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童养媳，就是童年里养的喜鹊。
星星、月亮、群山和古塘，永不改变模样；若星、哥哥、将军和壮壮，却是一年一个样。秋天，因为天灾，收成不比去年，之涣家最大的收获就是六岁的若星因在家所学颇多、聪颖过人经过爸爸的再三争取而被破格接收为古塘村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在当时，古塘村小学是这里唯一的砖质建筑，长长的红砖白瓦房，除了老师们合用的一间大办公室外，其余的都是各年级的教室。大门正中开，偌大的操场上只有边侧有一大一小两组双杠。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在高高的旗杆上鲜艳飘扬的五星红旗了。再有就是旁边的矮木杆，上面挂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古铜色厚铁片，不知是哪部古老机器上破损的零件，亦或是犁地用的铧也说不定。拿旁边陪伴着它的小铁棍敲打出指令，敲两下就是下课铃声，敲三下就是上课铃声。每个男孩子都喜欢这项工作，但只有高年级的班干部才有机会被老师指派去做这神圣而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打上课铃。这不，已升入四年级、身为班长的若天正骄傲地看着成群的学生在自己敲响的“叮当”声中结束游戏，向教室快速涌去，那情形仿佛自己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
向来友好的大门在此时显得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还有淘气的学生你推我搡，调皮的小男生乘乱偷袭耀眼的女同学，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哎呀，谁揪了我的头发？烦人！”
“你们别挤了！”
“哥哥，哥哥，呜呜……”是个头最小的若星成了如此冲闯的牺牲品。
若天听熟了那嘈杂吵闹，但还是一下就辨出了妹妹的哭声，闻声跑去，像小老虎一样拨开一条路，到近前，看到四五个学生叠罗在一处，下面有妹妹。
“起来！起来！妹妹，我妹妹！”若天把上面的学生一个个拉起，甩到一边，最后才扶起若星。
“没事儿，哥哥，下面还有一个。”
低头去瞧，是五年级的小胖子，同村的二憨。他本有一个哥哥，两岁时夭折，五年后才又有了他，所以父母对他十分宠溺。
“我说下面怎么软乎乎的呢。谢谢你，二憨哥。”若星根本没有注意到儿二憨的愤怒。
“是你撞我的啊，臭丫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看放学我怎么收拾你！”
“二憨，你别不讲理！我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她这么小，一个人能撞倒你吗？肯定是后面学生挤的。”若天挡在若星前面。
“哼！”二憨气哼哼地走了。
若天一直把妹妹送到她的班上，自己才回班，因为迟到还挨了批评，但他心里一点也不遗憾。他就是这样，可以为妹妹做任何事情，特别是当妹妹处于困境、麻烦、危险中时，他总是会像传说中的佐罗一样及时出现。
就像不久前的一天，哥哥班上有活动，若星一个人回家。放学的路上看见二憨和其他几个五年级的男生在路边的小水沟里捉青蛙，还残忍地给青蛙扒皮，说是做什么试验。善良的若星怎么能容忍，上前阻拦，拼了力气救下青蛙，扔回了水里，结果遭到几个大男孩一阵恶吼。二憨尤甚，还出手推倒若星，把污泥抹到若星的身上和脸上，还扬着拳头要打人，被一路跑来的若天拦在了空中。愤怒转移，一场摔打，其他的孩子有帮二憨的，有拉偏仗的，结果还是若天占了上峰，骑在二憨的身上直到他告饶。也许正因那次领教过若天的厉害，这次二憨才没有因为被压倒而直接向若星动粗的原因。
那次打架后，二憨妈，胖婶，还领着鼻孔里塞着棉花止血的二憨到若天家大吵了一顿。对此，若星记忆犹新。
“蓝之涣！你给我出来！看看你们家若天干的好事！”
“胖嫂，对不起，你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怪我没教育好。”
“是没教育好，孩子妈没的早，我们都当他可怜，可没成想有这么凶。我们二憨的鼻子出了一盆血，你说，今天这事怎么解决吧？”
“若天，快出来给二憨赔礼道歉！告诉胖婶再不打人了！”
“我不，谁叫他欺负妹妹！”
“你小子还有理了啊？爸爸不是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许和别人打架吗？”
“爸爸，都怪我。是二憨哥他们给青蛙扒皮，我不让，才引起来的。”若星怯怯地说道。
“哦，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捡来的臭丫头啊？没人要的野孩子！”胖婶瞪着眼。
“请你住口，胖嫂。有事说事，不要侮辱我的孩子。”之涣很是气愤。
