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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北京的严旨

    暮春时分,北京西郊的圆明园里已是繁花似锦、桃红柳绿的一派美景良辰了。

    圆明园、万春园、长春园各处都花团锦簇、春意盎然,一阵阵诱人的花香扑面而来,福海、后湖等处水面都铺上了一片片翠绿的莲叶,有不少娇嫩欲滴的小荷已经亭亭玉立地露出了水面。在莲叶间,不少南来的鸳鸯、野鸭等水鸟一对对地在其中穿行着,不时地还会活泼地打个水花。“廓然大公”、“水木明瑟”、“杏花春馆”、“紫碧山房”、“武陵春色”等一处处胜景更是引来了无数禽鸟徜徉其间,一声声清脆婉转的啼鸣令人心旷神怡,超然物外。

    此时,在圆明园南门勤政敬贤殿的暖阁里,八十四岁的乾隆皇帝却正倚靠在御榻上昏昏欲睡,一阵阵地犯迷糊。

    本来,趁着今天天气怡人,春光明媚,乾隆自己也觉着精神健旺,于是他便打算将这几日积压的公事处理一下,免得欠账越来越多,然而,当他来到勤政殿,看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奏折,就觉得腰酸背痛,目眩头晕,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公事,让太监扶着自己倚靠在御榻上休息片刻,由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拿着一个湘妃竹做柄羔羊皮包裹的美人拳一下一下轻柔地给他捶腿。

    “唉,老了,不中用了!”乾隆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他靠在御榻上,心中一幕幕地闪现出昔日的时光。他想起了江南那旖旎的风光,想起了塞外围猎的豪情,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一个个如花似玉、温婉多情的妃嫔……

    如今这一切都只能留存在记忆里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出远门了,至于无数的美女,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同时,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也只能忍痛割爱,远避女色,以求培元固本、养精涵血。

    八十四岁的乾隆并没有活够,虽然他已经打破了中国历代皇帝的纪录,成为了最高寿的皇帝,但他还想向着下一个目标努力,他想活过一百岁,成为一个空前绝后的老寿星皇帝。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作出了很多牺牲。他不再出门旅游了,不再纵情声色了,很多美味也不敢吃了,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牺牲的吗?他望了一眼书案上那高高的一摞奏折,心中忽地想到:再要放弃的东西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皇位了。

    一想到这个困扰了自己好多年的问题,乾隆的心里就不禁一阵阵地犯堵。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是没有能力管这么多事情的;但是,毕竟自己的屁股已经在这个位子待了将近六十年,一旦要挪窝,还真是无法割舍呀!

    乾隆靠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难以平复。这时,忽见暖阁的黄缎子门帘一挑,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只见这个人像一只乖巧的小猫那样悄无声息地快步走了过来,娴熟地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用一种如女人般腻软的腔调轻声说道:“奴才和珅给皇上请安。”

    乾隆对和珅太熟悉了,熟悉得连眼皮都不用抬,更不用对他说什么客套话,因此他只是靠在那里“唔”了一声,那意思就是“有事你就说吧”。

    和珅拿出一份奏折说道:“奴才刚刚看了都察院御史胡惟忠的一份奏折,他弹劾湖广总督毕沅昏聩失察,致使境内白莲教匪死灰复燃,已成蔓延之势。奴才觉得胡惟忠所奏之事甚为重大,故此向皇上奏报。”

    原来,王益之被释放回家之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银窖,他痛彻心肺,连声嚷着要复仇雪耻,但是哪里有什么黑风山大王呢?整个郧阳府也没听说有一座黑风山啊?王益之断定,这是白莲教匪伪装山贼做的案,于是,他先找到均州知州孙修福,向他反映州内教匪猖獗,希望他能严加查办。孙修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早就听闻了王益之被绑票破财的事,但是王益之却不报案,而是拐个弯说什么教匪猖獗,兹事体大,关系到社稷的安危,孙大人应该过问一下了。孙修福听了不禁心中暗笑,心想你个臭文人居然还死要面子,不肯说自己丢人现眼的丑事,反而拿什么社稷安危之类的事来压我,要我白给你出力气,给你抓山贼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于是,孙修福便打了一通官腔,将王益之支走了。

    王益之也知道在孙修福这里没什么指望,于是他又写信,给自己当初乡试时的主考官之一,现任湖北按察使的陶世镛写信,向他反映当前白莲教遍布各地的实情,恳求他向朝廷上奏,要朝廷下旨剿灭白莲教。

    陶世镛收到自己门生的书信之后,并没有向朝廷上奏,因为这样一来岂不等于他在向朝廷举报自己的同僚湖广总督毕沅和湖北巡抚福宁?这样的话,他陶世镛还能在官场里混吗?

