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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八章 通许驿站

    连绵细雨在陈留境内淅淅沥沥的倾洒着,在朦胧的雾气中,一双双马蹄狠狠地叩击着泥泞的土地,发出轰雷般的响声,速度极快的奔驰而过,当先一员将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柄大戟挂在马身上前后摇晃,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锐利的锋芒。

    时间进入四月下旬,苏逸等人经过近半个月来毫不停歇的路程,甚至冒着被沿途汉军守兵发现的危险,马不停蹄的赶赴颍川战场,在那里,将要发生一场对于黄巾军来说是致命打击的战役,对于苏逸来说,这也是他现阶段少有能插手战局的战斗之一。

    眼见部队离颍川越来越近,吕布对战功的渴望也愈发忍耐不住,黑甲军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了,在部队前进的路线中,一座类似阁楼般的驿站渐渐映入眼帘。

    苏逸这段时间来一直苦练骑术,终于在这几日将骑术锻炼的较为精湛,也勉强能跟得上吕布等人的速度了,只见他猛地一甩马鞭,身体微微前倾着靠在马背上,座下马匹瞬间加速,渐渐赶上在前方领路的吕布。

    眼见那道雄壮的身影在雨水中若隐若现,苏逸混不顾脸上的雨水和已经湿透的衣物,深深吸了口气,扯开嗓子冲只顾赶路的吕布大声喊道:“将军!前方有一个驿站,我们可以停马歇息一下!”

    “去驿站?”专心赶路的吕布闻言将头摆向苏逸,只见雨水不停的在他的两颊淌下,嘴巴大张着,声音如雷的说道:“那咱们的行踪不就被朝廷发现了吗?到时候朝廷一道调令下来,我们还打个屁啊!!不行…,不能去!!”

    苏逸随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平淡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急声道:“将士们在雨中不停奔驰!皆已人疲马乏,就算我们提前赶到战场,又如何战斗?!”

    吕布疾驰的身躯猛地一震,被雨水模糊的脸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徒然增加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犹豫的内心。而跟在吕布身边的高顺则不经意间微微点头,对苏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全军缓行!”吕布没有思考太久,只见他左手一探蓦然扯住缰绳,身躯在马背上一个急转,仿佛后世漂移的赛车般做了个急停变向,然后调转马身,稳稳定住坐骑,脸色平静地看着后面的部队。

    黑甲军士卒得了吕布口令并没有马上停下,而是齐齐拉住缰绳,按照由前往后的顺序缓缓前行,像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秩序整齐的直到前面的骑兵停住,才控制住座下战马,

    高顺一见吕布神态,便知此时该是自己出面训话了,右手扯住缰绳,从吕布身侧打马而出,扫视眼前士卒,缓缓说道:“前面有一方驿站,将军爱惜咱们将士,唯恐连日来毫不停歇的赶路太过疲惫,因此吩咐本将传达,稍后咱们进驻驿站小憩片刻,大家记得给马喂好草料,抓紧时间休息,一个时辰后,咱们继续赶路!”

    雨水连绵不断的落下,打在黑甲军众士卒的皮甲上,也打在他们冷峻的脸庞上,只见士卒们听完高顺的话,双手横举,整齐划一的抱拳领命:

    “喏!!”

    ……

    ……

    驿站作为古代供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在历朝历代中得到的重视程度虽然不一样,可是驿站能够传递消息的特性便决定了其在整个国家的特殊地位。

    不过在天下太平的时期,驿站的作用减小许多,平日里便也跟普通落脚之所相差不多。汉朝时期的驿站并没有像后世般得到过多的重视,更多的还是为了满足朝廷管理国家的需要。不过作为一个半情报组织的信息传递系统,为了保证消息传递的通达性,驿站在整个大汉朝的数量却也绝对不少,尤其是像通许驿站这般位置较为重要的驿站。

    通许驿站位于梁国,陈留国,颍川三地中间,往来于此处的多是朝廷使者与闯荡天下的游侠儿,在驿站中经常能看到吃喝欢畅的江湖人士坐了一半的位置,而朝廷使者则坐了另一半位置的奇特场景,两者间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通许驿站为数不多的风景之一了。

