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你永远是我的星星公主。
若星生命里学会的第一个字是“哥”，它开启了她的学习之路，也伴随了她以后的人生之路。长大后的若星曾经好奇地探究“哥”字的书写起源：由两个“可”字组成，“可”有快乐、欢乐的意思。两个“可”字，那么有了哥哥不就是等于有了双重的快乐吗？若星如是想。
若星学到的第二个字是“人”，而且很容易就学会了书写这个字。爸爸说人字结构简单，但做好这个人字就不容易了。哥哥还与她合作背对背倾斜靠立，用身体摆成了一个人字。爸爸鼓励他们以后的人生中也要这样互相支撑、互相照顾，永远支持对方，爱护对方，因为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永远的至亲至爱。
若星和哥哥还不能完全明白爸爸的话，他们只是很自然地在点点滴滴的琐碎生活中分享着所有有意义、无意义的喜怒哀乐，尤其是教若星识字一事，他们当成了老师和学生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另一件事——吃药，因为若星的抵触被一天天淡却了。爸爸也没有再哄她、逼她，哥哥也没有再绝食要挟，有时熬好的药，放凉了也没喝，就倒掉了。爸爸只有在若星心情极好亦或当家里有特别的吃食时才完全要求她吃药，尽管爸爸有犹豫，但若星却乐得不再每日面对那苦味了。
有时，若星也想念月塘姑姑，像想念妈妈一样想念。每次赶上月塘姑姑回娘家的时候，她总是隔着院墙微笑着叫她“姑姑，我想你了。”每次，月塘都跑过来，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小脸蛋，高兴地夸她长漂亮了、也长高了。可每次，她都能从姑姑高兴的眼睛里看到泪光。小小的她不懂这种高兴里隐藏的哀伤，她以为是月塘姑姑受到了欺负，所以，有一次她动用了自己所学的为数不多的汉字，很努力地亲手写了一封信给月塘姑姑，当然这个过程，她也没少麻烦她的字典哥哥。
“月塘姑姑，若星不想你再哭了。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告诉我哥哥，让他来帮你。他打架可厉害了。”若星悄悄把信塞给月塘姑姑，姑姑看了信，还是哭了：“傻孩子，没有人欺负姑姑。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为什么了。不过，月塘姑姑答应你，再也不哭了。”
之后，月塘姑姑回娘家的次数就少了。若星的确没有再见到她哭，不过，她倒是有好几次因为想念月塘姑姑而想到哭。她真想再像以前那样，有月塘姑姑经常来家里陪她玩。
但是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回头或停留。
日子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着任何痕迹。
将军依旧威风啼鸣；壮壮依旧憨厚忠诚；之涣爸爸日复一日地早耕晚歇；哥哥若天日复一日地上学放学。转眼已入深秋，故塘村处在收获的忙碌中。东山的豆荚唱金黄，西山的高粱应天红，北山的谷子羞低头，南山的玉米舞秋风，这是古塘村一年一度的丰收胜景。若星家也一样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这一天正好古塘村小学放秋收长假，一家三口在南山收玉米。若天在割倒玉米杆，摆放成推；爸爸和若星在一层层剥下玉米的“外衣”，再把一穗穗橙黄的玉米棒子扔进筐中；壮壮卧在一旁，不时甩头驱赶绕着自己鼻子飞的大蚊子。若星一直干得很起劲儿，她喜欢玉米，她觉得玉米棒上的那么多玉米粒在没有任何指挥的情况下排列得那么整齐，很是不可思议。将近正午时，简单吃过带来的午饭，若星忽然觉得胸闷眩晕。
“爸爸，我累了。想睡会儿。”说着便一头倒在了成堆的玉米杆上。
“别着凉了。”之涣爸爸脱下外衣罩在若星的身上。壮壮守在旁边，不时望望似乎睡得很香的若星。
爸爸和若天继续向前。不多时，若天眼前一亮：“‘悠悠儿’！若星，快来吃‘悠悠儿’！好多呢！”
“悠悠儿”，这种长在田里的野生小果，一串串像微缩的葡萄，粒圆，多籽，有黄的、有黑的，很甜，是孩子们永远的美味。每到秋天，它们便悄悄的成熟了，四散在田野里，惹得很多孩子钻进地里到处寻找，碰到一株，就仿佛挖到了宝藏一样高兴。
见若星未醒，若天干脆把“悠悠儿”秧整株连根拔下，向妹妹这里雀跃过来。但任若天怎么呼唤，怎么拉扯，若星也没有醒，脸色惨白，双手冰冷。
“妹妹，你怎么啦？爸爸，快来看看妹妹，她怎么不醒来了？”若天急得欲哭。
“若星！若星！”爸爸掐了下若星的人中，没有反应，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抱起若星，直奔医院。若天踉跄地跟在后面。壮壮闻闻若星刚睡下的地方，看看旁边的衣服及带饭的用具，趴下去，没有走。它要在主人离开时看守这里的一切：黄灿灿的玉米，主人的衣物，还有若天拔下又插在垄上的那株“悠悠儿”秧。
