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傲然红梅血
一
※※※
小菊提剑走向昏迷中的杜玄霜，却听到小梅叫道：“小菊，不要伤她。”
小菊愣了愣，这才想起刚才是小梅飞身救下杜玄霜，她虽然心中疑惑，但多年来她对小梅说的话向来都不敢有违背，于是停下了脚步。
小梅走到杜玄霜身边，轻轻扶起了杜玄霜的身子，见一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孩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不禁觉得一阵伤心。
杜玄霜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小梅发觉她心脉微弱，心中一惊，她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彷佛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
宇文双城这时也一直暗中调整自己的内息，将体内奔腾的内息导入正轨。
只是他见小梅如此关心杜玄霜，甚至不惜因为她而向自己出手，知道小梅和她之间一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
宇文双城道：“你认识她？”
小梅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她救过你性命？”
小梅想了想，苦笑道：“她昨晚捉住了我，关了我整整一天。”
宇文双城、小霞等人都是一愣，小菊一旁道：“那你还救她？”
小梅抬头看向宇文双城和小霞，她含泪道：“可是杜姑娘是真心喜欢公子的，小梅觉得――小梅觉得公子不能杀她。”
※※※
这句话不但让宇文双城为之变色，连小霞也吃了一惊。
小梅简要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自己如何去青衣楼，如何被杜玄霜暗算，如何遇到章云晖，如何遇到杜玄铁，和杜玄霜言谈间又知道杜玄霜因为那次江南天外天斗艺而对宇文双城芳心暗许，随后她猜到杜玄霜今晚要行刺小霞，于是顺着宇文双城一路留下的记号寻找过来，却在最关键时刻救了杜玄霜。
虽然小梅说得很简单，而且这些事情只是在一天之内发生，但已经听到宇文双城、小霞等人一阵心惊胆战。
小霞心下感激，她含泪道：“小梅姐，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小梅道：“小梅什么也没做好。”
她之前是想替宇文双城、小霞杀章云晖的，只是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不但没有杀章云晖，还落入杜玄霜之手，此时她也终于体会到，原来江湖中的事情的确千奇百怪，也决不是单凭靠剑法就能解决的。
※※※
小霞走到杜玄霜身边，望着这个喜欢宇文双城的女孩，见她俏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也不禁一阵心软，她道：“双城，你来看看她。”
宇文双城替杜玄霜把了把脉，皱眉道：“她受的内伤很重，得有人帮她疗伤。”
小梅道：“我来试下吧。”
宇文双城摇头道：“她内力和你在伯仲之间，只怕你稍有闪失，反而祸及自身。”
小霞看了宇文双城一眼，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下。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小霞，你想让我出手救她？”
小霞道：“双城，你刚受了伤，还行吗？”
宇文双城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起码比小梅有把握得多，只要我自己先调息一下，再和小梅联手，应该没问题的。”
小霞望着宇文双城，道：“如果此时受伤的我，你能把我救回来吗？”
宇文双城双目放出一道光芒，他有力地道：“能！”
小霞道：“那你把她当成我，把她救回来，好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马车内，宇文双城正和小梅联手帮杜玄霜疗伤。
马车外，小菊、小芬、小芳三人在戒备，她们穿着很厚的衣服，个个神情紧张，因为疗伤原本就是江湖中最危险的事情。
另一辆马车内，小李陪着小霞，小霞躺在马车的床上，虽然车厢温暖，但她面色却苍白得吓人，而且身子依然有些颤抖。
小李轻声道：“小霞姐姐，你为什么不恨她呢？”
小霞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小李道：“她要杀你，又害公子用了‘天魔’，公子现在一定也受了内伤，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小霞虽然心疼宇文双城，但她也有些同情杜玄霜，她轻声道：“其实杜玄霜姑娘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喜欢双城。”
小李愣了愣，她不是很想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霞道：“她喜欢双城，但双城根本就不认识她，所以她找了这个机会来找双城，她和双城打得那么凶，是因为她想给双城留下一点记忆。”
小李咬了咬嘴唇。
小霞轻轻叹了一声，道：“她并没有伤害我，她如果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过了会，小霞又轻叹一声，道：“她真傻。”
※※※
宇文双城也慢慢和小霞一样，想通了其中的种种道理，所以他非常小心地帮杜玄霜医治她的内伤，象他这样的人，是决不会伤害一个喜欢他的女孩的。
看到宇文双城和小梅走出马车，小菊几个都松了口气。
