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五章 谁能定对错
一
※※※
峨嵋诸峰中，有一座山峰在古风眼里最为迷人，虽然它不是诸峰中最高和最美的，但在这儿的傍晚，却可以看到灿烂的晚霞，望着一朵朵的云彩被夕阳点燃，烧得通红。
今天黄昏的斜阳格外绚丽多姿，古风望着这一片火一样的海洋已经有许多时侯了。
他眼中的晚霞似乎变成了月儿的脸颊，在向他微笑，在向他泣诉。
他甚至有跳下去的念头，但他毕竟没有这样做。
古风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他也的确象小雷估计的那样，功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但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小雷至今都还没有任何消息，让他一直为之牵挂。
※※※
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她穿的是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在这傍晚显得很飘逸，也很迷人，她看古风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同情，她彷佛感觉到古风心口的痛。
她是沐无双。
来到峨嵋后三天，云湘已经接到武当的传令，让她立即赶回武当，为了她的安全，峨嵋派派出数位高手和她同行。
只是，云湘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对古风有些难舍难分了，她把古风托付给了沐无双，她知道沐无双一定会用心照顾古风的，只是，她也知道，虽然古风的身体会好起来，但他心头的创伤却可能谁都抚平不了。
※※※
沐无双悠悠地道：“你答应过我的。”
古风轻轻道，他忽然转身对沐无双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我说过，人总应该活下去。”
看着古风的笑容，沐无双的心在疼，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在她面前总是在掩饰他内心深深的伤痛，他并不想沐无双分担他的痛，却不知这样反而让沐无双更心痛。
人在局中，就会迷茫。
沐无双咬着自己的嘴唇，道：“我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心已死了，那他的躯体就算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古风“嗯”了一声。
沐无双忽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和你在一起？”
※※※
古风面色一变，心头一阵颤抖。
沐无双仅仅盯着古风的目光，如果是云湘，就绝对不会问让古风感到痛心的问题，但沐无双却不同，她会问。
她知道这问题会让古风发疯发狂，但她不会让古风就这样憋在心里，那会让古风心死，心如果死了，躯体就算是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沐无双道：“如果是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除非――”
古风双目含泪，脸上忽然有种古怪的笑容，沐无双的问题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他不知道他找到的答案对不对。
沐无双的问题让古风心疼得厉害，但他却在等沐无双说下去。
沐无双用很低的声音道：“除非，除非那会给你带来伤害。”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也湿润了，彷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
古风早已流下眼泪，他回头望向群山，心中却又是欢喜又是伤悲，他知道他找到的答案并没有错，他道：“如果我根本就不在乎那种伤害呢？”
沐无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忽然间，沐无双觉得自己竟然在某些地方比月儿更幸运，因为她没有月儿和古风之间的那种经历，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她不知道，却知道一定很凄惨。
而且，此时此刻，那个如此深爱古风的月儿竟然连和他在一起都不能，但自己还能陪着古风说话，因为爱而不得不离开深爱的人，沐无双想到都感到一丝悚然。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呢？
莫非，江湖上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是真的？
想到这些江湖传闻，沐无双顿时面色大变。
※※※
这些天，江湖到处在流传着关于古风的传说。
比如说，古风上峨嵋山后，“三手帮”帮主古墨先生，竟然解除了对古风的追杀令。
又比如，据说古风在逃跑过程中虽然狼狈不堪，但竟然还是到处沾花惹草，风流快活，身边一直有两个美貌女子相伴。
又有说，古风这人极其贪生怕死，逃跑时根本不顾师门情谊，一有危险就自己一个人迅速开溜，而让同门人为他牺牲。
还有说，古风武功很差，差得什么事情都不敢出手。
甚至还有传言，说古风自私自利，曾经为了完成武当取回真武剑的任务，而不顾路上几位师门手足的生死，结果自己领了大功，却害得武当损失惨重。
※※※
当然，也有些传闻是关于其它的。
古风的一剑破四刀的确被传说一时，但这些天一剑破七星的传言更让人感到骇然。
