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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探访清营

    农历腊月初一,江汉大地上寒气袭人,布满阴霾的天空飘下了零星的雪花,田野里一片寂静,人迹罕见,到处是一派肃杀的景象。

    在湖北荆州附近的一条官道上,有一小队人马正在匆匆地赶路,为首的是两个平民打扮的人,他们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清兵。这两个平民不是别人,都是湖广总督毕沅门下的师爷,他们是奉命到钦差大臣福康安的军营中办事的。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师爷名叫赵广济,他跟随毕沅多年,深得信任,一直参赞军机,负责军事方面的大事;而另一个师爷则不是别人,正是白莲教起义军的卧底程允中。

    原来,福康安在接到乾隆的圣旨之后,就沿着荆州、荆门、宜城这条线路北上,直扑襄阳。来到荆州附近,他派人去武昌给湖广总督毕沅送信,请他派人来共同商议破敌之策。福康安打心眼里瞧不起毕沅这个老学究,觉着要不是这个糟老头子无能,川楚一带的白莲教匪也不会猖獗到如此程度。因此,他故意不走武昌那条路线,自己更是不到武昌去,而是派人给毕沅传信。

    毕沅接到信后,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他知道福康安依仗乾隆的宠信一贯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如今他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对待自己,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毕沅就没有按照常规,派一个高级军事将领去,而是派了自己的师爷赵广济去和福康安见面,以此来杀杀他的威风。赵广济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想找个伴,但一来如今天寒地冻,二来这趟差事比较棘手,所以别的师爷都不愿意去。程允中则想要乘此机会,去探访一下福康安的兵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于是就自告奋勇地和赵广济一起上路了。

    两个人带着十几个清兵,一路向着荆州而来,来到荆州一打听,听说福康安已经上路北行了,于是他们又向北赶,终于在一个名叫五里铺的地方追上了福康安的大军,他的人马正在这里安营扎寨进行休息。

    赵广济和程允中来到了营门前,拿出了湖广总督衙门的文书,做了自我介绍。一个把总便带着他们走进了军营。一进军营,程允中便觉得气氛大为不同,他这一年多以来,多次进出清军的军营,所见的军营基本都是乱七八糟、不成体统,军营里的营帐大多杂乱无章,而且垃圾遍地,甚至屎尿都随处可见。军营中还普遍喧哗吵闹,人来人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集市呢。但福康安的军营里截然不同。只见大营中的营帐排列整齐,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直线,而且军营里干净整洁,不见垃圾,营中的将士都安静有序地呆在营帐之中,没有大声喧哗的,整个部队从里到外都透着那么的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可以看出其战斗力绝对一流。

    程允中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福康安果然名不虚传,部下军马果然精悍,只怕我们起义军不是他的对手,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们正在走着,忽然听到营中传来了三声短促的号角声,那把总说道:“这是福大人在召集众将议事呢。”说着他向前一指,只见一座巨大的帐篷矗立在军营正中,这座帐篷方圆数丈,像个小院子那么大,帐篷顶上刷着熠熠闪光的金粉,四周有红黑色的缎子编织的璎珞,看上去富丽堂皇,气派非凡,不用问就知道这是福康安的中军大帐。

    程允中跟着众人来到了大帐面前,只见大帐外转圈围着三层卫兵,一个个身形高大,盔甲明亮,手执长矛,看上去威风凛凛。帐门口则分立着两排校尉,一个个头顶皮帽,身穿青缎马褂,腰挂宝刀,肃立在门外,纹丝不动。这等气势可说是除了皇帝,天下无人能比,非常符合福康安这“天下第一名将”的名头。

    把总将赵广济等人领到中军帐外,向门口一个参将禀报了一声,那参将便转身走进帐内,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说:“二位师爷请进。”于是,赵广济和程允中便跟着这位参将走进了大帐。

    走进去一看,却见这大帐被一道帷幕给分成了两半,外面这一半用来办公,里面的一半当然就是给福康安休息用的了。只见办公这一半区域也被布置得非常有气派,正当中靠着那道帷幕是一架紫檀木的屏风,上面镂雕着一幅江山万里图,上面镶嵌了不少青玉、玳瑁、玛瑙、翡翠等珍宝,构成了日月、山石、船舶、寺庙等图案,精美异常,仅这一架屏风没有两三万两银子便打造不出来。

