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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零九章 风寒送归人

    一

    ※※※

    龙木公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凭借三个少年的力量可以看一下宇文双城的真实武功,实在不是对手时也可以借机逃走。但宇文双城的武功简直不是凡人所能够想象的,他在瞬间用出移花嫁木的招数、大挪移的内力心法,以及弹指神通的指法,顿时将三个少年原本攻向宇文双城的歹毒剑招变成了攻向龙木公的胸膛。

    这一下变故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双方的距离不过几尺,魔教训练出来的死士出手向来都是极为凌利和凶猛的。

    ※※※

    龙木公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他的年纪虽老,反应还算快,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间,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挡开了三口攻向他胸膛的长剑。

    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化解这几个少年的攻击,但他却突然感到少年的剑上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旋转着,将他的身子向前拖动,这股力量不但巨大,而且难以捉摸,龙木公的心在沉。

    事实上他只看出宇文双城的移花嫁木和弹指神功两项绝技,至于大挪移的心法,他是根本无法看出来的。

    宇文双城举手之间看来毫不费力,但他已将五、六种武林不传之秘的绝技熔为一体,信手使出,当真说不出的潇洒和轻松,但也只有承受人才能感觉到这种奇功的可怕。

    ※※※

    三个红衣少年也心下骇然,慌忙中想收剑,但转眼间宇文双城身形飘动,手指又分别在他们长剑上弹了一指,三口长剑再度刺向龙木公。

    龙木公只有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招,这已是一种救生的本能。

    那招“平地旱雷”已不知道救过他多少次性命,此时他呼叫着,脸上的须发皆张,身形暴起时,满天的雪花飞舞,刹那间将四人裹在其中。

    但即使龙木公全力施为,他的剑第二度与红衣少年的长剑相交时,手腕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酸麻,长剑几乎脱手,同时剑势受阻,身子向前跨了两步。

    他不知道他用力越大,被对方牵引的力量也越大。

    霎时灰衣少年的三口长剑又刺到,少年的面色已经充满惊恐,但他的身影和力量完全被宇文双城刚才手指轻轻一弹而带动。

    ※※※

    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十分刺耳。

    龙木公几乎是拼命尽全部的力量将面前一最近少年的长剑撞开,其自身剑势强劲不绝,已插入少年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少年的死尸栽倒。

    就在这一瞬间,另外两个灰衣少年的长剑分别刺入龙木公的肋下和左胸,龙木公剧痛之下双手往两边用力扫出,打在了两少年的身上。

    两名少年的身子飞出了数丈,跌倒在雪地中,显然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

    雪花飘起,龙木公身上的血也在流个不停。

    宇文双城望着龙木公的神情多少有些怜悯,他转过了身子。

    龙木公还能勉强站着,他睁大了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这就是他的结局。

    他不相信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功夫,在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数十个名动天下的当世高手,但竟无一人可以和这少年相提并论。

    “你、你真、真的是宇文、双城?”龙木公颤声问。

    宇文双城点点头。

    龙木公又颤声道:“刀王杀了教主,他和你、你有什么关、关系?”

    宇文双城心中一阵激动,他道:“原来是刀王,可惜我和他也只有一面之缘。”

    龙木公忽然狂笑起来:“不过,不过,刀王也死了,哈哈,哈哈,凭、凭你的武功纵横天下并非难事,加入日月神教──”

    龙木公并没有把话说完,他身体栽倒在雪地中,附近的雪被鲜血所融化,染成了红色,不久就结成红色的冰。

    ※※※

    宇文双城久久地伫立在雪地里,过了好久他才吐出一口气,道:“我并不喜欢杀人。”

    他似乎在和别人说话。

    当宇文双城回头的侍候,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黑衣老人,和宇文双城站在一起比较,老人足足比宇文双城高过一个头,他此时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老人的手指细长而有力,神色飘逸却又冷漠,这一站,令大地间更加寒冷,而老人的目光闪动,射出数道寒电。

    ※※※

    宇文双城静静地垂手而立,他知道老人一旦双眸中出现这样的目光,就一定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老人的唇微微动着,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他道:“你的武功已胜我当年许多。”