据说，这消息之前仅仅是武当内部的首领才知道的秘密，但武当一个至强七星剑阵的七位少年忽然在同一晚毙命，这自然会引起同门怀疑，结果各种消息传来，加上武当和各门派紧急开会要追杀一个人，人们才知道，武当最强的一个七星剑阵组合竟然在一晚被一人击破，此人不但破阵，而且将剑阵所有人都击杀。
这下整个江湖轰动了。
但更可怕的是，江湖甚至有传言，说古风和这件事有牵连，一剑破七星的夜晚，古风就在附近，他当时正带真武剑回武当，一剑破四刀的事估计也发生在当时，但奇怪的是，在那个夜晚之后，古风竟然也失踪了一个月，整个武当剑派四下寻找，才在附近一个小镇中找到古风，据说当时他烂醉如泥。
而据调查，古风居然整个月都在小镇上和一美丽女子鬼混。
※※※
二
※※※
沐无双听到这些传闻时，根本一个字也不信。
她知道说什么古风好色、贪生怕死、武功低微、自私自利什么的都是胡扯，但此时却想到其中的一些传言，忽然觉得有些问题。
她想起月儿的剑法，想起刚才自己说的伤害，想起月儿和古风之间的痛苦，她心中渐渐地一片混乱，忽然间心中一个念头跳出，却吓了自己一跳。
※※※
峨嵋派全是女子，所以古风住在山下的客房中。
此时，古风已来到峨嵋的议事厅里。
峨嵋的议事厅很大，很干净，但房子柱子等处有些烧焦的痕迹，甚至有刀剑的痕迹，这是数百年来峨嵋和唐门之间恶战的记录。一度，唐门攻上了这里，所以峨嵋后来历任掌门都没有刻意掩盖这痕迹，她们就是要记住那耻辱和危机。
这是峨嵋派最高级人物商量大事的地方，现在在厅中聚集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穿黑白格道袍的道士站在中央，他的年纪都不小了，然而鹤发童颜，精神焕发，他的目光特别地亮，此人是青城派长老白尘道人。
一个黑色衣衫的老人沉默地站在角落里，他的黑衣领口上用金丝绣了一只凤，他就是与楼台月、白雪衣齐名的“华山四飞”之首，“孤凤”丁郎。
※※※
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正坐在一边和几个峨嵋笑成一团，老妇人虽然身穿锦衣，但不象富家老妇那样体态臃肿，身材保持得不胖也不瘦，精神也很不错。
老妇人面目祥和，估计年轻时也一定很美丽。
老妇人身边坐着个少女，女孩很美丽，二十不到的年龄，一身绿色的衣衫，江南女子特有的瓜子脸，面色苍白，虽然美得出奇，但却彷佛总带着几分忧愁。
少女彷佛有意无意地注视了古风一会，她也看到了古风身边的沐无双，心里想着江湖的种种传言，却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
这少女却是楼台月的掌上明珠楼灵珠，而老妇人是她的外婆，也是峨嵋当世七大高手之一的云慧中。
武当剑派的“横断江流”丁毅、“江天一色”丁怡也来了，他们是华山丁郎的儿子和女儿，在武当和古风同辈，是这一代中最早入门的首徒，成名也早，丁毅已三十五、六岁了，丁怡也过三十了。
此外，象巴山剑派的顾人风等都是各自门中的长辈，虽然在江湖上并不是很有名，但在四川却是好大的名气。
※※※
这时，一老年道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已步入房中，所有坐着的人纷纷起身。
老年道姑面目端庄，虽然年过六十，但却不显得十分苍老。她身边另有两个年龄与她相若的道姑，其中一人目光依然咄咄逼人，另一人却面带微笑。
三人都是白色道袍，气势凛凛。
这三个老道姑面目端庄者为慧清大师，目光逼人者为慧静师太，面带微笑者为慧兰师太，加上不在场的慧音师太、慧心师太，还有俗家云慧中、西门慧，号称峨嵋七大高手，也是峨嵋派一代中硕果仅存的七人。
看到三个老道姑进来，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分宾主纷纷坐定。
※※※
慧兰师太微微一笑，对坐在旁边的古风道：“古少侠这次在峨嵋涉险，本派救援不力，实在感到有愧，好在吉人天象，幸喜少侠无恙。”
古风连忙起身还礼道：“前辈客气了。”
慧静师太淡淡道：“少侠上山前两天，我们接到神秘报信，告诉我们少侠的大致方向，但地域广大，来敌凶狠，峨嵋不敢过于分散人手，而且几路人马都扑空了，还好慧心师妹在李家村接应到少侠，才不致发生大祸。”
古风道：“晚辈还不曾向慧心前辈道谢呢。”
慧静师太道：“慧心师妹送云湘姑娘去武当了，明年春天，你可在江南见到他。”
古风又施一礼，坐了下来。
※※※
慧清师太、慧静师太、慧兰师太忽然起身，云慧中也起身，她们看着坐在古风身边的沐无双一眼，忽然向沐无双行了一大礼。
慧清师太道：“这次沐姑娘兄妹九死一生，带出了唐门二十七种毒药的解药配方，此等大恩大德，慧清代峨嵋谢姑娘。”
谁都知道峨嵋和唐门仇深似海，唐门三十六种毒药的配方和解药的配方向来是唐门最大的秘密，但不知沐无双父亲如何有能力得到其中二十七种解药的配方，而这配方对于峨嵋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这些年来，死于唐门暗器毒药下的峨嵋高手每一代都无法数得过来。
※※※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古风也吃了一惊。
这些天来，他虽然知道沐无双也是带着使命的，却从来没有问她在执行什么任务，此时才知道沐无双的使命竟然是这个。
古风望着沐无双，沐无双此时早已泣不成声，他知道这其中肯定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这时，丁怡轻轻拉了拉沐无双的手，安慰了几句，沐无双才止住悲伤。
沐无双双目含泪，起身答礼。
慧清师太看着沐无双，眼中充满怜爱之意，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得知沐姑娘父亲因此事而过逝，却不知如何表达哀悼和感激之情，日后沐姑娘兄妹但有所求，峨嵋力所能及之处，一定尽力而为。”
