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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尽的折磨

    两个月后,绒沧国,兜坛宫。

    穿着白色纱衣的少女沿着曲径通幽的游廊迈着沉重的步子,唯有近看才会发现她那微微隆起得小腹,只因身子娇小孱弱而掩盖了她怀有身孕的事实。

    头顶上碧空如洗一般的洁净,白云翩然浮动,依稀闻到满园木槿花的芬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的来临。

    少女满怀心事,顺着游廊慢慢走在通往兜坛宫的小径上,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透着几许淡淡的苍白,乌黑的水眸潺潺流转,未束的长发倾然落下,眼里擎着淡淡的忧伤,她就像个被随意扔弃的东西,在这无情的尘世辗转流离,上天不会给她一个预知的结局。

    腹中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她在浑然无知的情况下度过了这段漫长的日子,好在心中的芥蒂已被抹去,她至少不用带着遗憾而离开。

    给他留下这个孩子作为她十六年来对他亏欠的补偿,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慢慢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没有她在他身边,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心绪缥缈在漠漠清冷的兜坛宫外,她的念想慢慢化成灰烬。

    此时此刻的绒沧国相比南方境内,实在太过于平静,而在离这儿万里之遥的南国,正弥漫着战火与硝烟。

    战役已悄然传至绒沧国内,在民间已是一片哗然,就连宫墙之内都偶尔会听到有人议论此事:“听说楚陵国君于两月前在流洲城境内遭逆贼所害,如今朝中储君与先皇最宠爱的十一皇子为争夺帝位相残,照此情况看来,云王殿下此战可谓势在必得,再加上陵王横生相助,堪称得上是如虎添翼啊。”

    云衣突然间听到从花园中传来阵阵男子的交谈声,熟悉的字眼拂过她的耳畔,她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静静的躲在一旁聆听。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我曾听说世子大人与云王殿下私下交好,若是真的等到云王权倾天下的那一刻,又会如何待我绒沧国?”

    路过花园的臣子无意中谈起了南国战役,致使云衣心头一惊,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身子扶墙着而倚,不能自抑的白般惆怅万般幽怨到最后只化成一记哽咽,她知道平时澹台巽然不允许外人接近她,更不会透漏一丝有关楚云尘的消息给她,可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让她偷听到这番谈话。

    一个即将夺取帝王之位的人,心里定然再也容不下儿女情长,她释然的笑了笑……果然那封信达到了她所期待的目的,她的父王已经放弃她了,她当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云王之女,不是已经入住兜坛宫了吗?如今世子大人解除了与商阳公主的婚约,怕是心里早有计量,意图册封云王殿下的女儿为正妃。”

    “住在兜坛宫那位女子,好像并非云王殿下的亲女,传言她与云王罔顾人伦,暗地竟做出苟合之事……”

    接着又是一片无底的沉默的寂静。

    任凭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可是却不能允许他的名声有任何的损伤。

    “丞相大人,实情并非如你想象那般,是此女生性放浪,没有一丝廉耻之心,竟三番五次设计勾引云王殿下……”“摊上这种女人,是云王的不幸,又与他本人有和关系?”云衣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辩解道,对上的却是两男子惊愕的目光。

    ……

    半个月后,澹台巽然昭告天下,册立她为云妃。

    南国战事已渐渐平息,而恐惧哀婉的氛围居然慢慢流传到了绒沧国,致使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她所得到的消息竟是凰月太子惨死,十一皇子的尸首悬于城门之上,暴尸五日。

    最终还是他赢了,赢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接下来就是该轮到她了么……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一个接连着一个,都不得善终,他的心仿佛坠入冰潭般残忍绝情,无止境充斥着仇恨,又岂能放过她。

    在她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让他相信她,相信她腹中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求他手下留情,不要伤到他。

    流洲城

    “澹台巽然居然肯活着放你回来,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白衣男子淡淡瞥了眼他面前的少女,十分平静的问道,眼眸里沉凝着刻骨的寒气。

    那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龄,面色莹白如玉,配上一双俊秀的细眉,挺俏鼻梁下薄唇嫣红,唯独面上的神情却是无比沉着,见她脉脉流转的目光停留在白衣男子身上片刻,便低首诺诺的回道:“云王叔……”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男性深沉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我不明白,你既然可让楚凰月对你死心塌地,奈何却得不到澹台巽然的心?”楚云尘不解道,寥寥几语夹杂着不屑于嘲讽,只是用一贯漠然的目光看着她。

