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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游魂 第三十五章 感伤之风

    胤禛戌时(19点)后才回王府,跟着同行而归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二人却没有直回正府反是去了东院。福晋那拉氏提前听闻,并未去打搅,只是嘱人去竹桃那里支会了两语。

    昨夜一场大雪到今夜仍为消融。烦劳一日的胤禛一入香红雨便见下着暖帘的门窗里透出团团柔光,不知为何,燥动的心思便安定了稍许。

    室内的暖流并不浓烈,和着若有似无的香味儿,叫刚从严寒里归来的人舒服的周身毛孔享受地绽开来。胤祥不由自主道了声“暖和那”,还未卸下大氅便打量起清晖室的不同来。他四哥的脾气怎么着这些年也是知道的。本以为会是一室的清冷,却不想今日却是如此舒服,怎么不叫他诧异?

    还是清一色的家具儿,只是几上多了三两只梅瓶。今日到是贴切,没再用那酒瓶儿。瓶内只一支插了腊梅,余下都是些常绿的枝杈儿,没有一朵艳色的花儿朵儿却就叫清冷的一室显出一分人气来。

    “呵呵,原来是梅香儿,四哥,你只知居在文华殿里苦些差事,到忘了昨夜一场大雪最是腊梅盛开时。”

    胤禛也盯着那黄梅,对突然改变的环境下意识并不欢喜,瞪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转儿盯了立在暖帘的焦进一眼。

    焦进一时出了许多汗,只能回道:“瓶子是福晋屋里的。竹梅——竹梅插了些花枝。”再不敢多说。

    “‘小阁明窗半掩门,看书作睡正昏昏。 无端却被梅花恼,特地吹香破梦魂’。呵呵,到也生活。”

    焦进不敢去擦额间冷汗,怕再问话,便道:“王爷和十三爷可要用些晚饭儿,福晋早就使竹桃备下了。”

    胤禛忙了一日,却并无心情吃饭,这一时还被朝堂上的事所扰,开口就要打发了,却听胤祥道:“四哥,你是愁饱了,弟弟我还饿着,怎么,连顿饭都不给吃吗?”

    一想胤祥也随自己查阅了一日,唇边不自觉放松开来:“去上膳吧。”

    那焦进敢忙退出去,才敢悄悄擦了擦汗。胤祥看在眼里,实为四哥治家的本事好笑。

    等着二人褪衣理毕,焦进已端了茶水来。

    “福晋说了,既然香红雨辟了小厨房,便将往日藏着的些茶品补物移了过来。今日整理出这‘正山小种’(红茶鼻祖),竹桃说是极为适合冬季养胃,福晋便取过来叫给王爷尝尝。”

    胤禛听他两句话里便说一次竹桃,很是为这二字的出现不高兴,特别是在十三弟这个主子面前。

    胤祥到不在意,看那焦进把进上的茶盛在两个青花瓷的白碗里,再一细看,自个儿碗里与四哥的深浅却不相同,较为深红。

    “这有什么讲究?怎的我与四哥的不同?”

    胤禛细看,果真自己的茶色浅淡多了,眉间一皱便要训斥。

    “回十三爷,爷的口味淡些,所以只下了不足三钱的茶叶。您的这杯要重些,茶叶十钱,福晋知您爱吃些酸味,便令加了陈皮,综合了些红甜,所以味道更重更厚些。”焦进把竹桃“说”的加些福晋的影子报上来。

    胤祥笑听:“到是多谢四嫂了,最是知道我的口味儿。”把碗而尝,到真是热爽浓厚,很是满意。再看看四哥那碗,“四哥还不尝尝,只看来,你那杯是不及我这杯了。”

    一观胤祥脸上笑意,胤禛便觉开慰不少,一杯茶若是能叫他这两年来变了性情的十三弟真心欢喜,自是在他心里便升了重量。含笑喝了几口平日里不爱的茶种,却没有那浓重的火锈味,一时到看了焦进一眼,却不好相问。

    “如何?”

    “嗯,清淡。”

    “哈哈,四哥你就是没那口福的。”

    胤禛也不恼,含笑摇首,多喝了两口,便放下了茶杯,心思又放在了朝事上。

    “四哥你也真是,烦了一日回来吃口饭还想那些事作甚,也没见人说你一句好。”

    这也就胤祥说没见他气恼,若是换了他人,还不知要如何引他厌烦。正要说道,却见焦进重新回来,手里提着个食盒,后面跟着的正是夏桃。

    叫胤祥注意夏桃的不是她的长相。焦进的奴服看着级别就是明显比这婢子高的,可偏偏是焦进提着篮子而婢子空手。所以胤祥多看了这婢子一眼,除了嘴下一颗大痣面上并无出彩,不要说没有收房人的资本,就是丫头的灵敏劲也不见她有一点。进了屋只是自发打开食盒布起酒菜来。一时间,各式菜香便引得胤祥无暇关注于她。

    “好香那。四哥,你府上新换了厨子吗?”