    于是,陶世镛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有一位他相熟的御史名叫胡惟忠的因为公事从武昌路过,他设宴给他洗尘。两个人在酒宴上谈天说地,陶世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说起了如今湖北境内白莲教闹得很厉害,尤其是郧阳襄阳一带,乡下人十有七八都入了教,说了这么一句,陶世镛就不再吭声,把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但是胡惟忠作为一个御史,其职责就是监察各级官员的过失,然后上奏皇帝,他听到陶世镛这样说,便记在了心里,酒宴之后,他便派人到鄂西北一带进行了私访,结果发现问题十分严重,于是,胡惟忠在回到了北京之后,便写了一份奏折,以白莲教猖獗为由弹劾湖广总督毕沅。

    乾隆听到和珅的奏报,一下子就变得精神了起来。他说道:“拿来我看看。”和珅站起身将奏折递了上去,乾隆拿起奏折,戴上花镜,对着阳光粗粗地看了一遍,不由得用手一拍御榻,恨恨地骂了一声:“毕沅这个贼杀才,真是该死!”

    别看乾隆平日里经常把什么“不瞎不聋,不做家翁”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以此来标榜自己是多么的宽厚仁慈,但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却是刻忌多疑、心狠手辣的。对于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王朝统治的事和人,他从来都是毫不手软,绝不含糊。现在看到白莲教又死灰复燃,当然要火冒三丈了。

    和珅凑过来低声说:“奴才对此事也留心很久了,并且派人下去打探过。居奴才所知,如今白莲教并不是只在湖北一地猖獗,而是波及到了河南、安徽、陕西、四川、湖南,再加上湖北,共有六省皆有白莲教的踪迹。”

    乾隆哼了一声说道:“这班庸官俗吏,这班狗奴才,朕都白养了他们。你们军机处马上拟一道上谕,摘去毕沅的顶戴花翎,交部议处,其他各省督抚一律申饬,限期查禁白莲教,不得有误。”

    和珅小心翼翼地说:“奴才以为,毕沅也有些难处。这两年,湘西的洞蛮苗子一直倡乱不休,官兵多次进剿,皆因山高林密,未能克奏肤功。毕沅近年来一直督办此事,因此在白莲教一事上失察,却也有些可恕之处。依奴才之见,不如摘去毕沅的顶戴花翎,令其戴罪办事,以观后效,庶几可令其更加勤勉,不敢误事。”

    乾隆向后靠去,淡淡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记住,你一定要替朕严加督办,不可有些许玩忽,这是生死大事,万万大意不得。”

    和珅跪下磕了一个头:“奴才遵旨。”然后站起身来,退出了门去。他出了暖阁,直奔军机值班房,一边走一边心中窃喜,简直都要喜上眉梢了。

    和珅为什么对于白莲教这件事如此关注呢?难道他真的是牵挂社稷的安稳吗?当然,和珅是不会希望清朝的统治覆灭的,大清国要是完了,他和珅上哪儿呆着去?然而,和珅之所以在这件事上劲头这么足,可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觉悟高,他是另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他又有了发财的机会了。对于和珅这样的大贪官来说,国家越是有事,他就越是有发财的机会。如果普天下一直河清海晏、太平无事,和珅等贪官虽然也能捞钱,但总不如有事的时候来钱快,别管是天灾还是**,反正只要国家出点事,和珅发财的机会就到了。就拿白莲教这件事来说吧,皇上的严旨下去了,六省的督抚们能不战战兢兢?他们心里一害怕,敢不给和珅和中堂送钱吗?更不用说还有个毕沅了,毕沅为了把自己脑袋上的翎子找回来,能不给和珅送一份厚礼吗?和珅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大堆银子自己长了翅膀正从毕沅那儿翩翩地飞向自己家的银库里。

    “这次少说也能弄到手三十万两吧?”和珅美滋滋地想着,快步地走进了军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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