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无愧少年心
一
※※※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都看向宇文双城。
龙三少笑得更冷，他道：“如果是这样，古风更让人不齿，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他一人的儿女私情？”
风飞呆了半晌，忽然道：“宇文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宇文双城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道：“那晚有一个目击者，他看到古少侠一剑破四刀后，跟着古少侠一路赶了过去，又看到慕容月一剑破七星，以及此后的一些事情。”
风飞问道：“那个人是谁？”
宇文双城道：“我不会说出他是谁，这原本是一个秘密，一个原本我答应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今晚我不得不说出来。”
因为如果宇文双城不说出来，那么龙三少如此穷追猛打的调查结果，加上种种臆测，只怕会令古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宇文双城知道，古风并没有什么错，既然没有错，就不怕说出真相，即使现在古风站在这里，他相信古风也会说出真相的。
※※※
听完宇文双城的叙说，所有人都面色变了，都变得有些凄惨，因为这些老江湖未必都是铁石心肠，知道古风的遭遇有多么不公平。
风飞愣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他好难啊。”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龙三少冷冷道：“你难道不觉得应该一早就将这秘密告诉这里的诸位前辈吗？”
宇文双城轻声道：“我只希望这个秘密永远没有人将它揭开。”
玄羽道人心中一动，他看了下四周，见不少人彷佛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他们心中都赞同宇文双城的说法，希望这个秘密永远没有人知道。
龙三少冷笑道：“想不到有江湖侠义无双之名的双城公子，竟然会为如此一个江湖败类掩藏这惊天的秘密。”
宇文双城冷冷地望着龙三少，道：“他绝对不是江湖败类。”
※※※
场中此时一片寂静无声，龙三少说得也是江湖的道理――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儿女私情？
既然秘密被揭开了，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
※※※
过了很久，白天城叹了口气，道：“可惜啊。”
鲁行山也点了点头，叹道：“原本大好少年，却为情所困，让人不胜无奈。”
少林一叶大师叹了声，道：“善哉。”
峨嵋慧清大师竟然眼眶都有些红了，彷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轻声叹道：“可怜的孩子，唉，可怜的无双。”
玄羽道人默然半晌道：“惭愧，武当有愧啊。”
少林一叶大师起身道：“善哉，善哉，玄羽道长何必这样说，此事非武当之错，只怕是天有此劫数。”
青城派掌门余梦初也安慰玄羽道人，道：“就如玄羽道长之前所说那样，武当尽力了，古少侠也的确――唉，只是造化弄人啊。”
※※※
龙三少彷佛感到有些无趣，他原本以为真相揭开，这些江湖前辈、名宿一定会将古风大骂一顿，甚至会立即就去将他抓来，谁知道大家居然对他如此同情。
玄羽道长想了很久，他忽然起身上前两步，道：“龙三少说得对，纵然古风和那慕容月私下有情，但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这儿女私情？他――他错得太厉害了。”
贺兰谷忽然道：“我想古少侠也可能一直在为此事内疚，或者也想弥补过错。”
玄羽道长道：“大祸铸成，如何弥补？”
贺兰谷道：“江湖同盟号令江湖已成必然之势，何不让古少侠发下‘江湖令’，集整个江湖之力来追杀慕容月，如果此事可成，一来可振江湖同盟之声势，二来也可让古少侠有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
四下又是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贺兰谷说的方法虽然不失为一个方法，但用心却实在有些邪，江湖历来都说昆仑派七分正气三分邪，说的就是这种邪气。
如果古风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之前固然辜负了师门养育之恩、伤害了兄弟手足之情、违背了江湖正气道义，但事后更借情人的性命来保他的地位和荣誉，这样的人，真的是禽兽不如，又岂能让他坐在江湖同盟盟主的位置上？
宇文双城摇头道：“我敢保证，古少侠决不会这样做的。”
白天城点头道：“的确如此。”
风飞看了贺兰谷一眼，轻叹了一声。
龙三少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试下，看看这个古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聚会已散。
东方世家住宅门口，小梅正静静地站着马车边，等待着宇文双城。
她立于风中，如寒梅傲立，令四下顿为凄清。
这时见宇文双城、龙三少，还有那个美人风飞，一起走了出来，宇文双城彷佛有心事，眉毛紧锁，反而是龙三少满脸是笑容。
龙三少道：“双城，我们好久没有在江南一起喝酒了？”
宇文双城道：“不错，已经有两年了。”
龙三少笑道：“听说数天前，你与菲菲在‘天外天’比试技艺，已成江湖一段佳话，更和江南子弟一醉到天光，不如今晚我们也尽兴一番。”
宇文双城看了他一眼，道：“也好。”
风飞旁边笑道：“两位公子如此雅兴，不嫌弃的话，不如邀小女子一起吧。”
龙三少、宇文双城一起道：“求之不得。”
※※※
二
※※※
天机子、丁雁二人送秋思南回连府。
路上，秋思南对天机子轻轻笑道：“看来龙三少对双城公子并不放心，怕他去找古少侠，所以打算今晚整晚都监视着他。”
天机子笑了笑。
秋思南又道：“不知各位前辈对思南是否放心呢？”
天机子笑道：“你多虑了。”