“医生，救救我女儿！”
“怎么回事？”
“她可能是心脏病发作。”
急救室里一阵忙碌，急救室外，爸爸和若天望眼欲穿。
终于，门开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重度昏迷之中。”
“什么时候能醒来？”
“你能把这孩子养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了，这次能否醒来，要看她的造化了。”
天一点点的暗下来了，若星还是没有醒来；月亮升起来了，星星亮起来了，若星还是没有醒来。之涣爸爸心疼地握着孩子的手。
“若星，快醒来啊，看看爸爸。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你要上小学、升初中、读高中、上大学，你要长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你要恋爱、结婚、过幸福的生活，你还要见到妈妈呢？”
“妹妹，你醒来呀，哥哥采了最甜的‘悠悠儿’等你一块儿吃呢。我还要教你识字，要你做我们的小公主。”
回应他们的只有若星安静的表情。
若天望着妹妹漂亮却苍白的脸庞，忽然很害怕。他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来，再也不会叫自己“哥哥”了，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和自己一起看星星了。他害怕大人口中的“死亡”会带走妹妹，害怕家里没有妹妹后的孤单。他低低地哭了，声音压在嗓子里，虽然爸爸总是告诉他男子汉不可以哭，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现在他又能怎样做才能让妹妹醒来呢？
许久，若天在爸爸怀里抽泣着睡去。
皎洁的月也渐渐在之涣眼中睡去，留下星的朦胧、夜的孤寂。
恍惚间，是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初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寒意，之涣拉着五岁的若天从山外的集市往家赶，刚经过古塘，眼看就进了自家的院子了，若天却突然挣脱开，径直向古塘边跑去。他以为是男孩子贪玩，准是看到小伙伴就跑去凑热闹了，于是，只朝他的背影叮嘱了一声早回吃饭，便折回家去忙碌家事了。他并不知道若天是朝着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而去的。等他整理好从集市买回的诸样东西，正要准备生火做饭时，若天忽地跑进门来，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婴儿。
打开被子，是一个浑身青紫的女婴，脖子上系了一块星形血石。但不知为什么，刚刚还在啼哭的孩子，此时却安静地睡了。之涣警觉地发现孩子的呼吸非常微弱，他感到情况危急，赶紧借来了邻居何伯伯的手推车，包好婴儿，让若天抱着坐在车上，自己推着车子飞快向医院赶去。崎岖的山路，几欲跌倒；如雨的汗水，浸透了棉衣。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管你来自哪里，遇到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之涣心里默默祈祷着孩子平安。
翻过山头，拼尽了力气，到医院时，之涣已经虚脱，两腿发软，只喊出了两个字“救命”便瘫倒了。
等了许久，一位医生把孩子抱给他：“多亏你送得及时，你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差一点就活不成了。但她的病情很严重，估计也很难长大成人，你做父亲的得有个思想准备。”
“没办法治吗？”
“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方法，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吧，孩子还没满月吧？”
“啊？是吧。”
看着这可怜的孩子，之涣一阵愕然，但他心里已很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他命里注定的女儿。
“若天，让她做你妹妹好不好？”
“好。那她叫什么呀？”
之涣笑了，仰头看窗外，月亮已经西斜，一颗泛着蓝光的星闪进他的视野，像初春寒夜中一束蓝色的火焰，耀眼明亮。
“叫她若星吧，蓝若星。”