    他的目光忽然望向天际,叹了口气,道:“西域魔教的无相神功本来过于阴毒,但你既以大挪移的内功为根基,并且将它们融为一体,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声音忽然一顿,沉声道:“但你别以此妄自骄傲,要知道世上尚有不少高人,更何况生死胜负之间不全是靠一个武字就可以解决的。”

    宇文双城轻声道:“不敢。”

    ※※※

    老人轻声叹息了一声,低声道:“我见你天性淳朴,大节上能把持得定,所以才将一身武功传给了你,然而你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本来我是放心不下的。但云公子出现在江湖,不但了却了我心头的一件大事,而且他更在危难时刻救过你性命,和你也成了好朋友,所以今天,我终于可以安心走了。”

    老人的声音十分无奈和凄凉。

    宇文双城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几年老人很少在这里居住,所以今天他说走一定更有深意,他凝望老人,颤声道:“,您要去哪里?”

    老人淡淡道:“生死本来就是必然的事,我既知天命,所以也该走了。”

    ※※※

    二

    ※※※

    宇文双城一时说不出话,眼眶已经湿润了。

    他叹息了声,又笑了笑,道:“既然叶流凡、利无名这两个老家伙昨晚都走了,天意或该当如此,我这一路也不怕寂寞了。”

    宇文双城呆呆地站在雪地里,渐渐的,眼泪忍不住从他的眼眶中滴了下来,他忽然跪在雪地中,想说什么,却声音哽咽。

    ※※※

    老人抚摸着宇文双城的头,道:“傻孩子,哭什么?三十多年前我已经是个死人,是大师兄救了我,他的见识之高、学识渊博世人无法可以想象,他预言我十五年后必死,但我却苟且了三十年了。”

    说到这里,老人长叹一声,道:“更何况早在五十年前,我早已看破生死。”

    宇文双城咬紧了牙关,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唇间流了下来,他哽咽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叶流凡、利无名在个人、帮会之间恩怨颇深,但毕竟都是绝顶高手,在武功上更是彼此敬重,惺惺相惜,他们私下相约比武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但我却万万想不到一夜之间两大高手竟然同归于尽。”

    宇文双城此时突然想起了云飞在断桥狙击利无名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后怕,因为那也完全有可能演变出两败俱伤的结果。

    老人叹息道:“早知如此,我一定会旁观此役。”

    ※※※

    老人忽然道:“只可惜我还有几件大事没有了,多少有些遗憾。”

    宇文双城低首道:“双城不才,请示下,双城一定替完成。”

    老人点了点头,道:“头一件事是日后江湖上如果有人使达摩剑法,有一人就杀一人,有一百人你就替我杀一百人。”

    老人的声音竟显得恐怖异常,这本不该是象他如此世外高人所说的话,除非他的心中对什么事什么人的愤恨已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所以才有如此的杀机。

    宇文双城没有问什么原因,他知道他崇高的人格,也知道虽然言行间冷酷,但心底向来宽容慈善,但他既然留下这样的遗言,那么自然便有其原因,对宇文双城来说,的话向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沉声道:“是!”

    老人道:“你虽然学过达摩剑法,但你已经忘记了,是不是?”

    宇文双城点头,“是的。”

    ※※※

    老人大笑着转身,他道:“第二件事我不必多说什么了,云飞是我大师兄的儿子,大师兄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恩人,我一生负他太多,所以──”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只恨我没有机会为他去做些什么。”

    宇文双城低头道:“云公子是我的朋友,我会象亲兄长一样待他。”

    “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人神色间突然有一种飞扬的笑容,他道:“云飞的武功在此世上可以说是罕逢对手,不枉他们几个辛苦一场。”

    宇文双城有些诧异,云飞的武功他也只是断断续续见过,所以连他都不是很清楚云飞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只不过,他有时也想过,如果云飞和他的交手,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老人脸上似笑非笑的,彷佛在想着什么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们刚才交手了一招。”

    ※※※

    一招。

    只是一招。

    宇文双城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才一招,但他却知道这几乎可以说是武林中新旧两代绝顶高手间的较量,甚至可以说是当世最强的高手之间的抗衡,可以和昨晚叶流凡、利无名的生死一战相提并论。

