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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游魂 第四十三章 家宴

    其实,所谓的公平或许可以理解为公开的平均。那么对应的,自然便是不能公开的不平均了。当然,“公开的平均”也可能只在完全**才能得以实现。

    虽然都是皇帝的儿子,但毕竟老妈不同,自然待遇、排场不一。再退而说之,即便是一个妈的,也还是不能适用“公平”论的。

    家宴设于两地,男子们聚在金鱼池(坦坦荡荡),女眷们居在牡丹台(镂月开云),正隔着葡萄院东西相对到也各自自在。不足十二周的皇阿哥及皇阿哥家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自然是随着来得福晋、侧福晋。

    说来也奇,向来不得人缘、冷冷清清的雍亲王每一次家宴却都能集了不少皇家子女,这一次也不例外,除了被禁的大阿哥胤禔,皇阿哥里便是最小的不足五周的二十阿哥也随了来,其他皇格格除了已嫁出的具得赴宴。

    几多皇小阿哥同小阿哥们已是数不清楚,便是各位皇阿哥的福晋就是一茬茬往院子里去。你只能叹:哎——皇帝能生,皇帝的儿子能娶,皇帝的孙子能成连(大约120人)。还好,这时天下还是皇帝的,要不然,只怕生出来都没地方养,敢上二十一世纪,就这么些皇孙子辈一人一座圆明园还不得分出河北去。

    虽然看不见两地宴席是如此繁华光景,身跪在四宜堂前、耳里却依稀戏音的夏桃感觉老四府底从未有过的热闹。

    还好,那传话的小监叫她跪在四宜堂前时有顺道给了她两个热呼呼的大肉包子抵寒,不然,即便是今天这么个有太阳的日子正月里跪在土地上也不舒服。

    夏桃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除了对老四受伤有印象外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便实在想不出自己又有哪里招惹了那位大神必须大冬天里罚跪。想当初孩婴时不听话犯大错被老妈罚跪搓衣板那会好像至少不挨着冷冷的地面。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便见前院里转来一提壶的小监。直直盯着他由远至近到看清脸孔,夏桃觉得有五分的脸熟。

    “竹桃姐姐,喝杯热水吧,苏总管叫奴才每个时辰给姐姐送点热水喝。”

    直到他把话说完,夏桃才大瞪着眼睛想起此人来。

    刘宝儿?

    “呵呵,是的呢,竹桃姐姐还记得奴才。”

    仔细一打量,正是原来弘昀身边贴身的小太监。只是瘦了一圈,眼睛突得看起来吓人得大。

    夏桃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奴才本被打发出了府里。今日苏总管才叫奴才在竹桃姐姐跟前打个随活。”

    夏桃点头接受,并不去想苏培盛为何调个人到她面前,只是见了熟人便十分高兴。接过刘宝儿递来的热水便是一大杯。

    此时葡萄院里几乎无人,都去金鱼池和牡丹台侍侯了。

    刘宝儿看这竹桃脸上并无痛苦或沮丧,连老实巴交的受罚都没有。打着哈欠喝着水,跪虽跪着却不是直直跪着,而是屁股几乎坐在地,腿折着放在一边。如果不是她大冬天这么半跪半坐在地上,真让人以为她是十分享受地坐着欣赏风景呢。

    除了太子,众兄弟已是到齐。金鱼池的戏台子上正唱演着昆曲,有心在听的看似只有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祀同不足十五的胤禑、胤禄、胤礼三们。

    午时一刻(11:30),太子胤礽皆太子妃瓜尔佳氏及长子弘晳及嫡福晋乌梁海济尔默氏进园,男女宾主俱相迎。一时间恭后相座虽似听戏却心不在此。

    “这是什么戏?不像前几日听的《凤鸣记》《牡丹亭》。”太子胤礽问向兄弟里最善艺道的三弟。

    胤祉回道:“戏班子虽还是我荐的那个,戏种却不是我常听的那个。四弟,你叫他们唱的这是何曲?”