从此，家里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的哭，她的笑，萦绕于整个房子，他的喜怒哀乐、一路成长，填充着之涣父子相对单调的生活。她是之涣的掌上明珠，是若天的小公主。爸爸要忙农活、操持家务，相对而言，若天陪伴她的时间要更多，他也乐于为之，就像个忠诚的卫士一样守候着她。他喜欢看她躺在襁褓中安然熟睡的样子；他也喜欢她饿时憋起嘴哭叫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他也喜欢她小小的手抓着他的食指塞向嘴里；他喜欢把她背在身上颠簸着逗她笑，即使有时会被温温的尿淋湿；他也喜欢轻摆她的摇篮，让她乖乖的听他讲故事。
而小小的她，也好似把他当成了妈妈一样，不能离开半刻。吃奶时要有他陪在一旁才不会呛到；哭闹时，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立刻安静下来；甚至在两岁之前，每晚睡觉时都要用两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才能睡熟。他指着妈妈的照片教她叫“妈妈”，她却回头把他叫做“妈妈”，在她会叫“哥哥”之前，她就一直这么叫他为妈妈，叫之涣为爸爸。她初学走路时，是在他的牵引和保护下迈出的第一步，待她能迈稳几步时，她靠在墙边，他和爸爸在几步远外拍手鼓励，她跌跌撞撞疾行，直冲进他小小的怀抱里。
在若星八个月大时，曾经有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听说他们捡到一个女婴，上门来意欲领养，那个妻子一见若星就喜欢得不想放手，若天借由“妹妹饿了，需要喂奶”硬是把若星夺了回来。他们再三请求，之涣不答应，他们也不走，硬是被小小的若天给推了出去。
“你们走啊！她是我妹妹，是我们家的！不许你们抱走！”若天攥着小拳头气得泪流满面。
次日又来登门，夫妇俩一面痛哭流涕地诉说着无儿无女、生活清冷的凄苦，一面把一叠钱放在了炕沿上，请求之涣无论如何要成全他们的心愿，还把一袋糖递来给若天，被若天使劲扔出老远。夫妻俩尴尬地笑笑，还是在竭力争取着：“要我们说吧，你们父子过得也不宽裕，再养个孩子也是个很大的负担；再说，你们家里没有女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还有，你蓝之涣也不能总这么清冷度日，将来总要再找个女人吧，一个亲生的绊脚也就算了，再添这么一个拖油瓶，还有谁愿意跟你？”之涣笑笑也不多言，只是把钱塞回他们，轻轻地说道：“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们走吧。”
彼时，若天带来了壮壮正站在门口。壮壮看到陌生人，警惕地发着呜咽声。夫妻俩只能逃退。
谁知，没过几天，他们赶在之涣去田里忙活计的当口儿，又一次悄悄来到若天家，他们想着这孩子在蓝家本就不适宜，蓝之涣不过是养了数月有一定的感情，如果他们不管是偷是抢，先强行把孩子弄到手，再对蓝家好言相求相劝，要钱给钱，要磕头作揖也行，或许蓝之涣能念在自己的诚心收养、再考虑到他们并不适宜的家庭，也就放手了。所以，与其说他们是登门，还不如说他们是“潜入”。
当这图谋不轨的“潜入”发生时，两个孩子都在安静的午睡。若星小小的手环攥着若天的一个大拇指，浅浅地呼吸着正午暖暖的空气。若天侧在一边，头枕在自己的一只胳膊上，轻轻地睡着。攥在若星小手里的大拇指有些许的潮湿，可这潮湿却忽然变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想重新找回被环攥的温度，但是，他没有摸到。蓦地坐起，他没有看到妹妹，只看到两个讨厌的大人刚走出房门。若天攥起拳头冲了出去。
“坏人，把妹妹还给我！”
“好孩子，别吵！给我们吧，难道你不想让你妹妹过的更好吗？”
“就是呀，我们真的很喜欢她，我们会对她很好很好的，我发誓。”
“如果你想她，可以随时到我家看她。我会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糖的。”
“看，叔叔现在就有！给，拿着！——啊，啊！”男人拿着糖的手被若天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
“还我妹妹！”若天朝着抱住若星的女人怒吼着。还没等女人说话，他就一口狠狠地叼在了女人的大腿上，那神情动作连威猛的壮壮也唯恐不及。若天一直不松劲儿，直疼得女人怪叫不已。
那夫妻俩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多勉强，就此作罢。
抱回妹妹，他本是打了场胜仗的，却难以自制地抽噎起来。他难过，他差一点就弄丢了她。
“啊——呀。”妹妹咕哝着火星语，挥舞着小手过来，似乎想要给他擦去眼泪。