说话间，三人已到连家府第门口，秋思南见自己的妻子连碧漪在门口等待自己归来，他忽然想起了古风的遭遇，忍不住心中一阵感动。
※※※
天机子忽然问连碧漪道：“碧漪，你大嫂休息了吗？”
连碧漪是武当派，天机子、丁雁都是她的祖师伯，连碧漪上前向天机子、丁雁施了一礼道：“大嫂已经睡了。”
天机子笑了笑，道：“天黄子、玄风下午来你这里做客，听你府上人议论说，你家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和无双丫头长得很象。”
听到这句话，秋思南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连碧漪笑道：“我之前也听说来了个表外甥女，不过她已经走了，我也没见着。”
天机子笑道：“你和思南早点休息吧，明天又要忙了。”
※※※
看着天机子、丁雁走得已经看不到影了，秋思南依然站在门口。
连碧漪有些奇怪，她轻轻敲了敲秋思南的肩膀，道：“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
秋思南问道：“你真的没见过那个表外甥女？”
连碧漪更奇怪了，道：“我怎么会骗祖师伯他们呢？”
秋思南又问：“大嫂真的睡了？”
连碧漪道：“没有，不过大嫂说了，今晚谁也不见。”
秋思南微微一笑，“你又说，不会骗祖师伯的？”
连碧漪已轻轻地一拳打在秋思南胸膛，笑道：“那得看什么事情，这么晚了，大嫂怎么能随便见人呢。可那个表外甥女，我真的没见过。”
秋思南点头道：“走，去找大嫂。”
连碧漪微微吃了一惊，她知道虽然江湖人不拘于俗世礼仪，但毕竟此时已经深夜，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秋思南是不会如此失礼的。
※※※
在江南的路上，天机子、丁雁一路都心事重重。
丁雁沉声道：“你是故意打草惊蛇？”
天机子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万万想不到，为了那个秘密，那段恩怨，居然陷古风于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没有想到，竟然将连家都扯进来了。”
丁雁道：“所以你向连家示警，让连家赶快和此事脱掉干系。”
天机子点了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和双城公子的想法一样，只希望这件事、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知。”
丁雁道：“只怕这世上能藏得住的秘密并不多。”
天机子轻叹道：“是的，有时你会以为你已藏住了秘密，但当你最怕它露出来的时候，它就一定会露出来。”
※※※
连夫人听秋思南说了这次会议的详细内容，她是早已知道大概的真相，但连碧漪却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其中惊心动魄，也凄惨哀伤。
连夫人道：“思南，你告诉我这秘密，不怕泄漏机密吗？”
秋思南叹道：“只怕到明天，这秘密天下江湖皆知。”
连夫人想了想，道：“你是说天机子已经知道慕容月在这里了？”
秋思南点头道：“我想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连碧漪吓了一跳，问：“大嫂，慕容月真的在连家？”
连夫人道：“前几天来的那个女孩，就是慕容月。”
连碧漪点了点头，道：“原来真的是，我还没见过她。”
※※※
连夫人叹道：“月儿实在和无双丫头太象了，无双丫头这些日子和婉儿好得什么似的，进进出出连家多次，所以月儿来这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留意，我也料到这里肯定会有风声传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秋思南道：“他们也是今晚才知道慕容月的容貌，她的相貌和沐无双如此相似，天机子想到这里的传言，自然会有所怀疑，而且他今晚这样说，也并非是恶意。”
连夫人笑了笑，道：“看来，天机子也害怕连家被这件事扯进去。”
秋思南点头道：“正是，所以思南才这么急找大嫂商量。”
连夫人道：“你们放心吧，慕容月已经不在这里了，婉儿陪着她，而且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牵连连家的。”
秋思南点了点头，他知道连碧漪的这位嫂嫂精明能干，一直是连家的管事人。
※※※
连夫人忽然拉住了连碧漪的手，叹了口气道：“碧漪，如果大嫂有什么不测，连家就要靠你多担责任了。”
连碧漪吓了一跳，眼圈红红地道：“大嫂，你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思南会帮你的。”
说着她看了秋思南一眼。
连夫人淡淡一笑，道：“此事已经牵扯了那么多是非，现在连家也因为我而面临危机，如果再把天山剑派也牵扯进来，那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收拾了。”
※※※
三
※※※
整整一个晚上，古风都睡不着，他彷佛看到附近有无数双黑色的眼睛隐藏在茫茫黑夜中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残酷的笑意。
古风知道明天很早就要起身，因为已经通知他明天清晨去赴会，所以沐无双也一早就去自己房间睡了。
古风在恍惚中彷佛看到了月儿，终于睡着了。
※※※
第二天，古风被沐无双叫醒，但他觉得自己好象才刚睡了一会。
沐无双什么也没说，等古风洗完脸后便开始帮他梳头。
古风道：“无双，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帮我梳头了。”
沐无双的手有些颤抖，她勉强笑了笑，道：“你别太担心，我想也许仅仅是虚惊一场。”
古风道：“我不想再让人为我担惊受怕了。”
沐无双道：“你想怎么做？”
古风道：“我想说出真相。”
沐无双道：“然后呢？”
古风道：“然后走出去，去找月儿，和她在一起。”
沐无双道：“他们会让你走出去吗？”
古风道：“我不知道。”
沐无双知道这次古风是下了决心了。
古风道：“我昨晚也想过，不如趁着黑夜逃走，去找月儿。但我最终还是决定，我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因为我问心无愧。”
※※※