小菊轻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宇文双城道：“我没什么。”
说着宇文双城看了小梅一眼，他看着小梅手背上的那道伤痕，道：“小梅，以后不要再做哪种傻事了。”
小梅点了点头。
※※※
二
※※※
宇文双城轻声道：“一个人闯荡江湖，苦吗？”
小梅想了想，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如果江湖太苦，你随时可以回来。”
小梅又点了点头。
小菊一旁笑道：“公子，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今晚还走吗？”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他道：“小菊，你送杜姑娘回去。”
小菊道：“现在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一辆马车搭着小梅、小菊、杜玄霜三人离开。
※※※
第二天清晨，杜玄霜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四周的一切依然那么熟悉，这间房的每一处都经过她精心布置，都是为女孩居住准备的。
她看到小梅坐在自己身边，象个大姐姐一样看着她，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彷佛象一个梦，只是当她发觉自己内息还虚弱时，才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梦。
她道：“姐姐，你救了我吗？”
小梅想了很久，道：“是公子救了你。”
杜玄霜面色苍白，却微微泛红，她道：“你告诉他了？”
小梅点了点头。
杜玄霜低声道：“我是不是很笨？”
※※※
小梅望着杜玄霜，这个野性、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满脑子古怪的想法，她一点也不笨，只是一旦心为情所动，就失去了理智。
杜玄霜低声叹道：“他心里不会有我们的，他心里只有他的小霞。”
小梅没有出声。
杜玄霜道：“我可不领他的情。”
小梅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女孩也是挺倔的。
杜玄霜想动下，才觉得全身骨头都彷佛散架一样痛，她恨恨地道：“他出手真重。”
小梅道：“他用了‘天魔’，内力不但有所加强，而且无法控制，出手自然重，也难为你居然能够在这样情况下接了他三十多招。”
※※※
杜玄霜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他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得多，只怕我的剑法、武功也不一定比他好多少。”
小梅道：“你还是歇几天吧。”
杜玄霜想了想，脸微微一红道：“他没事吧？”
小梅道：“他没事，和你一样，修养半个月就好了。”
小梅知道，虽然宇文双城把她伤成这样，但她心里只怕依然对他放不下。
※※※
过了会，小梅道：“你能告诉我，是谁来买小霞姑娘的命？”
杜玄霜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行，行有行规，我可不能透露顾客的姓名，否则咱们青衣楼失去了信誉，不就要关门大吉了吗？”
小梅道：“你现在失了手，怎么办？”
杜玄霜道：“没办法了，只能退定金了，这下我这个月只怕什么生意都做不了了。”
小梅皱眉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
杜玄霜道：“你奇怪为什么有人化这么大价钱要杀小霞？”
小梅点点头。
杜玄霜道：“最简单的理由是，有人和宇文双城或小霞有仇。还有一个理由是，有人想挑起青衣楼和宇文双城之间的冲突。”
※※※
小梅看着杜玄霜，这女孩真的一点也不笨。
杜玄霜笑道：“如果不是我正好这个月在这里，这次出手的绝对不会是我，你想想，青衣楼的杀手，除了我，还有谁可能杀得了小霞？”
小梅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杜玄霜化装成章云晖，根本就没有陌生人能靠近小霞，这些日子来她知道宇文双城从来就不会轻易离开小霞，更何况还有芬芳姐妹。
杜玄霜笑道：“所以，虽然有人花了钱，但其实他知道这钱他肯定收得回去，青衣楼白死一个人，与宇文双城之间的仇也结下了。”
小梅叹道：“你既然什么都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干傻事？”
杜玄霜道：“因为我忽然犯傻了，我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
※※※
小梅道：“既然有人是想利用你们，为什么你不想调查真相呢？”
杜玄霜摇头道：“虽然有人在利用我们，但他没有破坏规矩，大帮主说过，既然打开大门做生意，只要按规矩，即使我们吃再大的亏，也不能自己坏规矩。
青衣楼的确有很多规矩。
小梅知道杜玄霜绝对不会透露这方面的口风，她也不想勉强她。
杜玄霜笑道：“好姐姐，你对我真好。”
小梅淡淡一笑，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硬。
杜玄霜道：“好姐姐，你多陪我几天，好吗？”
小梅点了点头。
※※※
小梅来到青衣楼门口，那个账房先生又坐在那里了，他看着小梅，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他忽然道：“你住在这里不觉得害怕吗？”
小梅摇了摇头。
账房先生道：“江湖中的人听到青衣楼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而你一个女孩居然敢在这里住下来，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见到。”