沐无双低声道：“多谢师太。”
※※※
三
※※※
三位师太、云慧中坐下后，慧兰师太看着古风笑了笑道：“刚才接到武当玄羽道长的传书，请古少侠和沐姑娘在元月前赶到江南。”
她说“请”而不说“让”，可见对古风的尊重。
此时沐无双、楼灵珠竟然同时看了古风一眼。
古风点头道：“在下即刻赶去。”
慧兰师太道：“古少侠现在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所以此次去江南只怕路途还有危险，我想还是麻烦云师妹护送一程。“
※※※
云慧中笑道：“应该的，反正我也想去江南看看我女儿，顺便送这个丫头回去。”
她说着用手指了指楼灵珠，众人都是一笑。
丁郎沉声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小楼、小雪了，也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古风慌忙起身道：“晚辈岂敢劳各位前辈大驾。”
丁郎眼睛中忽然射出凛然的光芒，他沉声道：“我们并不是护送你，只是正好顺路，你是嫌我们几个老的碍手碍脚吗？”
古风连忙道：“不敢！”
丁怡笑道：“爹，你这么凶干吗，小风，你别在意，他就是这爆脾气。”
丁怡是古风的大师姐，在古风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照顾他们，所以古风等人一直把她看成亲姐姐一样。
※※※
白尘道长、顾人风彼此是老朋友了，此时一起道：“明年元月，江湖如此盛事，如果不去看看的话必定抱憾终身，我们也和丁大侠一起去吧。”
慧兰师太笑道：“这么多前辈同行，峨嵋也就放心了。”
慧清师太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们峨嵋也要准备一下了，到时，我相信所有门派的前辈高手都会齐聚一堂。”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古风，却发现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
※※※
一点烛光在幽暗的房间里跳动。
古风望着烛光，却并不想睡。
外面的疾风摩擦着他的窗户在发出轻微的响声，在这深夜，忽然有人在轻轻敲门。
古风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素色衣衫的少妇，她的年龄已有三十来岁了，脸上也有不少风霜之色，正是武当丁怡。
古风有点意外。他本来还以为是沐无双。
丁怡笑了一笑，“怎么，还没睡？”
古风点了点头。说着已让丁怡进来坐下。
※※※
丁怡进来坐下端详了古风几眼，叹息道：“小风，你长大了。”
古风听到这声音，忽然眼圈红了。
丁怡微微一笑道：“记不记得，你小时侯调皮爬树，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断了手，当时你不敢让知道，疼得掉眼泪却不敢吭一声。”
古风笑着点点头。
丁怡声音已带着几分惆怅，她道：“好快，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古风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丁怡就象是他们那群的姐姐和妈妈一样地照顾他们，尤其对古风特别亲热。那次他摔断了手，就是丁怡发现的，当时她一连好几天没有休息过，替他换药、上药，喂他吃饭。
但以后的日子，古风长大了，到处在江湖奔波，就很少见到丁怡了。
※※※
古风心头一酸，心中一阵难过。
丁怡低声道：“小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年三月整整一个月你在哪？你知不知道外面到处在传你的事？你的身份一被揭开，许多有关于你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说你到处留情，经常和一些女孩――”
古风身子一震，他还不知道江湖这些天关于他的传闻。
丁怡轻叹一声，道：“但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
古风心中有些感动，眼眶有些红了。
看到古风的神情，丁怡心中不忍，她道：“我知道你身上责任太重，也受了许多委屈，这些江湖传闻原本不必放在心上，但你也不能过于放纵自己，知道吗？”
古风此时已心乱如麻，他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
丁怡走后，古风兀自一个人发呆。
过了好久，他忽然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他低头走了很久，走到这些天最喜欢来的山峰上，却见四面黑压压的一片，寒风刺骨吹得他全身冰冷，但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
原来江湖已经在谈论这件事了，他的确曾经和一个女孩在一起过，在那个让他心醉也心碎的一个月中，他上半个月一直在照顾月儿，下半个月他一直在寻找月儿，结果烂醉如泥后被武当前辈寻找到，送回了武当。
虽然前辈们没有责罚他，但他意志更加消沉。
不久，他跑下武当，继续醉生梦死般地一天一天苦熬日子，直到遇到云飞，被小雷找到，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
只是，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把真相公开？
是的，把真相公开――古风暗暗下了决心。
他忽然听到有声音，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沐无双。
