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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游魂 第十七章 木簪

    酷热中的东院并不闻如后世般建房时的轰鸣。

    东院的整体建筑已是成形,细细看来便可发觉这里要比正府优美许多。

    几棵新种的茂盛的不知为何名的矮树下,只见一女子手执一尖细的“凶器”发狠地刨着面下的土壤。再细细一看,那女子边刨还边打着长长的哈欠。

    “你在干什么?”

    朦胧着去看那发声的幼嫩之声,原来是个男童,穿着件水蓝色的长袍,立在树外阳光下,一时有些晃眼。

    “进来树下站着,外面热。”

    不喜欢孩子不代表不知道心疼人。

    那男童听话的入到树阴下,也不怕,就着那女子蹲下,细看之下觉得她手里的可能是个木簪。

    “你在挖什么?”

    “哦,也没有什么,就是无聊得很,刨几锄子看看能不能刨出些古物什么的。”

    “这里怎么可能有古物埋着?”

    “没有也没关系,说不定能刨出一两只蚯蚓呢。”

    “你要蚯蚓干什么?”

    “没什么,不就是无聊嘛。好久没见过蚯蚓了,怪想念的。”

    那男童奇怪地打量了女子几眼。

    那女子笑笑:“说不定我前世是蜈蚣精呢。”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蜈蚣精不是有很多腿吗?你怎么还要用木簪子挖地?”

    “呵呵,”女子憨笑了几声,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无聊了,大夏天的和个孩子蹲在树下讨论什么蜈蚣、蚯蚓的。“啊——”她丢了木簪子,就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地坐下,“太无聊了,整日里呆在这宅子里,我都快发霉了。”

    小孩子对她一系列的动作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看她那么坐着极舒服,便瞅瞅自己的衣摆,最终还是没学样坐下来。

    夏桃也猜出这小子的纠结,可今日有点腹黑,正想找个人来打发时间。

    那男童瞥了眼地上的木簪子。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小时候盼长大,长大了忆童年……结婚生子再老死……一生一世一辈子,到头来好像什么也没留下……吃不愁吃穿不愁穿,却总觉得少了一大块什么……哎——”夏桃转首去看小孩子清澈的眼神,不觉一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明白。”

    小男孩顺着夏桃的视线向上望,见枝头坠着些稀疏的青色小果实。

    “明年的春夏,这里一定是满树的红艳。”

    夏桃看到小孩子满脸的期盼。

    “何以见得?”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刘子翠诗叹海棠最是艳淑。德玛嬷宫里种有一棵便是这样的。”

    夏桃听他诵诗正要赞叹这小孩的记性,却被“德玛嬷”三字惊出一身冷汗。一时无聊加松懈,竟然对着个小阿哥在这里说起话来。马了马冷汗,正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远处有人唤道:“二阿哥,二阿哥——”

    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一咕噜起身正要悄悄消失,却听那孩子道:“你去哪里?”

    弘昀见,那女子对着他一指放在嘴中瞅了瞅远处渐近的内侍,快速退出了树下,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八月入秋,已是急凉爽的。

    平静的未来王府终于有些生气了。

    这日早膳后,福晋留了年氏。

    “你自进府,正赶着皇上北巡,爷便随皇驾。到五月归来,又恰是暑热。爷最是受不得热,所以自妹妹入宅无得爷受宠也自是要妹妹多多体量。”

    年氏听福晋这么一说,心下突跳了跳。

    “天凉了,宅子里各事都来了,宫里多位皇子都归来,爷便也得闲了。今日正好八月十日,是个喜气的日头。你回去便好好打扮一番,过晚爷便会去寻妹妹了。”

    北院东屋里竹清不停使着次婢们忙碌着。

    年氏歪在榻上也不知想些什么。

    竹淑见她二人一忙一嫌,眸色一挑,讥讽道:“不知道到的,还以为竹清才是那要被爷收房之人呢,看你得瑟的。”

    竹清听了,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般口舌。二小姐,你听听。”

