着的秘密,现在像被人挖出来,□裸的展现在太阳下,没有丝毫遮掩:“说的没错,所以我愿意带你到北岳来,愿意让四公主走,留下你嫁给我。”

    “你和我注定是对立的,没有结果,事到如今,我知道你已经不会放我回南川了,我只求再看一眼纪尧尘,之后我可以任凭你处置,只是如果他日你想用我做人质要挟我父皇,我会求个速死。”西晏说的清淡,嗓间已有颤音。

    顔子昭觉得西晏这话字字像钢针,让他心口猛疼了一下:“你永远是个扫兴的女人,永远不知好歹!如果我他日登上宝座,你就是皇后,即使我失败了,你也可以大方的回到南川去。你站在我这边,永远都没有损失。天下南北对峙已久,大大小小的战事年年都有,苦了百姓,早晚要统一,只是如何统一,必定要经过一番血战,成功的人是谁,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

    西晏也用同样的眼神瞪着他,仿佛对他的话不可置信。

    顔子昭忽然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在笑,又似乎是沉思:“这支和亲的队伍,除了你,一个人都不能留,一旦他们进了京城,就会有不可收拾的后果……”

    “驸马爷!”门口一个小卒子的声音,似乎有急事禀报,“被曹大人下令绑起来的那个宫女晓渔,刚刚自己解了绳子发疯,到处砸东西,又哭又叫,我们追她到崖边,眼看她跳了下去!”

    西晏和顔子昭俱是一惊,刚要起身时,顔子昭一把将西晏按回床上:“我下去看看,你乖乖躺着,哪里都不要去,听我的,等我回来。”

    顔子昭交代了几句出了帐子。他走了以后,西晏的心情就一直在翻腾,她知道顔子昭不是开玩笑,这支和亲队伍是父皇精心挑选的,有意一举做先锋攻下北岳,他一定不知道顔子昭是北岳奸细,否则此等重任岂能交于他?

    西晏思来想去,决定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将顔子昭的图谋扼杀。穿上衣服,从帐后抄近道去曹大人的住处。

    虽说从前曹大人的为人和态度相当不驯,可如今如果这支队伍被顔子昭设计屠杀掉,南川将元气大伤,甚至反过来被北岳所灭。

    两国交战愈加频繁,近年来已成水火不容的态势,北岳兵强马壮频频占先,南川已经被逼入放手一搏的境地。

    西晏到达曹大人的营帐前,已经听得帐子里一阵旖旎的呻吟声,如夜猫发情一般,另一边是如人经过激烈运动后的喘息,两相融合,竟听得人脸红耳赤,口干舌燥。

    她站在帐外,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忽听得队伍的前方有人呼喊着火,她猛然回头,才看到自己后方和精兵驻扎的地方全都冒起了火光,并以翻滚之势蔓延,吓的西晏忙跟着呼叫。

    跑出几步,西晏终于看出这火势来的蹊跷,除了自己刚才和顔子昭躺过的营帐未着火外,其余无一幸免。

    她想起顔子昭告诉她这支队伍一个不留的话,心中一个寒颤,她感觉到他用的方法也许就是这场火。

    曹大人的帐子里,刚刚的旖旎瞬间被尖叫的女声取代,不一会衣衫不整的跑出两个人,狼狈而慌张。

    西晏看到四圈已经被火光包围,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忽而盛满粮草的马车上砰然爆炸,火光冲天,殃及周围的一大片。她简直不知道该到哪躲,一些兵士身上已经沾了火,到处打滚想要扑灭,痛苦的嚎叫惊的西晏快哭了出来,第一次感觉到离死这样近,并且是种痛苦的死法。

    心中绝望之际,她看到火势包围圈外,有个人正在朝火堆里冲,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西晏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感觉上似乎甚是熟悉,在营帐倒下之前将她拦腰抱起来闪到一边。