沐无双的面色极其苍白，她竟然手中提着把长剑。
※※※
四
※※※
古风感到一阵惊异。
沐无双轻声道：“现在江湖到处都有你的传闻。”
古风道：“我已经知道了。”
沐无双忽然问：“一剑破七星的是不是你的月儿？”
古风虽然心头一阵巨痛，但还是点了点头。
沐无双面色更加苍白，她问：“你帮她杀了七位同门师兄弟？”
古风苦笑，他摇了摇头。
沐无双的眼中已有泪，她道：“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古风惨然一笑，道：“我赶到时，看到月儿杀了他们七个，但我没有出手。”
※※※
四周一片死寂，彷佛听到这件事，风都止了。
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如果古风赶到时，不管哪方生或死，只要决出了生和死，那么古风就不用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但他偏偏需要做一个抉择。
只是面对这个抉择，无论古风如何选择，甚至拒绝选择，却都已注定他此生终将无法逃脱悲剧的命运。
这道理沐无双懂，她今天一整天一静下来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实在睡不着，终于决定要问古风一个清清楚楚。
沐无双看着古风，终于明白了这个少年心中的痛，她也感到五脏六腑都在搅动，她忽然明白原来一个人居然可以这样心痛。
※※※
她缓缓地将长剑递向古风。
古风诧异地看着她。
沐无双含泪笑道：“你可以杀了我来保住这个秘密，我死而无怨。”
古风心中凄苦，他望着沐无双悲伤但坚毅的神情，轻轻地道：“你也可以杀了我为那七位武当兄弟报仇，我死而无怨。”
※※※
这些也是选择，只是他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因为他们都宁愿选择伤害自己，都不愿选择伤害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
如果说选择不伤害人都是错的话，那实在太悲哀了。
其实这世界并不应该每件事都必需逼着人作出选择，人起码应该有不去选择的权力，只是人在江湖时，你就失去了这个权力。
※※※
沐无双问：“你打算怎么办？”
古风道：“我要说出真相。”
沐无双道：“然后呢？”
古风道：“和她在一起。”
沐无双道：“你会因此身败名裂，被整个江湖遗弃，甚至和她一样遭到整江湖的追杀。”
古风低声道：“我不在乎。”
沐无双道：“可她在乎，你的月儿在乎，她不正是因为怕这些才离开你的吗。”
古风惨然道：“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沐无双带泪苦笑了一声，她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找月儿，如果你现在说出真相，你就是钓她出来的最好的鱼饵。”
※※※
沐无双不想古风说出真相，因为她和月儿一样害怕古风因此身败名裂，被整个江湖唾弃，甚至遭到整个江湖的追杀。
她说了一个古风不能说出真相的理由。
她知道古风一定会接受的。
因为古风绝对不想让月儿受到丝毫伤害。
※※※
去江南的一路上，古风心事重重。
沐无双却感到轻松了一些，她解开了心中的谜。
对于去江南，她也有些兴奋，她还从来没有去过这个被誉为天堂的地方。
无论如何，能和古风一起去江南，她感到很满足了。
她尽量想让古风开心点，虽然古风还是面带微笑，但沐无双知道，下山的这段日子，古风甚至还没有上山前那段危机四伏的日子开心，他的心还是那么紧张、内疚、痛苦和不安。
也只有对着沐无双，古风才会稍微感到一丝轻松，因为沐无双知道他的秘密，沐无双原谅了他，也一直深爱着他。
只是，沐无双觉得古风根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原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犯过错，她觉得没有犯过错的人不该遭此厄运，更何况古风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
这是个庞大的队伍，所有江湖人都知道这个队伍中不乏大人物，实际上哪怕你只要认出这个队伍中的一、两个高手，你就会礼让三分。
这也是一支豪华的队伍，虽然武当、华山、峨嵋都不是什么富贵门派，但江南楼家、四川青城、巴山顾家可都是江湖有名的富贵门派，如果说江南每二十两银子的生意就有一两银子是楼家的话，那么四川每五两银子的生意就有一两是青城派的，青城派的传统甚至有这样的门规――非四川富家子弟不收。
所以，这支队伍的随从都很会花钱，有钱自然就有很舒适的衣食住行，基本上这支队伍还没有到城镇，已经有打前站的在最好的客栈、酒店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
在所有人眼里，古风、沐无双是一对情侣，他们几乎行影不离。
只是，不管古风和沐无双如何靠行影不离，人们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过火的行为，他们甚至没有拉过手，他们散步的时候也总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此外，古风怎么也不象一个风流的人，他甚至都不会主动和任何一个同行的少女搭话，虽然他实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少年。
古风的举止让丁郎、云慧中、白尘道长、顾人凤等都感到满意，他们觉得这个少年的确有其出众的品质，但江湖这么多传闻也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