※※※
三
※※※
小梅道：“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账房先生道：“看来你的确挺适合呆在这里的。”
小梅望着远处的平原，没有出声。
账房先生又道：“想不到你居然把玄霜这丫头救回来了。”
小梅道：“那得多谢你报的信。”
账房先生面色一变，他道：“我可没向你报过信。”
小梅道：“其实我知道，你也是故意向我透露风声的，因为你不想她死。”
※※※
账房先生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道：“这小妮子帮青衣楼赚了不少钱，而且人也很可爱的，没有人想她出事。”
小梅道：“她杀个人能拿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笑了笑，道：“十两银子。”
小梅吃了一惊。
账房先生道：“她和玄铁都是青衣楼老大的，所以他们两个虽然做的生意都是大买卖，不过他们自己能收的钱都是最少的。”
※※※
小梅回到房间，看着杜玄霜熟睡的样子，她睡着时真的象个大孩子，她的眼睫毛很长，偶尔有些风漏进来，吹得她眼皮一动，更添可爱。
忽然门轻轻地被推开，小梅看到一个红衣少年象幽灵一样走了进来，他神情冷酷，但看到杜玄霜的时候，他双眸中闪过一丝爱怜之意。
小梅看到杜玄铁已不再紧张，虽然依然感到他身上那股凌锐的杀气，但她也清楚这个少年其实也有软弱的一面。
杜玄铁虽然心痛自己妹妹的伤势，但他并没有对小梅有什么恨意，他知道是小梅将她妹妹救了回来，他多少都会感激她一些。
只是他对生死早觉得有些麻木，他知道自己与杜玄霜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在杀人生涯中迟早被别人杀，虽然小梅这次救了杜玄霜，但下次谁又能救她？
杜玄铁苦笑了一声，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一天中都难得说几句话，他道：“这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过了会，他又道：“也是个疯丫头。”
一个人只有疯了，才会去挑战宇文双城的。
※※※
小梅轻轻走出了房间，她走到了楼梯的一边，看向远方，此时她觉得心情异常沉重，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和无奈。
这时她又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在她背后出现，有人慢慢地来到了她身后，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对这股杀气太熟悉了，她知道那还是杜玄铁。
小梅忽然问道：“你恨我？”
杜玄铁道：“恨之入骨。”
小梅苦笑道：“因为我是一个丫鬟？”
杜玄铁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是的。”
※※※
杜玄铁的确因为小梅是个丫鬟而对她恨之入骨，他实在太骄傲，所以绝对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竟然赢不了别人的一个丫鬟。
小梅转身道：“你是不是还想杀我？”
杜玄铁望着小梅，身上的杀气竟然慢慢消散了一些，他摇了摇头。
小梅道：“为什么？”
杜玄铁看着她，道：“我不知道。”
虽然他之前做梦都想杀小梅，但真当小梅在他面前时，他竟然毫无丝毫杀心，他忽然想起之前小梅躺在床上时无助的样子，心中竟然为之一动。
他有些惊疑，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
杜玄铁道：“谢谢你。”
小梅道：“谢我什么？”
杜玄铁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小梅道：“她很可爱。”
杜玄铁点头。
小梅道：“你这么疼她，又为什么要让干这行？”
杜玄铁低声道：“她没得选择。”
小梅道：“她可以选择。”
杜玄铁道：“你可以选择不做别人的丫鬟吗？”
小梅回头望着杜玄铁，点了点头，道：“我可以。”
※※※
今晨，当宇文双城在小梅手背上划下那道伤口，说了那番话后，她终于明白，宇文双城希望她从此选择走自己的路，不再是谁的奴仆丫鬟，而是做她自己。
想到这里，小梅一阵激动，她道：“是你自己不敢选择，只要你敢选择，你就可以和你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
杜玄铁面色有些苍白，他看着小梅，道：“你的话如果被我听到，你就死定了。”
小梅冷冷地道：“你怕死吗？”
杜玄铁摇了摇头。
小梅道：“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选择呢？”
杜玄铁神色间一阵痛苦，他沉默不语。
忽然，冷冷的寒风中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恐怖的声音，那声音道：“他不会选择，是因为他从生出来开始，就只学会了执行。”
杜玄铁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神情变得惊恐无比。
※※※
四
※※※
小梅面色也变了，因为她听出那种声音是用“天遁传音”的方式传过来的，而那个说话的人此时并没有。
小梅知道，能够施展“天遁传音”的人，内功修为早已进入化境，宇文双城也不过这两年才能施展这门武功。
※※※
这时小梅听到那声音冷冷地道：“玄铁，命你杀了她。”
杜玄铁神色更加惊恐，他手握向腰间长剑，但却没有拔出剑。