    虽然只是一招,却已经让宇文双城这样身手的人也忍不住心旷神怡,悠然神往。

    ※※※

    老人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宇文双城大吃一惊,象他这样武功到了颠峰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吐一口鲜血的,除非他身上受了严重的内伤。

    宇文双城慌忙起身扶住老人,道:“,您──”

    老人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

    宇文双城心中明白了几分。

    老人道:“云公子现在的武功的确已到了能与世上任何高手抗衡的境界,但他缺少经验,尤其是缺少与一个武功和他可以匹敌的人决生死的经验。”

    宇文双城道:“那您──”

    老人笑了,道:“我给了他经验。”

    ※※※

    这经验是用任何代价都无法换回的,是用鲜血也换不回的,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勉强交换的话,那就只有人的生命,然而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一旦性命都失去了,那么获得的经验也会跟着生命一同失去。

    宇文双城不觉流下泪来。

    老人微微一笑扶起了宇文双城道:“城儿,你不会怪太偏心了吧。”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

    老人叹道:“我欠大师兄太多了了,纵然百死也无法报答,只可惜,人不管有多大的能耐和本事,也只能死一次。”

    ※※※

    老人走了。

    忽然间,大雪又飞扬起来。

    老人高大的身影漫漫消失在这世界中,他踏着大雪而去,也许终会化在这冰雪中。

    ※※※

    三

    ※※※

    宇文双城又一次跪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再度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他的,而他一直把他当做是自己的父亲,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和亲人。

    老人在宇文双城两岁的时侯陪他玩耍,三岁的时侯教他练武功和剑法,五岁教他读书,在他的一生中,从没有一个年长之人象他那样是对他好,尽管老人对他的训练是残酷和苛刻的。

    有一天他长大了,老人告诉他如何去思考问题,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老人总是在默默地帮助他,而没有任何的干预。

    他向往江湖,所以跟着老人走江湖,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武功竟然比武林中任何一位名动天下的人物都要高得多,这种满足是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的。

    今天,一代武学大师便这样远去了。

    只是,宇文双城不知道这个老人是谁,老人自称自己是“无名老人”、“无名老先生”,老人甚至严禁宇文双城向任何人打听关于老人的任何事情,宇文双城谨守老人的命令,但这也是宇文双城这些年来最难受的一件事。

    他知道老人的身上一定有很多心酸的秘密。

    ※※※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声问道:“他去哪?”

    宇文双城回头,他看到了云飞。

    云飞的神情也很奇特,眼神说不出有多复杂,既有对一位前辈的崇敬之情,也充满了一股无名的哀伤之情,只是云飞神情从容,实在看不出他刚与人交过手。

    宇文双城低声道:“他走了。”

    ※※※

    云飞自然明白“他走了”这三个字的意思,更何况对于老人的过去,他远比宇文双城知道得多得多。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眼中忽然充满了渴望,他道:“你知道他是谁?”

    云飞点头。

    宇文双城道:“你曾经告诉我,我是埋剑山庄的第三剑,号‘心剑问佛’,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过去,他的故事,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

    云飞愣了愣,才怅然道:“他的名字叫东方长之。”

    宇文双城吃了一惊,“东方长之,东方一剑?”

    云飞点头,“不错,他就是五十年前的江南第一少年剑客,直到今天,这个名字依然是江南东方世家的骄傲。”

    宇文双城有些诧异,道:“但据江湖记载,五十年前,东方长之二十多岁时就死了。”

    云飞摇头,道:“其实那年,东方长之只是秘密出家了,而东方世家则宣布东方长之已不在红尘中了,至于其中原因,家父也许知道,但我却并不知情。”

    宇文双城心中更起疑云。

    云飞继续道:“你知道少林上任磐若堂主持的虚尘大师吗?”

    宇文双城点头,“据说他是少林百年来第一高手,也是最年轻的盘若堂主持。”

    云飞道:“虚尘大师就是东方长之。”

    宇文双城轻声“啊”了声,道:“三十年前虚尘大师在少林圆寂,难道也是假的?”