所有古风神色坚定地步入了会场，甚至这些天来，他的神色从来都没有这样坚定过。
天还早，但古风发现这么多武林前辈、名宿竟然个个都比他早，四周的席位坐的人虽然寥寥无几，但位上二十来张太师椅上早就整整齐齐坐满了各个门派的掌门。
甚至，就连坐在附近的一早赶到的人，也莫不是一派之长。
古风忽然从容地微微一笑，他转身握了握沐无双的手，望着她道：“无双，谢谢你。”
沐无双望着古风，含泪道：“去吧。”
说完，沐无双已回过了头，她的眼泪流下，看到连夫人正在向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
位左手边，依次是江湖五大门派的五大掌门，包括少林派掌门一叶大师、武当派掌门玄羽道长、昆仑派掌门贺兰谷、峨嵋掌门慧清大师、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然后依次而下坐的是泰山剑派掌门天门道长、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嵩山剑派掌门萧光、恒山剑派掌门明月大师、武当东方长风。
位右手边，依次是此次大会贵宾丐帮帮主鲁行山、天山秋思南、南海叶沧浪、青城派掌门余梦初、江南宇文双城、龙三少、三手帮使者风飞、崆峒剑派掌门许有怀、南海十六岛总岛主帅海帆、两河黑道总舵主路小三、巴山剑派长老顾人风。
古风发现这些前辈、高手望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和平时不同，他叶看到宇文双城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微微一笑，已在中间坐了下来。
陆续有江湖人进入会场，但见到上面这森严的气氛，下面的人无不心寒，不敢出声。
※※※
龙三少笑了笑，他起身道：“古少侠，前几天三小颇为失礼，还请古少侠见谅。”
古风看着龙三少，脸色忽然有种莫名的笑容。
龙三少心中一阵恼怒，但还是强装冷静地拿出了一幅卷轴，道：“经过察访，我们已经知道去年春天，一剑破七星的人的模样。”
这时有人过来打开卷轴，众人都以为古风看了画一定会惊慌失色，但古风竟然并不吃惊。
他看了会画，淡淡道：“画得真美。”
龙三少忽然觉得一阵冒火，他并非沉不住气的人，但眼前的这个古风却偏偏老是让他不由得就想发火。
他强压怒气，道：“请问古少侠古盟主，是否用江湖同盟的‘江湖令’号令天下江湖中人追杀这个叫做慕容月的女子。”
说到这儿，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
此时宇文双城心中益发感到一阵伤感。
当他看到古风进来的时候，觉得他是那么可怜，因为这里就座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古风身上的秘密，他们在注视着古风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言一行，等着古风钻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一步步走向绝境。
但他看到古风这时对他微微一笑，他也对古风报以一笑，他忽然觉得有种信心，他相信这个少年绝对不会倒下。
※※※
古风忽然大笑。
众人都吃了一惊。
笑声一停，古风轻轻问道：“为什么呢？”
龙三少冷笑道：“因为她杀了你师门七位兄弟。”
古风起身道：“可武当也杀了她的母亲。”
龙三少道：“她母亲当年在武当解池杀了你六位祖师叔，该杀。”
古风淡淡地道：“你说错了，她母亲当年是杀了我五位祖师叔，还有我的师祖。”
龙三少一愣。
古风又道：“那之前呢？她母亲慕容冰为什么要上武当寻仇呢？”
玄羽道人面色一变，看向下面的天机子。
天机子脸色也一阵苍白，那道伤疤也跳了一下。
古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天机子、天黄子、天涯子、东方长风、丁雁、玄羽道人等武当长老、掌门脸上划过。
他问：“天机子祖师伯、东方长风祖师伯、丁雁祖师伯、天黄子祖师伯、天涯子祖师伯、玄羽掌门，你们谁能告诉我，慕容冰和武当九老之间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
※※※
四
※※※
没有人出声。
这是一个秘密，但肯定关系到武当的颜面，其中或许也是一个非常曲折的故事，但天机子等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龙三少大喝道：“古风，你怎么能这样责问你的前辈？”
古风望着龙三少道：“我现在是盟主。”
龙三少愣了愣，忽然冷笑，道：“看来你一直都在想帮她。可你身为武当，怎么能视武当师门之恩不顾，视兄弟手足之情不顾，视江湖道义正气不顾，而为她说话？”
古风惨然一笑，道：“我当了几天并不想当的江湖同盟盟主，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我现在不是为武当说话，也不是为她说话，而是为江湖的公理说话。”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古风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个气度从容、彬彬有礼的古风忽然间变得如此个言词如锋。
※※※
古风指着画中少女，情绪有些愤怒地道：“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一群武当忽然冲到了她的家里，杀了她母亲，还要杀她，她拔剑拼命反击，全身伤痕累累，最终才侥幸逃出生天，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追杀她？”
说到这里，他声音有些哽咽。
听古风这么说，很多人都感到一阵难过，古风说的也是道理，只是江湖之间原本就充满了这样的种种恩怨和秘密。
古风轻叹一声，道：“这道理，也是我最近才终于想明白的。”
风飞望着古风的神情，不觉有些痴了，她拿出了丝巾。
古风凄然一笑道：“既然她的全家已死尽，她一个孤苦泠仃的女子在世上漂泊，受尽了人间之苦，我们又何必一定要斩尽杀绝，难道江湖之大，真的容不下她吗？”
※※※
一时无人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风慢慢走到少林一叶大师面前，道：“古风多么希望当年慕容冰不曾来复仇，那么我的五位祖师叔，还有我的师祖说不定还活到现在；古风也多么希望武当这次不去复仇，那么我的七位师门兄弟也一定快乐地活着，他们都那么年轻。”