“再也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若天低头亲在妹妹肉肉的脸颊上，仿佛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妹妹。
因为此事，五岁的若天还一时成了村里的名人，感动了很多人。
“妹妹，妹妹，放开我妹妹！妹妹不要走，哥哥来救你！”
若天惊醒：“爸爸，我梦见有坏人抓住了妹妹，要把她带走。爸爸，我不让妹妹走。”
“那我们就诚心求老天保佑吧。”爸爸的眼神近乎绝望。
“老天？”若天挣脱爸爸的怀抱，跑出门去，扑腾跪在院子里，仰望苍穹。
“老天爷，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我给您磕头了。求您了，求您让我妹妹醒来吧。”
一个头接着一个头，一声哀求接着一声哀求。泪干了，头破了，血浸在地面的青石上，仍然没有停，爸爸费尽力气也不能把他拉起来。
也许是这份童心的真诚感动了上天吧，若星居然在这一声声哀求中醒来了。爸爸把她捧在臂弯里，如同捧着一颗千年的珍珠，走近还在不断磕头的若天。
“哥哥。”
“妹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
“哥哥，疼吗？”若星轻轻抚摸着若天还在流血的额头，眼里含满了泪水。
“不疼，一点都不疼。”
再抬头，依然是那颗闪着蓝色光芒的星星在天空向大家灿烂地微笑着。
回到病房，之涣张罗着给孩子们买饭去了，留下若天陪着若星，并告诉他，如果妹妹有什么不对劲儿，要马上去找医生来。
若星能醒过来，若天高兴得脸上一直挂着笑，不时看着妹妹，检查检查她的体温，擦擦她的小脸蛋，好像好久未见一样。可若星却一直抑郁地看向窗外，想着她刚虚弱小睡时，恍惚中听到的其他病人间的闲谈：
“这个病啊，始终是个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就死了。只是这孩子太小，真的挺可怜的。”
“有些事，只能认命了。死了也是享福了。”
“不许你们瞎说！我妹妹才不会死呢！她一会儿就会醒来的！”是哥哥愤然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五岁的若星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论死，而且谈论的还是关于她的死。“死”是什么意思的。家里的鸡鸭鹅有死的，但还有其他长得差不多的鸡鸭鹅；前一阵子，村子里的瞎眼奶奶逢人便说“我要走喽，我要走喽！”后来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大人们说她死了。“死了”就是“走了”吗？“走”到哪里去了呢？还能见到哥哥吗？
“看什么呢，若星？”
“哥哥，我要是死了，你会想我吗？”
若天看着若星，心里一颤。“死亡”，这是刚刚他多么害怕的一个词啊，就这么轻易被她说出口来。她才五岁，她懂吗？
“傻瓜，哥哥是不会让你死的。”
“要是我真的死了呢？”若星还不会说“万一”和“如果”这样的虚拟词汇。
“来，看见那颗蓝色的星星了吗？你说她会掉下了吗？”
“它长在天上，应该不会吧。”
“爸爸就是看到了这颗星才给你取了现在的名字，若星，所以你就是那颗星星。我，若天，就是你身后的天空。我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看到过流星，要是我也像流星一样滑下去了呢？”
“那我就变成云彩接住你。”
“要是我滑得太快了，你接不住呢？”
“那我就比你还快地滑落到你要落下的地方，让你落到我身上。”
“那你会疼的。”
“没关系，反正不能让你疼。你要是疼了，我会更疼的。”
“哥哥，你真好！我愿意做那颗星星。”若星看着那颗应了她名字的星星，认真地说道。
“嗯！你永远都是我的星星妹妹，不，是我永远的星星公主。”
“永远是多久啊？”
“永远就是很久、很久。只要天上的星星一直亮着，永远，就不会到头儿。”
“天上的星星能亮多久，永远就有多久？”
“对，天上的星星能亮多久，永远就有多久！”
“哥哥会永远陪着我？”
“对，永远！”
那颗泛着蓝光的星星像是没有听懂他们的谈话，好奇地眨着眼睛。
或许这只是一个少年的一个不经意的诺言，然而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它的份量。就像谁也不会知道天上的星星能闪亮到多久后的未来一样。若天，也不知道。此刻天真的她怎能想到多年后这个诺言带给他的万般纠结呢？
星空纪事
她是一颗小小的星
（若天）
遥远天上的遥远星星
遥远星星上的遥远精灵
请为我护佑我的小公主
予她春的和煦，秋的柔情
予她夏的绚烂，冬的宁静
遥远夜空的遥远光明
遥远光明中的遥远眼睛
请为我的小公主祈福吧
愿她长乐无疾，平安永生
如果她睡了
请不要把她叫醒
我会为她留一盏灯
等她走出梦境
我们一起数星星
她也是颗小小的星
偶然落在了我的生命中
从此
我只要她的世界
风停雨晴，永远安定
像长夜里的星空
