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再访破落之家 灭人欲 存天理
十四、再访破落之家
灭人欲 存天理
深秋了，冷了。尤其是下霜的前一天晚上更是异常的冷，虽不及冬天的寒气，但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冰霜啊。
应老李之约，一起去看望屠校长的夫人及女儿。虽然才下午三点多钟，好像日落西山了。上班的、做工的、上学的，都没有回家，街上非常的冷清，好像只有我们两人似的。偶尔会有一辆电瓶车驶过，就像一阵风，将地上的枯叶卷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落下。现在的城市，让你感觉不到季节和气候，林立的高楼大厦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来风，四季常情的叶子装饰着新兴的道路，整个城市就像个严密的堡垒。只有到了某个透风的地方，才感到秋风的强劲无情。
往她们家去的路上，风逐渐地大了。有时大到了“卷我屋上三重茅”，袁老师把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裹了裹，还是感觉冷。忽然心里想起以前学习的政治课本上讲到唯心主义哲学时，会引用六祖惠能与两个徒弟的对话。一个徒弟说，是帆动；另一个说是风动。而慧能却说，既不是帆动，也不是风动，而是你的心在动！茫茫苍穹，人如微粒，你动，他动，它也动，到底谁不动啊？只有我们的心可以不动啊！……
应该是联系好了，他们到时，屠夫人正好来开门。住处没有变，低矮的平房，只是感到更冷。不过，这次没有让他们站在外面。袁老师想也许是天冷吧。
到了里面一看，她的女儿笑眯眯地迎过来。
袁老师和老李吓了一跳！
“怎么？好了。”袁老师无意中这么说。
“好了，好了。现在已经能帮我做事了。”屠夫人满意地答道。
“好啊，好啊。”老李附和道。
屠小姐还是很大方的，她向他们自我介绍道：“我叫屠晶，是原屠校长的千金。为了我，我爸爸进去了。我要好好生活，等他出来。”
“真的感谢您们，不计前嫌来帮助我们。”屠夫人说道。
“没有啊？”袁老师疑惑道。
“您们上次来看我们，临走时教我如何教育女儿。后来我请教了医生，医生说可以，叫崩溃疗法。还真管用，现在很好了。我们打算到城区租房子住，让她好好恢复。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为了女儿，也为了我们这个家，我不能老是躲避，要面对它，战胜它。”屠夫人边说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女儿像温顺的绵阳那样仰脸望着她的母亲。
“对吗？宝贝。”屠夫人又转头对女儿说了一句。
她的女儿迟疑地点点头。
“你们的房子租好没有啊？”老李关切地问道。
“租好了。皇御花苑。”屠夫人很满意地答道。
“噢？”老李应道。
“我们又租了一间门面房，就是车库，准备做点生意。我年轻时学过缝纫，现在很多人家都没有针线了，掉了纽扣都指望别人了。”她边说边笑道。
“眼光独到，很不错。”袁老师赞赏道。
“谢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我不怕苦。”她笑了笑说道。
她这一辈的人是受过毛思想真正熏陶过的，又红又专，只是误入尘网，迷路了。有时，思想只是一个精神“支柱”，而不是“食粮”啊。
“你回到的是凡夫俗子的世界，不是理想的天堂，会遭遇不同的人，你有思想准备吗？”袁老师提醒道。
“放心吧。我最近阅读宋朝朱熹的理学著作，看到他的一句至理名言：‘灭人欲，存天理。’多好啊！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在灭人欲。真的，很多事情，都是人的欲望。老李，你还记得吗？大跃进时有一句话，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当时我们是深信不移的。改革开放后，一直在批判这些话。现在想来，还是这个理呗。”屠夫人说道。
“不过，当时我们没有顾虑，尤其是没有现在的顾虑。”老李说的时候转向袁老师，怕他听不懂。
袁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和理解。
“以前不能说是共产，而是共同地贫穷。不患贫，而患不均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时代，不是产生在富裕年代，而是贫穷年月。我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大人，门旁邻居家可以吃一点，到了离家很远的村上人家也可以吃一点，父母一天到晚不回家也不用牵挂。现在呢？唉！……”老李深情地回味道。
“是啊。如果老屠不是想让——唉！不说了。灭人欲啊！你的心情就会舒畅了。”屠夫人说道。
