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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游魂 第一百零六章 究竟要什么(下)

    想要什么?是啊,想要什么呢?似乎只是胤禛这么个人,又似乎便是全部。纵使他们再如何相爱,也不过是个小三,有什么资格要求全部的胤禛?如果可以再自私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抛开负疚霸占胤禛?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喜欢这些隔离的沉默,胤禛再度所求一份答案。可她相望的眸色里却还是游虑。“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爷才能……”

    “王爷,福晋求见。”苏培盛的声音恰时响于外殿。

    胤禛再去看时,她已抿起了唇低下了头,一幅令人头痛的倔强,和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却有一种无言的脆弱。气着,看着,便暗叹:“你便在内寝,不要出来。”

    那拉氏进入赏心斋时,见刚刚坐于主位的王爷不由暗惊。王爷虽然不喜华服艳色,却最是干净,别说夏日里从上到下一日数换,就是冬日里上过身的外服亦是穿过就洗,可现在身上这件,明明还是昨夜那身。

    那拉氏疑虑上前行了礼:“王爷,可是身体不舒服?我听大门上来回你今日不适不去朝里了。”

    胤禛抬首去看墙角桌台之上的洋钟,差时才到七点,这个时候,那拉氏正是理府事中,定是才得了消息便过来,不由感慨她数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身正心严。

    “本王没事,只是偶有不适。”胤禛本还想解释几句,复想到那拉氏最是清楚自己的习性,如果真是‘偶有不适’,自己断不可能请假留府。便也不再过多言词。

    果然,王爷不说的那拉氏也不再问:“那就好。妾身也放心了。”起了身,“那王爷歇着吧,妾身告辞了。”

    胤禛昨夜请了府里的大夫,作为当家主内的福晋自然是一早得了消息,虽然那大夫还留于东院,可只要她相问自然可得知情况。胤禛与那拉氏之间也就有的默契,虽并无多少男女之情,却是最标准的皇家夫妻,心照不喧并不需要再多的解释,只是分工不同。

    送走了那拉氏,胤禛小坐了一回,正要进屋继续解决与一只桃间的问题却见她已披着长发、穿了衣衫出来,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要出门。

    “去哪?”

    “我去给你做早饭。”喜欢沉默与逃避的性子,又哪里是说改便能改的。

    “我这王府里没有做饭的厨子了吗?需要本王的女人亲自下厨?”昨夜她不知在寒地上睡了多久,虽然大夫说是伤神劳心并无大碍,可他偏就看不惯她的随性不爱惜。起了身要去拉她回床,谁知她双退了两步。见此,火苗上涌,又是进了两步,那桃竟又退了两步。顿时,再也受不住这种距离,快步上前便抓住犹在退步的笨桃,夹在怀中待要严辞教训却偏偏听门外那苏培盛怪叫道:“年侧福晋到——”

    果然,那年氏便远远立在赏心斋的直道尽头,冷冷看着这里,一步步端美而来。

    美人如云是不可抹去的风景。可此刻,郁闷不得解的胤禛只觉得一阵烦腻,很想重重责罚那些守院的护卫。

    其实也怨不得他们,那拉氏与年氏一个进一个出聚在香红雨院门,那些守卫连行礼都还不及又哪里还有空回禀。等着苏培盛发现年氏的身抹已是只及提喊。

    年氏带着竹淑端庄行礼,仿如未见还肢手相缠的夏桃。

    “王爷,妾身听闻王爷身体不适,特来看望,可曾好些?”一个摆袖,那竹淑便端上一个七色彩瓷食瓮,“也不知王爷用早膳没,怕王爷没什么味口,便把昨夜一直炜着的白粥加了些鸡丁、酸菜粒和着煮了端点来给王爷去腻。”

    “嗯。”胤禛便是再无畏,也只能松开双手,见那笨桃又要躲开,便挟住她的单腕低斥,“进屋去,趁爷还没有发火。”

    夏桃打量了他一眼,不敢再造次,便行了一礼往内寝里钻,一屁股便赖坐在寝室地面上。

    啊——

    年氏随着胤禛进了赏心斋:“王爷,可是那竹桃使性惹了您不快?你也休要恼火,她便是这么个性子,其实并无多大坏心。”

    胤禛打量于她。年氏就是年氏,毕竟是大家出身,便是吃味拈醋,也不会如李氏般人前发作:“嗯。”

    年氏端过由竹淑盛好的粥盏进上前:“也都愿妾。只当她懒散着只能当个伙食丫头便处处娇惯于她,若是知道能得王爷喜爱,妾当初定当好好培梳,也能省了些王爷的心烦。”

    这年素尧本是想借力以表自己的大度、贤良,却不想这过多的解释反叫胤禛不快。

    胤禛本就为不能体面的给夏桃一个身份烦愁,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记夏桃就是竹桃,本是年氏带来的那个又哑又懒的寡妇,却不想年氏是正好撞在他的忌讳上,当下便是暗火雄雄,只是面上并无计较,接过年氏递上的玉白碗,盯着碗中那素白浓稠的粥一泛唇角。