    云飞道:“那年令师是服毒自尽的。”

    ※※※

    宇文双城吓了一跳,心中忽然觉得非常难过,他想象得出,他一生肯定遭遇了无数惊心动魄的事件,但他这个做徒弟的却从来未有机会为尽点心意。

    云飞道:“我并不知道令师当年为何会这么做,但据说当年磐若堂向达摩院借阅了一部‘达摩剑谱’,但却不慎被盗,而且当时还有很多不利于他的各种传闻,不过我想这肯定不是令师当年自杀的真正原因。”

    宇文双城忽然间隐约明白了老人吩咐他第一件事的含义,心中一阵翻滚。

    云飞又道:“令师是练武的奇才,博闻强记,通宵天下各门派剑法、武功,家父少年时也曾入少林寺拜访过他,二人研讨剑法一个多月,终成莫逆之交。那年令师服毒自杀时,恰巧家父再上少林,却救了令师一命,而从此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虚尘这个人了。至于以后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

    雪越下越大,看来这注定是个寒冷的冬季。

    二人目睹老人远去的方向,心中都感到一阵唏嘘。

    过了好久,宇文双城望着漫天的飞雪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一剑呢?”

    云飞心头又是一阵悲伤。

    他眼前又仿佛出现了那一剑的光芒,那光芒已永远留在他心中。

    ※※※

    当时,小兰也在屋中,她虽然有些悲伤,但她更是个很会体谅人的人,她这时只想着如何把自己应该做的事做得更好。

    小雪还在沉睡中,小兰站在云飞身边看着她,目光中充满羡慕。

    小兰将一杯茶递到云飞手中,她知道云飞虽然对酒从来都不讲究,但对茶,他还是能分辨出好坏的。

    小兰轻声问道:“她知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她?”

    云飞喝干了茶,忽然轻轻点了点头。

    ※※※

    门却在此时无声地被打开,云飞忽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在背后扑了进来,他转身就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和一道比雪还苍白的剑光。

    剑势并不快,就在云飞凝视剑光来势的变化时,小兰却从一旁扑了上来,她几乎是本能地用胸膛替云飞挡住了来剑。

    也就在这瞬间,小雪也被惊醒了。

    云飞手中没有剑,但他身子一动,就已经扯开了小兰。

    日后小兰回忆起云飞那时的动作脑海只觉得一片空白,她甚至觉得云飞简直就是从她的身上穿透过去一般来到自己身前。

    但即使云飞的动作是如此迅速,黑衣人的剑势却也已到云飞身前,直指云飞咽喉。

    ※※※

    四

    ※※※

    云飞知道自己这时已完全处于劣势,对方显露的这一剑虽然简单,但却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但凭这一剑的出手,云飞已经知道对方的剑法、武功恐怕还要在自己之上,更要命的是小兰刚才让他做了个多余的动作。

    云飞没有闪避,他知道对方剑势已穷极变化,自己如何闪避都只是再做一个多余的动作,在对方的剑势之中,他只有出手。

    虽然小兰的好心让他不得不提前和对方在这一招中决出胜负,但他的信念告诉自己,决不会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不做任何的努力。

    他手中有个茶杯,他就拿茶杯迎上了对方的长剑。

    ※※※

    茶杯粉碎。

    在剑尖与茶杯相交前的那一瞬间,茶杯却已被云飞用内力震得粉碎,所有的碎片都疾射向黑衣人,其去势如疾箭。

    黑衣人的剑势本该落空,因为茶杯是云飞用力震碎的,而不是对方的剑击碎的。

    这并不是云飞故弄玄虚,他明白对方如此凌利的一剑,自己在仓促之间已无法抵挡的,而他拿茶杯只是为了卸下对方的剑力。

    要知道茶杯就是茶杯,不是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甚至也不是兵器,在茶杯破碎的瞬间,如果对方将一丝注意力放在他的茶杯上,那么对方的这一剑就一定会落空,自己便能抢回失去的先机。