</td> </tr></table></p>
※※※
峨嵋诸峰中，有一座山峰在古风眼里最为迷人，虽然它不是诸峰中最高和最美的，但在这儿的傍晚，却可以看到灿烂的晚霞，望着一朵朵的云彩被夕阳点燃，烧得通红。
今天黄昏的斜阳格外绚丽多姿，古风望着这一片火一样的海洋已经有许多时侯了。
他眼中的晚霞似乎变成了月儿的脸颊，在向他微笑，在向他泣诉。
他甚至有跳下去的念头，但他毕竟没有这样做。
古风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他也的确象小雷估计的那样，功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但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小雷至今都还没有任何消息，让他一直为之牵挂。
※※※
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她穿的是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在这傍晚显得很飘逸，也很迷人，她看古风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同情，她彷佛感觉到古风心口的痛。
她是沐无双。
来到峨嵋后三天，云湘已经接到武当的传令，让她立即赶回武当，为了她的安全，峨嵋派派出数位高手和她同行。
只是，云湘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对古风有些难舍难分了，她把古风托付给了沐无双，她知道沐无双一定会用心照顾古风的，只是，她也知道，虽然古风的身体会好起来，但他心头的创伤却可能谁都抚平不了。
※※※
沐无双悠悠地道：“你答应过我的。”
古风轻轻道，他忽然转身对沐无双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我说过，人总应该活下去。”
看着古风的笑容，沐无双的心在疼，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在她面前总是在掩饰他内心深深的伤痛，他并不想沐无双分担他的痛，却不知这样反而让沐无双更心痛。
人在局中，就会迷茫。
沐无双咬着自己的嘴唇，道：“我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心已死了，那他的躯体就算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古风“嗯”了一声。
沐无双忽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和你在一起？”
※※※
古风面色一变，心头一阵颤抖。
沐无双仅仅盯着古风的目光，如果是云湘，就绝对不会问让古风感到痛心的问题，但沐无双却不同，她会问。
她知道这问题会让古风发疯发狂，但她不会让古风就这样憋在心里，那会让古风心死，心如果死了，躯体就算是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沐无双道：“如果是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除非――”
古风双目含泪，脸上忽然有种古怪的笑容，沐无双的问题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他不知道他找到的答案对不对。
沐无双的问题让古风心疼得厉害，但他却在等沐无双说下去。
沐无双用很低的声音道：“除非，除非那会给你带来伤害。”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也湿润了，彷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
古风早已流下眼泪，他回头望向群山，心中却又是欢喜又是伤悲，他知道他找到的答案并没有错，他道：“如果我根本就不在乎那种伤害呢？”
沐无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忽然间，沐无双觉得自己竟然在某些地方比月儿更幸运，因为她没有月儿和古风之间的那种经历，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她不知道，却知道一定很凄惨。
而且，此时此刻，那个如此深爱古风的月儿竟然连和他在一起都不能，但自己还能陪着古风说话，因为爱而不得不离开深爱的人，沐无双想到都感到一丝悚然。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呢？
莫非，江湖上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是真的？
想到这些江湖传闻，沐无双顿时面色大变。
※※※
这些天，江湖到处在流传着关于古风的传说。
比如说，古风上峨嵋山后，“三手帮”帮主古墨先生，竟然解除了对古风的追杀令。
又比如，据说古风在逃跑过程中虽然狼狈不堪，但竟然还是到处沾花惹草，风流快活，身边一直有两个美貌女子相伴。
又有说，古风这人极其贪生怕死，逃跑时根本不顾师门情谊，一有危险就自己一个人迅速开溜，而让同门人为他牺牲。
还有说，古风武功很差，差得什么事情都不敢出手。
甚至还有传言，说古风自私自利，曾经为了完成武当取回真武剑的任务，而不顾路上几位师门手足的生死，结果自己领了大功，却害得武当损失惨重。
※※※
当然，也有些传闻是关于其它的。
古风的一剑破四刀的确被传说一时，但这些天一剑破七星的传言更让人感到骇然。