    太子向来不爱此道,胤禛虽知他此刻不过是随性一问,却还是道:“臣弟也不能定,看这个时辰,该唱的是《邯郸记》。”

    “四哥叫那戏班的说词人来说说故事吧,弟弟听着很有些意思呢。”胤禄此时不过十六,因与前十四位阿哥差了不少年岁,但少有心思缜密。

    胤禛见他与禑、礼三人坐于一桌,少年心性,怕是这兄弟中除了独为闲人的胤祺外最散悦的人,心头是既羡又叹。还是使了戏班的说词就近给他三人解戏。

    转脸见他的十四弟,早离了独座就在十阿哥胤礻我桌边津津乐道着什么。而其他众人于席上也是有说有笑,一派和乐之景。

    不待一刻席面齐全,视着案前与他年没什么不同却有细微变动的菜式,一时间到安静了不少。

    “四哥什么时候学起九哥,吃饭也这么讲究起来了?”十阿哥胤礻我最是口快于脑,菜上全来便道。

    “四哥一向处事讲究,只是讲究在实处罢了。”

    胤礻我听这话便觉不快,胤禟却听出话意里满满地讥讽于己,见胤祥眼不相抬,便没阻止老十,听他续道:“十三你怎还是如此没大没小。”

    “哈哈,十哥,我哪里没大没小了?”胤祥转脸朝向太子,“二哥,你也尝尝四哥府里做的这些吃食,虽看着简单却最是实心实味的,不像那些宫膳房里旧式的大补大食之物。”

    太子几乎不闻兄弟间的“争执”,只是取箸进了一口白色似山药之物。确是山药,却是酸甜清利的冷菜,很爽口。

    “这是什么山药?”说着便不停下口。

    苏培盛见了自家王爷的眼见,便上前一步道:“回太子爷,是话梅山药,以熬了话梅的水冷浸而得,最适平味乏淡重口的凉菜。”

    胤礽也未去理他,只是不停下筷,一时间那一小碟话梅山药便不剩一块。

    胤禛见太子喜欢,却并没叫人再上:“二哥尝尝热食,毕竟还是冬日,凉物少进些为好。”

    胤礽一眼不耐,却未开口,举筷随夹了一口,自用起膳来。

    众人见他此筷便也相动。特别是胤禟,自以为食过天下美食珍味,并不把老四府上这些小花样看在眼里。

    果然,大半的菜肴还是如年一般,到是有几道小菜点心很是口目一新。

    再好爷儿们也并不特在心上。

    “来来来,四哥,一年到头也难见你喝上几杯,今日你府上家宴,兄弟们进的酒你可不能不渴了。今日十弟便要进你三杯,谢你如此盛情款待。”

    胤禛皱了皱眉,并不想多喝,毕竟明日里还要到五弟家赴宴,但他也心知不渴不行,并不多说,便当举杯向胤礻我自喝了三杯。

    如此几番而下,喝了一圈,又岂能打住?

    胤祥眼见胤禟眼中精光嘴角狞笑,自是清楚这些人的打算,不过是一个算计一个行事。再视胤祯,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仍旧笑谈风声。到是三哥还劝说几句。

    胤祥自知四哥的酒性,虽开口挡了不少却终究一不抵众,况太子都不言劝又止不更助这些人奸性?

    待到酒过三巡,

    五阿哥言道:“四哥向酒浅,二哥最是清楚,不如叫人扶下去喝了茶水再来,不然早早便醉倒了反扫了兄弟们的雅性,二哥你看呢?”

    太子见一向不开口的老五开了口,再一想也不能做得太过,便点了头。

    那胤礻我还想再道,却被胤禟一个眼色止住了。

    “来来来,九哥想喝酒找我就是,何必与个没酒量的老实人寻那心思,”胤祥立起直到老八面前,佯笑道:“八哥,这一年你也忒用心而苦了,来来来,我胤祥进你三大杯……”

    本已出到殿门边的胤禛听这话回头望去,见胤祥谈笑间直捣老八便有些不放心。果然,立时老十胤礻我挤了上去,就要挡酒对喝。

    “十哥这样便不对了,我十三敬八哥为大清‘劳心劳力’这杯酒八哥还没喝呢,怎么就能被你挡了去?这哪里还有天家的兄弟伦常?太子,你说是是、不是?”