“你的孩子？哟！哪就是你的孩子了？全村人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哦，难不成你把她当童养媳了？还你的孩子呢？别做梦了，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你养了她，她就会乖乖给你们家若天当媳妇啊？”
“你说什么呀？快给我走！”之涣已经忍无可忍。
“滚啊！李二憨，你再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看我不吃了你的肉！”若天拿了扫帚赶走了骂咧咧的胖婶和再次被吓到的二憨。
若星不会记仇，她依然叫那个大名为李治国的胖子为二憨哥，但她对胖婶的话始终也想不明白，尽管爸爸和哥哥一再跟她说那是胖婶顺嘴胡邹的，可若星小小的心里还是印下了那些所谓的胡话。而二憨自知动手不行，便琢磨着动口伤人，以求一时之胜。他才不在乎若星的仁义呢，碰头就大喊：“童养媳！蓝若天的童养媳！”他甚至串联三五个孩子在放学的路上狂喊：“小星哪里来，路边石缝出，小星哪里去，蓝家小媳妇。”
若星不明白他们所说的“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们大喊时的语气和神态中也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几度大哭，她理解不了，只是委屈。后来还是之涣爸爸找到二憨的老师交涉情况，老师圣旨般的话总算暂时平息了一下这种少年流言。但由于一段时间以来的对抗，若天、若星兄妹放佛被孤立了起来。动用了老师做帮兵更是让二憨一伙反感至极。
“向老师告小状，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班长吗？”
“就是，班长还打人呢，我们也向他班老师告状了？”
“我看他还是怕咱们，那个蓝若星更是一见咱们就傻傻地看，我们骂她，她也不说话。”
“谁说的？她说过话，说要和我们和好。哈哈”
“喂，喂，别说了，蓝若星过来了。”
“哪呢？哦，蓝若天没在旁边吧？来来，让我们送她一程。”一个瘦猴子出了个馊主意。
“好，太好了！”二憨拍手称快。
这一天刚好学校大扫除，有两个孩子手里拿着锹，三下五除二，松软的地面处出现了一个小深坑，三两根枝条，一张纸，再盖上土，铺平。几个孩子分两队平行立在两侧。
“蓝若星，你哥哥呢？”
“他们班还有任务没完成，让我一个人先回家。”
“若星，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和好吗？我们也想跟你和好。”二憨不怀好意地笑着。
“真的吗？”若星喜出望外。
“当然了，当然了。”其他的孩子附和着。
“这是爸爸昨天炒的瓜子，我没舍得吃，都给你们吧。”
“好，好。”二憨笑着接过瓜子。
“其实，也不用给我们好吃的，只要你从我们中间走过去，就算我们和好了。”瘦猴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行！—— 啊！”
若星一只脚掉进洞中，痛苦地倒下了。其他的孩子四散而逃，又聚到一处偷笑。
“那个傻子，什么都相信，真是缺心眼儿！”
“她会不会摔伤啊？那个坑可是挺深的。”二憨的声音。
“是啊，她要是摔伤了，若天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这是瘦猴的主意吧，与我无关，我得走了，还没写作业呢。”二憨一溜烟儿似地跑了。
这边的若星好不容易把脚挪出来，脚脖子处比原来的两只还粗。她试着站起来，但根本走不了。她没有哭，只是疼。
“若星，怎么把脚扭了呢？”
“是我跑得太快了，没看路。”
“疼吧。”
“嗯。”在哥哥的背上，她撒了谎。她不想再引起争执，尤其不想再有胖婶找上门来大吼大叫。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是若天背着若星上下学。那几个祸首远远的看着，也怯怯地避着。
“你看，我说没事儿吧，咱们这么多人，他怎么敢跟咱们叫劲，是不是，二憨？”瘦子幸灾乐祸的说。
“啊？是……是吧？”二憨满脸通红。
“是什么呀？瞧那天把你吓的。我看你准是被蓝若天给打怕了。”
“你胡说！我才不怕他呢！”
“你就是怕，就是怕！胆小鬼！”
“你说谁是胆小鬼？你才是呢，瘦猴子！”二憨说着，一把推倒瘦猴子，撒腿就跑。瘦猴子捡起一个大土块，紧追不舍。
“哎哟！”二憨跌进了摔伤若星的那个陷阱。脚脖子更粗了。像过年杀猪时吹进了气的猪腿。二憨疼得大哭，同党们在一旁大笑，然后一个个拍着手跑开了。或许他们太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鬼把戏会使人真正受伤，真正疼痛。他们只以为若星娇气，而二憨是在装。
只有若星知道那是很疼的伤。
“哥哥，咱们帮帮二憨哥吧，他一定非常疼。”
“不理他，忘了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哥哥，老师和爸爸都说要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别人。咱们帮帮他吧，好哥哥。”