    桌上仍是五方菜式,除了东坡肉之外都极是素淡。恰是这东坡肉香味上让胤祥忍不住先下了筷,大叹道:“这东坡肉怎么做的?”肉有肉味却肥而不腻不说,嚼后竟是腔内留甜香,那香味儿冲淡了了所有的肉腥味儿叫人立时便觉得吃出仙感来。

    胤禛也知道这竹桃是有些本事的,见胤祥如此无形的大垛,也是好奇看向竹桃。

    夏桃近距离看一眼这位十三爷的脸形不自觉便想起王力宏来,就着昏黄烛火可明显看出他脸色的腊黄来,这一点到与他四哥异曲同工。只是想他二人口味迥异却同为此色自是心结不同。

    胤祥虽嘴下未停,眼里却见他四哥盯着这婢子皱眉。

    “四哥房里什么时候多了女婢侍侯了。可是你做的这些吃食?”见这婢子没什么表情地坦然抬首看他一眼却不说话,胤祥更觉出这婢子的不同来。

    “她是个哑巴。”胤禛举起筷子,挑了块清炒山药入了口。

    胤祥一听也明白四哥为何选这婢子侍侯了。转眼看他四哥入口的山药愣是半天不见嚼动,皱着眉松开来才放松下来。便自己也夹了片:“嗯?加了什么?”

    他二人同时看向夏桃,可夏桃分看了他二人一眼便低下了头。反正是个“哑巴”,正好不答这二位。

    夏桃这里心下乐,跟在她身边半日的焦进却回答:“回两位爷。这东坡肉与平常无二,只是用的非高汤而是泡了干茉莉花的水儿炖出来的。至于这什锦山药,只是加了小粒的苹果添了新味儿。”

    二人初听这种作法,看竹桃的眼光有了满意。

    “四哥这里是得了讲究的人,看来,弟弟我要常常叨搅了。”胤祥边说边吃,再盯一眼那小酒壶,“配得是何酒?”他单手取过瓶儿一闻,“可是花雕?四哥,你这壶可是存了不久吧,今日竟舍得拿出来,哈哈,今日这便宜可是赚足了。”

    胤祥拿了酒杯自斟酒,快饮一杯才替兄弟俩各斟一杯。

    “好好好,难得大寒之日你我兄弟二人暖酒佳肴,痛快痛快痛快。”夹起唯一的凉菜酱牛肉来。

    其实,这一桌子菜没一样是单为老四做的。年氏素来不爱肉食,夏桃自去一月哈肉哈得不行可每日里被竹淑盯着并不好加小灶。今日高兴又有时间自然便做了这极费功夫的东坡肉。而自己又特别爱吃牛肉,酱牛肉这个天气最易藏身,本不想拿出来的,可听说老十三来府焦进说了事必要加了菜,她又懒得再费心思便只好取了出来。至于其他的清炒、素菜不过是女儿家爱吃的东西,只是恰好我们四爷偏爱吃女儿家的口粮罢了。

    有胤祥在,这一桌四菜一汤外加一点心自然是秋风扫落叶。连着鸳鸯油酥也被他一人占尽。再喝着散味的陈皮茶大展在椅子上不愿起身:“哎——好久没吃的这么幸福了。”

    明明是一句普通话,收拾桌子的夏桃竟听出感伤来,小心回头看那闭着双眼不动的胤祥。

    夏桃也是清穿迷,又如何不知康熙四十七年后这位爷的人生低落。极容易爱人感染的夏桃看着他的眸光里便有了深深地同情。

    “呵呵,”胤祥起了身,掸了掸衣摆,“酒足饭饱,该是回家享受美人恩了。”他已转身向外走,“四哥叫你那婢子写个菜式方子吧,明日弟弟可要在朝后讨要的。走了。”

    暖暖的房子里并无风,可夏桃就觉得他如一阵风般而去。明明处处展现的阔达,传给她的却是浓浓的伤感。不自觉,便停了手里的活直盯着暖帘发呆。

    “天皇贵胄,不需要你这奴才的同情。”

    冷冷的一句,叫夏桃重新回到现实里。并不敢回头去看某人,低着头继续活计。

    夏桃把东西拾出香红雨,丢给福晋新派给的一个使唤小童清洗,立在寒风冬夜里,一时间也不知身心里是何种感受。若说这些天皇贵胄,生来衣食无忧、奴仆成群,何以烦忧?可嗓子中含着的酸涩却是再真实不过。

    冬日夜空什么也看见,只是浓清一色。

    转而一笑。自己的人生都是如此一踏糊涂却还在这里替他人伤春悲秋,岂不荒唐?

    想着,便止不住面部的笑意,却又有两行清泪偏然若下。

    “竹桃,王爷换你侍侯呢。”

    稍偏脸颊,把没有落下的眼泪退回去,再望一眼夜空,不由感叹:我夏桃,也有侍侯雍正的一天。再不敢耽隔,重新走进了香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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