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零七章 昨日剑庄事
一
※※※
夜晚，小梅独自一人来到岳謦梅的房间，见房门虚掩，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见岳謦梅正坐在床边，望着一盏油灯在发呆。
小梅上前躬身行礼道：“娘，”
岳謦梅望着小梅怔了怔，将小梅拉到身边，轻声道：“小梅，你这些年来都是这样向宇文公子施礼的吗？”
小梅道：“是的。”
这是她被东方长之带到宇文家后自小接受的训练，虽然宇文双城成年后，已一再要求她们几个不要再行礼，但小梅、小兰、小菊等人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岳謦梅爱怜望着小梅，道：“你对娘哪用行什么礼，下次不要了。”
小梅道：“娘，我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岳謦梅轻叹道：“小梅，每次看到你这样向我行礼，我都会想起你以前受的苦。”
小梅摇了摇头，道：“小梅知道，娘更苦。”
※※※
岳謦梅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南？”
小梅道：“我打算三天后出发。”
岳謦梅点头道：“好的，我知道，双城公子的喜宴，是无论如何耽搁不得的。”
小梅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不但是她之前的主人，也是她的兄长、、朋友，也是她朦胧中暗自爱慕过的情人，虽然她之前从来都不敢这样想。
岳謦梅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道：“一路小心些，早些回来。”
小梅道：“和楼师伯，还有无双、灵珠都一起去，我们会小心的。”
岳謦梅道：“好。”
※※※
过了会，小梅道：“娘，你有没有想过，和孟师伯――”
她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岳謦梅身子微微一震，心中一阵凄苦，那次孟高明向自己表白之时，小梅就在身边，她也知道孟高明对自己情深义重，但自己却不敢想太多。
她望着眼前的灯，自己的一生就象这盏灯一样在华山独守，四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岳謦梅低声道：“小梅，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就知足了，此生再无他求。”
小梅抬头道：“娘，我这次就要去江南。所以我想过了，我也不能总是时时守在娘身边，我害怕娘一个人――”
说到这里，小梅双眸泪光闪闪。
岳謦梅含泪看了小梅一眼，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把头枕到岳謦梅怀里，道：“娘，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
三月二十五日。
春光犹在，热情如火。
郭瑜、小菊已策马进入江南城地界。
小菊回到江南，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
小菊道：“为什么别人都说江湖如何好玩，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呢？去的时候饿着肚子，回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郭瑜笑道：“那是你运气好。”
小菊道：“运气好？”
※※※
郭瑜望着她，点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小梅姑娘的那些故事了吗？”
小菊道：“是啊。”
郭瑜道：“你想不想碰到那样的事情？”
小菊想了想，叹道：“不想，如果我遇到了，只怕已经没命了。”
郭瑜笑道：“是的，如果我们碰到，我们早就没命了。”
小菊道：“那难道是运气的事？”
郭瑜笑道：“当然是。”
※※※
小菊忽然看到前面远方有辆残旧的马车，心中一动已策马追了上去，郭瑜愣了愣，也策马跟在小菊后面一路飞奔。
那辆马车慢慢停停在了路边，却见马车前面一个穿一身淡蓝色粗布衣衫的少女跳下了马车，正看着小菊笑。
小菊看到那个少女，忽然流下泪来，她策马来到马车边，跳下马已抱着那个少女哭出了声来，道：“小兰姐姐。”
郭瑜这时也策马赶到，他看着小兰，见她圆圆脸上不施脂粉，眉目清丽，淡雅出尘，竟然也是一个秀美如水的江南美人。
※※※
小兰看着小菊有些憔悴的模样，也感到一阵心疼，她轻笑道：“你怎么啦？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菊道：“我，我――”
她彷佛有许多委屈想说，只是话到口边，却不知怎么说。
郭瑜一旁笑道：“小菊听说小梅有危险，就一个人赶去华山，一路上受了点苦。”
小菊看了郭瑜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小兰聪慧无比，她看小菊望向郭瑜的眼神，已知道了不少事。
小兰笑道：“多谢郭公子一路照顾小菊了。”
郭瑜道：“小兰姑娘不必客气。”
※※※
二
※※※
郭瑜此时看到赶马车的是一个乡下农夫模样的青年，青年相貌平凡，皮肤黝黑，看上去完全不象是一个江湖人。
郭瑜之前听小菊说过一些她们几个姐妹的事，其中就有小兰的一些事情，却想不到她跟随的就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平凡青年。
郭瑜虽然满腹疑虑，但还是向云飞施了一礼，道：“在下泰山剑派郭瑜。”
云飞笑道：“在下云飞。”
※※※
过了会，小菊才止住泪，却又好象想起了什么神情。她拉开马车前帘道：“小雪姐姐，你好。”
马车里传来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道：“小菊，你好。”
小菊道：“小雪姐姐，我上来陪你坐。”
小雪笑道：“好啊。”
郭瑜这时才知道，马车中还有一个少女，心中更觉诧异。
※※※
忽然，前方扬起一阵烟尘，却见一辆白色巨型马车飞驰而来，马车由八匹神俊非凡的白色骏马牵引着，势如天际奔云，眨眼已在面前。
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宇文双城的马车。
马车中走出一位白衣少年，他面带微笑，器宇轩昂，正是当今江湖第一人，宇文双城，他身边又走出一个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却是小霞。