小梅知道杜玄铁、杜玄霜的是青衣楼楼主，首席杀手公羊赤杀，她此时心中想到这个名字，也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道：“玄铁，你想抗命吗？”
※※※
血红色的剑光闪过，杜玄铁长剑已经出手，他的出手小梅见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谁的出手象杜玄铁那样恐怖，那样凌利。
但小梅竟然没有拔剑。
杜玄铁的长剑已经顶在了小梅的咽喉上，血一样红的长剑比普通长剑细一些，也长一些，他用的剑与小梅极其相似，剑尖却几乎是锥形的。
他长剑的锥形剑尖已经刺进了小梅颈部的肌肤，一滴鲜血从小梅雪白的脖子上渗了出来，但小梅并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
杜玄铁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小梅淡淡地道：“你昨天救过我。”
杜玄铁道：“那不算。”
小梅道：“算。”
她语气冰冷而又骄傲。
杜玄铁道：“我昨天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杀不能抵抗的人。”
小梅道：“我现在可以抵抗。”
※※※
只要杜玄铁的长剑再刺出一些，小梅就会死在他剑下，但这一点距离杜玄铁竟然怎么也刺不过去。
杜玄铁原本镇定如山的手微微在颤抖，剑尖也在颤抖，小梅雪白的颈部已有鲜血不停地缓缓流下，顺着杜玄铁的剑尖滴在小梅雪白的衣服上，一朵一朵犹如冬天红梅绽放那样美丽。
小梅傲然而立，站得又直又稳。
忽然，杜玄铁垂下了长剑。
他缓缓低下了头，身子一阵颤抖。
※※※
他们不知道就这样在那里站了多久。
小梅雪白脖子上的伤口流出的血都凝结了，但他们依然没有动。
那个恐怖、苍老的声音竟然消失了。
杜玄铁缓缓将长剑插回剑鞘，转身就走。
小梅望着他身影逐渐消失，却也感到一阵心动。
※※※
夜晚时，杜玄霜望着小梅颈部的伤口直发呆，她轻声道：“我哥哥伤了姐姐了？”
小梅摇了摇头。
杜玄霜苦笑道：“姐姐不用骗我，只有他的剑才能在你脖子上留下这样的伤口。”
小梅淡淡地道：“他没有伤我，他又救了我。”
如果说上次杜玄铁救小梅是因为他的骄傲的话，那么这次是因为他选择了这样做，而他也的确是可以做出一些选择的。
只是，小梅不出手，也是因为她不想伤害杜玄铁，她欠他一个情。
※※※
杜玄霜轻声道：“姐姐，我哥哥去年以来不但剑法、武功没有进步，反而有些退步了，所以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打不过姐姐。”
小梅也清楚这点，她一看到杜玄铁的出手，就知道他的出剑虽然还是凌厉无比，但和去年那次交锋相比，有一些退步的迹象。而小梅这大半年来却精进了不少，所以如果这次他们两人再度交锋，那么小梅更有胜算。
只是，小梅并不想和杜玄铁决生死，他们的剑法一旦交上手，这次没有宇文双城在旁，那么决出胜负之时，也是决出生死之时。
这道理杜玄霜懂，她知道杜玄铁也懂，她黯然道：“姐姐，你真是个好姐姐，我真后悔前天那么欺负你。”
小梅笑了一笑，她这辈子除了前天的那次，还从来没有被人制服过，不过自己回想起那天光景，她自己也觉得很有趣。
※※※
小梅在青衣楼居然住了半个月，只不过这些天她再也没有见过杜玄铁。
杜玄霜的伤势日益好转起来，她们两个已经象亲姐妹一般，有时两个人也一起骑马去开封城买东西，这时小梅才发现杜玄霜真的很穷。
青衣楼仅仅提供最基本的居住和最普通的伙食，而其它一切花费都得自己花钱，而且象杜玄霜这样的杀手，一年都难得有几回出手的机会，所以杜玄霜买的东西都是很便宜的。
不过，杜玄霜她有本事将各种小东西、小摆设将自己得房间打扮得很精致。
小梅一直觉得，如果杜玄霜能够和小兰在一起，那她们一定可以成为一对好姐妹，因为她们都那么细心、聪慧，而且都很活泼、可爱。
这天，她们又一同去开封城里玩，她们去了很多地方，小梅看到杜玄霜喜欢的一些东西、衣饰，都帮她买了下来。
中午，她们在开封最好的酒店吃饭，小梅包了间房间，杜玄霜不觉有些吃惊，因为在这里的包房里吃顿饭得花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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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提剑走向昏迷中的杜玄霜，却听到小梅叫道：“小菊，不要伤她。”
小菊愣了愣，这才想起刚才是小梅飞身救下杜玄霜，她虽然心中疑惑，但多年来她对小梅说的话向来都不敢有违背，于是停下了脚步。
小梅走到杜玄霜身边，轻轻扶起了杜玄霜的身子，见一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孩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不禁觉得一阵伤心。
杜玄霜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小梅发觉她心脉微弱，心中一惊，她看了宇文双城一眼，彷佛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
宇文双城这时也一直暗中调整自己的内息，将体内奔腾的内息导入正轨。
只是他见小梅如此关心杜玄霜，甚至不惜因为她而向自己出手，知道小梅和她之间一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
宇文双城道：“你认识她？”
小梅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她救过你性命？”
小梅想了想，苦笑道：“她昨晚捉住了我，关了我整整一天。”
宇文双城、小霞等人都是一愣，小菊一旁道：“那你还救她？”