    年氏见王爷心情似是因她所说很是不错,便续道:“若是竹桃惹了您不快,也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是。若是她实在叫王爷不畅了,不若交于妾调教些时日,也算妾身功德一件。”

    胤禛挑动了几下碗勺,却未动口,只是放下,冷冷而道:“不了,你素来体弱,这些个恼人之事就不需你再烦心,若是她不行,烦福晋就是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去吧,好好照看四格格。”

    年氏温腕一视,便带着竹淑退了下去。

    胤禛突然觉得很累。他从来不应付女人,一是不喜欢这种生物,一是不肖与之浪费时间。如果女人不是张显身份、可育子嗣,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几眼。就像他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乐与美人相夜,胤祉乐与纳妾相伴,胤禟乐与寻美相欢。男人与女人间的事,他不明白,他只知道,如果不是逃不掉延嗣、显恩,他绝不会去碰女人,就更不要提与之房/事那般使自个儿觉脏、犯腻的事了。可偏偏,他就喜欢那一只桃。

    止不住,胤禛大叹一声,转身回屋继续“逼供”。

    苏培盛见自家王爷进屋去了,便端起那碗粥。哎,真是好东西,瞧这鸡丁极白几乎融到米糊里去也知定是熬了不少功夫。放于食瓮之上端了出去。

    胤禛一入内寝便见那笨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觉又是一叹。你说这世间,如那拉氏般贤厚、如年氏般傲艳、如李氏般娇美、如耿氏般憨实的女子千千万万,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朵无形无貌无才无德又无知的桃花?

    措败又如何?却还是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

    于是,便试着蹲于她边侧,以最为无力的声音相问:“你到底要什么?说出来。说出来爷才能想办法不是?”

    叫一个从来只会无声反抗、背身逃离的过三女子现在学着开口表达真的容易吗?

    胤禛握了她的双手:“告诉我,你到底苦恼什么?爷喜欢你,可爷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在意什么?”他顺着她的发,“你知道昨夜你晕倒在外面吗?……再不要如此。有任何问题只要你说——爷都愿意为你解决……爷是真的喜欢你……”

    于是,眼泪如珠。

    甜言蜜语是最重的毒药、最纯的罂粟,你明明知道它可能一文不值却还是甘愿吞入腹中,满足赴死。

    于是,抛却坚持。

    人就是如此,明明智慧,却感情痴蠢。

    像个孩子,躲在男人怀里哭泣。

    这便是她一直追寻的男人吧。会给他安全感,也会为她偶尔甜言蜜语。有什么是不能抛下的呢?再固执的信念也换不来一段真情。只愿这么抱着,在这一刻,只属于她的男人。

    抱着怀里哭得远比弘时小时候还厉害的女人,虽然最终她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却以挂着泪的笑颜吻在他的颊边。

    “胤禛。我爱你。”

    是咒语。

    爱情誓言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尊立成为信仰,可大多时候,我们都只是把它当作短暂的爱情附带品,会在时间里挥发、渐渐转淡无色的赤烟。

    爱情里的人太糊涂。所以他才会放下答案亲吻于她。

    爱情里的人太轻微。所以她才会放下坚持依恋他的真情。

    爱情,究竟是什么,莫可名状,却冷暖自知。

    这一刻,却能真实感觉到它的存在。于是,便在此刻紧紧相握。只是十指相扣的亲濡,却胜却极致。

    爱情,便是极致。

    顺抚着她的躯体,吸聚着她的味道,心刻着她给于的疯狂。原来,这便是爱,是只能她给予的满满、柔柔却坚韧的情感。仿如,便有一束极暖的光忽然射散于身,那暖暖的感觉。

    那年,他还不懂。那个几乎已记不清脸庞的女子抓了一把空气放于他的掌间。

    “总有一天,你也是要选择的。不论你做何选择,皇额娘只希望,你好好存着这东西,来年——交给个不骄不躁、懂你爱你的女子——替你守着了……”

    现在,他开始懂了。他会幸福,是因为他等到了这个女子。而皇额娘——她不曾等到。

    于是暗暗发誓,要守全了与之相吻的这个女子。负担了那么多不幸,这一次,他会紧紧、好好地抓住。皇额娘,胤禛绝不叫您的不幸再次重现。如此,你便可放心了,远去吧。

    记忆里的人物出现又消失,留下的是如沙粒般雕磨的宿愿。既是逝者的执愤,亦是生者的思怀。于是便有了轮回,叫生者身后闪现逝者的纠结。

    现在,都该放下了。放开逝者的苦痛,便是松开自己的心结。

    幸福于幸福之时,不悲不煞。

    阳光刹时破沉而出,迷幻了苏培盛的眼眸,不得不支起单臂轻与相挡。

    今天,真是个好天呀。也不知啥时,他老苏能放假一天,不用再侍侯于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小馆子里喝着小酒看那门口的小童和黄狗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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