紧紧拥着怀抱里的每一颗星星
坚定了使命
璀璨了风景
这是一个清新的故事，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曾经的记忆。
若星学到的第二个字是“人”，而且很容易就学会了书写这个字。爸爸说人字结构简单，但做好这个人字就不容易了。哥哥还与她合作背对背倾斜靠立，用身体摆成了一个人字。爸爸鼓励他们以后的人生中也要这样互相支撑、互相照顾，永远支持对方，爱护对方，因为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永远的至亲至爱。
若星和哥哥还不能完全明白爸爸的话，他们只是很自然地在点点滴滴的琐碎生活中分享着所有有意义、无意义的喜怒哀乐，尤其是教若星识字一事，他们当成了老师和学生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另一件事——吃药，因为若星的抵触被一天天淡却了。爸爸也没有再哄她、逼她，哥哥也没有再绝食要挟，有时熬好的药，放凉了也没喝，就倒掉了。爸爸只有在若星心情极好亦或当家里有特别的吃食时才完全要求她吃药，尽管爸爸有犹豫，但若星却乐得不再每日面对那苦味了。
有时，若星也想念月塘姑姑，像想念妈妈一样想念。每次赶上月塘姑姑回娘家的时候，她总是隔着院墙微笑着叫她“姑姑，我想你了。”每次，月塘都跑过来，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小脸蛋，高兴地夸她长漂亮了、也长高了。可每次，她都能从姑姑高兴的眼睛里看到泪光。小小的她不懂这种高兴里隐藏的哀伤，她以为是月塘姑姑受到了欺负，所以，有一次她动用了自己所学的为数不多的汉字，很努力地亲手写了一封信给月塘姑姑，当然这个过程，她也没少麻烦她的字典哥哥。
“月塘姑姑，若星不想你再哭了。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告诉我哥哥，让他来帮你。他打架可厉害了。”若星悄悄把信塞给月塘姑姑，姑姑看了信，还是哭了：“傻孩子，没有人欺负姑姑。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为什么了。不过，月塘姑姑答应你，再也不哭了。”
之后，月塘姑姑回娘家的次数就少了。若星的确没有再见到她哭，不过，她倒是有好几次因为想念月塘姑姑而想到哭。她真想再像以前那样，有月塘姑姑经常来家里陪她玩。
但是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回头或停留。
日子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着任何痕迹。
将军依旧威风啼鸣；壮壮依旧憨厚忠诚；之涣爸爸日复一日地早耕晚歇；哥哥若天日复一日地上学放学。转眼已入深秋，故塘村处在收获的忙碌中。东山的豆荚唱金黄，西山的高粱应天红，北山的谷子羞低头，南山的玉米舞秋风，这是古塘村一年一度的丰收胜景。若星家也一样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这一天正好古塘村小学放秋收长假，一家三口在南山收玉米。若天在割倒玉米杆，摆放成推；爸爸和若星在一层层剥下玉米的“外衣”，再把一穗穗橙黄的玉米棒子扔进筐中；壮壮卧在一旁，不时甩头驱赶绕着自己鼻子飞的大蚊子。若星一直干得很起劲儿，她喜欢玉米，她觉得玉米棒上的那么多玉米粒在没有任何指挥的情况下排列得那么整齐，很是不可思议。将近正午时，简单吃过带来的午饭，若星忽然觉得胸闷眩晕。
“爸爸，我累了。想睡会儿。”说着便一头倒在了成堆的玉米杆上。
“别着凉了。”之涣爸爸脱下外衣罩在若星的身上。壮壮守在旁边，不时望望似乎睡得很香的若星。
爸爸和若天继续向前。不多时，若天眼前一亮：“‘悠悠儿’！若星，快来吃‘悠悠儿’！好多呢！”
“悠悠儿”，这种长在田里的野生小果，一串串像微缩的葡萄，粒圆，多籽，有黄的、有黑的，很甜，是孩子们永远的美味。每到秋天，它们便悄悄的成熟了，四散在田野里，惹得很多孩子钻进地里到处寻找，碰到一株，就仿佛挖到了宝藏一样高兴。
见若星未醒，若天干脆把“悠悠儿”秧整株连根拔下，向妹妹这里雀跃过来。但任若天怎么呼唤，怎么拉扯，若星也没有醒，脸色惨白，双手冰冷。
“妹妹，你怎么啦？爸爸，快来看看妹妹，她怎么不醒来了？”若天急得欲哭。
“若星！若星！”爸爸掐了下若星的人中，没有反应，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抱起若星，直奔医院。若天踉跄地跟在后面。壮壮闻闻若星刚睡下的地方，看看旁边的衣服及带饭的用具，趴下去，没有走。它要在主人离开时看守这里的一切：黄灿灿的玉米，主人的衣物，还有若天拔下又插在垄上的那株“悠悠儿”秧。
“医生，救救我女儿！”
“怎么回事？”
“她可能是心脏病发作。”