小梅抬头看向宇文双城和小霞，她含泪道：“可是杜姑娘是真心喜欢公子的，小梅觉得――小梅觉得公子不能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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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但让宇文双城为之变色，连小霞也吃了一惊。
小梅简要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自己如何去青衣楼，如何被杜玄霜暗算，如何遇到章云晖，如何遇到杜玄铁，和杜玄霜言谈间又知道杜玄霜因为那次江南天外天斗艺而对宇文双城芳心暗许，随后她猜到杜玄霜今晚要行刺小霞，于是顺着宇文双城一路留下的记号寻找过来，却在最关键时刻救了杜玄霜。
虽然小梅说得很简单，而且这些事情只是在一天之内发生，但已经听到宇文双城、小霞等人一阵心惊胆战。
小霞心下感激，她含泪道：“小梅姐，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小梅道：“小梅什么也没做好。”
她之前是想替宇文双城、小霞杀章云晖的，只是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不但没有杀章云晖，还落入杜玄霜之手，此时她也终于体会到，原来江湖中的事情的确千奇百怪，也决不是单凭靠剑法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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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走到杜玄霜身边，望着这个喜欢宇文双城的女孩，见她俏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也不禁一阵心软，她道：“双城，你来看看她。”
宇文双城替杜玄霜把了把脉，皱眉道：“她受的内伤很重，得有人帮她疗伤。”
小梅道：“我来试下吧。”
宇文双城摇头道：“她内力和你在伯仲之间，只怕你稍有闪失，反而祸及自身。”
小霞看了宇文双城一眼，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下。
宇文双城微微一笑，道：“小霞，你想让我出手救她？”
小霞道：“双城，你刚受了伤，还行吗？”
宇文双城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起码比小梅有把握得多，只要我自己先调息一下，再和小梅联手，应该没问题的。”
小霞望着宇文双城，道：“如果此时受伤的我，你能把我救回来吗？”
宇文双城双目放出一道光芒，他有力地道：“能！”
小霞道：“那你把她当成我，把她救回来，好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马车内，宇文双城正和小梅联手帮杜玄霜疗伤。
马车外，小菊、小芬、小芳三人在戒备，她们穿着很厚的衣服，个个神情紧张，因为疗伤原本就是江湖中最危险的事情。
另一辆马车内，小李陪着小霞，小霞躺在马车的床上，虽然车厢温暖，但她面色却苍白得吓人，而且身子依然有些颤抖。
小李轻声道：“小霞姐姐，你为什么不恨她呢？”
小霞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小李道：“她要杀你，又害公子用了‘天魔’，公子现在一定也受了内伤，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小霞虽然心疼宇文双城，但她也有些同情杜玄霜，她轻声道：“其实杜玄霜姑娘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喜欢双城。”
小李愣了愣，她不是很想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霞道：“她喜欢双城，但双城根本就不认识她，所以她找了这个机会来找双城，她和双城打得那么凶，是因为她想给双城留下一点记忆。”
小李咬了咬嘴唇。
小霞轻轻叹了一声，道：“她并没有伤害我，她如果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过了会，小霞又轻叹一声，道：“她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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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也慢慢和小霞一样，想通了其中的种种道理，所以他非常小心地帮杜玄霜医治她的内伤，象他这样的人，是决不会伤害一个喜欢他的女孩的。
看到宇文双城和小梅走出马车，小菊几个都松了口气。
小菊轻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宇文双城道：“我没什么。”
说着宇文双城看了小梅一眼，他看着小梅手背上的那道伤痕，道：“小梅，以后不要再做哪种傻事了。”
小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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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轻声道：“一个人闯荡江湖，苦吗？”
小梅想了想，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如果江湖太苦，你随时可以回来。”