说到这儿，古风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少林一叶大师变了脸色，起身合掌道：“善哉，善哉，古少侠这番言语暗含佛理，有我佛慈悲之怀，老衲佩服万分。”
※※※
过了会，龙三少冷冷道：“古少侠果然好厉害的嘴巴，你怎么不说说你和慕容月是如何狼狈为奸，残害同门，又如何事后在一小镇客栈苟且行事。”
古风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道：“古风没有做过残害同门的事情。”
他看了画中少女道：“不错，古风认识慕容月，古风很早前就认识她，喜欢她，可我并不知道她是慕容冰的女儿。”
有人叹息了一声。
古风惨然道：“那晚，我赶到时，月儿和七位师兄弟们已斗到最关键的时候，我拔出剑，但我不知道该帮哪边，我真的不知道。”
风飞再也忍不住，已流下泪来。
这故事昨晚宇文双城说过，现在从古风口中亲口说出来，更让人觉得伤怀。
※※※
古风含泪道：“一个闪电，我的师兄弟们全倒下了，我当时只希望月儿连我也杀了，但我也知道，她也这么想，她说要我杀了她。”
在座人都感到一阵伤心，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也可以知道当时景象何等凄惨。
古风凄凉地一笑，低声道：“我怎么舍得杀她，我宁死也不会这么做，我救了她，带她到一个小镇疗伤，后来为了不连累我，她走了。”
没有人出声。
古风看了玄羽道人一眼，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就一定会杀了她，而且杀得理直气壮，说不定也会杀得江湖留名。但这两天我知道我完全错了，我知道这样的江湖恩怨仇杀，根本就不该是江湖的公理。”
他道：“难道真的要将慕容一家杀尽杀绝，才算是江湖的正气和道义吗？”
没有人回答他。
※※※
古风长叹一声，道：“古风之前一直觉得愧对武当师恩，愧对兄弟之情，愧对江湖道义，但我终于知道，古风问心无愧，古风无愧于任何人。”
他望着所有人，望着这些曾经令他觉得高不可攀的武林名宿，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惊恐，因为无愧者无惧。
古风解下了腰间的长剑，轻轻地放在地上，他躬身对所有人施了一礼道：“古风自知不容于天下江湖，但古风却不在乎。”
他望了所有人一眼，看着宇文双城，却见宇文双城眼角已经湿润了。
古风转身走了出去。
※※※
所有人面色都变了，但谁也没出声。
宇文双城已站了起来，他虽然眼角带着泪光，但脸上却带着笑容，他知道这个少年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但没有倒下，而且昂首走了出去。
看着古风越走越远，龙三少道：“就让他这么走了？”
少林一叶大师道：“善哉，让他去吧。”
白天城看了鲁行山一眼，长叹一声，道：“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
昆仑贺兰谷沉声道：“看来他做出了选择。”
峨嵋慧清师太眼中泪光闪闪，道：“他是个好孩子。”</p>
※※※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都看向宇文双城。
龙三少笑得更冷，他道：“如果是这样，古风更让人不齿，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他一人的儿女私情？”
风飞呆了半晌，忽然道：“宇文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宇文双城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道：“那晚有一个目击者，他看到古少侠一剑破四刀后，跟着古少侠一路赶了过去，又看到慕容月一剑破七星，以及此后的一些事情。”
风飞问道：“那个人是谁？”
宇文双城道：“我不会说出他是谁，这原本是一个秘密，一个原本我答应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今晚我不得不说出来。”
因为如果宇文双城不说出来，那么龙三少如此穷追猛打的调查结果，加上种种臆测，只怕会令古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宇文双城知道，古风并没有什么错，既然没有错，就不怕说出真相，即使现在古风站在这里，他相信古风也会说出真相的。
※※※
听完宇文双城的叙说，所有人都面色变了，都变得有些凄惨，因为这些老江湖未必都是铁石心肠，知道古风的遭遇有多么不公平。
风飞愣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他好难啊。”
宇文双城点了点头。
龙三少冷冷道：“你难道不觉得应该一早就将这秘密告诉这里的诸位前辈吗？”
宇文双城轻声道：“我只希望这个秘密永远没有人将它揭开。”
玄羽道人心中一动，他看了下四周，见不少人彷佛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他们心中都赞同宇文双城的说法，希望这个秘密永远没有人知道。
龙三少冷笑道：“想不到有江湖侠义无双之名的双城公子，竟然会为如此一个江湖败类掩藏这惊天的秘密。”
宇文双城冷冷地望着龙三少，道：“他绝对不是江湖败类。”
※※※
场中此时一片寂静无声，龙三少说得也是江湖的道理――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儿女私情？
既然秘密被揭开了，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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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白天城叹了口气，道：“可惜啊。”
鲁行山也点了点头，叹道：“原本大好少年，却为情所困，让人不胜无奈。”
少林一叶大师叹了声，道：“善哉。”
峨嵋慧清大师竟然眼眶都有些红了，彷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轻声叹道：“可怜的孩子，唉，可怜的无双。”