灭人欲，人的心情就会舒畅，但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很多人一进城，就不想回家种田了；很多人一旦做了官，就只能提拔，不能降职啊；很多老板只能赚钱，不能赔钱，否则就要死要活的。我仔细端详着她们，对她们，尤其她的女儿就不那么有信心了。她的眼神迷离闪烁的仍是城市的虚幻繁华，仍然是梦幻般的生活幻想。有那么一会儿，她心驰神鹜了，沉入那不着边际的，然而却有可能如愿以偿的梦幻之中。
繁华的都市是人欲膨胀的场所，是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清净修行，不会选择在这里的，因为这里越修越浮躁，毕竟你不是大师啊。穷乡僻壤才是最理想的，没有贫富，没有攀比，就没了欲望了。
屠夫人见袁老师沉思不语，虚心地向他请教。袁老师讲了心中的部分担心，她笑道，“不会的。因为我们经历这么大的翻天覆地的巨变，心灵的震荡，时事的变迁，人情的淡薄，都领教过了。可以这么说，我们都挺过来了。我相信，我们仍然能面对未来的一切挑战和困难。”
“但愿如此。”袁老师还是很疑惑，毕竟是享受过曾经的辉煌，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再说，世人那双鄙视的眼睛，会让你避之不及的；那些犀利的语言，会让你不堪其辱的；那些不礼貌的手势，那些饱含讥讽的笑声，会让你不寒而栗的！
看着她那执著坚定的眼神，也只能祝愿她们还能挺过来。
他们聊了近一个多小时，起身要走了。屠夫人无论如何不同意，一定要留他们吃完晚饭再走。也许是阴差阳错，屠校长在台上时，门都没有机会跨入过，下台入狱，还到他家来蹭饭吃。袁老师这么想着。
一锅红薯，连皮煮的，小时候家里煮的那样，人吃过了，再给猪吃。吃完了红薯，喝点里面的水，甜兮兮的。四个小菜：一盘土豆丝，一盘花生米，一小碟盐豆子，还有一小碟榨菜。朴素而又淡雅，浓浓的农家风格。
看着她们母女俩笑眯眯地招待他们，心里的担心很快消退了许多。这不是富裕之时全家来忆苦思甜的，而是身处困境的无奈之举，仍能如此洒脱，袁老师真替她们高兴啊。
回来的路上，老李对袁老师讲，皇御花苑是一片别墅区，是这里最高档的别墅小区。袁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事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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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人欲 存天理
深秋了，冷了。尤其是下霜的前一天晚上更是异常的冷，虽不及冬天的寒气，但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冰霜啊。
应老李之约，一起去看望屠校长的夫人及女儿。虽然才下午三点多钟，好像日落西山了。上班的、做工的、上学的，都没有回家，街上非常的冷清，好像只有我们两人似的。偶尔会有一辆电瓶车驶过，就像一阵风，将地上的枯叶卷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落下。现在的城市，让你感觉不到季节和气候，林立的高楼大厦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来风，四季常情的叶子装饰着新兴的道路，整个城市就像个严密的堡垒。只有到了某个透风的地方，才感到秋风的强劲无情。
往她们家去的路上，风逐渐地大了。有时大到了“卷我屋上三重茅”，袁老师把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裹了裹，还是感觉冷。忽然心里想起以前学习的政治课本上讲到唯心主义哲学时，会引用六祖惠能与两个徒弟的对话。一个徒弟说，是帆动；另一个说是风动。而慧能却说，既不是帆动，也不是风动，而是你的心在动！茫茫苍穹，人如微粒，你动，他动，它也动，到底谁不动啊？只有我们的心可以不动啊！……
应该是联系好了，他们到时，屠夫人正好来开门。住处没有变，低矮的平房，只是感到更冷。不过，这次没有让他们站在外面。袁老师想也许是天冷吧。
到了里面一看，她的女儿笑眯眯地迎过来。
袁老师和老李吓了一跳！
“怎么？好了。”袁老师无意中这么说。
“好了，好了。现在已经能帮我做事了。”屠夫人满意地答道。
“好啊，好啊。”老李附和道。
屠小姐还是很大方的，她向他们自我介绍道：“我叫屠晶，是原屠校长的千金。为了我，我爸爸进去了。我要好好生活，等他出来。”
“真的感谢您们，不计前嫌来帮助我们。”屠夫人说道。
“没有啊？”袁老师疑惑道。