“哎，真是服了你了，就是好心眼儿。”
二憨根本就没想到，在危难时刻，帮助自己的会是若天兄妹。
看着气喘吁吁背回二憨的若天，再看看旁边一瘸一拐的若星，二憨妈妈惭愧地说道：“这次多亏你了，若天，婶子谢谢你了。”然后讪讪地笑了。
第二天一到校，若天就发现桌子上有一个大饭盒。正询问呢，同桌李清萍开口了：“这是我二娘让我带给你的饺子。说谢谢你昨天帮了二憨。”
“不用了，留着给那个憨胖子吃吧。”若天很不屑。
“给你的，你就吃呗，不吃白不吃！”
“你二娘对你好吗？”
“还行，我爸爸给了她很多钱。”清萍的眼神转到了远处。
“哎，我是没娘见，你是有娘见不着。”
清萍是新转到班上的，她家本是在外村的，假期里常来二憨家串门，与若星已很熟络。据传她的母亲在和她的父亲一次吵架之后便悄然离开了，再也没有消息。她的父亲觉得没有颜面再在村里住下去，也外出谋生去了。清萍便被寄养在二伯家，也就是二憨家。刚一起生活了两周，清萍已经聪明而敏感地认识了二娘的为人，她能对清萍在面子上过得去也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而唐兄二憨不敌也不友，清萍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她从来对他钟爱的东西都表现得不感兴趣的缘故。清萍更明白，二娘会拿着爸爸给自己的生活费把她的这个哥哥养得更肥更胖，自己只能呲边儿，衔点剩下的。
在若天与若星兄妹被孤立的这段时间里，清萍也是寂寞的。和若天同桌的这两周，她认识到若天才是真正的憨厚、真正的友好。
“这是我爸爸走前给我买的糖，我偷偷留着的。”清萍递了一块糖给若天，那是软软的高粱饴。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拿着吧。”清萍把糖塞进了若天的口袋里。
古红的铁板铃清脆地喊着指令。所有学生都忠实地相信铁板铃的号令，铁板铃也忠实地恪尽职守。简单的一切，简单的快乐。
“蓝若天，我们一块儿走吧。”放学的时候，清萍跟在若天的身后。
“行啊，但我得先去一年级接我妹妹。”
“哥哥，我在这儿。”铁板铃旁立着小小的若星。
“来，把书包给我。”若天一边背上了若星的书包，一边拉住妹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
“快点啊，清萍，我还以为你跟上了呢。”
“哦，来了。”清萍紧走了几步，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对了，若星，今天清萍给了我一块糖，我们分吃了吧。”
高粱饴的柔棉甘润一分为二，一半融在若天的嘴里，一半化在若星的舌间。
“清萍姐，这糖可真好吃，谢谢你。先前我只以为过小年时候的灶糖才是最好吃的糖，没想到还有比灶糖更好吃的。”
清萍笑了笑。看着若星快乐的神情，她心里原本的异样中又多了重落寞，莫名其妙的，以致于多年以后她才能明白那是为什么。
不管怎样，他们的友谊还是迅速发展。孩提时代的友谊就是这样，可能起源于一颗糖，一个微笑，一次帮助，甚至是一场小别扭，之后便如兄弟姐妹般亲密无间。清萍经常在放学后直接跟回了若天家里，完成作业再回二娘家，而且，她在若天的帮助下，成绩突飞猛进。若星也在清萍的带领下学会了玩泥蛋蛋、扔口袋、跳格子之类的女孩子游戏。清萍也时常从二娘用爸爸给的钱买来的糖中，留出一两颗给若天和若星，这一点，引起了二憨的不满。
这一天，若天、若星和清萍正在院子里跳皮筋，当然，若天永远是那个撑皮筋的人。清萍和若星轮流在两根皮筋间跳着不同的花样，异常开心时，二憨突然气呼呼地闯来了。
“清萍，我糖盒早上还有五块糖，怎么现在就剩两块了？你说，是不是你拿的？”
“你的糖盒我又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拿？”清萍继续跳着皮筋。
“就是你，一定是你拿了，喂了两个小狗！”
“憨胖子，你别太过分啊！再在这耍蛮，我可揍你。”若天一瞪眼。
“偷吃了人家的糖，还这么有理！”
“清萍姐，糖真是你拿二憨哥的呀？”若星低声清萍。
“是又怎样？二娘买糖，从来就只分我几块，给她自己的儿子一大盒，那可是用我爸爸给我的钱买的，我却吃不着。”
“可……咱也不能偷着拿呀！”若天拧着眉头很是为难，“我再也不吃你的糖了。”
“反正都吃了，我不承认，他也没办法。气死他，哼！”清萍白了二憨一眼。
“清萍，你还我糖！要不我和你没完！我把你的作业本都撕碎，我去告诉你们班老师，还有蓝若天，你不是班长吗？我让你当不成！”二憨狂吠着。
“汪汪！汪汪汪！”正当若天不知如何是好时，壮壮窜了出来，隔着大门对二憨大叫。吓得二憨撒腿就跑，壮壮欲翻墙追赶，被若天喝住了。二憨跑了很远，心里这个气啊。幽幽的古塘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一个大眼睛在看着他笑。二憨则眨巴着他那双小眼睛，计上心来。噔噔噔跑到古塘边，看四下无人，一泡清尿注落古塘。
第二天放学路上，二憨坏坏地凑近若星问道：“若星，你每天都喝古塘水煎的药吗？”
“是啊。”