宇文双城扶着小霞下了马车，他对云飞笑道：“你这次一入江南，我就知道了。”
※※※
云飞也跳下马车，笑道：“这次我可要对你说声，恭喜你了。”
小霞微笑道：“小雪姐姐好吗？”
这时小菊从云飞的马车中扶出一个穿一身白色粗布衣衫的少女，郭瑜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因为他想不到这个少女竟然如此美丽。
虽然郭瑜在江南也见过风飞，但风飞的美和小雪的美是完全不同的，风飞的美风情万般，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而小雪的美淡绝人间，让人有一种拜倒在她身下的冲动。
※※※
小霞上前拉着小雪，道：“姐姐，你一路辛苦了。”
小雪也拉着小霞的手，轻笑道：“我也恭喜你了。”
小霞道了声谢，又看了小菊一眼，见小菊面容消瘦，神情憔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小菊，你也终于回来了。”
她和宇文双城之前就接到华山的消息，知道小菊之后上了华山，又和郭瑜一起下山前来江南。
宇文双城看着小菊，心中虽然有些伤感，但看到她和郭瑜在一起，却更觉得高兴，他对郭瑜道：“多谢郭兄一路照顾小菊了。”
郭瑜笑道：“双城公子客气了，冒昧前来，只怕打扰了。”
宇文双城笑道：“郭兄能够赏光，双城实感万分荣幸。请先到白云山庄一坐，双城今晚为各位接风洗尘。”
※※※
白云山庄从来就没有这般热闹过，虽然白云山庄不象楼家喜宴时那样处处张灯结彩，但也无处不透露出喜庆的气氛。
宇文双城和小霞虽然一再叮嘱小竹、小桃两个，喜宴不要过于隆重，但她们两个知道绝不能让宇文双城的喜宴在江湖少年面前有丝毫闪失。
小竹、小桃一个月之前开始筹备，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此时看到小兰回来无疑象久旱遇甘霖一般，两个围着小兰说个不停。
所以小兰连休息更衣的时间都没有，就忙着去帮小竹、小桃打理喜宴的事务。
※※※
小芬、小芳陪小雪、小菊等人洗去一路风尘，此时小雪换了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裳，更象天上的仙子一般。
小兰给小菊安排的事情是招待客人，此时客人只有云飞和郭瑜，云飞和宇文双城在一起，所以小菊就陪着郭瑜四周看看。
郭瑜想起小雪之前的一些举止有些奇怪，只是他不敢多看小雪，此时低声问小菊道：“小雪姑娘是不是不舒服？”
小菊“嗯”了一声。
郭瑜道：“我看她很多时候都坐着不动。
小菊道：“小雪姐姐眼睛看不见，现在这里人多手杂，她当然不能乱动。”
郭瑜心中一惊，道：“你是说，小雪姑娘双目失明了？”
小菊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伤感。
郭瑜心中也觉得一阵凄凉，叹了口气。
※※※
过了会，郭瑜问道：“那个云飞是谁啊？”
小菊道：“他是公子的朋友。”
郭瑜心中一动，道：“双城公子有几个朋友啊？”
小菊道：“好象就这一个，不过小霞姐姐说过，古风也是公子的朋友，只可惜现在他和慕容月人在天涯，不能请他们来参加这次喜宴。此外小梅姐姐说过，也许还有一个人，勉强能够算是公子的朋友。”
郭瑜心中暗自吃惊，他知道前年扬言要复仇的少年也是宇文双城的朋友，这个云飞很可能就是那个要复仇的少年。
小菊道：“你怎么啦？”
郭瑜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
此时此刻，云飞正在宇文双城的那间密室中谈着一些事情，云飞听宇文双城说的关于那群黑衣刀客的事情，也皱起了眉头。
过了半晌，云飞黯然道：“我听家师说过，家父曾经无意中向家师提起，家父其实是从一个神秘组织中逃出来的。”
宇文双城吃了一惊。
云飞道：“家师一直猜测，家父在主持埋剑山庄前，曾有过很奇异的经历。”
宇文双城也沉默半晌，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江湖中除了埋剑山庄，莫非还有埋刀山庄？”
※※※
三
※※※
云飞低声道：“埋刀山庄？”
宇文双城道：“会不会也有一群江湖刀客，聚集在一起研究刀法？”
云飞想了想，道：“听你所说，黑衣刀客的刀法和埋剑山庄的剑法并不同。”
宇文双城道：“不同？”
云飞点头道：“是的，家父立埋剑山庄的原意是，弘扬各派剑法，让各派剑法能在自己的风格上更上一层楼，而那些黑衣刀客的刀法更象是一种速成的训练法。”
宇文双城道：“速成训练法？”
云飞点头道：“也就是寻找一种用武功杀人的捷径。”
※※※
宇文双城心中微微一震。
云飞道：“你刚才说了，华山岳女侠和这些黑衣刀客交过手，觉得他们内力虽然有高有低，但并不是太惊人，只是他们的刀法太恐怖。”
宇文双城道：“他们寻找的是一种以最低的内力修为来施展最强刀法的捷径。”
云飞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如果能寻找到他们刀法中的破绽，就能击败他们。”
云飞道：“那样的刀法始终不是武学修为的最高境界。”
※※※
宇文双城道：“只不过他们的刀法都已经过千锤百炼，找其中的破绽只怕并非那么容易。如果他们寻找到速成的捷径，并大量训练这些刀客的话，我只怕这些刀客刀法中的杀意决不是江湖任何门派都能承受的。”
云飞道：“也许有一个办法。”
宇文双城道：“最后的那把刀。”
云飞点头道：“只要能把最后那把刀除掉，就能化解这场危机。”
※※※
宇文双城道：“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把刀。”
云飞点头道：“有可能。”
宇文双城道：“他们这次出现在江湖，只是出来试刀的，想看看江湖中有没有人能破他们的刀法。”
云飞道：“他们那时聚集在嵩山下。”
宇文双城道：“那时嵩山上有泰山剑派、嵩山剑派、恒山剑派不少高手，还有华山剑派的白天城。”
云飞道：“所以他们原本是想杀上嵩山的。”
宇文双城道：“想不到小梅无意间化解了那场劫难。”
云飞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叹道：“江湖中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无声无息，虽然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小梅做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件大事。”
※※※
云飞道：“小梅应该见过那个黑衣首领。”
宇文双城道：“她不能说。”
云飞道：“那晚那些人带走小梅，是想逼她帮他们寻找刀法中的破绽。”
宇文双城道：“应该是这样。”