小梅又点了点头。
小菊一旁笑道：“公子，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今晚还走吗？”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他道：“小菊，你送杜姑娘回去。”
小菊道：“现在吗？”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一辆马车搭着小梅、小菊、杜玄霜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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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杜玄霜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四周的一切依然那么熟悉，这间房的每一处都经过她精心布置，都是为女孩居住准备的。
她看到小梅坐在自己身边，象个大姐姐一样看着她，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彷佛象一个梦，只是当她发觉自己内息还虚弱时，才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梦。
她道：“姐姐，你救了我吗？”
小梅想了很久，道：“是公子救了你。”
杜玄霜面色苍白，却微微泛红，她道：“你告诉他了？”
小梅点了点头。
杜玄霜低声道：“我是不是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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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望着杜玄霜，这个野性、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满脑子古怪的想法，她一点也不笨，只是一旦心为情所动，就失去了理智。
杜玄霜低声叹道：“他心里不会有我们的，他心里只有他的小霞。”
小梅没有出声。
杜玄霜道：“我可不领他的情。”
小梅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女孩也是挺倔的。
杜玄霜想动下，才觉得全身骨头都彷佛散架一样痛，她恨恨地道：“他出手真重。”
小梅道：“他用了‘天魔’，内力不但有所加强，而且无法控制，出手自然重，也难为你居然能够在这样情况下接了他三十多招。”
※※※
杜玄霜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他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得多，只怕我的剑法、武功也不一定比他好多少。”
小梅道：“你还是歇几天吧。”
杜玄霜想了想，脸微微一红道：“他没事吧？”
小梅道：“他没事，和你一样，修养半个月就好了。”
小梅知道，虽然宇文双城把她伤成这样，但她心里只怕依然对他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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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小梅道：“你能告诉我，是谁来买小霞姑娘的命？”
杜玄霜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行，行有行规，我可不能透露顾客的姓名，否则咱们青衣楼失去了信誉，不就要关门大吉了吗？”
小梅道：“你现在失了手，怎么办？”
杜玄霜道：“没办法了，只能退定金了，这下我这个月只怕什么生意都做不了了。”
小梅皱眉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
杜玄霜道：“你奇怪为什么有人化这么大价钱要杀小霞？”
小梅点点头。
杜玄霜道：“最简单的理由是，有人和宇文双城或小霞有仇。还有一个理由是，有人想挑起青衣楼和宇文双城之间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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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看着杜玄霜，这女孩真的一点也不笨。
杜玄霜笑道：“如果不是我正好这个月在这里，这次出手的绝对不会是我，你想想，青衣楼的杀手，除了我，还有谁可能杀得了小霞？”
小梅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杜玄霜化装成章云晖，根本就没有陌生人能靠近小霞，这些日子来她知道宇文双城从来就不会轻易离开小霞，更何况还有芬芳姐妹。
杜玄霜笑道：“所以，虽然有人花了钱，但其实他知道这钱他肯定收得回去，青衣楼白死一个人，与宇文双城之间的仇也结下了。”
小梅叹道：“你既然什么都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干傻事？”
杜玄霜道：“因为我忽然犯傻了，我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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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道：“既然有人是想利用你们，为什么你不想调查真相呢？”