据说，这消息之前仅仅是武当内部的首领才知道的秘密，但武当一个至强七星剑阵的七位少年忽然在同一晚毙命，这自然会引起同门怀疑，结果各种消息传来，加上武当和各门派紧急开会要追杀一个人，人们才知道，武当最强的一个七星剑阵组合竟然在一晚被一人击破，此人不但破阵，而且将剑阵所有人都击杀。
这下整个江湖轰动了。
但更可怕的是，江湖甚至有传言，说古风和这件事有牵连，一剑破七星的夜晚，古风就在附近，他当时正带真武剑回武当，一剑破四刀的事估计也发生在当时，但奇怪的是，在那个夜晚之后，古风竟然也失踪了一个月，整个武当剑派四下寻找，才在附近一个小镇中找到古风，据说当时他烂醉如泥。
而据调查，古风居然整个月都在小镇上和一美丽女子鬼混。
※※※
二
※※※
沐无双听到这些传闻时，根本一个字也不信。
她知道说什么古风好色、贪生怕死、武功低微、自私自利什么的都是胡扯，但此时却想到其中的一些传言，忽然觉得有些问题。
她想起月儿的剑法，想起刚才自己说的伤害，想起月儿和古风之间的痛苦，她心中渐渐地一片混乱，忽然间心中一个念头跳出，却吓了自己一跳。
※※※
峨嵋派全是女子，所以古风住在山下的客房中。
此时，古风已来到峨嵋的议事厅里。
峨嵋的议事厅很大，很干净，但房子柱子等处有些烧焦的痕迹，甚至有刀剑的痕迹，这是数百年来峨嵋和唐门之间恶战的记录。一度，唐门攻上了这里，所以峨嵋后来历任掌门都没有刻意掩盖这痕迹，她们就是要记住那耻辱和危机。
这是峨嵋派最高级人物商量大事的地方，现在在厅中聚集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穿黑白格道袍的道士站在中央，他的年纪都不小了，然而鹤发童颜，精神焕发，他的目光特别地亮，此人是青城派长老白尘道人。
一个黑色衣衫的老人沉默地站在角落里，他的黑衣领口上用金丝绣了一只凤，他就是与楼台月、白雪衣齐名的“华山四飞”之首，“孤凤”丁郎。
※※※
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正坐在一边和几个峨嵋笑成一团，老妇人虽然身穿锦衣，但不象富家老妇那样体态臃肿，身材保持得不胖也不瘦，精神也很不错。
老妇人面目祥和，估计年轻时也一定很美丽。
老妇人身边坐着个少女，女孩很美丽，二十不到的年龄，一身绿色的衣衫，江南女子特有的瓜子脸，面色苍白，虽然美得出奇，但却彷佛总带着几分忧愁。
少女彷佛有意无意地注视了古风一会，她也看到了古风身边的沐无双，心里想着江湖的种种传言，却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
这少女却是楼台月的掌上明珠楼灵珠，而老妇人是她的外婆，也是峨嵋当世七大高手之一的云慧中。
武当剑派的“横断江流”丁毅、“江天一色”丁怡也来了，他们是华山丁郎的儿子和女儿，在武当和古风同辈，是这一代中最早入门的首徒，成名也早，丁毅已三十五、六岁了，丁怡也过三十了。
此外，象巴山剑派的顾人风等都是各自门中的长辈，虽然在江湖上并不是很有名，但在四川却是好大的名气。
※※※
这时，一老年道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已步入房中，所有坐着的人纷纷起身。
老年道姑面目端庄，虽然年过六十，但却不显得十分苍老。她身边另有两个年龄与她相若的道姑，其中一人目光依然咄咄逼人，另一人却面带微笑。
三人都是白色道袍，气势凛凛。
这三个老道姑面目端庄者为慧清大师，目光逼人者为慧静师太，面带微笑者为慧兰师太，加上不在场的慧音师太、慧心师太，还有俗家云慧中、西门慧，号称峨嵋七大高手，也是峨嵋派一代中硕果仅存的七人。
看到三个老道姑进来，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分宾主纷纷坐定。
※※※
慧兰师太微微一笑，对坐在旁边的古风道：“古少侠这次在峨嵋涉险，本派救援不力，实在感到有愧，好在吉人天象，幸喜少侠无恙。”
古风连忙起身还礼道：“前辈客气了。”
慧静师太淡淡道：“少侠上山前两天，我们接到神秘报信，告诉我们少侠的大致方向，但地域广大，来敌凶狠，峨嵋不敢过于分散人手，而且几路人马都扑空了，还好慧心师妹在李家村接应到少侠，才不致发生大祸。”
古风道：“晚辈还不曾向慧心前辈道谢呢。”
慧静师太道：“慧心师妹送云湘姑娘去武当了，明年春天，你可在江南见到他。”
古风又施一礼，坐了下来。
※※※
慧清师太、慧静师太、慧兰师太忽然起身，云慧中也起身，她们看着坐在古风身边的沐无双一眼，忽然向沐无双行了一大礼。
慧清师太道：“这次沐姑娘兄妹九死一生，带出了唐门二十七种毒药的解药配方，此等大恩大德，慧清代峨嵋谢姑娘。”
谁都知道峨嵋和唐门仇深似海，唐门三十六种毒药的配方和解药的配方向来是唐门最大的秘密，但不知沐无双父亲如何有能力得到其中二十七种解药的配方，而这配方对于峨嵋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这些年来，死于唐门暗器毒药下的峨嵋高手每一代都无法数得过来。
※※※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古风也吃了一惊。
这些天来，他虽然知道沐无双也是带着使命的，却从来没有问她在执行什么任务，此时才知道沐无双的使命竟然是这个。
古风望着沐无双，沐无双此时早已泣不成声，他知道这其中肯定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这时，丁怡轻轻拉了拉沐无双的手，安慰了几句，沐无双才止住悲伤。
沐无双双目含泪，起身答礼。
慧清师太看着沐无双，眼中充满怜爱之意，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得知沐姑娘父亲因此事而过逝，却不知如何表达哀悼和感激之情，日后沐姑娘兄妹但有所求，峨嵋力所能及之处，一定尽力而为。”
沐无双低声道：“多谢师太。”