云飞道：“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放了小梅？”
宇文双城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放了小梅，无疑是担了很大的风险。”
云飞道：“他们居然会相信小梅会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宇文双城道：“小梅既然肯为他们守这个秘密，那么小梅一定是觉得欠他们一个情，而想让小梅欠他们一个情，绝非容易。”
云飞道：“所以那晚发生的事，只怕不只是一场恶战。”
宇文双城、云飞都知道，那晚发生的事对小梅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得就象当年古风与慕容月经历的那个断魂雨夜。
※※※
宇文双城道：“前些日子有人问起你，我把你的一些事告诉她了。”
云飞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宇文双城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
云飞问道：“是小霞吗？”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道：“小霞已经很久都没有问过你的事了。”
云飞道：“那是谁？”
宇文双城道：“连夫人。”
云飞更是诧异，道：“连夫人是谁？”
宇文双城笑道：“她说她曾抱着你出世。”
※※※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听见小霞在外面道：“双城。”
宇文双城打开了门，看到小霞和小芬、小芳站在了外面。
小霞微微一笑，道：“连夫人来了。”
宇文双城大喜，道：“她在哪里？”
小霞笑道：“她在前面客厅等公子。”
宇文双城道：“麻烦你把她请到这儿来吧。”
小霞点头道：“好的。”
※※※
云飞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宇文双城却神色带笑，于是也不出声相询。
过了一会，小霞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正是江南连家女主人连夫人，连夫人今天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衫，虽然面带微笑，但眉宇间有一丝忧愁。
宇文双城并没有说什么，已将连夫人请入自己的房间，对他们微微一笑，轻轻掩上了门，已和小芬、小芳走开了。
连夫人轻叹道：“小霞真是个好姑娘。”
宇文双城微笑着点了点头。
※※※
四
※※※
云飞看了连夫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彷佛之前见过。
连夫人这时却注视着云飞，她神情忽然慢慢变得凄楚起来，她颤声道：“这位就是云飞云公子？”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
连夫人忽然跪在云飞面前，颤声道：“云倩儿，见过公子。”
※※※
宇文双城曾经问过云飞――埋剑山庄的第十三剑。
云飞说——那是我母亲的丫鬟，是我出世前几年进山庄的，我不记得她什么样子了。她是个孤儿，原本一直都不是埋剑山庄，只是吕大先生入庄那年，家父收她为义女，埋剑山庄之变后，她一直下落不明，她叫云倩儿。
※※※
云飞此时也是又惊又喜，他忽然想起，那次江东独帆在江南‘楼外楼’设下杀楼台月的圈套时，在云飞包房的另一边，坐的就是江南连家连夫人，他当时虽然觉得这个连夫人有些奇怪，却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就是云倩儿。
云飞连忙扶起连夫人，道：“夫人快请起。”
连夫人起身望着这个青年，虽然看上去如此平凡，但以她的身手，自然能感受到这个青年所蕴藏的力量。
她垂泪道：“二十年了，幸好苍天有眼，保佑公子无恙。”
云飞道：“夫人是我和双城的前辈，家父也曾与您有父女之名，云飞这里大胆擅称夫人一声倩姐，只是夫人休要再对云飞多礼了。”
连夫人点了点头，神情虽然有欢喜，有悲伤，但毕竟欢喜更多。
※※※
宇文双城一旁微笑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面前的连夫人和云飞，剑法、武功都在他之上，在江湖却默默无名。
而且，这两个人心中都怀藏着对江湖的仇恨，连夫人被当年誓言所约束，而云飞却自己选择了放弃复仇。
宇文双城忽然明白了连夫人为什么能多次解开自己心中的仇与恨，因为连夫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在默默地在自己心中化解这些仇与恨。
※※※
三人坐下，云飞道：“倩姐，我找你好久了。”
连夫人道：“我也寻找公子多年了，夫人好吗？”
她说的夫人是云飞的母亲，埋剑山庄的第七口剑“梦剑玲珑”林婉湘，连夫人帮女儿起名连忆婉也是因为对她的牵挂。
云飞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连夫人忍不住伤感地道：“我也已经十七年没见到她了，我对不起她。”
云飞道：“听说当年巨变，只有倩姐和我娘在场？”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
云飞道：“是怎么回事呢？”
※※※
连夫人叹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我生下婉儿不久，就带她去见先生和夫人，那天傍晚我刚到埋剑山庄门口，先生、夫人就冲了出来，先生让我们两个快走，然后他放就放起了火。”
云飞吃了一惊，道：“家父放的火？”
连夫人道：“是的，我和夫人冲出去时，就发现四下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有江湖正道同盟的，有日月教的，还有一些根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彼此间都在混战，我和夫人撞到几处高手，他们一言不发就出杀手。”
※※※
云飞、宇文双城忽然觉得心中打了个冷战。
连夫人道：“当时实在太混乱了，夫人和我一路厮杀，我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后来夫人说要回头去找先生，她让我带着两个孩子逃下山。”
云飞奇道：“两个孩子？”
连夫人点头道：“你还有个妹妹，比婉儿大些，不过那时你在天山，并不知道。”
云飞大吃一惊，道：“我还有个妹妹？”
连夫人点了点头。
※※※
