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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游魂 第二十章 杖责

    年氏得了王爷赏的狐氅满府里大知,自不必说。

    这么过去几日,弘昀见竹桃并未被惩,心下放松一些却仍是忐忑,再过几日仍不见阿玛有所行动,才终于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已是十二月,京城已下了几日的大雪,一片白瑞中闪着黄瓦的耀泽,很是璀璨。

    东院渐北一带,树石丛杂,平日里并无几个人,到此时雪深更是无人问津。

    此刻里,夏桃与那弘昀堆着雪人儿到是玩得爽乐。

    要说不喜欢小孩的夏桃怎么就能同弘昀玩到一起呢?其实也好理解,弘昀已不是孩婴自然不会没日没夜的啼哭,再则他虽只有十岁却很是老成,对人又极是有教养的。加之夏桃虽已年过三十却泰半孩子心性,这二人便一拍即和,处在一处极是能自娱自乐。

    弘昀长到如今也不是没玩过雪里的游戏,只是自从弘晖过世,四爷府里便极是看重于他,连德妃亦是嘱了少让余下的两位阿哥过寒。加之课业繁重,这二年他便极少有机会冬戏。

    夏桃找了根树杈给雪人当手,弘昀便取下玉佩子当嘴巴,这二人正乐着打雪仗,并未见着南面行来的几人。直到夏桃一个雪球过去直打在某人的小腿上,二人才发觉,那人正是一身官服未退、披着黑冬氅的雍亲王。

    弘昀吓得一身热汗惊为冷。

    胤禛只看了一眼呆住的夏桃,便如往日般道:“苏培盛,把二阿哥领回去,好生暖了再喝些生热的姜水。”

    苏培盛道了喳便行到弘昀面前。弘昀正要向阿玛求饶,却见胤禛不冷不热地瞪了他一眼,便把什么话都吞回了腹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空地上一时无声,在深墙绿瓦间似乎连风声都几不可闻。

    不知为何,夏桃已跪在地上,近一尺厚的雪很快遇热而化融到她的衣袄里,使她不停打着颤儿。

    而十几步外的新进雍亲王却大半天一句不鸣,只是望着无叶独孤的枝头。

    当夏桃跪得腿肉刺骨地寒痛,才终于听到某人道:“她是哪个院的?”

    自有二阿哥身边新进的内监回道:“年侧福晋院里的。”

    “越界之责,杖责十下。祸坏阿哥,杖责十下。”

    半天无声,当夏桃以为领了二十个板子了事时,复听道:“侧福晋院里何执?”

    “一等大婢子。”

    “侍主散漫,是为不忠。私入禁地,是为佞行。各加十板。”说完这些他到也不急,又看了看那枝头,才摆了氅袄打路而归。

    夏桃跪在那里半天没什么感觉。

    四十板子,什么概念?

    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不就是一上一下嘛。

    没受过体罚的现代人又怎么能体会板子的厉害?

    等着夏桃受完刑被抬回东居,年氏并竹清、竹韵二人亦吓得不轻,这整个是去了半条命。

    这之后自然是请医就诊。可王爷责罚之人府里的住府大夫又怎么敢帮着看诊?年氏没法,只好求到福晋处,福晋听完之下,知是竹桃受了罚,思量片刻,才看在二阿哥弘昀的惦念上使了人去府外请了大夫。

    那板子不可谓不重,直叫夏桃晕迷了五日才醒。醒来也不过来得及喝上两口汤水便晕了过去。如此反反复复等着夏桃终于彻底清醒,便已是大半月过去。

    还好年氏是有些家底的,也极舍得银子和好药,虽受了些波折,夏桃毕竟是渐渐好了。

    却不知无人之时,夏桃落了多少泪水,心下直嚷着要回家。可在这深宅王府里谁又听得见呢?

    近了除夕,宫里和各府各宅的宴席已极是多的了。

    胤禛退宴而归,已是戌时三刻(20:30),直进了福晋的南院,由着那拉氏和苏培盛等人去了寒衣暖了手脚。他向来没什么酒力,此刻隐隐有了些醉意,便歪在外榻上醒晕。那拉氏亲端过醒酒药来,只是胤禛闻了那味便不喜,摆手叫退下。

    “虽不好渴,却总是可去你的酒晕,尝一点也是好的。”那拉氏仍如往日般试图劝说一句。

    可胤禛厌烦得很,一挥衣袖而过,紧皱着眉头。

    那拉氏无法,只好取了些浓茶来给他勉强吃了两口。

    迷腾了一刻觉得不那么晕了,胤禛问道:“叫焦进外殿问话。”

    那焦进早早侯在殿外,一传便进殿来隔着暖帘听侯。

    “二阿哥今日如何?”

    “回王爷,今日德妃娘娘家宴,很是赏了二阿哥。甲时才放二阿哥出得宫。二阿哥出宫后随着宝格格去了公主府,过申时三刻才回府。回府后说是累了便谴退了奴才。”

    胤禛听了最后一句,便道:“然后呢?”

    “奴才不敢有离,守在隐住,果见二阿哥使了个小监往北院而去,便跟去一查,确是叫了年侧福晋屋里之人。待查后得知,是从德妃娘娘和宝格格那暗讨了外伤之药专给那竹桃使用的。”

    那拉氏一瞥王爷,见他闭目不睁,似睡却绝不是睡了。心下一叹,弘昀这孩子也是,什么事明着来或交由她来做反引不出这许多事,偏偏他一个孩子不了解王爷的性子,只怕这次救不了竹桃反更累了她去。

    “都是些什么药?”