急救室里一阵忙碌，急救室外，爸爸和若天望眼欲穿。
终于，门开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重度昏迷之中。”
“什么时候能醒来？”
“你能把这孩子养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了，这次能否醒来，要看她的造化了。”
天一点点的暗下来了，若星还是没有醒来；月亮升起来了，星星亮起来了，若星还是没有醒来。之涣爸爸心疼地握着孩子的手。
“若星，快醒来啊，看看爸爸。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你要上小学、升初中、读高中、上大学，你要长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你要恋爱、结婚、过幸福的生活，你还要见到妈妈呢？”
“妹妹，你醒来呀，哥哥采了最甜的‘悠悠儿’等你一块儿吃呢。我还要教你识字，要你做我们的小公主。”
回应他们的只有若星安静的表情。
若天望着妹妹漂亮却苍白的脸庞，忽然很害怕。他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来，再也不会叫自己“哥哥”了，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和自己一起看星星了。他害怕大人口中的“死亡”会带走妹妹，害怕家里没有妹妹后的孤单。他低低地哭了，声音压在嗓子里，虽然爸爸总是告诉他男子汉不可以哭，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现在他又能怎样做才能让妹妹醒来呢？
许久，若天在爸爸怀里抽泣着睡去。
皎洁的月也渐渐在之涣眼中睡去，留下星的朦胧、夜的孤寂。
恍惚间，是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初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寒意，之涣拉着五岁的若天从山外的集市往家赶，刚经过古塘，眼看就进了自家的院子了，若天却突然挣脱开，径直向古塘边跑去。他以为是男孩子贪玩，准是看到小伙伴就跑去凑热闹了，于是，只朝他的背影叮嘱了一声早回吃饭，便折回家去忙碌家事了。他并不知道若天是朝着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而去的。等他整理好从集市买回的诸样东西，正要准备生火做饭时，若天忽地跑进门来，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婴儿。
打开被子，是一个浑身青紫的女婴，脖子上系了一块星形血石。但不知为什么，刚刚还在啼哭的孩子，此时却安静地睡了。之涣警觉地发现孩子的呼吸非常微弱，他感到情况危急，赶紧借来了邻居何伯伯的手推车，包好婴儿，让若天抱着坐在车上，自己推着车子飞快向医院赶去。崎岖的山路，几欲跌倒；如雨的汗水，浸透了棉衣。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管你来自哪里，遇到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之涣心里默默祈祷着孩子平安。
翻过山头，拼尽了力气，到医院时，之涣已经虚脱，两腿发软，只喊出了两个字“救命”便瘫倒了。
等了许久，一位医生把孩子抱给他：“多亏你送得及时，你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差一点就活不成了。但她的病情很严重，估计也很难长大成人，你做父亲的得有个思想准备。”
“没办法治吗？”
“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方法，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吧，孩子还没满月吧？”
“啊？是吧。”
看着这可怜的孩子，之涣一阵愕然，但他心里已很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他命里注定的女儿。
“若天，让她做你妹妹好不好？”
“好。那她叫什么呀？”
之涣笑了，仰头看窗外，月亮已经西斜，一颗泛着蓝光的星闪进他的视野，像初春寒夜中一束蓝色的火焰，耀眼明亮。
“叫她若星吧，蓝若星。”