过了会，云飞吐了口气道：“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连夫人神色间有既伤心，又愧疚，她眼圈一红，道：“我不知道，我那时背着夫人的女儿，抱着婉儿一路杀下去，后来又遭遇了一批江湖同盟的高手，我虽然侥幸逃脱，可我背上的孩子却丢了，我回头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看到连夫人痛苦的神情，宇文双城叹了口气，他可以想想得出当时连夫人有多着急，她此时说一句回头四下寻找，但只怕这其中过程之惨烈，不堪想象。
※※※
连夫人含泪道：“我真想丢的是自己的孩子，只是换不回来――”
说到这里，连夫人已流下了眼泪。
云飞感激地看着连夫人，道：“倩姐，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事。”
连夫人流泪道：“我丢了夫人的女儿，自己也不想活了，一路冲回埋剑山庄却发现先生已经不行了。我原本想一死谢罪，但先生、夫人都不许，先生用他的最后一口气让我和夫人立下毒誓，永远不得为他寻仇。”
云飞、宇文双城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一阵凄凉。
※※※
连夫人道：“先生刚一断气，就又来了四个黑衣人，他们四把刀围攻夫人。”
云飞心中一动，道：“刀？”
连夫人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刀，刀背直，刀身窄，刀长四尺多一些。”
宇文双城道：“就是这种刀，最近出现的那群黑衣人用的就是这种刀。”
连夫人道：“我虽想帮夫人，但实在没有力气了，那四个刀客轮番攻击夫人，虽然每个人只会两招刀法，但刀法极其精妙，变化也多。”
宇文双城道：“两招刀法。”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当时夫人也已筋疲力尽，她虽拼死杀了两人，但也身负重伤。”
云飞虽然他知道母亲最终无恙，此时竟然也感到一阵紧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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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小梅独自一人来到岳謦梅的房间，见房门虚掩，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见岳謦梅正坐在床边，望着一盏油灯在发呆。
小梅上前躬身行礼道：“娘，”
岳謦梅望着小梅怔了怔，将小梅拉到身边，轻声道：“小梅，你这些年来都是这样向宇文公子施礼的吗？”
小梅道：“是的。”
这是她被东方长之带到宇文家后自小接受的训练，虽然宇文双城成年后，已一再要求她们几个不要再行礼，但小梅、小兰、小菊等人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岳謦梅爱怜望着小梅，道：“你对娘哪用行什么礼，下次不要了。”
小梅道：“娘，我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岳謦梅轻叹道：“小梅，每次看到你这样向我行礼，我都会想起你以前受的苦。”
小梅摇了摇头，道：“小梅知道，娘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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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謦梅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南？”
小梅道：“我打算三天后出发。”
岳謦梅点头道：“好的，我知道，双城公子的喜宴，是无论如何耽搁不得的。”
小梅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不但是她之前的主人，也是她的兄长、、朋友，也是她朦胧中暗自爱慕过的情人，虽然她之前从来都不敢这样想。
岳謦梅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道：“一路小心些，早些回来。”
小梅道：“和楼师伯，还有无双、灵珠都一起去，我们会小心的。”
岳謦梅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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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小梅道：“娘，你有没有想过，和孟师伯――”
她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岳謦梅身子微微一震，心中一阵凄苦，那次孟高明向自己表白之时，小梅就在身边，她也知道孟高明对自己情深义重，但自己却不敢想太多。
她望着眼前的灯，自己的一生就象这盏灯一样在华山独守，四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岳謦梅低声道：“小梅，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就知足了，此生再无他求。”
小梅抬头道：“娘，我这次就要去江南。所以我想过了，我也不能总是时时守在娘身边，我害怕娘一个人――”
说到这里，小梅双眸泪光闪闪。
岳謦梅含泪看了小梅一眼，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把头枕到岳謦梅怀里，道：“娘，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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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日。
春光犹在，热情如火。
郭瑜、小菊已策马进入江南城地界。
小菊回到江南，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
小菊道：“为什么别人都说江湖如何好玩，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呢？去的时候饿着肚子，回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郭瑜笑道：“那是你运气好。”