玄羽道人默然半晌道：“惭愧，武当有愧啊。”
少林一叶大师起身道：“善哉，善哉，玄羽道长何必这样说，此事非武当之错，只怕是天有此劫数。”
青城派掌门余梦初也安慰玄羽道人，道：“就如玄羽道长之前所说那样，武当尽力了，古少侠也的确――唉，只是造化弄人啊。”
※※※
龙三少彷佛感到有些无趣，他原本以为真相揭开，这些江湖前辈、名宿一定会将古风大骂一顿，甚至会立即就去将他抓来，谁知道大家居然对他如此同情。
玄羽道长想了很久，他忽然起身上前两步，道：“龙三少说得对，纵然古风和那慕容月私下有情，但师门养育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江湖正气道义，难道敌不过这儿女私情？他――他错得太厉害了。”
贺兰谷忽然道：“我想古少侠也可能一直在为此事内疚，或者也想弥补过错。”
玄羽道长道：“大祸铸成，如何弥补？”
贺兰谷道：“江湖同盟号令江湖已成必然之势，何不让古少侠发下‘江湖令’，集整个江湖之力来追杀慕容月，如果此事可成，一来可振江湖同盟之声势，二来也可让古少侠有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
四下又是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贺兰谷说的方法虽然不失为一个方法，但用心却实在有些邪，江湖历来都说昆仑派七分正气三分邪，说的就是这种邪气。
如果古风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之前固然辜负了师门养育之恩、伤害了兄弟手足之情、违背了江湖正气道义，但事后更借情人的性命来保他的地位和荣誉，这样的人，真的是禽兽不如，又岂能让他坐在江湖同盟盟主的位置上？
宇文双城摇头道：“我敢保证，古少侠决不会这样做的。”
白天城点头道：“的确如此。”
风飞看了贺兰谷一眼，轻叹了一声。
龙三少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试下，看看这个古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聚会已散。
东方世家住宅门口，小梅正静静地站着马车边，等待着宇文双城。
她立于风中，如寒梅傲立，令四下顿为凄清。
这时见宇文双城、龙三少，还有那个美人风飞，一起走了出来，宇文双城彷佛有心事，眉毛紧锁，反而是龙三少满脸是笑容。
龙三少道：“双城，我们好久没有在江南一起喝酒了？”
宇文双城道：“不错，已经有两年了。”
龙三少笑道：“听说数天前，你与菲菲在‘天外天’比试技艺，已成江湖一段佳话，更和江南子弟一醉到天光，不如今晚我们也尽兴一番。”
宇文双城看了他一眼，道：“也好。”
风飞旁边笑道：“两位公子如此雅兴，不嫌弃的话，不如邀小女子一起吧。”
龙三少、宇文双城一起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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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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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子、丁雁二人送秋思南回连府。
路上，秋思南对天机子轻轻笑道：“看来龙三少对双城公子并不放心，怕他去找古少侠，所以打算今晚整晚都监视着他。”
天机子笑了笑。
秋思南又道：“不知各位前辈对思南是否放心呢？”
天机子笑道：“你多虑了。”
说话间，三人已到连家府第门口，秋思南见自己的妻子连碧漪在门口等待自己归来，他忽然想起了古风的遭遇，忍不住心中一阵感动。
※※※
天机子忽然问连碧漪道：“碧漪，你大嫂休息了吗？”
连碧漪是武当派，天机子、丁雁都是她的祖师伯，连碧漪上前向天机子、丁雁施了一礼道：“大嫂已经睡了。”
天机子笑了笑，道：“天黄子、玄风下午来你这里做客，听你府上人议论说，你家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和无双丫头长得很象。”
听到这句话，秋思南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连碧漪笑道：“我之前也听说来了个表外甥女，不过她已经走了，我也没见着。”
天机子笑道：“你和思南早点休息吧，明天又要忙了。”
※※※
看着天机子、丁雁走得已经看不到影了，秋思南依然站在门口。
连碧漪有些奇怪，她轻轻敲了敲秋思南的肩膀，道：“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
秋思南问道：“你真的没见过那个表外甥女？”
连碧漪更奇怪了，道：“我怎么会骗祖师伯他们呢？”
秋思南又问：“大嫂真的睡了？”
连碧漪道：“没有，不过大嫂说了，今晚谁也不见。”
秋思南微微一笑，“你又说，不会骗祖师伯的？”
连碧漪已轻轻地一拳打在秋思南胸膛，笑道：“那得看什么事情，这么晚了，大嫂怎么能随便见人呢。可那个表外甥女，我真的没见过。”
秋思南点头道：“走，去找大嫂。”
连碧漪微微吃了一惊，她知道虽然江湖人不拘于俗世礼仪，但毕竟此时已经深夜，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秋思南是不会如此失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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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的路上，天机子、丁雁一路都心事重重。
丁雁沉声道：“你是故意打草惊蛇？”
天机子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万万想不到，为了那个秘密，那段恩怨，居然陷古风于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没有想到，竟然将连家都扯进来了。”
丁雁道：“所以你向连家示警，让连家赶快和此事脱掉干系。”