从此，家里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的哭，她的笑，萦绕于整个房子，他的喜怒哀乐、一路成长，填充着之涣父子相对单调的生活。她是之涣的掌上明珠，是若天的小公主。爸爸要忙农活、操持家务，相对而言，若天陪伴她的时间要更多，他也乐于为之，就像个忠诚的卫士一样守候着她。他喜欢看她躺在襁褓中安然熟睡的样子；他也喜欢她饿时憋起嘴哭叫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他也喜欢她小小的手抓着他的食指塞向嘴里；他喜欢把她背在身上颠簸着逗她笑，即使有时会被温温的尿淋湿；他也喜欢轻摆她的摇篮，让她乖乖的听他讲故事。
而小小的她，也好似把他当成了妈妈一样，不能离开半刻。吃奶时要有他陪在一旁才不会呛到；哭闹时，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立刻安静下来；甚至在两岁之前，每晚睡觉时都要用两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才能睡熟。他指着妈妈的照片教她叫“妈妈”，她却回头把他叫做“妈妈”，在她会叫“哥哥”之前，她就一直这么叫他为妈妈，叫之涣为爸爸。她初学走路时，是在他的牵引和保护下迈出的第一步，待她能迈稳几步时，她靠在墙边，他和爸爸在几步远外拍手鼓励，她跌跌撞撞疾行，直冲进他小小的怀抱里。
在若星八个月大时，曾经有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听说他们捡到一个女婴，上门来意欲领养，那个妻子一见若星就喜欢得不想放手，若天借由“妹妹饿了，需要喂奶”硬是把若星夺了回来。他们再三请求，之涣不答应，他们也不走，硬是被小小的若天给推了出去。
“你们走啊！她是我妹妹，是我们家的！不许你们抱走！”若天攥着小拳头气得泪流满面。
次日又来登门，夫妇俩一面痛哭流涕地诉说着无儿无女、生活清冷的凄苦，一面把一叠钱放在了炕沿上，请求之涣无论如何要成全他们的心愿，还把一袋糖递来给若天，被若天使劲扔出老远。夫妻俩尴尬地笑笑，还是在竭力争取着：“要我们说吧，你们父子过得也不宽裕，再养个孩子也是个很大的负担；再说，你们家里没有女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还有，你蓝之涣也不能总这么清冷度日，将来总要再找个女人吧，一个亲生的绊脚也就算了，再添这么一个拖油瓶，还有谁愿意跟你？”之涣笑笑也不多言，只是把钱塞回他们，轻轻地说道：“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们走吧。”
彼时，若天带来了壮壮正站在门口。壮壮看到陌生人，警惕地发着呜咽声。夫妻俩只能逃退。
谁知，没过几天，他们赶在之涣去田里忙活计的当口儿，又一次悄悄来到若天家，他们想着这孩子在蓝家本就不适宜，蓝之涣不过是养了数月有一定的感情，如果他们不管是偷是抢，先强行把孩子弄到手，再对蓝家好言相求相劝，要钱给钱，要磕头作揖也行，或许蓝之涣能念在自己的诚心收养、再考虑到他们并不适宜的家庭，也就放手了。所以，与其说他们是登门，还不如说他们是“潜入”。
当这图谋不轨的“潜入”发生时，两个孩子都在安静的午睡。若星小小的手环攥着若天的一个大拇指，浅浅地呼吸着正午暖暖的空气。若天侧在一边，头枕在自己的一只胳膊上，轻轻地睡着。攥在若星小手里的大拇指有些许的潮湿，可这潮湿却忽然变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想重新找回被环攥的温度，但是，他没有摸到。蓦地坐起，他没有看到妹妹，只看到两个讨厌的大人刚走出房门。若天攥起拳头冲了出去。
“坏人，把妹妹还给我！”
“好孩子，别吵！给我们吧，难道你不想让你妹妹过的更好吗？”
“就是呀，我们真的很喜欢她，我们会对她很好很好的，我发誓。”
“如果你想她，可以随时到我家看她。我会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糖的。”
“看，叔叔现在就有！给，拿着！——啊，啊！”男人拿着糖的手被若天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
“还我妹妹！”若天朝着抱住若星的女人怒吼着。还没等女人说话，他就一口狠狠地叼在了女人的大腿上，那神情动作连威猛的壮壮也唯恐不及。若天一直不松劲儿，直疼得女人怪叫不已。
那夫妻俩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多勉强，就此作罢。
抱回妹妹，他本是打了场胜仗的，却难以自制地抽噎起来。他难过，他差一点就弄丢了她。
“啊——呀。”妹妹咕哝着火星语，挥舞着小手过来，似乎想要给他擦去眼泪。
“再也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若天低头亲在妹妹肉肉的脸颊上，仿佛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妹妹。
因为此事，五岁的若天还一时成了村里的名人，感动了很多人。