    但是云飞明白的,对方何尝不明白,所以他丝毫也没有将酒杯当做是云飞。

    ※※※

    剑锋已到云飞的胸膛,却慢了下来。

    因为那些疾射向黑衣人的茶杯碎片在接触到黑衣人身上的瞬间忽然纷纷变成了粉末,化为一团团的烟雾,一切静得怕人,小兰此时却听到了连续不断的爆扑声。

    虽然茶杯不是兵器,但云飞用内力震碎的茶杯也许比江湖上任何暗器还要可怕,这样的碎片如果打在普通人身上,足能将人的身躯射穿。

    只是黑衣人的内力之精纯早已登峰造极,这些碎片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伤害,却仅仅让他的身形和剑势产生了一些阻碍。

    小兰只觉得一切快得根本来不及用眼睛看。

    他看到云飞忽然侧身,却看不到云飞已经趁这瞬间,双手拍住了黑衣人的剑身。

    ※※※

    黑衣人的剑势依然未变,云飞双掌虽然拍住他的剑身,知道自己阻挡不住对方剑势,只是云飞并没有感到绝望,忽然间微微一笑,双掌竟然不再抵挡黑衣人向前的剑势,反而顺势将其剑势往自己身上拉了过来。

    这是很奇怪的决定,但黑衣人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赞许之意。

    因为既然这一剑是黑衣人倾尽全力的一剑,那么自然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它,但如果一股力量反而顺势牵引它,甚至那股力量与其旗鼓相当,那么黑衣人自然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剑势,也许这一剑会让云飞受伤,但却决不会致命。

    只是忽然间,蒙面黑衣人竟然松开剑退出了房间,他的动作太快,小兰只看到一道黑影眼前一闪,房间中已经少了个人,如果不是看到云飞双掌间依然夹着一把长剑,她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幻觉。

    ※※※

    云飞没有追赶,他愣了很久,终于轻轻转过双掌夹住的长剑,拿在手上。

    这是一把碧绿色剑身的长剑,比普通青锋剑薄一些,比普通青锋剑窄一半分,也比普通的青锋剑短一寸,剑身双面铭刻了一些古字图案,剑柄制作也极其精巧。

    你甚至不用挥舞它,都能听到长剑身上传来一阵阵的风鸣声。

    云飞叹了口气,道:“青冥剑。”

    他回过头来看小兰和小雪,面色沉重,却又有些激动。

    小兰望着云飞,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她看清楚那口长剑时,不由得面色大变,她认得这把剑,她知道这把剑是谁用的。

    忽然,云飞、小兰耳边同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兰照顾我这么多年,这把剑留给她做个纪念吧,云飞,你要好好对待她,不要辜负她。

    ※※※

    云飞的心中已在流泪,渐渐的,他的眼眶中也有泪水流了下来。

    一个剑术巨匠倾尽全力的一剑本应该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收住的,但现在他却偏偏收住了自己的剑势,虽然依靠的是数十年的修炼,却也是等于重创了自己。

    云飞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他那么高大,江湖中能有如此武功的而且如此瘦高身材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东方长之,而东方长之是宇文双城的。

    同样,一个绝世剑客,宁愿自己受重创也要授予他武学经验的,也只有他父亲最好的忘年之交,江南第一剑客东方长之。

    ※※※

    雪在飞扬。

    云飞吐出了一口气,“他那一剑雷霆万钧,气象千变,没有任何破绽,就算有,也不是我所能发现的。”

    宇文双城在听。

    云飞道:“虽然小兰舍身相救让我陷入绝境,但她反而激励了我去拼这一剑。”

    宇文双城望着云飞,却见云飞脸上露出了从容的笑容。

    云飞道:“当我拼这一剑的时候,我忽然间觉得我自己就是一把剑,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我身在绝望中,但我却看到了希望。”

    宇文双城很难想象刚才的那一幕,但他知道自己将来也一定会遭遇到如此绝望的境地,所以他记住了云飞说的这句话。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天山秋小红就曾经说过――最强的剑法并不是带给人绝望的剑法,而是带给人希望的剑法,你只要相信,你的每一剑都是为了希望而拼,那么这一剑就绝对不会是你的最后一剑。

    这道理虽然简单,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可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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