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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波谲云诡

    密林深处。

    和宁给那个黑衣人挟擒着,一路往林间深处窜去。腰上被紧捆的厉害,又是火辣疼痛又是胸闷气堵,不一会儿她就头晕眼花几欲作呕。

    树木浓密繁杂,几乎看不到那淡淡斜晖了,再急走一会儿,深黑夜幕就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过了良久,那人突地停下步子,手上一松就把和宁放在了地上,动作不算粗暴,但和宁心神混沌,刹那间摔得手足剧痛。

    和宁软倒在地,一时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明明一片黑幕,可是景象看去却是光影弥漫,一切都迷糊不清。

    那人在周围来回走动一会儿,警戒地察看倾听敌情,最后才走到和宁身边,手上递过来一个水袋子,沉声道:“喝水。”

    和宁一怔,这才抑制住昏眩,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人。

    那人皮肤极白,仿佛少见天日,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带了点笑意,薄唇紧抿着,下颚间棱角分明坚韧冷峻。若只看肤色眼形,此人像是十分轻浮邪气,十足一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可配合起那眼神那棱角,就流露出气势来。

    原本该是气质迥然不同五官,糅合起来竟然十分融洽,生出奇异艳绝的吸引力。

    和宁看着他的面容,心底莫名地感觉到异样的熟悉,再一想却是诡奇,眼前这个人她绝对没见过。

    也就是没能见过,却感到熟悉才最为发慌,毛骨耸然。

    那人轻挑眉毛,忽的一笑说道:“不喝?不喝可要继续走了。”

    和宁冷冷地盯着他,喝问:“你是谁?本宫还是那句话,你不会成功的。”

    那人耸耸肩,不做回应,唇边依旧停留着那丝笑意,这般若有似无的,最后像是变成了阴森森的嘲讽之意。

    倒是那水袋子仍伸向和宁,一动不动地举在她面前。

    和宁见他不语,也跟着沉默,俏脸生寒,目凝如冰。

    这对峙僵局持续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能压下谁。

    忽的那人叹一口气,把对视的眼神移开了,也算是妥协了半分,又说:“我若要杀你,可是易如反掌。你放心,这水没有毒,也没有任何奇怪的药。”

    气势既减,语气便软了,居然有了些示好求恳之意。

    但是和宁不接受,仍旧瞪着他,说道:“你强掳公主,只会掀起两国争斗,连战不休,对你们晏国无甚好处。你若以为掳了我,就能要挟边军,要挟源光国,这是错了,错得离谱。”

    “我清楚你们的底细,也知道我在做什么,公主还是担忧自身为好。”那人不为所动,只淡淡回道。

    那手还是举着水袋,同样纹丝不动,仿佛能举到天荒地老。

    和宁冷冷凝视他的神情,眼前人却板着脸,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她不能作践自己身体,只好接过水袋子喝了几口。

    这接水喝水的举动,不可避免的就是传递了示弱屈服。和宁感受到那人直直看向自己的目光,便抬头瞟了他一眼,唇边一笑,忽的就把袋子抛得远远的,扔进了后边荒草中。

    那人挑眉,却也不恼,那邪气的眼眸还带了笑意,摇了摇头,只道:“这可是你自己扔的。”说完走过来一把拉起和宁,半拽半拉带着她往前赶路。

    和宁没能激怒他,更是心底发寒。这人心思慎密、性情沉稳,再有武功高强,可怎么能逃?唯今之计,只好拖延时间,先磨着。

    她不愿动,挣扎了一会儿挣不动他的手,就软着身子不走。拖着一个软倒的人最是难办,那人大皱眉头,冷冷说了声:“看来还是把你弄昏么。”

    和宁一愣,正想回击,那人却笑了说:“幸好……”后边却不用说了,下一刻他就揽着她的腰,提气轻身,带着她往前飞奔。

    寒风猛烈地刮在脸上,就连呼吸的间隙都寻不着了。

    林间除了虫鸣风声,听不到丝毫人声,也不知道离得阳山城有多远了。大约再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处山谷,地势微微倾斜下去,不再上山了。

    和宁精神已经支持不住,头晕脑涨随时都能昏过去,更不知这是何时何地了。

    忽然那人一声嘹亮尖啸,远处就出来一匹白马。和宁刚给声音刺激得清醒一些,无暇观察周围就被那人挟上了马,斜坐在他身前。

    那人爽朗大笑道:“若不想摔下马去,就得抓紧了。”