“妹妹，妹妹，放开我妹妹！妹妹不要走，哥哥来救你！”
若天惊醒：“爸爸，我梦见有坏人抓住了妹妹，要把她带走。爸爸，我不让妹妹走。”
“那我们就诚心求老天保佑吧。”爸爸的眼神近乎绝望。
“老天？”若天挣脱爸爸的怀抱，跑出门去，扑腾跪在院子里，仰望苍穹。
“老天爷，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我给您磕头了。求您了，求您让我妹妹醒来吧。”
一个头接着一个头，一声哀求接着一声哀求。泪干了，头破了，血浸在地面的青石上，仍然没有停，爸爸费尽力气也不能把他拉起来。
也许是这份童心的真诚感动了上天吧，若星居然在这一声声哀求中醒来了。爸爸把她捧在臂弯里，如同捧着一颗千年的珍珠，走近还在不断磕头的若天。
“哥哥。”
“妹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
“哥哥，疼吗？”若星轻轻抚摸着若天还在流血的额头，眼里含满了泪水。
“不疼，一点都不疼。”
再抬头，依然是那颗闪着蓝色光芒的星星在天空向大家灿烂地微笑着。
回到病房，之涣张罗着给孩子们买饭去了，留下若天陪着若星，并告诉他，如果妹妹有什么不对劲儿，要马上去找医生来。
若星能醒过来，若天高兴得脸上一直挂着笑，不时看着妹妹，检查检查她的体温，擦擦她的小脸蛋，好像好久未见一样。可若星却一直抑郁地看向窗外，想着她刚虚弱小睡时，恍惚中听到的其他病人间的闲谈：
“这个病啊，始终是个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就死了。只是这孩子太小，真的挺可怜的。”
“有些事，只能认命了。死了也是享福了。”
“不许你们瞎说！我妹妹才不会死呢！她一会儿就会醒来的！”是哥哥愤然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五岁的若星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论死，而且谈论的还是关于她的死。“死”是什么意思的。家里的鸡鸭鹅有死的，但还有其他长得差不多的鸡鸭鹅；前一阵子，村子里的瞎眼奶奶逢人便说“我要走喽，我要走喽！”后来就再也没见到她了，大人们说她死了。“死了”就是“走了”吗？“走”到哪里去了呢？还能见到哥哥吗？
“看什么呢，若星？”
“哥哥，我要是死了，你会想我吗？”
若天看着若星，心里一颤。“死亡”，这是刚刚他多么害怕的一个词啊，就这么轻易被她说出口来。她才五岁，她懂吗？
“傻瓜，哥哥是不会让你死的。”
“要是我真的死了呢？”若星还不会说“万一”和“如果”这样的虚拟词汇。
“来，看见那颗蓝色的星星了吗？你说她会掉下了吗？”
“它长在天上，应该不会吧。”
“爸爸就是看到了这颗星才给你取了现在的名字，若星，所以你就是那颗星星。我，若天，就是你身后的天空。我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看到过流星，要是我也像流星一样滑下去了呢？”
“那我就变成云彩接住你。”
“要是我滑得太快了，你接不住呢？”
“那我就比你还快地滑落到你要落下的地方，让你落到我身上。”
“那你会疼的。”
“没关系，反正不能让你疼。你要是疼了，我会更疼的。”
“哥哥，你真好！我愿意做那颗星星。”若星看着那颗应了她名字的星星，认真地说道。
“嗯！你永远都是我的星星妹妹，不，是我永远的星星公主。”
“永远是多久啊？”
“永远就是很久、很久。只要天上的星星一直亮着，永远，就不会到头儿。”
“天上的星星能亮多久，永远就有多久？”
“对，天上的星星能亮多久，永远就有多久！”
“哥哥会永远陪着我？”
“对，永远！”
那颗泛着蓝光的星星像是没有听懂他们的谈话，好奇地眨着眼睛。
或许这只是一个少年的一个不经意的诺言，然而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它的份量。就像谁也不会知道天上的星星能闪亮到多久后的未来一样。若天，也不知道。此刻天真的她怎能想到多年后这个诺言带给他的万般纠结呢？
星空纪事
她是一颗小小的星
（若天）
遥远天上的遥远星星
遥远星星上的遥远精灵
请为我护佑我的小公主
予她春的和煦，秋的柔情
予她夏的绚烂，冬的宁静
遥远夜空的遥远光明
遥远光明中的遥远眼睛
请为我的小公主祈福吧
愿她长乐无疾，平安永生
如果她睡了
请不要把她叫醒
我会为她留一盏灯
等她走出梦境
我们一起数星星
她也是颗小小的星
偶然落在了我的生命中
从此
我只要她的世界
风停雨晴，永远安定
像长夜里的星空
紧紧拥着怀抱里的每一颗星星
坚定了使命
璀璨了风景
这是一个清新的故事，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曾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