“您们上次来看我们，临走时教我如何教育女儿。后来我请教了医生，医生说可以，叫崩溃疗法。还真管用，现在很好了。我们打算到城区租房子住，让她好好恢复。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为了女儿，也为了我们这个家，我不能老是躲避，要面对它，战胜它。”屠夫人边说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女儿像温顺的绵阳那样仰脸望着她的母亲。
“对吗？宝贝。”屠夫人又转头对女儿说了一句。
她的女儿迟疑地点点头。
“你们的房子租好没有啊？”老李关切地问道。
“租好了。皇御花苑。”屠夫人很满意地答道。
“噢？”老李应道。
“我们又租了一间门面房，就是车库，准备做点生意。我年轻时学过缝纫，现在很多人家都没有针线了，掉了纽扣都指望别人了。”她边说边笑道。
“眼光独到，很不错。”袁老师赞赏道。
“谢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我不怕苦。”她笑了笑说道。
她这一辈的人是受过毛思想真正熏陶过的，又红又专，只是误入尘网，迷路了。有时，思想只是一个精神“支柱”，而不是“食粮”啊。
“你回到的是凡夫俗子的世界，不是理想的天堂，会遭遇不同的人，你有思想准备吗？”袁老师提醒道。
“放心吧。我最近阅读宋朝朱熹的理学著作，看到他的一句至理名言：‘灭人欲，存天理。’多好啊！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在灭人欲。真的，很多事情，都是人的欲望。老李，你还记得吗？大跃进时有一句话，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当时我们是深信不移的。改革开放后，一直在批判这些话。现在想来，还是这个理呗。”屠夫人说道。
“不过，当时我们没有顾虑，尤其是没有现在的顾虑。”老李说的时候转向袁老师，怕他听不懂。
袁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和理解。
“以前不能说是共产，而是共同地贫穷。不患贫，而患不均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时代，不是产生在富裕年代，而是贫穷年月。我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大人，门旁邻居家可以吃一点，到了离家很远的村上人家也可以吃一点，父母一天到晚不回家也不用牵挂。现在呢？唉！……”老李深情地回味道。
“是啊。如果老屠不是想让——唉！不说了。灭人欲啊！你的心情就会舒畅了。”屠夫人说道。
灭人欲，人的心情就会舒畅，但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很多人一进城，就不想回家种田了；很多人一旦做了官，就只能提拔，不能降职啊；很多老板只能赚钱，不能赔钱，否则就要死要活的。我仔细端详着她们，对她们，尤其她的女儿就不那么有信心了。她的眼神迷离闪烁的仍是城市的虚幻繁华，仍然是梦幻般的生活幻想。有那么一会儿，她心驰神鹜了，沉入那不着边际的，然而却有可能如愿以偿的梦幻之中。
繁华的都市是人欲膨胀的场所，是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清净修行，不会选择在这里的，因为这里越修越浮躁，毕竟你不是大师啊。穷乡僻壤才是最理想的，没有贫富，没有攀比，就没了欲望了。
屠夫人见袁老师沉思不语，虚心地向他请教。袁老师讲了心中的部分担心，她笑道，“不会的。因为我们经历这么大的翻天覆地的巨变，心灵的震荡，时事的变迁，人情的淡薄，都领教过了。可以这么说，我们都挺过来了。我相信，我们仍然能面对未来的一切挑战和困难。”
“但愿如此。”袁老师还是很疑惑，毕竟是享受过曾经的辉煌，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再说，世人那双鄙视的眼睛，会让你避之不及的；那些犀利的语言，会让你不堪其辱的；那些不礼貌的手势，那些饱含讥讽的笑声，会让你不寒而栗的！
看着她那执著坚定的眼神，也只能祝愿她们还能挺过来。
他们聊了近一个多小时，起身要走了。屠夫人无论如何不同意，一定要留他们吃完晚饭再走。也许是阴差阳错，屠校长在台上时，门都没有机会跨入过，下台入狱，还到他家来蹭饭吃。袁老师这么想着。
一锅红薯，连皮煮的，小时候家里煮的那样，人吃过了，再给猪吃。吃完了红薯，喝点里面的水，甜兮兮的。四个小菜：一盘土豆丝，一盘花生米，一小碟盐豆子，还有一小碟榨菜。朴素而又淡雅，浓浓的农家风格。
看着她们母女俩笑眯眯地招待他们，心里的担心很快消退了许多。这不是富裕之时全家来忆苦思甜的，而是身处困境的无奈之举，仍能如此洒脱，袁老师真替她们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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