    和宁迷糊中想着,倒真是摔下去好了,可再又想及这人武功高强,这么是逃不了的,不过多受些无谓的皮肉之苦,只好作罢。

    那人又长啸一声,猛地一夹马腹,提着缰绳飞马离去。

    和宁给他圈在身前,颠在马上忽醒忽睡,就这么过了好半夜。

    白马在暗夜里奔驰,她耳中尽是狂啸的风声,身上筋骨都变得毫无知觉,神思混沌……

    和宁再次清醒的时候,一时不能明白这是身处何处。

    似乎她已被送入了一处粗木房子,正僵硬地坐在床上。这姿势十分难受,和宁一怔,警戒地环视一遍屋中,察觉无人,便试着摆动手足,凝滞的血液带来阵阵麻痹痛苦。

    她痛的大皱眉头,咬着下唇忍耐。好一会儿才舒适了些,她抬头一看,入眼除了桌凳茶具木柜等必要起居器具,其它是没有了。

    和宁正考虑是否起身,忽的房门被急速敲了几下,力度大得几乎是撞击,她还没能反应,木门就被推开,她抬起眼来一看,发现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径直进来,那人一双眼睛冷冷地打量着她。

    那中年汉子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源光国的四公主?”声调有些奇怪,带了些异国腔调而不太纯正。

    和宁见他如斯态度,自是不作回答。

    那汉子脸上略带嘲讽,又道:“有沉稳心思,奸猾智谋?我看不像,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他说完后发现和宁一脸漠然地回视着自己,便再淡淡加了一句说:“也不值的王子冒这么大险把你掳回来。”

    和宁听到此处不由一惊,脸色也变了几分,问道:“王子?”略吸一口气,又急问:“把本宫掳回来的是晏国的王子?”

    那汉子见她终于说了话,又扯动嘴唇笑了笑,说道:“不错,你可是王子费尽心思带回来的,可要好生感激了。”

    和宁听他意思,知道他是往儿女情事上猜了,居然把这说成是待她十分恩宠,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气恼,呵斥道:“胡说八道!”

    和宁往后头一看,并没有那王子在,便问:“你们把我掳回来做什么?”

    那人哼了一声,大咧咧地坐到木桌边,回道:“自然是想要公主投靠我国。”

    和宁冷笑道:“荒谬。”

    那汉子笑说:“是不是胡闹,以后便知。小公主就好生休息了。”说完不再等和宁回话,就起来就往外走去。

    那人一走,门外就进来两个健壮的仆妇,上前匆匆行礼,用怪异的声调说道:“请公主休息。”说完就一左一右坐在房中小桌旁。

    这是守着她了。和宁淡然看着,再一想,外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形势如此复杂难测,她可要好好考量思虑,不能轻举妄动。

    和宁心下暗懔,却不动声色地收拾后平静躺下。实在是太累了,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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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营,战情酣然。

    即便有齐一恒坐镇,中正营也是毁了。

    齐一恒在营中当时见了晏军尾随追击而来,就传令让黎戟领着骑队分为两路向两旁飞驰过去,想争取时间空出空隙让营中士兵上前迎敌,然后等着骑队整队回头或包抄或截击。

    然而,两军首尾相连,几乎没有能逃去的空隙。再者,营中的士兵仓促迎敌,又没有营寨之利,根本无法抵敌。最后就变成了骑队士兵的一团乱战。

    营中士兵想要快些截住敌人,反而和自己骑队夹杂一起,就不能发挥骑队的速度,也不能发挥步兵灵活,居然就这么自乱阵脚,给晏军冲杀过来。

    此时已到深夜,这么混战一团,即便中正营被袭的消息已经立刻传回来阳山城,却也不能用火语用安排设好,所有料敌制胜、全局统筹都没有了。

    齐一恒混战间再回过神来,中正营已是火光处处、遍地哀嚎。他知道抵挡不住,只能让人求援,再拖一阵,也就鸣号撤退。

    “撤退……往右营撤退……”各级军官不断喊着,士兵们听得后不断聚拢,终于聚起了一大队人往西撤去。

    齐一恒身上伤口隐隐作痛,汗流浃背,沾染了灰尘热汗的头发紧粘在脸上,手上的大刀变得无比沉重。

    他刚冲上一处缓坡,忽的眼前银光一闪,一道匕首激射而来,直插他面门。齐一恒抬刀一磕,把那匕首磕飞。刚松一口气,另一道匕首又来,齐一恒大惊,提刀的手却脱了力。

    忽然间眼前一片黑暗,他撑大眼睛盯着前方。

    齐一恒倒下前隐约听到一句高亢的声音:“齐一恒已死,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齐一恒已死?是么……他……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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