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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遥寄心思

    边关阳山城,这两日也是下着冷冷秋雨,晏军只是小打小闹几场,局势仍算安稳。京城此时的汹涌他们是不知道的了。

    齐子豪想着要把这边关陷害齐一恒的人挑出来,就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暗自查看。可他就是盯准了黎戟那一伙人,拿这种怀疑法子去应付当时那些官兵,根本套不出什么话来,于是也没什么进展。

    齐一恒每回见着了齐子豪,也是耳提面命地亏劝几句。他知道齐子豪闹不出什么事来,也没有多说,倒是对齐长风比往日更加严厉些。这是知道齐长风身份不比以往,可能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旁人,要他时时警惕自身。

    齐长风那天听过齐子豪的话也是一时激愤,但有齐一恒时时叮嘱,也不敢怎么过分了。等了两日,史隆和徐净领着的军队也到了。齐长风私下里跟徐净商量过,明白这老将军中箭受伤一事一时半刻是弄不清的。

    当日齐一恒中箭是有在众人目睹的,可太过突兀,现在若要问起,记得的人就只剩下惊慌失措,再来就是紧张护卫着齐一恒撤退的急迫。若想要知道细节,想要追查起来,竟是要从以往的路线布置、随侍人员的安排,当时的一人一言都要过问。

    就连齐一恒也道,那日到念山外查探地形,也不过是日所寻常。若是真有人能从此处入手陷害,这么丝丝入扣又看不出蛛丝马迹的诡计,可算是算计到极致的大才了。这处处偶然缠到一块,竟是个乱结解不开,若要硬扣在某些人身上,是做不到。

    何况朝廷里还派了人来,这般没有证据的怀疑他们也不能私自去查探。得了这么个结论,齐长风无法施为,也只好静待变化。于是也就安分了些,除了伴在齐一恒身边,就是与徐净在军营中协调士兵安置器具,和底下的士兵们混成一团练些武功拳脚,这两日倒也过得快活。

    这日有士兵送过来京城的亲属信物,内里就有齐府仔细装裹好的事物。齐长风在驿兵那处接过,这便送到齐一恒房中。齐一恒见了也不由欣喜,连唤了几声速速打开。

    齐长风暗笑,表面倒是恭敬地拆开了那几个包裹。里头除了几封齐夫人等内眷写来的书信,还有好些衣物药材。齐长风刚把齐夫人的书信递给齐老将军,齐子豪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脸上竟是热汗满头了,急道:“可是家中来了信件?”

    齐长风这边见了,克制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齐子豪忽的就红了脸,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哥,怎地这般迫不及待?”齐长风取笑完,这才把二嫂麦胜男的信件递给他。齐子豪瞪他一眼,一声不吭接过去迅速拆了来看,那信看来也不是长,齐子豪一目十行,一会儿就看完了,嘴角就有些上扬。

    他看完了一抬头就瞧见齐长风也含笑看着自己,脸上更是红了,咳了一声,弯下腰来寻得自己熟记的包裹,轻声说了一句:“爹爹,娘说了什么没有?”

    这句问得怎听都有些不自在,齐长风咧嘴一笑又收到了齐子豪一个白眼。两人好一会儿这才正色看着齐一恒,等他回话。

    这信来时,好歹都是一个月前了,齐一恒中箭受伤之事齐府该还不知道,信里也该是寻常叮咛和家中小事。果然齐一恒听了问话,不过淡淡回道:“无甚要事,你娘啰嗦着要你们好生注意身子。”

    两人听了这都郑重点头答应了,一时又想及若是齐一恒受伤的消息传到齐府,家中内眷怕是担心。正想回话,齐一恒又笑道:“齐惜惜这小丫头,竟说若是年关还不回去,她可要女扮男装偷着过来,这可是你们都惯坏了。”说着轻骂一声,一副责怪模样。

    齐长风和齐子豪对看一眼,心里都是暗笑,这声责骂也不知带了多少宠溺,何来半分怒气。

    齐一恒皱眉,过一会儿自己也笑了,又往下看去,忽的看到一处抬眼看了看齐长风,迟疑一会儿还是说:“这儿还有公主送来的事物。”

    齐长风一怔,不禁往那好几个包裹看去,这才看出内里有着一个小木箱,装饰倒不是华丽,只是沉稳古朴透着些雅致大气。齐长风犹豫一阵,也去寻找机巧把那木箱打开了。入目就是衣裳上郑重摆放着的一封信,上头字迹娟秀婉丽,看着竟是一时愣了。