“今天早上喝了吗？”
“喝了。”
“你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特别的味道？没觉得，就是苦。”
“哈哈，你再回去品品吧，里面有我的尿！”说着跑开了。
若天追上去揪住二憨：“你说什么？你往古塘里撒尿？”
“怎么了？古塘是村里的，又不是你们家的！”
“你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妹妹每天都喝古塘水煎的药。你混蛋！”
若天的脸都气白了。多亏及时跑过来的清萍和若星拼力拉开，二憨才免过挨揍。
“没事的，哥哥，咱不是还过滤吗。”若星安慰哥哥。
清萍则气不过，冲到二憨面前：“二憨，你可真大胆啊！你不知道古塘是圣地，连鸭鹅都不让进的吗？你不知道谁对古塘不敬就会得大病，甚至会死人的吗？你还笑，我看你是闯了大祸了。”
二憨也受过这样的告诫，这会儿真的害怕起来。哭着回家了。没吃晚饭就躺在了炕上，不多时竟上吐下泻，发烧不退，吓坏了全家人。请医问药也不奏效，一直折腾了一夜，更让人担心起来。其实二憨因为哥哥早夭、父母宠溺而生性胆小，此时更是恐慌至极，导致气血瘀滞，脾胃不和，所谓病由心生吧。
“清萍，憨胖子好点了吗？”若天一面摊开书，一面问道。
“没有，二娘说今天再不好就得去医院了。”
“哥哥，咱们去看看他吧。”若星永远这样善良。
“嗯，先写完作业。”
他们到二憨家时，胖婶的眼睛红红地肿着，嗓子也哑了。，
“儿子，若天和若星来看你了。”
“若星，对不起，是我错了。”二憨很虚弱。
“没关系，二憨哥，爸爸说了，童子尿还治病呢。”若星咯咯一笑，“这是我出生就带在身上的石头，爸爸说这是我的护身符，它一直保佑着我，给你带几天，它也会保佑你快点好起来的。”
“我得罪了古塘的神仙，我会死吗？”
“二憨，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清萍已经在古塘边给你求了半天，呵呵。再说，我总觉得你是吃错了东西。没事的。”若天努力安慰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哥哥，”这是清萍第一次这么叫他，“我替你给古塘的神仙赔礼了，神仙说不怪你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别人，你就会很快好起来的。”清萍编了谎，她也是头一回为她这个哥哥着急。
“清萍，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和你争糖吃了。以后我要做一个好哥哥，像若天一样的好哥哥。”
若星能看到这个胖哥哥眼里的真诚，她一时竟感动得摸起眼泪。
“若天，我要向你承认一件事，上次若星的脚是因为踩进我和瘦猴儿他们挖的陷阱才弄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真的。”
“你……！你！”若天怒目相对。
“已经没事了，哥哥，我的脚都好了。真的都已经好了。别怪二憨哥了，好不好？哥哥，求你了。”若星使劲拉着若天的因握拳而聚集着力量的手臂。
“是啊，若天，二憨还病着呢，你就原谅他吧。”清萍心里气着二憨的过分行为，却也在一旁求了情。
二憨低着头，一脸的可怜相，倒像是他才是挨了欺负的那个。
若天瞧着他那副倒霉样，又好气又好笑，用力伸出拳头，轻轻敲在二憨圆圆的头上。
“行啦，看着若星和清萍的面子上，饶了你了。下回再敢……”
“下回，下回谁再敢欺负若星，我第一个上去，压扁他！”二憨躺着炕上也没忘垫了垫自己胖胖的身躯，以示自己确实有这个实力。
其余三人，笑不可支。
孩子们的心都是水晶般透明。
二憨的病终于好了，四个孩子尽弃前嫌，成了好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二憨更是抛下妈妈的叮嘱把好吃的与朋友们分享。四个孩子享受着友情，有时从太阳西斜到星星满天。
只是，忽然有一天，若星在满天星光下问了若天一个她始终都想弄明白的问题。
“哥哥，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啊？”
“这……”
“我知道那个时候二憨哥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也不能去问他呀，可我还很想弄明白，所以还是你告诉我吧，哥哥。”
“也没什么，它的意思就是……就是指童年里养的喜鹊。”若天顺嘴胡邹了一痛。
“喜鹊？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呀，不像是用来骂人的话呀。”若星不依不饶。
“可关键它是鸟，不是人啊。”若天心里骂死了二憨这个混球。
“能是喜鹊也挺好的，大家都喜欢它的叫声来报喜。”
“是啊，挺好，挺好的。这个问题不许再去问别人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含义，别人告诉你的都不对。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童养媳就是童年里养的喜鹊。”