    屏风前放着一张书案,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椅子上空无一人,福康安还没有出来。在帐内的两侧站立着两排文武官员,看品级至少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但他们站立在那里却如帐外那些侍卫一般,身形笔直,神情肃穆,没有像程允中在湖广总督衙门见到的那种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的现象,由此可见福康安军纪森严,威仪过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赵广济和程允中见此情景,连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跑到官员们的末尾站着去了。

    这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参将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高叫了一声:“福大人到——”只听“哗”的一声,满帐的文武官员都把本已很笔直的身形绷得紧紧的,如同紫禁城里的仪仗一般伫立在那里。那个参将将帷幕一挑,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正是福康安。

    只见福康安头戴一顶海龙皮帽,脑后悬着双眼花翎,身穿一件貂爪仁连缀成黑毛短褂,里面露出了御赐的黄马褂还有宝石蓝色锦缎长袍。他迈着四方步,四平八稳地走到了那张太师椅前,稳稳地坐下。所有的文武官员立刻向他转过身来,齐声说道:“卑职参见大人!”

    福康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轻轻地摆了一下手,让官员们依旧站好。他则慢腾腾地从貂褂的兜里掏出了一个西洋珐琅嵌宝鼻烟壶,姿态优雅地拔开壶塞,用一个赤金制成的小勺从里面挑出了一点鼻烟,倒在自己的大拇手指肚上,再轻轻地捻一捻,然后分别放在自己的两个鼻孔前,用力吸了两下,吸完之后,福康安就闭上眼睛,张大了嘴巴,“啊—啊—”地哼了两声,接着就是“啊嘁——”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紧接着,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声震屋瓦。这时,旁边有一个亲兵模样的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叠白色细棉布绣花手帕赶紧递了过来,福康安拿起一条手帕用力擤着鼻涕,擤完之后就将手帕随手扔在了地下,然后又拿起一条手帕来擤,一连擤了三条手帕,这才神完气足地端坐在了那里。

    那个亲兵将扔在地上的手帕捡起来退到帷幕后面去了,这时再看福康安,只见他的眼睛也睁开了,面色也红润了,精神头也变得昂扬了起来,显然是这几个喷嚏打得他神清气爽、遍体舒泰,让他能够精神饱满地处理公务。

    在福康安吸鼻烟打喷嚏的过程中,两侧的官员始终规规矩矩地站着,谁都不敢乱动一下。福康安又慢条斯理地把鼻烟壶收好,向着大家望了望,轻轻地摆了一下手:“都坐吧。”

    这时过来几个亲兵,给帐内的官员们每人屁股后面放了一个圆凳,赵广济和程允中也有幸各自得到了一个,大家都坐下了。福康安用一嘴流利的京腔说道:“今儿个咱们离着襄阳已经不算远了,再往前走,到了宜城听说就能遇到贼兵了。我琢磨是该大家在一起碰碰,聊聊该如何破敌的事儿了。你们说是不是呀?”

    正在这时,那个将赵广济和程允中领进来的参将凑到福康安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福康安“哦”了一声说道:“我说怎么今儿个帐子里有几位瞧着眼生呢,原来是列位地方大员们派来的差官们都到了。请问,河南巡抚景安大人派来的人在哪儿啊?”

    一个身穿副将服色的军官站起来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末将乃是河南提督德洪阿帐下的副将裘世猷,受巡抚景安大人差遣,前来聆听大人喻示。”

    福康安微微一笑:“听说你们景安大人非常好客,贼兵路过河南,他总要迎来送往尽到地主之谊,每次都远远地跟着贼兵后面直到礼送出境为止,因此在贼中你们景安大人有‘迎送伯’的美称,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

    那个叫裘世猷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福康安说道:“这一次本帅督兵自南向北扫荡襄、郧,贼兵很有可能北上逃窜,进入河南,到时候景安大人是不是又要礼送一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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