小菊道：“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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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瑜望着她，点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小梅姑娘的那些故事了吗？”
小菊道：“是啊。”
郭瑜道：“你想不想碰到那样的事情？”
小菊想了想，叹道：“不想，如果我遇到了，只怕已经没命了。”
郭瑜笑道：“是的，如果我们碰到，我们早就没命了。”
小菊道：“那难道是运气的事？”
郭瑜笑道：“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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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忽然看到前面远方有辆残旧的马车，心中一动已策马追了上去，郭瑜愣了愣，也策马跟在小菊后面一路飞奔。
那辆马车慢慢停停在了路边，却见马车前面一个穿一身淡蓝色粗布衣衫的少女跳下了马车，正看着小菊笑。
小菊看到那个少女，忽然流下泪来，她策马来到马车边，跳下马已抱着那个少女哭出了声来，道：“小兰姐姐。”
郭瑜这时也策马赶到，他看着小兰，见她圆圆脸上不施脂粉，眉目清丽，淡雅出尘，竟然也是一个秀美如水的江南美人。
※※※
小兰看着小菊有些憔悴的模样，也感到一阵心疼，她轻笑道：“你怎么啦？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菊道：“我，我――”
她彷佛有许多委屈想说，只是话到口边，却不知怎么说。
郭瑜一旁笑道：“小菊听说小梅有危险，就一个人赶去华山，一路上受了点苦。”
小菊看了郭瑜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小兰聪慧无比，她看小菊望向郭瑜的眼神，已知道了不少事。
小兰笑道：“多谢郭公子一路照顾小菊了。”
郭瑜道：“小兰姑娘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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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瑜此时看到赶马车的是一个乡下农夫模样的青年，青年相貌平凡，皮肤黝黑，看上去完全不象是一个江湖人。
郭瑜之前听小菊说过一些她们几个姐妹的事，其中就有小兰的一些事情，却想不到她跟随的就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平凡青年。
郭瑜虽然满腹疑虑，但还是向云飞施了一礼，道：“在下泰山剑派郭瑜。”
云飞笑道：“在下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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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小菊才止住泪，却又好象想起了什么神情。她拉开马车前帘道：“小雪姐姐，你好。”
马车里传来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道：“小菊，你好。”
小菊道：“小雪姐姐，我上来陪你坐。”
小雪笑道：“好啊。”
郭瑜这时才知道，马车中还有一个少女，心中更觉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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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前方扬起一阵烟尘，却见一辆白色巨型马车飞驰而来，马车由八匹神俊非凡的白色骏马牵引着，势如天际奔云，眨眼已在面前。
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宇文双城的马车。
马车中走出一位白衣少年，他面带微笑，器宇轩昂，正是当今江湖第一人，宇文双城，他身边又走出一个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却是小霞。
宇文双城扶着小霞下了马车，他对云飞笑道：“你这次一入江南，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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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也跳下马车，笑道：“这次我可要对你说声，恭喜你了。”
小霞微笑道：“小雪姐姐好吗？”
这时小菊从云飞的马车中扶出一个穿一身白色粗布衣衫的少女，郭瑜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因为他想不到这个少女竟然如此美丽。
虽然郭瑜在江南也见过风飞，但风飞的美和小雪的美是完全不同的，风飞的美风情万般，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而小雪的美淡绝人间，让人有一种拜倒在她身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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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上前拉着小雪，道：“姐姐，你一路辛苦了。”
小雪也拉着小霞的手，轻笑道：“我也恭喜你了。”
小霞道了声谢，又看了小菊一眼，见小菊面容消瘦，神情憔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小菊，你也终于回来了。”
她和宇文双城之前就接到华山的消息，知道小菊之后上了华山，又和郭瑜一起下山前来江南。
宇文双城看着小菊，心中虽然有些伤感，但看到她和郭瑜在一起，却更觉得高兴，他对郭瑜道：“多谢郭兄一路照顾小菊了。”