    年氏没说什么。

    “怕什么,呵呵,不论什么地方,总之只要爷喜欢还能收不了你。何况你这陪嫁大丫头原也就是爷的人。”竹淑不过口无遮拦,可听在其他人耳里,便不一定无意思了。

    竹清看一眼主子神色,虽是没变,却也深知主子与奴婢间的忌讳,当下便恼了竹淑,只是不好说什么,躲出门去求个清静。

    屋外,几日来天都阴着。对面的西屋仍是紧闭。北屋也是静悄悄的。

    檐下不知何时搭了个石桌石凳。此刻正有一人趴在上面打着盹。

    竹清看清是竹桃,便过了去,坐下半天也没见她醒来,便推了推:“也难怪竹淑说你,看你这懒劲。”

    夏桃看清来人,很想说,这么好的秋风气下,不睡觉起不可惜。

    竹清摇了摇头,打量了遍匿大的北院,叹了一声。

    没想到四爷是这么个人物,二小姐那么娇美的女子放在他院子里近半年他都不闻不问。平日里也不见他宠幸于谁。往日便是见上他一面都难。二小姐也是,不热不急的,看得她这奴婢都焦急。这么一对走在一起,也不知二小姐能不能得四爷欢心。虽说二小姐是侧福晋,福晋也不见多严厉,可总是无儿无女日子又怎么好过?哎,也不知二小姐怎么想的。

    还有那竹淑,说她聪明她比谁书都看得多,可怎么一个心眼也没有呢?二小姐虽宠着她,可二小姐毕竟是主子,如今又嫁了人,怎还能由着她使性子?在屋里也就罢了,只怕——

    竹清忆起四爷的冷脸,便替竹淑胆心,心里止不住地打突。

    夏桃见竹清自在那思量也不打搅,转个面趴着复睡去。

    天色已暗,前院里来回爷还未归。

    一阵秋风进来,那拉氏也抚了抚受凉的臂膀。

    “两位阿哥睡下没?”

    有嬷嬷回道:“三阿哥今日学骑马,想是累了,一刻前便歇下了。二阿哥还未熄灯。”

    那拉氏起身,披了件坎肩往东屋而去。

    东屋果然亮着灯。丫头嬷子们散在外间,小书房内依稀可见小小的身影。

    “弘昀,你身才好,怎不早些歇息?”

    弘昀给那拉氏行完礼,道:“儿子前月里因病已是落下先生许多课业。今日精神好,天气也好,便想多看看,累额娘胆心了。”

    那拉氏含笑抚了抚弘昀的前额。这孩子,很似弘晖,因是前有两位哥便比弘晖还多出许多可亲来,又比弘时乖巧,便很惹那拉氏爱惜。

    “来日多长,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的。额娘最看重你的身体,知道吗?”

    弘晖去时弘昀已是四岁。对那拉氏失子的痛哭已能铭记。

    “额娘放心,弘昀会小心的。弘昀还要替大哥照顾额娘呢。”

    那拉氏心下感动,自然地拥住孩子,视线却落到不远外那花盆里。

    原本种得吊兰不见了,只是孤零零插着一只木簪。

    鸣音见那簪子道:“像是福晋赏给年侧福晋屋里竹桃的。”

    弘昀忙道:“前阵子在东院里见一个婢子掉下的。”

    “可是个哑巴还有点傻气嘴下有颗痣的?”鸣音进前仔细打量那簪子,却是福晋的,“怕就是那竹桃了。二阿哥平日里爱吃的那蛋挞便是竹桃做的了。”

    夏桃虽不聪明也不到傻的地步,只是傻人无事非,她便也乐得装朦胧。又因为她做的那些东西好吃,平日里多出来的总是见人要便给到是没像年氏屋里的其他人一般惹人躲得远远的。

    “奴婢替二阿哥拿下着,明日还给竹桃吧。”

    “不用了。”弘昀道,“我见着她亲自还她不迟。”

    福晋和鸣音都有些小惊,不过福晋只是笑笑:“好,难得弘昀喜欢这个竹桃,也是她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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