    “世子大人与楚凰月不一样,他是不会对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子动情的。”

    “哦?那你对他又有何利用价值?”这样的话题无疑是激起他的兴致,眼眸中噙着促狭的笑意。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他只是想利用我来牵制住凰月太子,可是到后来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竟会对一个毫不知情的稚女动心。”

    商阳公主所指之女自然是云衣,此时此刻白衣男子胸口撩起的那股无名孽火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捏碎,然而情绪失控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地,他便使自己平静下来,冰冷的空气迅速填满胸腔:“你走的时候,澹台巽然对她可有怎样。”

    “他对她也算是视若珍宝,极为宠爱的。”她如实作答。

    “呵呵,是么。”白衣男子森然冷笑道,深邃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这两年你也辛苦了,此次回来待完成最后的计划,你便可自由离去。”

    “云王叔……”商阳公主似有话想说吗,却始终开不了口,抬眸凝眼望去,那深刻完美的轮廓被罩上一层柔和的深幽银光,纤长蹙密睫毛淡淡垂下,恰好掩去他眼眸中暗藏的凛光与邪火。少女的心中不禁促然一跳,慌忙别过脸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这是她自十岁起就仰慕的男子,她知道,当初他能看上她,仅仅是因为她与楚凰月走的很近,她不敢对他存有一丝幻想,作为一枚棋子来说,她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对他而言,还能有利用的价值,倘若一切计划都能按照他的控制顺利进行,水到渠成后,她还算是什么呢?

    “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白衣男子淡淡询问道。

    “这是我昨日画下的绒沧国边塞的地形图,还有宫墙内外防卫的兵阵图……我想,这些东西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上用场了吧。”商阳公主从衣袖中取出两卷轴交予楚云尘手中,她的余光亲眼看见他那刻骨深邃的寒眸中,闪烁着摄人心魂的幽光。

    “做的很好。”他轻描淡写的彰赏道,掌心却在不知不觉中紧握着卷轴。

    六月十五,绒沧国内。

    天色已连续几日乌沉沉不见一丝暖阳,繁花落尽,百木颓败,这笼罩着举国上下的压抑气氛如死寂一般的蔓延开来。

    兜坛宫中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少女,赤脚行走在玉石铺垫的凉地上,深深吸气,清冷的气息满沁胸怀。“如今我绒沧国的命运全系于你一人身上,这些年来我与他机关算尽,谁知棋差一步,落至今日满盘皆输的地步……”

    身旁的紫袍男子随意轻轻拨开她额上的一缕发丝,语气淡如微风,仿佛在闲话家常。

    “算上你腹中的孩子,不知两条性命在他的眼里是否有着举足轻重的位子。”他自言自语道,眉目中隐隐不安,尽显疲惫萧条。

    “世子大人!陵王已率兵攻过了护城河,他命使者传来云王殿下的话,说……”突然传入宫殿内的侍卫神情慌忙,支支吾吾声音颤抖的说道:“说……云衣郡主的性命在您的手上,要如何处置任凭世子大人自己做主……”

    云衣不禁在心里嘲笑他,笑他太不了解楚云尘的为人了。对于一个曾经背叛或者伤害过自己的人,他向来都是毫不留情的,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他的心也一样冷酷。

    澹台巽然不可思议的看来眼前少女一眼,转眼之中只剩下的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叹了一口气,凝神闭目道:“是我低估了他的冷血……”“派人去传话给云王……说我绒沧国愿意无条件奉上‘商侯祭器’,以换取百年的宁息。”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几日后便是楚云尘亲自来犬商侯祭器’的日子。

    整个兜坛宫都蒙在一片沉寂的诡异氛围下,白衣男子款步从少女身旁走过,眼中闪过寒光,一头如墨的发丝随意披散,而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宛如雪山一般,冰冷刺骨。

    寒意入了骨髓一般,少女的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寂静的宫殿,危险在一点点的逼近她……白衣男子的视线无意中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虽然被衣裳遮掩,却不难看出她的身子。

    “你居然……还活着。”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眸中只有淡淡不屑鄙夷之色。纤长的指尖竟在不知不觉中覆上了她脖间的命脉,随即冷的她身子微颤,越来越僵硬。她知道只要他稍微用一点力,她便会立即停止心跳。

    “他是你的亲骨肉……”多余的话她不想说,即使说了,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那又怎样,你不也是我的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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