“不是……我是说，别再去问别人这个问题。”
“嗯。只有哥哥说的对。”
这是一个清新的故事，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曾经的记忆。
在当时，古塘村小学是这里唯一的砖质建筑，长长的红砖白瓦房，除了老师们合用的一间大办公室外，其余的都是各年级的教室。大门正中开，偌大的操场上只有边侧有一大一小两组双杠。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在高高的旗杆上鲜艳飘扬的五星红旗了。再有就是旁边的矮木杆，上面挂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古铜色厚铁片，不知是哪部古老机器上破损的零件，亦或是犁地用的铧也说不定。拿旁边陪伴着它的小铁棍敲打出指令，敲两下就是下课铃声，敲三下就是上课铃声。每个男孩子都喜欢这项工作，但只有高年级的班干部才有机会被老师指派去做这神圣而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打上课铃。这不，已升入四年级、身为班长的若天正骄傲地看着成群的学生在自己敲响的“叮当”声中结束游戏，向教室快速涌去，那情形仿佛自己在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
向来友好的大门在此时显得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还有淘气的学生你推我搡，调皮的小男生乘乱偷袭耀眼的女同学，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哎呀，谁揪了我的头发？烦人！”
“你们别挤了！”
“哥哥，哥哥，呜呜……”是个头最小的若星成了如此冲闯的牺牲品。
若天听熟了那嘈杂吵闹，但还是一下就辨出了妹妹的哭声，闻声跑去，像小老虎一样拨开一条路，到近前，看到四五个学生叠罗在一处，下面有妹妹。
“起来！起来！妹妹，我妹妹！”若天把上面的学生一个个拉起，甩到一边，最后才扶起若星。
“没事儿，哥哥，下面还有一个。”
低头去瞧，是五年级的小胖子，同村的二憨。他本有一个哥哥，两岁时夭折，五年后才又有了他，所以父母对他十分宠溺。
“我说下面怎么软乎乎的呢。谢谢你，二憨哥。”若星根本没有注意到儿二憨的愤怒。
“是你撞我的啊，臭丫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看放学我怎么收拾你！”
“二憨，你别不讲理！我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她这么小，一个人能撞倒你吗？肯定是后面学生挤的。”若天挡在若星前面。
“哼！”二憨气哼哼地走了。
若天一直把妹妹送到她的班上，自己才回班，因为迟到还挨了批评，但他心里一点也不遗憾。他就是这样，可以为妹妹做任何事情，特别是当妹妹处于困境、麻烦、危险中时，他总是会像传说中的佐罗一样及时出现。
就像不久前的一天，哥哥班上有活动，若星一个人回家。放学的路上看见二憨和其他几个五年级的男生在路边的小水沟里捉青蛙，还残忍地给青蛙扒皮，说是做什么试验。善良的若星怎么能容忍，上前阻拦，拼了力气救下青蛙，扔回了水里，结果遭到几个大男孩一阵恶吼。二憨尤甚，还出手推倒若星，把污泥抹到若星的身上和脸上，还扬着拳头要打人，被一路跑来的若天拦在了空中。愤怒转移，一场摔打，其他的孩子有帮二憨的，有拉偏仗的，结果还是若天占了上峰，骑在二憨的身上直到他告饶。也许正因那次领教过若天的厉害，这次二憨才没有因为被压倒而直接向若星动粗的原因。
那次打架后，二憨妈，胖婶，还领着鼻孔里塞着棉花止血的二憨到若天家大吵了一顿。对此，若星记忆犹新。
“蓝之涣！你给我出来！看看你们家若天干的好事！”
“胖嫂，对不起，你别生气，孩子小，不懂事，怪我没教育好。”
“是没教育好，孩子妈没的早，我们都当他可怜，可没成想有这么凶。我们二憨的鼻子出了一盆血，你说，今天这事怎么解决吧？”
“若天，快出来给二憨赔礼道歉！告诉胖婶再不打人了！”
“我不，谁叫他欺负妹妹！”
“你小子还有理了啊？爸爸不是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许和别人打架吗？”
“爸爸，都怪我。是二憨哥他们给青蛙扒皮，我不让，才引起来的。”若星怯怯地说道。
“哦，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捡来的臭丫头啊？没人要的野孩子！”胖婶瞪着眼。
“请你住口，胖嫂。有事说事，不要侮辱我的孩子。”之涣很是气愤。
“你的孩子？哟！哪就是你的孩子了？全村人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哦，难不成你把她当童养媳了？还你的孩子呢？别做梦了，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你养了她，她就会乖乖给你们家若天当媳妇啊？”