    胤禛听这话,便知胤祥清醒,到放下心来。出了殿,便觉胃寒搅痛厉害,伤口也突突直跳。

    待回到院子里,远远便见那婢子跪没跪相坐在地上以手心打着哈欠,不自觉胃更痛了。上前去瞪着这没形的婢子便是好几眼,直瞪得她缩成了团才觉舒服点。

    可眉间刚舒服点,胃里呼的一拧止不住那口气一下便“忽拉”吐了出来。

    今早王爷便没进食,这席面一开便被迫进了不少白酒。苏培盛等着他吐完,便扶着往四宜堂里进,见竹桃皱着眉避着那呕吐物,便叫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进些热茶暖食来!”

    苏培盛伺侯着替王爷换了衣服,睡在榻间,见竹桃捧了暖物姗姗来迟,便接过热壶来倒下一看只是热白水,便拔高了音道:“不是叫你取茶来吗?”

    竹桃只看了他一眼,见老四侧躺在高榻上面泛苦痛,便快速取了倒好的水走到榻前,扶着老四的头叫他喝下去。

    胤禛本以为是苏培盛,可头颈间的触感很是娇小,睁眸一看是这婢子,正要说什么,却被她抢先就口灌了茶水。其实并非茶,不过是糖水,被迫着喝了一杯,缓过劲来待要喝退这胆大的婢子,却觉热糖水入胃顺腹不时便没那么难受了。待要再想如何,这婢子已扶他重新躺好,叫苏培盛上前又侍侯他喝了一杯,自己却又倒了一大杯白色的东西上前来复递上。

    胤禛同苏培盛只是愣了愣,一个继续侍侯一个继续喝,原来是酸□。

    而竹桃走去案前提笔写了满满一张纸先递于苏培盛,叫他二人轮着看了。此时门外有内监来回话,竹桃自去,回来手里多了不少点心和一碗粥。

    胤禛已看过她写的,知道吃饱了再喝酒会好些,便主动吃了两块点心和几口粥。

    “王爷,可还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胤禛摇摇头,知道今天就是喝的明天爬不起来,也还是要顾着脸面喝下去。

    他吃的不多,倒在榻上闭目休息了须臾,待睁开眼来,见那婢子正直直观察着他的脸色,眉有关切,缓过劲来的胃内便觉一暖。

    要说此婢虽多数时候无德无形,却说不真什么时候能有些本事,且侍侯他的心到也有五分真诚。

    想着便起了身,出了寝殿便要重新回宴席去,一回头,却见竹桃背对着他盯了他呕吐之地一眼,慢慢移到殿的另一边去,摆弄了衣角半天,回头看他还在这里看她,才直直跪了下去。不知为何,眼见她回头前那一脸子委屈,胤禛便突然觉得胃里酸酸的,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委屈她的事。一时心下暗气,回了身来大步而行。可走到半路又委实心胃不顺。

    苏培盛见自家爷立住了,听他道:“叫人回去……叫她别跪了……到福晋那里侍侯去吧。”

    胤禛迈开步子,又停下:“福晋那里也需要人手。”说完才重新往金鱼池而去。

    苏培盛反应过来,暗撇了撇嘴,叫了个内监办事,自个儿跟着回到席间,再见爷面前的席面,果然多了一杯热糖水、一杯水果汁,并撤了一盘肉食增了一盘热豆腐。

    胤祥见回来的四哥脸色好多了,才放下心来。

    而要逼胤禛喝酒的胤礻我见失了先机,便也没如先前般进逼。除了偶尔劝上一杯,席间到也安稳。

    再说女席这里。

    太子妃瓜尔佳氏是真正的大家风范,坐在首席之上稳如娴兰,对待妯娌一般无二。除了见那些满殿或嬉闹或追戏的孩子们偶有落漠外并无一丝不端。可她越是如此,越不得太子欢爱。如果二十年前太子对她还能相敬如冰,那么现在便为形同陌然了,虽不曾有什么家暴,又何常不是冷目瞪视?哎,家庭冷暴力便在帝国第一的太子府里天天上演,已是人尽皆知,可偏偏太子妃却只能以笑粉饰,做那天下至愚至瞎之人,才能渡这浑浑天子。有时候瓜尔佳氏也想,不如便叫太子不做那太子了,因为她真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太子当了皇上,不再有所顾及,自己这个太子妃将是何种可怕的惨淡收场。