    这回是和宁第一次送来家书。离了齐府不算久,为何就像是过了千百个时日。若是一般女眷,千里寄书为诉深情,可这是他的妻子,和宁。齐长风凝视着那信封,竟想不到它内里能说些什么。她的温雅,她的冷淡,还有娇羞和狠绝……这般忆起来,在齐府的日子里不过也是短短时日,为何……只能叹一句为何,就是记住了。

    齐子豪不知他心里思绪繁乱,只看到他对着那信发呆,这便问道:“怎了,不识字了?又不是妖魔鬼怪,快快看了。”

    齐长风这才伸手过去取出了信,拆开时忽的心里生了奇怪的感觉,信笺上墨香仍存,似乎仍有余温,这么一想,手指竟有些微微颤抖了。轻轻把那信笺展开了,抬头就是一句“夫君大人”。齐长风不禁微笑,记得这称呼他抗议过,每次她唤的时候都是不正经。接着就是问安,也是叮嘱,这些倒是寻常家书了。

    齐长风默默看到后头一段,这又是呆住了。“长风夫君或已得知喜讯。宁儿年少,喜不自胜。唯惭愧不得亲口告知。又边关路途遥远,来回转折,所需时日非少,愿夫君平安归来,为孩儿定一佳名。珍重珍重。”

    字迹到了后头也有些飘逸起来,那“喜不自胜”四字竟是紧紧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时精神恍惚,不敢置信。若是为了讥讽他这才写这一段话,不仅无益更是无聊,和宁不会去费这番心思。若是和宁是真心,这么……是真的吗?

    这是……他的孩儿?算算时日,这是有四五个月了吧?也不知是否安稳。他的……孩儿?齐长风心里生了这个念头,再想要把它去了却又是怎也办不到,抑制不住地替她以往种种行径寻着解释。可思来想去,往日里相处的情景一一掠了过去,还是抓不住些什么。她拒绝他,她身上的痕迹,她把他送来边关……这信与不信都是一般的难。

    齐长风又把那信看了几回,看得就连字形都印在脑中了这才折叠放回信封中收好。放下那薄如蝉翼却又异常沉重的家书,齐长风沉默翻弄着那小木箱中衣物。身在边关军营,这外袍只能是军衣,和宁让人送来的就是些小衣内袍,看那纹饰衣料,这整个边关,怕是只有她一人还当他是个纨绔子弟,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齐长风失笑,心里竟无端软了一块。其实他早已变了,当初不羁浪荡的轻浮笑容改不来,可那眼里此刻又何来那时的轻佻了。和宁不会不知他在这军中种种事情,以往让他知道,他会觉得这是不愿相信,不想依靠他,可是此刻看着这箱子,却是想不及这些。

    齐长风抚弄着那些衣物,仿佛看见了和宁在房中认真地整理折叠,那样神色温婉柔情蜜意。妻子,他竟像是驻守边关多年的士兵一般突然思念起来,一时失神。

    一旁的齐子豪仔细看着他神色变化,再粗豪的男子也明白了几分,一时不知是哀叹还是愤怒,压了良久还是说了出口:“齐长风,你该不会就这么窝囊,几个字几件衣物就能把你的魂勾去了吧?”

    齐长风一听,这才回神,回过头去看了看他,知道自己在父兄面前如此失态,脸上不禁有些发窘。想要否认,却是无从说起。

    齐子豪又待发话,床上的齐一恒却是打断说:“子豪,这是长风自个的事情,你不要多话。”齐子豪听完,脸色愤愤不平,还想着说话,给齐一恒一个严厉眼色吓住了。

    齐一恒沉声说道:“怎样的女子,长风自己会看,不需你多言。”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齐长风,又道:“长风,你莫怪她待爹的事心狠,这是政事,自然有不同考量。”

    齐长风也回视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他爹,这也是明白,这个小儿子优柔寡断行事荒唐,哪儿能把全局考虑进去。他这越想只会越乱罢了。这做爹的却不是劝说自己沉稳练达些,反而私心地劝他向着自个的心。

    齐长风沉默良久,淡淡说道:“爹,孩儿也是长大了,以后这事不用劝我。她若是值得我信,我就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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