郭瑜笑道：“双城公子客气了，冒昧前来，只怕打扰了。”
宇文双城笑道：“郭兄能够赏光，双城实感万分荣幸。请先到白云山庄一坐，双城今晚为各位接风洗尘。”
※※※
白云山庄从来就没有这般热闹过，虽然白云山庄不象楼家喜宴时那样处处张灯结彩，但也无处不透露出喜庆的气氛。
宇文双城和小霞虽然一再叮嘱小竹、小桃两个，喜宴不要过于隆重，但她们两个知道绝不能让宇文双城的喜宴在江湖少年面前有丝毫闪失。
小竹、小桃一个月之前开始筹备，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此时看到小兰回来无疑象久旱遇甘霖一般，两个围着小兰说个不停。
所以小兰连休息更衣的时间都没有，就忙着去帮小竹、小桃打理喜宴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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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芬、小芳陪小雪、小菊等人洗去一路风尘，此时小雪换了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裳，更象天上的仙子一般。
小兰给小菊安排的事情是招待客人，此时客人只有云飞和郭瑜，云飞和宇文双城在一起，所以小菊就陪着郭瑜四周看看。
郭瑜想起小雪之前的一些举止有些奇怪，只是他不敢多看小雪，此时低声问小菊道：“小雪姑娘是不是不舒服？”
小菊“嗯”了一声。
郭瑜道：“我看她很多时候都坐着不动。
小菊道：“小雪姐姐眼睛看不见，现在这里人多手杂，她当然不能乱动。”
郭瑜心中一惊，道：“你是说，小雪姑娘双目失明了？”
小菊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伤感。
郭瑜心中也觉得一阵凄凉，叹了口气。
※※※
过了会，郭瑜问道：“那个云飞是谁啊？”
小菊道：“他是公子的朋友。”
郭瑜心中一动，道：“双城公子有几个朋友啊？”
小菊道：“好象就这一个，不过小霞姐姐说过，古风也是公子的朋友，只可惜现在他和慕容月人在天涯，不能请他们来参加这次喜宴。此外小梅姐姐说过，也许还有一个人，勉强能够算是公子的朋友。”
郭瑜心中暗自吃惊，他知道前年扬言要复仇的少年也是宇文双城的朋友，这个云飞很可能就是那个要复仇的少年。
小菊道：“你怎么啦？”
郭瑜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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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云飞正在宇文双城的那间密室中谈着一些事情，云飞听宇文双城说的关于那群黑衣刀客的事情，也皱起了眉头。
过了半晌，云飞黯然道：“我听家师说过，家父曾经无意中向家师提起，家父其实是从一个神秘组织中逃出来的。”
宇文双城吃了一惊。
云飞道：“家师一直猜测，家父在主持埋剑山庄前，曾有过很奇异的经历。”
宇文双城也沉默半晌，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江湖中除了埋剑山庄，莫非还有埋刀山庄？”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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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低声道：“埋刀山庄？”
宇文双城道：“会不会也有一群江湖刀客，聚集在一起研究刀法？”
云飞想了想，道：“听你所说，黑衣刀客的刀法和埋剑山庄的剑法并不同。”
宇文双城道：“不同？”
云飞点头道：“是的，家父立埋剑山庄的原意是，弘扬各派剑法，让各派剑法能在自己的风格上更上一层楼，而那些黑衣刀客的刀法更象是一种速成的训练法。”
宇文双城道：“速成训练法？”
云飞点头道：“也就是寻找一种用武功杀人的捷径。”
※※※
宇文双城心中微微一震。
云飞道：“你刚才说了，华山岳女侠和这些黑衣刀客交过手，觉得他们内力虽然有高有低，但并不是太惊人，只是他们的刀法太恐怖。”
宇文双城道：“他们寻找的是一种以最低的内力修为来施展最强刀法的捷径。”
云飞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道：“如果能寻找到他们刀法中的破绽，就能击败他们。”
云飞道：“那样的刀法始终不是武学修为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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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只不过他们的刀法都已经过千锤百炼，找其中的破绽只怕并非那么容易。如果他们寻找到速成的捷径，并大量训练这些刀客的话，我只怕这些刀客刀法中的杀意决不是江湖任何门派都能承受的。”
云飞道：“也许有一个办法。”
宇文双城道：“最后的那把刀。”
云飞点头道：“只要能把最后那把刀除掉，就能化解这场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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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把刀。”
云飞点头道：“有可能。”
宇文双城道：“他们这次出现在江湖，只是出来试刀的，想看看江湖中有没有人能破他们的刀法。”
云飞道：“他们那时聚集在嵩山下。”
宇文双城道：“那时嵩山上有泰山剑派、嵩山剑派、恒山剑派不少高手，还有华山剑派的白天城。”
云飞道：“所以他们原本是想杀上嵩山的。”
宇文双城道：“想不到小梅无意间化解了那场劫难。”
云飞点了点头。
宇文双城叹道：“江湖中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无声无息，虽然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小梅做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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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道：“小梅应该见过那个黑衣首领。”