“你说什么呀？快给我走！”之涣已经忍无可忍。
“滚啊！李二憨，你再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看我不吃了你的肉！”若天拿了扫帚赶走了骂咧咧的胖婶和再次被吓到的二憨。
若星不会记仇，她依然叫那个大名为李治国的胖子为二憨哥，但她对胖婶的话始终也想不明白，尽管爸爸和哥哥一再跟她说那是胖婶顺嘴胡邹的，可若星小小的心里还是印下了那些所谓的胡话。而二憨自知动手不行，便琢磨着动口伤人，以求一时之胜。他才不在乎若星的仁义呢，碰头就大喊：“童养媳！蓝若天的童养媳！”他甚至串联三五个孩子在放学的路上狂喊：“小星哪里来，路边石缝出，小星哪里去，蓝家小媳妇。”
若星不明白他们所说的“童养媳”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们大喊时的语气和神态中也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几度大哭，她理解不了，只是委屈。后来还是之涣爸爸找到二憨的老师交涉情况，老师圣旨般的话总算暂时平息了一下这种少年流言。但由于一段时间以来的对抗，若天、若星兄妹放佛被孤立了起来。动用了老师做帮兵更是让二憨一伙反感至极。
“向老师告小状，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班长吗？”
“就是，班长还打人呢，我们也向他班老师告状了？”
“我看他还是怕咱们，那个蓝若星更是一见咱们就傻傻地看，我们骂她，她也不说话。”
“谁说的？她说过话，说要和我们和好。哈哈”
“喂，喂，别说了，蓝若星过来了。”
“哪呢？哦，蓝若天没在旁边吧？来来，让我们送她一程。”一个瘦猴子出了个馊主意。
“好，太好了！”二憨拍手称快。
这一天刚好学校大扫除，有两个孩子手里拿着锹，三下五除二，松软的地面处出现了一个小深坑，三两根枝条，一张纸，再盖上土，铺平。几个孩子分两队平行立在两侧。
“蓝若星，你哥哥呢？”
“他们班还有任务没完成，让我一个人先回家。”
“若星，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和好吗？我们也想跟你和好。”二憨不怀好意地笑着。
“真的吗？”若星喜出望外。
“当然了，当然了。”其他的孩子附和着。
“这是爸爸昨天炒的瓜子，我没舍得吃，都给你们吧。”
“好，好。”二憨笑着接过瓜子。
“其实，也不用给我们好吃的，只要你从我们中间走过去，就算我们和好了。”瘦猴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行！—— 啊！”
若星一只脚掉进洞中，痛苦地倒下了。其他的孩子四散而逃，又聚到一处偷笑。
“那个傻子，什么都相信，真是缺心眼儿！”
“她会不会摔伤啊？那个坑可是挺深的。”二憨的声音。
“是啊，她要是摔伤了，若天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这是瘦猴的主意吧，与我无关，我得走了，还没写作业呢。”二憨一溜烟儿似地跑了。
这边的若星好不容易把脚挪出来，脚脖子处比原来的两只还粗。她试着站起来，但根本走不了。她没有哭，只是疼。
“若星，怎么把脚扭了呢？”
“是我跑得太快了，没看路。”
“疼吧。”
“嗯。”在哥哥的背上，她撒了谎。她不想再引起争执，尤其不想再有胖婶找上门来大吼大叫。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是若天背着若星上下学。那几个祸首远远的看着，也怯怯地避着。
“你看，我说没事儿吧，咱们这么多人，他怎么敢跟咱们叫劲，是不是，二憨？”瘦子幸灾乐祸的说。
“啊？是……是吧？”二憨满脸通红。
“是什么呀？瞧那天把你吓的。我看你准是被蓝若天给打怕了。”
“你胡说！我才不怕他呢！”
“你就是怕，就是怕！胆小鬼！”
“你说谁是胆小鬼？你才是呢，瘦猴子！”二憨说着，一把推倒瘦猴子，撒腿就跑。瘦猴子捡起一个大土块，紧追不舍。
“哎哟！”二憨跌进了摔伤若星的那个陷阱。脚脖子更粗了。像过年杀猪时吹进了气的猪腿。二憨疼得大哭，同党们在一旁大笑，然后一个个拍着手跑开了。或许他们太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鬼把戏会使人真正受伤，真正疼痛。他们只以为若星娇气，而二憨是在装。
只有若星知道那是很疼的伤。
“哥哥，咱们帮帮二憨哥吧，他一定非常疼。”
“不理他，忘了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哥哥，老师和爸爸都说要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别人。咱们帮帮他吧，好哥哥。”
“哎，真是服了你了，就是好心眼儿。”
二憨根本就没想到，在危难时刻，帮助自己的会是若天兄妹。
看着气喘吁吁背回二憨的若天，再看看旁边一瘸一拐的若星，二憨妈妈惭愧地说道：“这次多亏你了，若天，婶子谢谢你了。”然后讪讪地笑了。