杜玄霜摇头道：“虽然有人在利用我们，但他没有破坏规矩，大帮主说过，既然打开大门做生意，只要按规矩，即使我们吃再大的亏，也不能自己坏规矩。
青衣楼的确有很多规矩。
小梅知道杜玄霜绝对不会透露这方面的口风，她也不想勉强她。
杜玄霜笑道：“好姐姐，你对我真好。”
小梅淡淡一笑，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硬。
杜玄霜道：“好姐姐，你多陪我几天，好吗？”
小梅点了点头。
※※※
小梅来到青衣楼门口，那个账房先生又坐在那里了，他看着小梅，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他忽然道：“你住在这里不觉得害怕吗？”
小梅摇了摇头。
账房先生道：“江湖中的人听到青衣楼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而你一个女孩居然敢在这里住下来，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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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小梅道：“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账房先生道：“看来你的确挺适合呆在这里的。”
小梅望着远处的平原，没有出声。
账房先生又道：“想不到你居然把玄霜这丫头救回来了。”
小梅道：“那得多谢你报的信。”
账房先生面色一变，他道：“我可没向你报过信。”
小梅道：“其实我知道，你也是故意向我透露风声的，因为你不想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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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先生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道：“这小妮子帮青衣楼赚了不少钱，而且人也很可爱的，没有人想她出事。”
小梅道：“她杀个人能拿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笑了笑，道：“十两银子。”
小梅吃了一惊。
账房先生道：“她和玄铁都是青衣楼老大的，所以他们两个虽然做的生意都是大买卖，不过他们自己能收的钱都是最少的。”
※※※
小梅回到房间，看着杜玄霜熟睡的样子，她睡着时真的象个大孩子，她的眼睫毛很长，偶尔有些风漏进来，吹得她眼皮一动，更添可爱。
忽然门轻轻地被推开，小梅看到一个红衣少年象幽灵一样走了进来，他神情冷酷，但看到杜玄霜的时候，他双眸中闪过一丝爱怜之意。
小梅看到杜玄铁已不再紧张，虽然依然感到他身上那股凌锐的杀气，但她也清楚这个少年其实也有软弱的一面。
杜玄铁虽然心痛自己妹妹的伤势，但他并没有对小梅有什么恨意，他知道是小梅将她妹妹救了回来，他多少都会感激她一些。
只是他对生死早觉得有些麻木，他知道自己与杜玄霜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在杀人生涯中迟早被别人杀，虽然小梅这次救了杜玄霜，但下次谁又能救她？
杜玄铁苦笑了一声，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一天中都难得说几句话，他道：“这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过了会，他又道：“也是个疯丫头。”
一个人只有疯了，才会去挑战宇文双城的。
※※※
小梅轻轻走出了房间，她走到了楼梯的一边，看向远方，此时她觉得心情异常沉重，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和无奈。
这时她又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在她背后出现，有人慢慢地来到了她身后，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对这股杀气太熟悉了，她知道那还是杜玄铁。
小梅忽然问道：“你恨我？”
杜玄铁道：“恨之入骨。”
小梅苦笑道：“因为我是一个丫鬟？”
杜玄铁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是的。”
※※※
杜玄铁的确因为小梅是个丫鬟而对她恨之入骨，他实在太骄傲，所以绝对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竟然赢不了别人的一个丫鬟。
小梅转身道：“你是不是还想杀我？”
杜玄铁望着小梅，身上的杀气竟然慢慢消散了一些，他摇了摇头。
小梅道：“为什么？”
杜玄铁看着她，道：“我不知道。”
虽然他之前做梦都想杀小梅，但真当小梅在他面前时，他竟然毫无丝毫杀心，他忽然想起之前小梅躺在床上时无助的样子，心中竟然为之一动。
他有些惊疑，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
杜玄铁道：“谢谢你。”
小梅道：“谢我什么？”
杜玄铁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小梅道：“她很可爱。”
杜玄铁点头。
小梅道：“你这么疼她，又为什么要让干这行？”
杜玄铁低声道：“她没得选择。”
小梅道：“她可以选择。”
杜玄铁道：“你可以选择不做别人的丫鬟吗？”