    “德妃娘娘处得舒筋止血方两单、怔忡惊悸方一单、活血化瘀方一单,由宝格格处得洋人进上的外伤膏两种。”

    那焦进是新调去二阿哥住的近监,二十岁上下,最是严谨之人。半日里,才听王爷哼笑了一声,使了他下去。

    时已不早,那拉秋蓉扶着胤禛在内床躺下,才自个儿除衣睡下。一时间室内很是安宁。秋蓉想了片刻,最终开口道:“爷,左不过是个婢女。弘昀一直是个知分寸的孩子,难得一个得他喜的婢子——”

    “就是因为弘昀是个知分寸的好孩子,爷才不准任何人坏了他的性子。”胤禛说到可恨处,再一想那张纸上“昀昀宝贝”四字便突然瞪开了双眸,上了火气,要坐起又觉得晕得厉害,一时头脑子里便嗡嗡的。

    秋蓉见了,忙起身替他揉着太阳穴。

    待胤禛感觉稍好,便一手轻推开福晋,侧了身子以另一手掌按着半边穴。

    “爷,怎么说也是年氏家里带来的人,现已受了爷的打罚,若再行……”

    “就是因为是她家里带得的人,才会如此不知分寸。以后,任何妾氏皆不可再私带家奴进府。”

    那拉秋蓉听王爷这口气已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劝,便止了话头,睡下。

    这一夜无话。

    皇家男儿几多忙碌,女子们却日日相同。

    转眼已近元宵。

    夏桃已能侧身,幸好没大伤着盆骨。

    这日胤禛去了年氏屋里,准备夜宿,可偏偏年氏身体虚弱极不配合。这种情况这两月间也发生过一次了,胤禛即是再傻,也明白年氏的意思。心下恼火不好向年氏发作,便直接使人止了所有府外的大夫。

    这府里原有大夫,府内人生病自是可医,只竹桃需要请外医。年素尧一听,便更是恨了胤禛。

    因王爷有命,严禁各屋走动。年素尧使不出人来去府外配药,这日,便又求到了福晋处。

    那拉秋蓉打量着冬日里气色不怎么好的年氏,见她能为了奴婢如此使力,便开口道:“年妹妹,你嫁入府中也近一年了,却怎么还是没明白府里的生活呢?”

    年素尧听了,看向已不再年青的福晋。

    “观妹妹言行与风度,便知妹妹在年家是极得宠的。只是,妹妹怕是还不明白,年宅里妹妹或许是无所不能,可雍亲王府里——却只有一个天。”秋蓉说完,喝了口□,瞧瞧年氏眉间的愁容,“妹妹心里是极通透的。你不比那李氏,空有张脸面,你是有身家、有本事、有深度的女子,凭着年妹妹的份儿,就是爷也不能轻把你如何。我们爷可能不是妹妹喜欢的男子,可既然妹妹已经在府里了,便一世都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了。姐姐也看出来了,妹妹并不在乎什么份位,可见妹妹是个极高尚的女子。只是有众多功夫,何不花点心思在相夫教子之上。”秋蓉看了看几上那盛茶的福杯,“女子,求的,也不过一夫一子。如果不能另有选择,或许清清眼睛,便能还你一个不错的选择。有时间,面前的不一定不能成为最好的。”

    年素尧极是聪惠,又岂能听不明白福晋的意思?只是她不懂,同为雍亲王的女人,福晋为何要对她说这些?算是联合吗?她也听三哥打听过,这位四福晋是再不能有子了。这一年看来,福晋极是不温不火的,看着对每个人都挺好,却也从未对谁多好一分的。这时候劝解自己,做起和事佬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更何况,哪有女子真的这般替夫君的侧氏着想的?

    年素尧并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着。

    那拉秋蓉一见,唇角一笑,直道:“你来求我救那婢子,不如求己,我是没那本事反着王爷的。”

    年素尧见福晋冷了面色,唇含轻蔑,便更是定了福晋暗小人的身份。

    回到东居,见竹桃面无血色,更是发起低热来,坐下想了半日,正见堂内那株兰花还开着,便深深吸口气,叫来竹清道:“你去使人回福晋,就说我屋里难得这时节寒兰还开得盛时,想请了王爷稍晚来赏花,问问福晋可能行得?王爷有无雅性?”

    那竹清暗轻口气去了,竹淑立在边上只是不知想些什么。

    夏桃卧在榻上,侧转首看那年氏,瞧她一脸子绝决,心下不知怎的,便是一阵动容。

    这年素尧虽然脾气不好,却对她不错,自进了年宅到如今随着来王府,虽不至于大鱼大肉上客地待着却没少她一餐一衣,虽不至于供着她却也从不强她做什么事。到夏桃因弘昀惹了老四,年氏没说她一句只更恼了老四去。这女子,不因为嫁入王府便依于老四,爱憎全凭自己喜好,确不似一般女子身心如萍,也算这时难得一见的真女子了。

    心下一叹,夏桃一掌裹了年氏近在榻上的掌儿。

    年素尧感着掌间的温度,突然间莞儿,心间也没那么沉重了。或许福晋有一点说的极对,死守着不去接触,便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一时,年素尧拍了拍夏桃的掌背,轻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伸来一刀,我年素尧还能怕这等阵势?”

    凤目一挑,极是妩媚,和着年青女子的清娇,又如何不讨男子喜欢?

    夏桃笑了。也难怪了,能是宠妃的命。这么个年素尧就是雍正那乖张的性子只怕也不得不中个四刀五刀的。这一想便极是乐了,还隐隐牵了伤口一阵刺痛。

    老四,你看着吧,有这年素尧在,看不整得你二五八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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