第二天一到校，若天就发现桌子上有一个大饭盒。正询问呢，同桌李清萍开口了：“这是我二娘让我带给你的饺子。说谢谢你昨天帮了二憨。”
“不用了，留着给那个憨胖子吃吧。”若天很不屑。
“给你的，你就吃呗，不吃白不吃！”
“你二娘对你好吗？”
“还行，我爸爸给了她很多钱。”清萍的眼神转到了远处。
“哎，我是没娘见，你是有娘见不着。”
清萍是新转到班上的，她家本是在外村的，假期里常来二憨家串门，与若星已很熟络。据传她的母亲在和她的父亲一次吵架之后便悄然离开了，再也没有消息。她的父亲觉得没有颜面再在村里住下去，也外出谋生去了。清萍便被寄养在二伯家，也就是二憨家。刚一起生活了两周，清萍已经聪明而敏感地认识了二娘的为人，她能对清萍在面子上过得去也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而唐兄二憨不敌也不友，清萍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她从来对他钟爱的东西都表现得不感兴趣的缘故。清萍更明白，二娘会拿着爸爸给自己的生活费把她的这个哥哥养得更肥更胖，自己只能呲边儿，衔点剩下的。
在若天与若星兄妹被孤立的这段时间里，清萍也是寂寞的。和若天同桌的这两周，她认识到若天才是真正的憨厚、真正的友好。
“这是我爸爸走前给我买的糖，我偷偷留着的。”清萍递了一块糖给若天，那是软软的高粱饴。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拿着吧。”清萍把糖塞进了若天的口袋里。
古红的铁板铃清脆地喊着指令。所有学生都忠实地相信铁板铃的号令，铁板铃也忠实地恪尽职守。简单的一切，简单的快乐。
“蓝若天，我们一块儿走吧。”放学的时候，清萍跟在若天的身后。
“行啊，但我得先去一年级接我妹妹。”
“哥哥，我在这儿。”铁板铃旁立着小小的若星。
“来，把书包给我。”若天一边背上了若星的书包，一边拉住妹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
“快点啊，清萍，我还以为你跟上了呢。”
“哦，来了。”清萍紧走了几步，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对了，若星，今天清萍给了我一块糖，我们分吃了吧。”
高粱饴的柔棉甘润一分为二，一半融在若天的嘴里，一半化在若星的舌间。
“清萍姐，这糖可真好吃，谢谢你。先前我只以为过小年时候的灶糖才是最好吃的糖，没想到还有比灶糖更好吃的。”
清萍笑了笑。看着若星快乐的神情，她心里原本的异样中又多了重落寞，莫名其妙的，以致于多年以后她才能明白那是为什么。
不管怎样，他们的友谊还是迅速发展。孩提时代的友谊就是这样，可能起源于一颗糖，一个微笑，一次帮助，甚至是一场小别扭，之后便如兄弟姐妹般亲密无间。清萍经常在放学后直接跟回了若天家里，完成作业再回二娘家，而且，她在若天的帮助下，成绩突飞猛进。若星也在清萍的带领下学会了玩泥蛋蛋、扔口袋、跳格子之类的女孩子游戏。清萍也时常从二娘用爸爸给的钱买来的糖中，留出一两颗给若天和若星，这一点，引起了二憨的不满。
这一天，若天、若星和清萍正在院子里跳皮筋，当然，若天永远是那个撑皮筋的人。清萍和若星轮流在两根皮筋间跳着不同的花样，异常开心时，二憨突然气呼呼地闯来了。
“清萍，我糖盒早上还有五块糖，怎么现在就剩两块了？你说，是不是你拿的？”
“你的糖盒我又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拿？”清萍继续跳着皮筋。
“就是你，一定是你拿了，喂了两个小狗！”
“憨胖子，你别太过分啊！再在这耍蛮，我可揍你。”若天一瞪眼。
“偷吃了人家的糖，还这么有理！”
“清萍姐，糖真是你拿二憨哥的呀？”若星低声清萍。
“是又怎样？二娘买糖，从来就只分我几块，给她自己的儿子一大盒，那可是用我爸爸给我的钱买的，我却吃不着。”
“可……咱也不能偷着拿呀！”若天拧着眉头很是为难，“我再也不吃你的糖了。”
“反正都吃了，我不承认，他也没办法。气死他，哼！”清萍白了二憨一眼。
“清萍，你还我糖！要不我和你没完！我把你的作业本都撕碎，我去告诉你们班老师，还有蓝若天，你不是班长吗？我让你当不成！”二憨狂吠着。
“汪汪！汪汪汪！”正当若天不知如何是好时，壮壮窜了出来，隔着大门对二憨大叫。吓得二憨撒腿就跑，壮壮欲翻墙追赶，被若天喝住了。二憨跑了很远，心里这个气啊。幽幽的古塘泛起细微的涟漪，仿佛一个大眼睛在看着他笑。二憨则眨巴着他那双小眼睛，计上心来。噔噔噔跑到古塘边，看四下无人，一泡清尿注落古塘。
第二天放学路上，二憨坏坏地凑近若星问道：“若星，你每天都喝古塘水煎的药吗？”
“是啊。”
“今天早上喝了吗？”
“喝了。”
“你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特别的味道？没觉得，就是苦。”
“哈哈，你再回去品品吧，里面有我的尿！”说着跑开了。
若天追上去揪住二憨：“你说什么？你往古塘里撒尿？”
“怎么了？古塘是村里的，又不是你们家的！”