小梅回头望着杜玄铁，点了点头，道：“我可以。”
※※※
今晨，当宇文双城在小梅手背上划下那道伤口，说了那番话后，她终于明白，宇文双城希望她从此选择走自己的路，不再是谁的奴仆丫鬟，而是做她自己。
想到这里，小梅一阵激动，她道：“是你自己不敢选择，只要你敢选择，你就可以和你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
杜玄铁面色有些苍白，他看着小梅，道：“你的话如果被我听到，你就死定了。”
小梅冷冷地道：“你怕死吗？”
杜玄铁摇了摇头。
小梅道：“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选择呢？”
杜玄铁神色间一阵痛苦，他沉默不语。
忽然，冷冷的寒风中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恐怖的声音，那声音道：“他不会选择，是因为他从生出来开始，就只学会了执行。”
杜玄铁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神情变得惊恐无比。
※※※
四
※※※
小梅面色也变了，因为她听出那种声音是用“天遁传音”的方式传过来的，而那个说话的人此时并没有。
小梅知道，能够施展“天遁传音”的人，内功修为早已进入化境，宇文双城也不过这两年才能施展这门武功。
※※※
这时小梅听到那声音冷冷地道：“玄铁，命你杀了她。”
杜玄铁神色更加惊恐，他手握向腰间长剑，但却没有拔出剑。
小梅知道杜玄铁、杜玄霜的是青衣楼楼主，首席杀手公羊赤杀，她此时心中想到这个名字，也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道：“玄铁，你想抗命吗？”
※※※
血红色的剑光闪过，杜玄铁长剑已经出手，他的出手小梅见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谁的出手象杜玄铁那样恐怖，那样凌利。
但小梅竟然没有拔剑。
杜玄铁的长剑已经顶在了小梅的咽喉上，血一样红的长剑比普通长剑细一些，也长一些，他用的剑与小梅极其相似，剑尖却几乎是锥形的。
他长剑的锥形剑尖已经刺进了小梅颈部的肌肤，一滴鲜血从小梅雪白的脖子上渗了出来，但小梅并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
杜玄铁嘶声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小梅淡淡地道：“你昨天救过我。”
杜玄铁道：“那不算。”
小梅道：“算。”
她语气冰冷而又骄傲。
杜玄铁道：“我昨天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杀不能抵抗的人。”
小梅道：“我现在可以抵抗。”
※※※
只要杜玄铁的长剑再刺出一些，小梅就会死在他剑下，但这一点距离杜玄铁竟然怎么也刺不过去。
杜玄铁原本镇定如山的手微微在颤抖，剑尖也在颤抖，小梅雪白的颈部已有鲜血不停地缓缓流下，顺着杜玄铁的剑尖滴在小梅雪白的衣服上，一朵一朵犹如冬天红梅绽放那样美丽。
小梅傲然而立，站得又直又稳。
忽然，杜玄铁垂下了长剑。
他缓缓低下了头，身子一阵颤抖。
※※※
他们不知道就这样在那里站了多久。
小梅雪白脖子上的伤口流出的血都凝结了，但他们依然没有动。
那个恐怖、苍老的声音竟然消失了。
杜玄铁缓缓将长剑插回剑鞘，转身就走。
小梅望着他身影逐渐消失，却也感到一阵心动。
※※※
夜晚时，杜玄霜望着小梅颈部的伤口直发呆，她轻声道：“我哥哥伤了姐姐了？”
小梅摇了摇头。
杜玄霜苦笑道：“姐姐不用骗我，只有他的剑才能在你脖子上留下这样的伤口。”
小梅淡淡地道：“他没有伤我，他又救了我。”
如果说上次杜玄铁救小梅是因为他的骄傲的话，那么这次是因为他选择了这样做，而他也的确是可以做出一些选择的。
只是，小梅不出手，也是因为她不想伤害杜玄铁，她欠他一个情。
※※※
杜玄霜轻声道：“姐姐，我哥哥去年以来不但剑法、武功没有进步，反而有些退步了，所以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打不过姐姐。”
小梅也清楚这点，她一看到杜玄铁的出手，就知道他的出剑虽然还是凌厉无比，但和去年那次交锋相比，有一些退步的迹象。而小梅这大半年来却精进了不少，所以如果这次他们两人再度交锋，那么小梅更有胜算。
只是，小梅并不想和杜玄铁决生死，他们的剑法一旦交上手，这次没有宇文双城在旁，那么决出胜负之时，也是决出生死之时。
这道理杜玄霜懂，她知道杜玄铁也懂，她黯然道：“姐姐，你真是个好姐姐，我真后悔前天那么欺负你。”
小梅笑了一笑，她这辈子除了前天的那次，还从来没有被人制服过，不过自己回想起那天光景，她自己也觉得很有趣。
※※※
小梅在青衣楼居然住了半个月，只不过这些天她再也没有见过杜玄铁。
杜玄霜的伤势日益好转起来，她们两个已经象亲姐妹一般，有时两个人也一起骑马去开封城买东西，这时小梅才发现杜玄霜真的很穷。
青衣楼仅仅提供最基本的居住和最普通的伙食，而其它一切花费都得自己花钱，而且象杜玄霜这样的杀手，一年都难得有几回出手的机会，所以杜玄霜买的东西都是很便宜的。
不过，杜玄霜她有本事将各种小东西、小摆设将自己得房间打扮得很精致。
小梅一直觉得，如果杜玄霜能够和小兰在一起，那她们一定可以成为一对好姐妹，因为她们都那么细心、聪慧，而且都很活泼、可爱。
这天，她们又一同去开封城里玩，她们去了很多地方，小梅看到杜玄霜喜欢的一些东西、衣饰，都帮她买了下来。
中午，她们在开封最好的酒店吃饭，小梅包了间房间，杜玄霜不觉有些吃惊，因为在这里的包房里吃顿饭得花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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