宇文双城道：“她不能说。”
云飞道：“那晚那些人带走小梅，是想逼她帮他们寻找刀法中的破绽。”
宇文双城道：“应该是这样。”
云飞道：“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放了小梅？”
宇文双城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放了小梅，无疑是担了很大的风险。”
云飞道：“他们居然会相信小梅会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宇文双城道：“小梅既然肯为他们守这个秘密，那么小梅一定是觉得欠他们一个情，而想让小梅欠他们一个情，绝非容易。”
云飞道：“所以那晚发生的事，只怕不只是一场恶战。”
宇文双城、云飞都知道，那晚发生的事对小梅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得就象当年古风与慕容月经历的那个断魂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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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道：“前些日子有人问起你，我把你的一些事告诉她了。”
云飞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宇文双城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
云飞问道：“是小霞吗？”
宇文双城摇了摇头，道：“小霞已经很久都没有问过你的事了。”
云飞道：“那是谁？”
宇文双城道：“连夫人。”
云飞更是诧异，道：“连夫人是谁？”
宇文双城笑道：“她说她曾抱着你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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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听见小霞在外面道：“双城。”
宇文双城打开了门，看到小霞和小芬、小芳站在了外面。
小霞微微一笑，道：“连夫人来了。”
宇文双城大喜，道：“她在哪里？”
小霞笑道：“她在前面客厅等公子。”
宇文双城道：“麻烦你把她请到这儿来吧。”
小霞点头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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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宇文双城却神色带笑，于是也不出声相询。
过了一会，小霞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正是江南连家女主人连夫人，连夫人今天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衫，虽然面带微笑，但眉宇间有一丝忧愁。
宇文双城并没有说什么，已将连夫人请入自己的房间，对他们微微一笑，轻轻掩上了门，已和小芬、小芳走开了。
连夫人轻叹道：“小霞真是个好姑娘。”
宇文双城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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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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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看了连夫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彷佛之前见过。
连夫人这时却注视着云飞，她神情忽然慢慢变得凄楚起来，她颤声道：“这位就是云飞云公子？”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道：“是的。”
连夫人忽然跪在云飞面前，颤声道：“云倩儿，见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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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曾经问过云飞――埋剑山庄的第十三剑。
云飞说——那是我母亲的丫鬟，是我出世前几年进山庄的，我不记得她什么样子了。她是个孤儿，原本一直都不是埋剑山庄，只是吕大先生入庄那年，家父收她为义女，埋剑山庄之变后，她一直下落不明，她叫云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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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此时也是又惊又喜，他忽然想起，那次江东独帆在江南‘楼外楼’设下杀楼台月的圈套时，在云飞包房的另一边，坐的就是江南连家连夫人，他当时虽然觉得这个连夫人有些奇怪，却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就是云倩儿。
云飞连忙扶起连夫人，道：“夫人快请起。”
连夫人起身望着这个青年，虽然看上去如此平凡，但以她的身手，自然能感受到这个青年所蕴藏的力量。
她垂泪道：“二十年了，幸好苍天有眼，保佑公子无恙。”
云飞道：“夫人是我和双城的前辈，家父也曾与您有父女之名，云飞这里大胆擅称夫人一声倩姐，只是夫人休要再对云飞多礼了。”