“你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妹妹每天都喝古塘水煎的药。你混蛋！”
若天的脸都气白了。多亏及时跑过来的清萍和若星拼力拉开，二憨才免过挨揍。
“没事的，哥哥，咱不是还过滤吗。”若星安慰哥哥。
清萍则气不过，冲到二憨面前：“二憨，你可真大胆啊！你不知道古塘是圣地，连鸭鹅都不让进的吗？你不知道谁对古塘不敬就会得大病，甚至会死人的吗？你还笑，我看你是闯了大祸了。”
二憨也受过这样的告诫，这会儿真的害怕起来。哭着回家了。没吃晚饭就躺在了炕上，不多时竟上吐下泻，发烧不退，吓坏了全家人。请医问药也不奏效，一直折腾了一夜，更让人担心起来。其实二憨因为哥哥早夭、父母宠溺而生性胆小，此时更是恐慌至极，导致气血瘀滞，脾胃不和，所谓病由心生吧。
“清萍，憨胖子好点了吗？”若天一面摊开书，一面问道。
“没有，二娘说今天再不好就得去医院了。”
“哥哥，咱们去看看他吧。”若星永远这样善良。
“嗯，先写完作业。”
他们到二憨家时，胖婶的眼睛红红地肿着，嗓子也哑了。，
“儿子，若天和若星来看你了。”
“若星，对不起，是我错了。”二憨很虚弱。
“没关系，二憨哥，爸爸说了，童子尿还治病呢。”若星咯咯一笑，“这是我出生就带在身上的石头，爸爸说这是我的护身符，它一直保佑着我，给你带几天，它也会保佑你快点好起来的。”
“我得罪了古塘的神仙，我会死吗？”
“二憨，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清萍已经在古塘边给你求了半天，呵呵。再说，我总觉得你是吃错了东西。没事的。”若天努力安慰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哥哥，”这是清萍第一次这么叫他，“我替你给古塘的神仙赔礼了，神仙说不怪你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别人，你就会很快好起来的。”清萍编了谎，她也是头一回为她这个哥哥着急。
“清萍，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和你争糖吃了。以后我要做一个好哥哥，像若天一样的好哥哥。”
若星能看到这个胖哥哥眼里的真诚，她一时竟感动得摸起眼泪。
“若天，我要向你承认一件事，上次若星的脚是因为踩进我和瘦猴儿他们挖的陷阱才弄成这样的，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真的。”
“你……！你！”若天怒目相对。
“已经没事了，哥哥，我的脚都好了。真的都已经好了。别怪二憨哥了，好不好？哥哥，求你了。”若星使劲拉着若天的因握拳而聚集着力量的手臂。
“是啊，若天，二憨还病着呢，你就原谅他吧。”清萍心里气着二憨的过分行为，却也在一旁求了情。
二憨低着头，一脸的可怜相，倒像是他才是挨了欺负的那个。
若天瞧着他那副倒霉样，又好气又好笑，用力伸出拳头，轻轻敲在二憨圆圆的头上。
“行啦，看着若星和清萍的面子上，饶了你了。下回再敢……”
“下回，下回谁再敢欺负若星，我第一个上去，压扁他！”二憨躺着炕上也没忘垫了垫自己胖胖的身躯，以示自己确实有这个实力。
其余三人，笑不可支。
孩子们的心都是水晶般透明。
二憨的病终于好了，四个孩子尽弃前嫌，成了好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二憨更是抛下妈妈的叮嘱把好吃的与朋友们分享。四个孩子享受着友情，有时从太阳西斜到星星满天。
只是，忽然有一天，若星在满天星光下问了若天一个她始终都想弄明白的问题。
“哥哥，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啊？”
“这……”
“我知道那个时候二憨哥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也不能去问他呀，可我还很想弄明白，所以还是你告诉我吧，哥哥。”
“也没什么，它的意思就是……就是指童年里养的喜鹊。”若天顺嘴胡邹了一痛。
“喜鹊？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呀，不像是用来骂人的话呀。”若星不依不饶。
“可关键它是鸟，不是人啊。”若天心里骂死了二憨这个混球。
“能是喜鹊也挺好的，大家都喜欢它的叫声来报喜。”
“是啊，挺好，挺好的。这个问题不许再去问别人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正含义，别人告诉你的都不对。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童养媳就是童年里养的喜鹊。”
“不是……我是说，别再去问别人这个问题。”
“嗯。只有哥哥说的对。”
这是一个清新的故事，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曾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