天机子点了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和双城公子的想法一样，只希望这件事、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知。”
丁雁道：“只怕这世上能藏得住的秘密并不多。”
天机子轻叹道：“是的，有时你会以为你已藏住了秘密，但当你最怕它露出来的时候，它就一定会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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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听秋思南说了这次会议的详细内容，她是早已知道大概的真相，但连碧漪却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其中惊心动魄，也凄惨哀伤。
连夫人道：“思南，你告诉我这秘密，不怕泄漏机密吗？”
秋思南叹道：“只怕到明天，这秘密天下江湖皆知。”
连夫人想了想，道：“你是说天机子已经知道慕容月在这里了？”
秋思南点头道：“我想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连碧漪吓了一跳，问：“大嫂，慕容月真的在连家？”
连夫人道：“前几天来的那个女孩，就是慕容月。”
连碧漪点了点头，道：“原来真的是，我还没见过她。”
※※※
连夫人叹道：“月儿实在和无双丫头太象了，无双丫头这些日子和婉儿好得什么似的，进进出出连家多次，所以月儿来这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留意，我也料到这里肯定会有风声传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秋思南道：“他们也是今晚才知道慕容月的容貌，她的相貌和沐无双如此相似，天机子想到这里的传言，自然会有所怀疑，而且他今晚这样说，也并非是恶意。”
连夫人笑了笑，道：“看来，天机子也害怕连家被这件事扯进去。”
秋思南点头道：“正是，所以思南才这么急找大嫂商量。”
连夫人道：“你们放心吧，慕容月已经不在这里了，婉儿陪着她，而且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牵连连家的。”
秋思南点了点头，他知道连碧漪的这位嫂嫂精明能干，一直是连家的管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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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夫人忽然拉住了连碧漪的手，叹了口气道：“碧漪，如果大嫂有什么不测，连家就要靠你多担责任了。”
连碧漪吓了一跳，眼圈红红地道：“大嫂，你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思南会帮你的。”
说着她看了秋思南一眼。
连夫人淡淡一笑，道：“此事已经牵扯了那么多是非，现在连家也因为我而面临危机，如果再把天山剑派也牵扯进来，那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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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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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晚上，古风都睡不着，他彷佛看到附近有无数双黑色的眼睛隐藏在茫茫黑夜中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残酷的笑意。
古风知道明天很早就要起身，因为已经通知他明天清晨去赴会，所以沐无双也一早就去自己房间睡了。
古风在恍惚中彷佛看到了月儿，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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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古风被沐无双叫醒，但他觉得自己好象才刚睡了一会。
沐无双什么也没说，等古风洗完脸后便开始帮他梳头。
古风道：“无双，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帮我梳头了。”
沐无双的手有些颤抖，她勉强笑了笑，道：“你别太担心，我想也许仅仅是虚惊一场。”
古风道：“我不想再让人为我担惊受怕了。”
沐无双道：“你想怎么做？”
古风道：“我想说出真相。”
沐无双道：“然后呢？”
古风道：“然后走出去，去找月儿，和她在一起。”
沐无双道：“他们会让你走出去吗？”
古风道：“我不知道。”
沐无双知道这次古风是下了决心了。
古风道：“我昨晚也想过，不如趁着黑夜逃走，去找月儿。但我最终还是决定，我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因为我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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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古风神色坚定地步入了会场，甚至这些天来，他的神色从来都没有这样坚定过。
天还早，但古风发现这么多武林前辈、名宿竟然个个都比他早，四周的席位坐的人虽然寥寥无几，但位上二十来张太师椅上早就整整齐齐坐满了各个门派的掌门。
甚至，就连坐在附近的一早赶到的人，也莫不是一派之长。
古风忽然从容地微微一笑，他转身握了握沐无双的手，望着她道：“无双，谢谢你。”
沐无双望着古风，含泪道：“去吧。”
