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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傻瓜谢幕了 第一百三十回 明日议和

    明军和日军碧蹄馆的试探一战各有死伤,尤其是李如松作为大明军总统帅,差点落入敌手,不由有些后怕,李如松这才端正了态度,明白日军亦非流寇,和当年江浙流窜的倭寇不同,他们也是有组织性的正规作战,也会出诡计,玩阴谋,于是面对汉城这颗钉子,李如松越发谨慎起来,散出去的哨探也比往日多了三倍还多。

    大军休整一日后,李如松接到线报,日军因为碧蹄馆一战得胜,险些擒住自己,打算一鼓作气二次北进,攻克平壤,且目前大军已经出发,先部为小早川隆景,毛利元康,小早川秀包,吉川广家的西**,共两万人,后部与先部相隔三里地,为宇喜多秀家,黑田长政等的两万人,共计四万人,直出碧蹄馆以北。

    得知这一消息,李如松立刻命令全军出战,由于考虑到碧蹄馆地形狭隘,又多泥泞水田,不利骑兵行动,于是李如松接战之后,且战且退,往北方高阳的出口惠阴岭布防,两军此战都是尽出主力,战况异常激烈,虽然刚开战明军先锋就击退小早川隆景的左翼先锋粟屋景雄麾下三千兵,但隆景右翼先锋井上景贞的三千兵又反包夹明军先锋,可谓犬牙交错,形势瞬息万变,但总体来说,战况仍是明军占优势。直至战到晌午时分,立花宗茂领三千兵从日军左方移动至明军右侧山上,居高临下,以部将立花成家率铁炮队射击后,全军突击明军右翼,明军右翼方才大乱。

    乱战之中,明军右翼的主帅李如梅和大军分离,只有数十骑保护在左右,这时立花军中一位金甲将杀到,他手中挥舞桧扇,指挥部下近千人包围李如梅和其部下,李如梅之部下骑兵胆怯打算撤走,李如梅见状大喝道,“此时尚不死战更待何时,战场之大,不知何处是敌何处是友,你们溃散能退到哪里去,看我一箭射死那个倭寇,咱们从正面杀出去!”说罢李如梅搭弓拉箭,嘭的一声弓弦响,雁翎箭直射出去,那迎面而来的金甲战将当胸中了一箭,栽倒落马,身旁部众见了,纷纷去救,李如梅和几十名骑兵乘此机会扬鞭打马,一路杀出了包围。此时那中箭将领失血过多,已经死于阵中,乃是立花宗茂麾下大将,立花家笔头重臣,立花宗茂元服仪式的参礼嘉宾小野成幸。其弟便是立花家一代名将,智勇兼备的小野镇幸。

    右翼崩溃之后,明军左翼也遭受了极大的压力,为了确保中军李如松的安全,明军左翼早早就突到了战阵的最前方,结果被毛利元康,小早川秀包,筑紫广门三部团团包围,最外围还有小早川隆景的压制,主将李如柏,李宁,查大受,张世爵,方时辉,王问等各自为战,一时间苦不堪言,其中李有声为护卫李如松,被小早川隆景部将井上景贞击杀,部下亲兵三百死伤殆尽,立花宗茂所部安东常久,小串成重奉命支援小早川隆景,部下也被拼光,两人也纷纷战死军中。而其中最惨的,还是小早川秀包,这位大名亲自上阵,却不熟弓马,结果家臣不但要杀敌,还要分心保护家督,让李如柏联合张世爵率军包围厮杀,八名主力家臣全部战死,只有小早川秀包被小早川隆景接应出来,一同投奔了吉川广家的军阵。

    两军又战了三个时辰,直到黄昏之后,明军后备左协大将副总兵杨元率援军终于到来,这位虎将不愧杨老虎之称号,一来就奋勇冲破日军包围,领军抢占李如松右方阵地,李如松中军压力顿减,左翼立刻就放开了手脚,能全面压上,抵挡日军。拿下高地后,杨元又和李宁的炮营发炮轰击日军,援护明军的伤病撤退,日军一时间死伤无数,小早川隆景见状和几位大将商议,最后决定退军。杨元见状,马上分兵一千保护李如松,并大军退去,自己则率本军四千人直追日军,一直追到了汉城外十里,与城中日军对峙了三日后,确定明军主力都已经扎营完毕,方才缓缓退却,真虎胆也!

    如此战后一算,明军因为且战且退,阵法一直未能布成,且关键时刻骑兵亦因为军令无法冲锋,所以威力大减,明军阵亡人数虽只有日军一半(明军死亡两千余人,日军战死六千人),却斗志丧尽,李如松亦因为帐下亲兵死伤众多,进取心懈怠,闭门于平壤城不出。而日军方面,虽从不把阵上死伤放在心里,可成批次的阵亡武将却是难堪,尤其是日军向来作战都是灵活机动,由一员武将统领数百或上千兵卒不等,各自为战,现在将领严重匮乏,大批步卒无人统治,也是无力再战,两相比较,终成相持局面。

    明军和日军就这样各自休整了半月后,李如松帐下的又一矛盾爆发了,和日军内部将领互不对付,战场上却能通力合作不同,明军是表面其乐融融,心中却暗流汹涌,比如当初进攻平壤城时,乃是祖承训率领南军(戚家军)率先登城,可北军(辽东军)在另两处城门吸引日军主力,斩杀最多,所以报功的时候,李如松故意列举斩杀数目,却对破城含糊其辞,乃至于朝廷误会是北军斩获甚多兼破城有功,对南军竟然不加褒奖,且远征军主要将领都是北军,得知此事后也无人为南军说话,所以南军更加气愤难平。