    顔子昭是在查看过刚刚缠绵过的营帐后才急匆匆的跑出来,他预感到自己的打算似乎有一丝偏差,而这个偏差就是西晏并没有那么听话。

    忽然间心情就像这汹汹烈火,烧的五脏六腑翻腾绞痛。被火光包围的和亲将士已经人仰马翻,惨呼嘶嚎此起彼伏。

    顔子昭看着已经成势的烈火,忽然像没了方向,发疯一样要冲进去。旁边人跪下来抱住他,被他一脚踢开,直接冲进火中。撑起营帐的粗木棍燃着了轰然倒下,前头被熏的漆黑硬端砸了下来,前面的尖角处直接□了顔子昭的肩膀……

    凤关的山林茂密,这团烈火连带树木也一起点着,一时间空气中焦浓昏黑的味道弥漫,燃透了整个山头。

    顔子昭顾不得疼的钻心的臂膀,在火场里穿梭,已经在燃过的灰烬中看到许多焦黑的尸体,一具具叠加在一起,刀枪剑戟也蒙上了乌黑,庞大的队伍在一夕间变成人间地狱,烘热火烤的感觉丝丝入扣。

    “西晏!!!”顔子昭猛然在一堆焦黑的尸体中吼了一声,只是回声阵阵,却看不到西晏的身影。

    顔子昭在听说秦晓渔跳崖的时候,就预感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他的火药藏在粮草的最底层,而曹大人那个昏老头竟阴差阳错的将秦晓渔捆起来扔在粮草车上,他猜想她一定事先知道了这些,只求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脱身。

    不过他看了山崖,确乎深不见底,秦晓渔下去应该已经没办法回头。

    西晏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朦胧的凌晨,下山的路平坦了许多,几乎能看到山下繁华的城市。黑衣人抱着她坐在马上,始终用黑布蒙着半边脸,她伸手,他就钳制住她的手腕,她着急抽手间,用长指甲划破了那人的手背。

    那人眉头微皱,仍是不愿开口,直到到山下的一座木屋,轻轻的将西晏放下,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愿被她窥见什么。

    “你到底是谁?”西晏追问。在北岳地面上,她人生地不熟,完全猜不透会有什么人来救她,只是那人的气质十分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西晏心头忽的冒出一个答案,眼睛紧盯着眼前的男人,惊诧的想要开口叫什么,被他伸手直接一掌打晕,平放在木屋的板床上。

    顔子昭发现西晏的时候,整个人心头快被这种大悲大喜的感觉弄疯了,上前一只手将西晏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几乎要将她揉碎了。

    西晏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回应他,口里喃喃的叫着“纪尧尘”的名字。

    顔子昭半边肩膀已经用木片和纱布固定,伤口的边缘还在不断渗着血,脸色和灰尘混在一起,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只花猫,可在听到西晏的声音后,忽的没了风度,低头就冲着西晏骂道:“没心没肺的恶女人!老子为你舍命,就换来你在我怀里叫别的男人?!”

    西晏只是用手抓住顔子昭的前襟,昏迷中的意识里似乎只剩下刚才看到的黑衣人,她梦到那人摘下了蒙面,只剩一张帅气和煦的面容,只是一会儿又开始模糊……

    顔子昭带着西晏和两个随从进入北岳都城祁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西晏醒来后就一直坚称看到了纪尧尘,惹的顔子昭一直怒目相向。

    那根尖锐的木棒插的很深,顔子昭的肩膀伤的不轻,几乎完全不能动弹。

    西晏知道顔子昭很疼,在大夫帮他打开伤口清理残余的碎屑时,他疼的整个衣衫都湿透了,只是一直咬牙忍着。而西晏却始终不能对他抱有一丝关怀和同情。

    昨夜的火红透了凤关,南川的精兵良将都被困在了那片树林里,烧成了灰烬。而这一切都是顔子昭的阴谋。西晏这才明白,顔子昭之与她,就是北岳之与南川,为友只是暂时的,归根结底仍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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