说完，沐无双已回过了头，她的眼泪流下，看到连夫人正在向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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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左手边，依次是江湖五大门派的五大掌门，包括少林派掌门一叶大师、武当派掌门玄羽道长、昆仑派掌门贺兰谷、峨嵋掌门慧清大师、华山剑派掌门白天城，然后依次而下坐的是泰山剑派掌门天门道长、衡山剑派掌门俞三先生、嵩山剑派掌门萧光、恒山剑派掌门明月大师、武当东方长风。
位右手边，依次是此次大会贵宾丐帮帮主鲁行山、天山秋思南、南海叶沧浪、青城派掌门余梦初、江南宇文双城、龙三少、三手帮使者风飞、崆峒剑派掌门许有怀、南海十六岛总岛主帅海帆、两河黑道总舵主路小三、巴山剑派长老顾人风。
古风发现这些前辈、高手望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和平时不同，他叶看到宇文双城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微微一笑，已在中间坐了下来。
陆续有江湖人进入会场，但见到上面这森严的气氛，下面的人无不心寒，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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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笑了笑，他起身道：“古少侠，前几天三小颇为失礼，还请古少侠见谅。”
古风看着龙三少，脸色忽然有种莫名的笑容。
龙三少心中一阵恼怒，但还是强装冷静地拿出了一幅卷轴，道：“经过察访，我们已经知道去年春天，一剑破七星的人的模样。”
这时有人过来打开卷轴，众人都以为古风看了画一定会惊慌失色，但古风竟然并不吃惊。
他看了会画，淡淡道：“画得真美。”
龙三少忽然觉得一阵冒火，他并非沉不住气的人，但眼前的这个古风却偏偏老是让他不由得就想发火。
他强压怒气，道：“请问古少侠古盟主，是否用江湖同盟的‘江湖令’号令天下江湖中人追杀这个叫做慕容月的女子。”
说到这儿，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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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宇文双城心中益发感到一阵伤感。
当他看到古风进来的时候，觉得他是那么可怜，因为这里就座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古风身上的秘密，他们在注视着古风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一言一行，等着古风钻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一步步走向绝境。
但他看到古风这时对他微微一笑，他也对古风报以一笑，他忽然觉得有种信心，他相信这个少年绝对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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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忽然大笑。
众人都吃了一惊。
笑声一停，古风轻轻问道：“为什么呢？”
龙三少冷笑道：“因为她杀了你师门七位兄弟。”
古风起身道：“可武当也杀了她的母亲。”
龙三少道：“她母亲当年在武当解池杀了你六位祖师叔，该杀。”
古风淡淡地道：“你说错了，她母亲当年是杀了我五位祖师叔，还有我的师祖。”
龙三少一愣。
古风又道：“那之前呢？她母亲慕容冰为什么要上武当寻仇呢？”
玄羽道人面色一变，看向下面的天机子。
天机子脸色也一阵苍白，那道伤疤也跳了一下。
古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天机子、天黄子、天涯子、东方长风、丁雁、玄羽道人等武当长老、掌门脸上划过。
他问：“天机子祖师伯、东方长风祖师伯、丁雁祖师伯、天黄子祖师伯、天涯子祖师伯、玄羽掌门，你们谁能告诉我，慕容冰和武当九老之间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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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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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出声。
这是一个秘密，但肯定关系到武当的颜面，其中或许也是一个非常曲折的故事，但天机子等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龙三少大喝道：“古风，你怎么能这样责问你的前辈？”
古风望着龙三少道：“我现在是盟主。”
龙三少愣了愣，忽然冷笑，道：“看来你一直都在想帮她。可你身为武当，怎么能视武当师门之恩不顾，视兄弟手足之情不顾，视江湖道义正气不顾，而为她说话？”