连夫人点了点头，神情虽然有欢喜，有悲伤，但毕竟欢喜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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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双城一旁微笑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面前的连夫人和云飞，剑法、武功都在他之上，在江湖却默默无名。
而且，这两个人心中都怀藏着对江湖的仇恨，连夫人被当年誓言所约束，而云飞却自己选择了放弃复仇。
宇文双城忽然明白了连夫人为什么能多次解开自己心中的仇与恨，因为连夫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在默默地在自己心中化解这些仇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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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下，云飞道：“倩姐，我找你好久了。”
连夫人道：“我也寻找公子多年了，夫人好吗？”
她说的夫人是云飞的母亲，埋剑山庄的第七口剑“梦剑玲珑”林婉湘，连夫人帮女儿起名连忆婉也是因为对她的牵挂。
云飞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连夫人忍不住伤感地道：“我也已经十七年没见到她了，我对不起她。”
云飞道：“听说当年巨变，只有倩姐和我娘在场？”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
云飞道：“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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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叹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我生下婉儿不久，就带她去见先生和夫人，那天傍晚我刚到埋剑山庄门口，先生、夫人就冲了出来，先生让我们两个快走，然后他放就放起了火。”
云飞吃了一惊，道：“家父放的火？”
连夫人道：“是的，我和夫人冲出去时，就发现四下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有江湖正道同盟的，有日月教的，还有一些根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彼此间都在混战，我和夫人撞到几处高手，他们一言不发就出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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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宇文双城忽然觉得心中打了个冷战。
连夫人道：“当时实在太混乱了，夫人和我一路厮杀，我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后来夫人说要回头去找先生，她让我带着两个孩子逃下山。”
云飞奇道：“两个孩子？”
连夫人点头道：“你还有个妹妹，比婉儿大些，不过那时你在天山，并不知道。”
云飞大吃一惊，道：“我还有个妹妹？”
连夫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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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云飞吐了口气道：“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连夫人神色间有既伤心，又愧疚，她眼圈一红，道：“我不知道，我那时背着夫人的女儿，抱着婉儿一路杀下去，后来又遭遇了一批江湖同盟的高手，我虽然侥幸逃脱，可我背上的孩子却丢了，我回头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看到连夫人痛苦的神情，宇文双城叹了口气，他可以想想得出当时连夫人有多着急，她此时说一句回头四下寻找，但只怕这其中过程之惨烈，不堪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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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含泪道：“我真想丢的是自己的孩子，只是换不回来――”
说到这里，连夫人已流下了眼泪。
云飞感激地看着连夫人，道：“倩姐，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事。”
连夫人流泪道：“我丢了夫人的女儿，自己也不想活了，一路冲回埋剑山庄却发现先生已经不行了。我原本想一死谢罪，但先生、夫人都不许，先生用他的最后一口气让我和夫人立下毒誓，永远不得为他寻仇。”
云飞、宇文双城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一阵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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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道：“先生刚一断气，就又来了四个黑衣人，他们四把刀围攻夫人。”
云飞心中一动，道：“刀？”
连夫人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刀，刀背直，刀身窄，刀长四尺多一些。”
宇文双城道：“就是这种刀，最近出现的那群黑衣人用的就是这种刀。”
连夫人道：“我虽想帮夫人，但实在没有力气了，那四个刀客轮番攻击夫人，虽然每个人只会两招刀法，但刀法极其精妙，变化也多。”
宇文双城道：“两招刀法。”
连夫人点头，道：“是的，当时夫人也已筋疲力尽，她虽拼死杀了两人，但也身负重伤。”
云飞虽然他知道母亲最终无恙，此时竟然也感到一阵紧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