※※※
三
※※※
三位师太、云慧中坐下后，慧兰师太看着古风笑了笑道：“刚才接到武当玄羽道长的传书，请古少侠和沐姑娘在元月前赶到江南。”
她说“请”而不说“让”，可见对古风的尊重。
此时沐无双、楼灵珠竟然同时看了古风一眼。
古风点头道：“在下即刻赶去。”
慧兰师太道：“古少侠现在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所以此次去江南只怕路途还有危险，我想还是麻烦云师妹护送一程。“
※※※
云慧中笑道：“应该的，反正我也想去江南看看我女儿，顺便送这个丫头回去。”
她说着用手指了指楼灵珠，众人都是一笑。
丁郎沉声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小楼、小雪了，也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古风慌忙起身道：“晚辈岂敢劳各位前辈大驾。”
丁郎眼睛中忽然射出凛然的光芒，他沉声道：“我们并不是护送你，只是正好顺路，你是嫌我们几个老的碍手碍脚吗？”
古风连忙道：“不敢！”
丁怡笑道：“爹，你这么凶干吗，小风，你别在意，他就是这爆脾气。”
丁怡是古风的大师姐，在古风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照顾他们，所以古风等人一直把她看成亲姐姐一样。
※※※
白尘道长、顾人风彼此是老朋友了，此时一起道：“明年元月，江湖如此盛事，如果不去看看的话必定抱憾终身，我们也和丁大侠一起去吧。”
慧兰师太笑道：“这么多前辈同行，峨嵋也就放心了。”
慧清师太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们峨嵋也要准备一下了，到时，我相信所有门派的前辈高手都会齐聚一堂。”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古风，却发现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
※※※
一点烛光在幽暗的房间里跳动。
古风望着烛光，却并不想睡。
外面的疾风摩擦着他的窗户在发出轻微的响声，在这深夜，忽然有人在轻轻敲门。
古风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素色衣衫的少妇，她的年龄已有三十来岁了，脸上也有不少风霜之色，正是武当丁怡。
古风有点意外。他本来还以为是沐无双。
丁怡笑了一笑，“怎么，还没睡？”
古风点了点头。说着已让丁怡进来坐下。
※※※
丁怡进来坐下端详了古风几眼，叹息道：“小风，你长大了。”
古风听到这声音，忽然眼圈红了。
丁怡微微一笑道：“记不记得，你小时侯调皮爬树，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断了手，当时你不敢让知道，疼得掉眼泪却不敢吭一声。”
古风笑着点点头。
丁怡声音已带着几分惆怅，她道：“好快，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古风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丁怡就象是他们那群的姐姐和妈妈一样地照顾他们，尤其对古风特别亲热。那次他摔断了手，就是丁怡发现的，当时她一连好几天没有休息过，替他换药、上药，喂他吃饭。
但以后的日子，古风长大了，到处在江湖奔波，就很少见到丁怡了。
※※※
古风心头一酸，心中一阵难过。
丁怡低声道：“小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年三月整整一个月你在哪？你知不知道外面到处在传你的事？你的身份一被揭开，许多有关于你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说你到处留情，经常和一些女孩――”
古风身子一震，他还不知道江湖这些天关于他的传闻。
丁怡轻叹一声，道：“但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
古风心中有些感动，眼眶有些红了。
看到古风的神情，丁怡心中不忍，她道：“我知道你身上责任太重，也受了许多委屈，这些江湖传闻原本不必放在心上，但你也不能过于放纵自己，知道吗？”
古风此时已心乱如麻，他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
丁怡走后，古风兀自一个人发呆。
过了好久，他忽然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他低头走了很久，走到这些天最喜欢来的山峰上，却见四面黑压压的一片，寒风刺骨吹得他全身冰冷，但他却丝毫都感觉不到。
原来江湖已经在谈论这件事了，他的确曾经和一个女孩在一起过，在那个让他心醉也心碎的一个月中，他上半个月一直在照顾月儿，下半个月他一直在寻找月儿，结果烂醉如泥后被武当前辈寻找到，送回了武当。
虽然前辈们没有责罚他，但他意志更加消沉。
不久，他跑下武当，继续醉生梦死般地一天一天苦熬日子，直到遇到云飞，被小雷找到，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
只是，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把真相公开？
是的，把真相公开――古风暗暗下了决心。
他忽然听到有声音，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沐无双。
沐无双的面色极其苍白，她竟然手中提着把长剑。
※※※
四
※※※
古风感到一阵惊异。
沐无双轻声道：“现在江湖到处都有你的传闻。”