    “太子妃,可是食物不可口?”四福晋那拉氏见太子妃一直出神已引了不少视线,便小心提醒着。

    “不是,很是不错。四福晋,你用心了。”

    那拉氏再要谦让,下首一位一身朱红丽裘的福晋开明而道:“可不是,四嫂嫂这一顿可下了不少功夫吧,尽是连宫里的膳房师傅也没得这等新花样的心思,只是这些点心若是拿了宫去给各位母妃一尝,四嫂定是要夺一个大孝之贤了,哈哈……”

    那人正是八福晋郭络罗氏阳可儿。她嫁为人妇已过十余年,骨子里虽还是那大爱大恨、立信立绝的性子,却早已不是单纯直快的小姑娘,也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求一双的八福晋。虽然她的初衷没变,心思却早已千思万缕。

    随着生活的环境舞台越来越大,我们反而仿佛被越来越多的人事围困其中。天似乎越见无边,而我们的心却被困得越渐紧缩。说不得,见无感,思无限,哭无用……要顾得太多,似乎每一样都必须顾及又似乎没有一件是值得的,仿佛早已看不清最初那个人、认不出最初那份情……只是这么继续着,死硬的执着着,便觉得,至少还有那么点活下去的意义。执着的牵念又有几人可以始终如一?

    曾经高傲的只看得见爱情的阳可儿,也不得不生活在无休无止的算计里。

    二十五、六的女子正是艳光无二的年岁,她染着豆寇的红甲正点在黄灿灿的蛋挞边脆涯,红润是鲜活的,金酥是生活的,可不知为何,看在太子妃瓜尔佳氏眼里,不过是纸醉金迷、镜中骷髅。

    “所以说四嫂是我等之中除了太子妃最得母妃们喜爱的,瞧这东西做的,天朝怕是没二家了。前阵子便听人说到此物了,今日才得一尝,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四嫂对兄弟妯娌还藏私呢。”

    那拉氏看着笑脸儿相迎却语有尖刻的阳可儿。原来如此高傲的可人儿如今也不过落为了俗物。便些微反思了自己,暗愿自个儿可别也如此变作了无耐。

    “是我的错了,前日里年节日忙得忘了这事儿。也不埋各位太子妃和各位妯娌,我府上真真过去是不讲究这些的,也多亏得年侧福晋是个讲究的美妙人儿。我们爷和我才有这些个口福,暗道这些好呀。”

    “哦——说到这年侧福晋,怎的这半日也没见个面儿?前些年选秀便听是个人物了。”因着八爷谋事的因由,阳可儿不可避免地陷到男人们的斗争中去。

    “年氏身体不好,圆子里临水对她不服,此时便不在圆子里。”

    “那李氏呢?年年里最是爱到人前来——(献丑),怎的也不在?不会是也不舒服吧。”

    各家福晋都把这话听了耳去,却只是闪着眸光并不吱声。

    那拉氏自是解释。太子妃瓜尔佳氏的眼光一点点由这些还在年青的脸孔上走过,不无可悲地哀叹天家的冷漠。隔着一堂而下的那些孩子们,并不受这里看似金光的影响,笑闹在一片美食之丛。可谁又知道,再过个几年,他们能不走向自己这些人的老路?

    膳房分了两地,人手也自然分开,徐大厨带着一半请来的临时厨子去了爷们那里,夏桃自然与马婆子一组归编女方。她如今已不需要亲自下厨,只想了点子教了人便是师傅了,而且成形的东西比她这半吊子出来的更是味美、形真。

    夏桃靠着炖炉坐在矮凳子上,听想刚刚进院时偶见的九福晋。头把子上只插一支分外润白的玉式花形簪,大年里别的福晋都是黄色、绛色、石青,她偏偏着一件纯的熏貂内里还微显出金线织点的月白马褂及同色的裙裤,远远看着,除了那发是黑的,尽是要融到雪寒里去。