    因为人数太多,黑甲军一千人尽皆在驿站外的大片草地休息,只有吕布三人进了驿站阁楼,而对于这一切却不甚了解的苏逸,等到进了驿站,才发现眼前这尴尬的场景。

    通许驿站确切说来就是一座阁楼,苏逸几人进去的时候正值午后,虽然外面阴雨连绵,可是楼里却是人声鼎沸,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吵作一团,在混乱的东汉朝廷治下,倒别有几分喧嚣的气息,不过明显不同的却是以中间一张桌子为界限,左边热闹非常,右边则是一片冷寂。

    苏逸看到驿站里气氛分明的情形微微愣住,瞥了眼在右侧静静吃饭的几位明显是朝廷信使的人员,冲吕布使了个颜色,迈开步伐向右侧走去,走了几步,却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吕高二人却是走入了左侧区域,寻了一个位置坐下,苏逸暗暗摇头苦笑,便向几名朝廷使者走了过去。

    苏逸走到几名朝廷使者面前,深深呼了口气,眼皮微垂着,作揖打躬道:“在下张清,乃并州刺史帐下主簿吕布大人小吏,此行乃是随校尉大人前来支援皇甫将军剿灭贼寇,只因外面雨水颇大,不得已之下到此歇脚,如有打扰,还望几位大人海涵。”

    几名朝廷使者停下筷箸,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苏逸则再次一礼,便起身扫视寻找空着的座位,眼睛余光却瞥见角落里有两人正朝他招手,苏逸思索片刻,脸上带笑的走了过去。

    “小友请坐。”还没等苏逸走近,一名年纪明显略长的青年便微笑着先开口。

    苏逸在冀州的两年倒也没有白过,一些文士间的基本礼仪学得倒是像模像样,只见他拱了拱手,在二人中间的位置双膝微屈的跪坐下去,冲二人微微点头,叫来伙计,神色平静的喊出几样菜。

    二人中另一名年龄略显年轻的短须青年耳朵微动,却是将苏逸喊出的菜样听了过去,等伙计下去后,这人才动作优雅地举起桌前的酒樽,轻抿了一口,冲苏逸微笑道:“看来小友果然是北方人无虞。”

    本来脸上平静的苏逸闻言,忍不住的脸部狠狠抽搐几下,暗道自己还是太过粗心了,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哦?这位大人莫非以为在下是贼人冒充不成?”

    短须青年嘿嘿一笑,却是朝对面的青年说道:“元常,我说的没错吧,此次又是你输了。”

    那叫元常的青年闻言却是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好似对眼前青年毫无办法的样子,假意叹气道:“你都快是朝廷官员的人了,还整日里寻些无聊之事,我真为衢叔父替你担心。”

    短须青年听对方搬出自己敬重的长辈,只得狠狠瞪了元常一眼,朝苏逸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方才却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小友见谅。”

    接着举起手中酒樽:“相遇便是缘,话说在下过几日便要赶赴洛阳上任侍郎一职,而小友亦随大军开赴颍川战场,在下先干了这杯酒,预祝小友得胜而还!”

    苏逸正听二人交谈,倏然见短须青年举起酒樽向自己敬酒,神色一怔之下,也连忙举起自己手中酒樽,却发现自己杯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酒?只得苦笑几声,道了声罪,从二人面前的酒壶里倒了些酒,冲着青年遥遥一敬,尽数喝下。

    都说酒是话媒子,三人边谈边喝,关系近了不少的同时,很快便也将一壶酒喝完,张清晃了晃空酒壶,见没了酒,微有醉意的失笑道:“咦?这酒可真不禁喝,我…,这便再叫些过来。”

    二人一脸微笑的点头,眼神清明,却是没有丝毫醉意。

    苏逸扶着身旁墙壁缓缓起身,准备去找伙计拿酒,猛地听见从另一侧传来声怒吼:“干你娘的王八羔子!兄弟们,给我上!灭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

    ……

    ……

    因为驿站是朝廷开设,所以吕布和高顺二人都没有带武器进入,只不过面对几十个同样手无寸铁的江湖人士,二人却是丝毫胆怯都没有,只是冷笑的看着对方几十个人成半圆缓慢靠拢,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驿站中本就是江湖人士与朝廷使者共用,就算有几名不相干之人,此时见靠左的区域明显要互殴的趋势,也连忙拿了行李物品退到靠右一侧,却也不敢走近朝廷使者范围内,只得一个个脸露愁容的站在原地。

    “将军,末将来吧。”高顺像是在等待对方人群都站好位置,脚步微微向前挪动,挡在吕布面前。

    “本将军也好久没有动手了,从之,要不咱俩比比谁打倒的人多?”吕布扫了眼四周的人群,一脸傲然的笑道。

    高顺双手横举到胸前做防御状,头也不回的说道:“好!”