古风惨然一笑，道：“我当了几天并不想当的江湖同盟盟主，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我现在不是为武当说话，也不是为她说话，而是为江湖的公理说话。”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古风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个气度从容、彬彬有礼的古风忽然间变得如此个言词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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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指着画中少女，情绪有些愤怒地道：“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一群武当忽然冲到了她的家里，杀了她母亲，还要杀她，她拔剑拼命反击，全身伤痕累累，最终才侥幸逃出生天，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追杀她？”
说到这里，他声音有些哽咽。
听古风这么说，很多人都感到一阵难过，古风说的也是道理，只是江湖之间原本就充满了这样的种种恩怨和秘密。
古风轻叹一声，道：“这道理，也是我最近才终于想明白的。”
风飞望着古风的神情，不觉有些痴了，她拿出了丝巾。
古风凄然一笑道：“既然她的全家已死尽，她一个孤苦泠仃的女子在世上漂泊，受尽了人间之苦，我们又何必一定要斩尽杀绝，难道江湖之大，真的容不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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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无人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风慢慢走到少林一叶大师面前，道：“古风多么希望当年慕容冰不曾来复仇，那么我的五位祖师叔，还有我的师祖说不定还活到现在；古风也多么希望武当这次不去复仇，那么我的七位师门兄弟也一定快乐地活着，他们都那么年轻。”
说到这儿，古风已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少林一叶大师变了脸色，起身合掌道：“善哉，善哉，古少侠这番言语暗含佛理，有我佛慈悲之怀，老衲佩服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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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龙三少冷冷道：“古少侠果然好厉害的嘴巴，你怎么不说说你和慕容月是如何狼狈为奸，残害同门，又如何事后在一小镇客栈苟且行事。”
古风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道：“古风没有做过残害同门的事情。”
他看了画中少女道：“不错，古风认识慕容月，古风很早前就认识她，喜欢她，可我并不知道她是慕容冰的女儿。”
有人叹息了一声。
古风惨然道：“那晚，我赶到时，月儿和七位师兄弟们已斗到最关键的时候，我拔出剑，但我不知道该帮哪边，我真的不知道。”
风飞再也忍不住，已流下泪来。
这故事昨晚宇文双城说过，现在从古风口中亲口说出来，更让人觉得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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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含泪道：“一个闪电，我的师兄弟们全倒下了，我当时只希望月儿连我也杀了，但我也知道，她也这么想，她说要我杀了她。”
在座人都感到一阵伤心，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也可以知道当时景象何等凄惨。
古风凄凉地一笑，低声道：“我怎么舍得杀她，我宁死也不会这么做，我救了她，带她到一个小镇疗伤，后来为了不连累我，她走了。”
没有人出声。
古风看了玄羽道人一眼，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就一定会杀了她，而且杀得理直气壮，说不定也会杀得江湖留名。但这两天我知道我完全错了，我知道这样的江湖恩怨仇杀，根本就不该是江湖的公理。”
他道：“难道真的要将慕容一家杀尽杀绝，才算是江湖的正气和道义吗？”
没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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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长叹一声，道：“古风之前一直觉得愧对武当师恩，愧对兄弟之情，愧对江湖道义，但我终于知道，古风问心无愧，古风无愧于任何人。”
他望着所有人，望着这些曾经令他觉得高不可攀的武林名宿，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惊恐，因为无愧者无惧。
古风解下了腰间的长剑，轻轻地放在地上，他躬身对所有人施了一礼道：“古风自知不容于天下江湖，但古风却不在乎。”
他望了所有人一眼，看着宇文双城，却见宇文双城眼角已经湿润了。
古风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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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面色都变了，但谁也没出声。
宇文双城已站了起来，他虽然眼角带着泪光，但脸上却带着笑容，他知道这个少年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但没有倒下，而且昂首走了出去。
看着古风越走越远，龙三少道：“就让他这么走了？”
少林一叶大师道：“善哉，让他去吧。”
白天城看了鲁行山一眼，长叹一声，道：“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
昆仑贺兰谷沉声道：“看来他做出了选择。”
峨嵋慧清师太眼中泪光闪闪，道：“他是个好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