    夏桃立时便想到了年素尧。因为三百度的近视看不清九福晋的脸,可只是那么模糊一览,定是个不差的女子。这是两个同爱着白衣的女子,可夏桃却觉得,这九福晋比年氏更为的孤傲,至少,人家凭着身份更为大胆,尽在年节的家宴当着这么多的皇家成员着一身白衣。

    想着,便觉得皇家人可怕。虽只是单单着衣,却透着她不能看透的世故与坚持。这些生活在男人世界的女子们,明明挣不出男人们框定的法界,却仍敢于张显极致的个性,真不知是勇敢还是嚣张。

    马婆子得了空坐下,见竹桃出着神,便推推她道:“你是不是喜欢九福晋头上那只白玉簪子?刚刚就见你真盯着那东西瞧。呵呵,算你是识货的,那可是最极品的羊脂白玉雕的玉兰花,整枝而就,听说就近了看连花上的蕊点子都点点分明。听以前侍侯王爷的老人说,宫里也难见这等质的好东西。别看九阿哥同八阿哥那般相投,却也不曾把这好东西给了八阿哥。”她就近了夏桃的耳角低语,“当年八福晋看上了那簪子使了八阿哥去讨,九阿哥却是没放手的。为此,还听说八福晋一月都没叫八阿哥进房呢,嗬嗬嗬……”马婆子说到八卦处笑得两颊花颤,虽是不美,却很是生活与满足,惹得夏桃抛了一时计较重新融入膳房事宜里。

    一个人呆着,虽然清静,却少了活的氛围。这些奴才婆婢们虽活得卑微、看似没有意义,却还是分分秒地劳作、时时刻地苦中作乐。他们不会去为活着有什么意义,只是下了力气每日日地活。没有时间画悲伤秋,没有资本挑三捡四,没有福气饭来张口……却一个个比夏桃活得迅速、知足、起劲。

    灶房里“吱啦”“唿啦”地下菜、激炒声,和着袅袅白实的油烟,就着人们一个劲卖力地活劲笼在火热的低层里。可不知为何,夏桃的眼里看不见他们的挣扎,看不见与她同等的挣扎。为银行里永远拮据月光的数字,为满满衣柜里永远不上台面的衣物,为天生没有的好相貌正身材,为没有自己的房子、为没有自己的车子、为没有电视剧里那般爱你的男朋友为没有能养活你一辈子的老公为没有个天才儿子给你挣脸为不能给你无限“关系”包办工作的父母……

    她仿佛一直在挣扎,却挣不过计较的一切,便缩起来做起鸵鸟,只当一切她都很满足、不在意、缓慢而老。可她真的不在意思吗?

    眼泪无知滑落眼眶,夏桃下意识埋起了头。

    跟这些忙碌的人相比,她简直就是坨无用却占着好位置的垃圾。她知道的。却只是外表装作坦然、实则内心无时不在计较。

    可她有什么资本去计较呢?是有一技之长能叫她挥霍还是辛苦劳动活得坦然?没有。三十岁了还住在父母家里一分钱不交每月只凭那几百块钱打牙逞现的无能之辈罢了。

    那边只有八岁正填着柴的小鱼儿每月里已能领着百钱的工钱养活父母了。

    那边十三的虎头虽然个不高却能独自个杀鸡宰牛了。

    那边近三十的媳妇每日里取了膳房里剩的一蓝子食粮便日日对着王爷福晋扣头相谢……

    每个人的环境都不如夏桃幸福,却一个个似乎都比她幸福。她们骂语恭语、哭哭笑笑每一张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地把自己烙在活的世界里。而夏桃,相比之下,更觉得自己像一个一直活在世界外无心无气的死人。原来,她自认为的不肖融入,不过是避世的自命清高罢了。

    “桃子,这要加蛋清还是蛋黄?”

    耳朵里突然活入人声,击破开那层层浓雾。

    夏桃两手抚过眼眶,抬起头来的双眸里已满是悦色,快速起身向那媳妇小跑去。

    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与其自命不凡高隔自己,不如真正融入到生活里去,该悲喜便悲喜,即便眼观他人的世俗,也道活得真实,总好过一个人独自老去、死去,却没有一个人把你记住,还不如尘埃叫人烦恼……

    满脸是笑,满眼是泪,得活便活,莫待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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