    但见高顺话音方落,吕布已经像是一阵风般想着离自己最近的几人掠了过去,对面一个明显是领头的见状也大喊一声,便带头冲了过去!

    “八…九…十!从之,我已满十个了!”吕布一脚踹飞身前之人,再伸手抓住身后一名偷袭之人的小腿,使劲甩了出去。

    “四…五!将军果然神勇!”高顺这边才刚刚解决五个,自然远不及吕布的勇猛,眼见自家将军如此神勇,忍不住开口赞叹。

    吕布闻言哈哈一笑,动作更快,只见楼里一道身影不停移动,仅仅过了不到一刻时间,驿站里便满是痛苦的哀嚎之声,只剩之前领头的壮汉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将军!!”苏逸在远处看着吕布将对方一群人打倒后,甚至忘了依旧在等着自己的两位青年,只是一脸怒色的走上前来,瞪视着吕布,似乎在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吕布显然对苏逸质问般的语气有些不满,阴沉着脸道:“张先生可是对本将军有何不满?”

    苏逸听出了吕布话中的寒意,神色一愣,下意识道:“咱们也歇息近一个时辰了,是时候走了。”

    高顺也知道自己和吕布这次做的不对,连忙上前合稀泥,“将军,张先生说的对,咱们是该走了。”

    吕布闻言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你们别得意!告诉你们!我刘洪的武艺虽然不怎么样,可我大兄是整个陈留一顶一的高手,你们敢不敢和我大兄打上一场?!”那名愣在当场的领头之人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连忙色厉内荏地说道,只是眉目间有了几分惧意,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得意。

    “哼!”吕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响,瞪了眼一脸惧色的刘洪。

    高顺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冷着脸说道:“还不快滚!”

    一直小心翼翼盯着吕布的刘宏闻言如蒙大赦,也不顾刚才还帮他的一干兄弟,就连蓑衣也忘了拿,冒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雨,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

    “将军莫非不想剿灭黄巾,名扬天下了吗?”苏逸被二人这场声势浩大的斗殴惊得连酒也醒了,调整下心情,冲吕布拱手说道。

    吕布似乎有些期待刘洪所说的高手,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打算等见识了那名高手再走,这时却感觉高顺也来到自己身边,“将军,咱们真的该走了。”

    见自己身边的臂膀也如此说,吕布只好猛地一叹气,率先走了出去,苏逸唯恐吕布心情不佳之下还要闹事,连忙跟了出去,高顺则从怀里摸出大概几十枚铜钱,也跟了出去,而躲在柜子后面的众多伙计却是哆嗦着不敢出来拿钱,生怕那群杀神再次回来。

    过了良久,坐在角落里的两名青年眼见苏逸还不回来,似乎忘了此事般,二人不禁相视摇头苦笑几声,心知苏逸定是走了,叫元常的青年打趣道:“看来我们二人合在一起还比不上一名将军啊。”

    “那人不是将军。”

    短须青年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凝重,盯着躺在地上迟迟无法起来的人群,若有所思,“什么时候大汉朝的校尉也可以称呼为将军了?再者,依我看来,那名武艺神勇的将领绝非常人。”

    元常闻言一愣,对好友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继而笑道:“当今朝政尚且混乱,军伍中‘将军’纷繁,也并不少见。”

    “张小友像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么?”短须青年脸色微沉的反问道。

    元常神色一凛,便要开口,忽听大门处传来‘咣当’一声,心中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形貌魁梧的壮汉裸着上身,手持大戟的破门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震天般的怒吼:

    “哪个混蛋伤了我兄弟?还不快速速滚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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