古风道：“我已经知道了。”
沐无双忽然问：“一剑破七星的是不是你的月儿？”
古风虽然心头一阵巨痛，但还是点了点头。
沐无双面色更加苍白，她问：“你帮她杀了七位同门师兄弟？”
古风苦笑，他摇了摇头。
沐无双的眼中已有泪，她道：“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古风惨然一笑，道：“我赶到时，看到月儿杀了他们七个，但我没有出手。”
※※※
四周一片死寂，彷佛听到这件事，风都止了。
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如果古风赶到时，不管哪方生或死，只要决出了生和死，那么古风就不用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但他偏偏需要做一个抉择。
只是面对这个抉择，无论古风如何选择，甚至拒绝选择，却都已注定他此生终将无法逃脱悲剧的命运。
这道理沐无双懂，她今天一整天一静下来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实在睡不着，终于决定要问古风一个清清楚楚。
沐无双看着古风，终于明白了这个少年心中的痛，她也感到五脏六腑都在搅动，她忽然明白原来一个人居然可以这样心痛。
※※※
她缓缓地将长剑递向古风。
古风诧异地看着她。
沐无双含泪笑道：“你可以杀了我来保住这个秘密，我死而无怨。”
古风心中凄苦，他望着沐无双悲伤但坚毅的神情，轻轻地道：“你也可以杀了我为那七位武当兄弟报仇，我死而无怨。”
※※※
这些也是选择，只是他们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因为他们都宁愿选择伤害自己，都不愿选择伤害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
如果说选择不伤害人都是错的话，那实在太悲哀了。
其实这世界并不应该每件事都必需逼着人作出选择，人起码应该有不去选择的权力，只是人在江湖时，你就失去了这个权力。
※※※
沐无双问：“你打算怎么办？”
古风道：“我要说出真相。”
沐无双道：“然后呢？”
古风道：“和她在一起。”
沐无双道：“你会因此身败名裂，被整个江湖遗弃，甚至和她一样遭到整江湖的追杀。”
古风低声道：“我不在乎。”
沐无双道：“可她在乎，你的月儿在乎，她不正是因为怕这些才离开你的吗。”
古风惨然道：“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沐无双带泪苦笑了一声，她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找月儿，如果你现在说出真相，你就是钓她出来的最好的鱼饵。”
※※※
沐无双不想古风说出真相，因为她和月儿一样害怕古风因此身败名裂，被整个江湖唾弃，甚至遭到整个江湖的追杀。
她说了一个古风不能说出真相的理由。
她知道古风一定会接受的。
因为古风绝对不想让月儿受到丝毫伤害。
※※※
去江南的一路上，古风心事重重。
沐无双却感到轻松了一些，她解开了心中的谜。
对于去江南，她也有些兴奋，她还从来没有去过这个被誉为天堂的地方。
无论如何，能和古风一起去江南，她感到很满足了。
她尽量想让古风开心点，虽然古风还是面带微笑，但沐无双知道，下山的这段日子，古风甚至还没有上山前那段危机四伏的日子开心，他的心还是那么紧张、内疚、痛苦和不安。
也只有对着沐无双，古风才会稍微感到一丝轻松，因为沐无双知道他的秘密，沐无双原谅了他，也一直深爱着他。
只是，沐无双觉得古风根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原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犯过错，她觉得没有犯过错的人不该遭此厄运，更何况古风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
这是个庞大的队伍，所有江湖人都知道这个队伍中不乏大人物，实际上哪怕你只要认出这个队伍中的一、两个高手，你就会礼让三分。
这也是一支豪华的队伍，虽然武当、华山、峨嵋都不是什么富贵门派，但江南楼家、四川青城、巴山顾家可都是江湖有名的富贵门派，如果说江南每二十两银子的生意就有一两银子是楼家的话，那么四川每五两银子的生意就有一两是青城派的，青城派的传统甚至有这样的门规――非四川富家子弟不收。
所以，这支队伍的随从都很会花钱，有钱自然就有很舒适的衣食住行，基本上这支队伍还没有到城镇，已经有打前站的在最好的客栈、酒店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
在所有人眼里，古风、沐无双是一对情侣，他们几乎行影不离。
只是，不管古风和沐无双如何靠行影不离，人们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过火的行为，他们甚至没有拉过手，他们散步的时候也总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此外，古风怎么也不象一个风流的人，他甚至都不会主动和任何一个同行的少女搭话，虽然他实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少年。
古风的举止让丁郎、云慧中、白尘道长、顾人凤等都感到满意，他们觉得这个少年的确有其出众的品质，但江湖这么多传闻也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
</td> </tr></tabl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