    又到后来,碧蹄馆大战之前,辽东军思家心切,许多人私自逃回国内,反而是南军因为家眷多在江浙,而无人逃跑,只求能一同回国,大明之风自古言官多难缠,他们自然揪住此事不放,连连参奏李如松统兵不利,正赶上兵部主事者宋应昌不喜李如松的懈怠缓进之策,他又暗自指示一党言官参奏李如松虚报战功,其实麾下北军多斩首朝鲜军或者百姓的头颅冒功,明神宗朱翊钧闻讯后大怒,连派三道御史来往平壤探查,惹得李如松更加无心开战,自碧蹄馆必须之战打完后,基本上不出平壤,也懒于过问军事。

    主帅这样懈怠,部下就更加懒散了,再加上冬春交际,战马落膘严重,辽东军更不能战,大明远征军便四处修建堡垒,以求度过初春再寻机决战,并催促宋应昌发饷发粮,宋应昌主持兵部,正赶上三大征此起彼伏之际,当初入朝,李如梅的西军可是平叛之后连一日也没休息就兼程入朝的,这数年来的军饷开支就可见一斑了,兵部和户部礼议,捉襟见肘,最后宋应昌只能催促李如松决战,而不发军饷,李如松得信后,抵触心更大,不战之心越发坚决。

    反看日军一路,小西行长,加藤清正等人留守汉城,小早川隆景等率队一路排除义军,一路去釜山接应后续部队,丰臣秀吉因为听说日军“屡次挫败”大明远征军,煞是兴奋,派出了石田三成等人亲率第二批联军渡海增援入朝日军。石田三成3月24日抵达釜山后,马上和前来接应的毛利一众人商议,借着大明军不知为何突然停止进攻的机会,反攻朝鲜军防守的北方四道之地,商议定后,小早川隆景和立花宗茂负责守备釜山港,石田三成和吉川广家亲自带兵两万北上,袭击汉城西北方的朝鲜军据点幸州山城,石田三成乃是丰臣秀吉手下第一不会打仗的将帅,当初进攻小田原时,他就曾在一处要塞下,以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折损过半,差点到小田原合战结束后都没赶上,这也成为了石田三成一生被人耻笑的把柄,所以此番听说朝鲜军如何不能战,石田三成打算好好找回面子,又怕再有意外,特意把毛利氏第一能战大将吉川广家带在身边,一同进攻幸州。

    然而老天始终不曾垂青石田三成,石田三成虽然有吉川广家参谋辅佐,手下还有士气正盛的两万大军,面对的幸州只有朝鲜军一千七百人,可惜守城的大将却非凡人,他便是两次影响了朝鲜军命运的朝鲜军总指挥权栗,权栗字彦慎,领议政权辙的第四子,大刀刘?挚友朝鲜兵曹判书李恒福的岳父,此人自幼聪慧,且胆识过人,十年前参加朝鲜殿前比试,拿到武科合格甲一名,可却推辞了封赏,没有做官,自此游历天下,遍布朝鲜各地山川险要,到了去年文禄之役爆发,朝鲜国最高权力者(宰相兼四道军事总指挥)柳成龙才将他召回军前,而他亦欣然领命,他上任初始,担任京畿道总指挥,可刚从釜山赶到汉城(王京)之际,汉城已经陷落,权栗见状马上赶往义州,在那里找到昔日好友资助了数万金钱,然后就只身赶往前线招纳义军,初期他在光州以三百人转战截粮,待正规军败退后,他又随之赶往全州留守,小早川隆景主持汉城防御之前,曾和立花宗茂在此地的梨峙试图北上义州,被权粟的一千义军击退,虽也斩杀了义军副指挥黄进和分队统制十余人,却最终也没拿下梨峙。

    全州保卫战胜利后,权粟立刻南下,一举收复了整个全罗道,且在听说全罗道之南有上万名僧侣被围困后,立刻出兵相救,一路上众望所归,到到水原附近时已经有上万人之多,后来权粟和僧侣会合,将他们改编为僧兵,加起来共有两万人马,日军这才惊觉,发大军围剿,除四万余人参加汉城防御外,剩下能调动的部队共计七万余人全部参与剿杀权粟。权粟被围困在秃城一带,日军欺此地干旱无水,打算困死权粟,一日权粟急中生智,让士兵站在城头,把米袋解开,用白米洗马,城池在日光的照耀下,很难看清真伪,日军误以为城中饮水充足,战意动摇,权粟乘机率众突围出去,连带还击毙了日军三千余人,从此名动天下,为朝鲜英雄,日后朝鲜人民还自发的在此地建立了“洗马台”,来歌颂权粟的功绩。

    权粟连败日军之后,王氏惧他功高,将他召回幸州,名义上担任四道军总指挥,可实际上剥夺了他的两万余人,只留下了当地义军一千余人,命他镇守幸州(和李舜臣一个下场,朝鲜人真的小心眼的很,都是和大明朱老总学的),权粟这边刚刚上任,那边石田三成就来了。

    听闻石田三成带来两万日军,权粟便对属下说道,“区区幸州,地势不算险要,也非突出之地,有人重兵来取此处,恐怕为了建功而已,那来人必非名将,士卒亦准备不足,我们只需迎头痛击,一战杀掉敌人锐气,则他不敢复攻。”说罢立刻吩咐下去,一千多人携带重火器全部出城埋伏,待石田三成的部队走到幸州外五里的地方,火车和飞击震天雷等武器一起招呼,日军阵地顿成火海,再加上朝鲜军善用弓弩,不惧周围布满火器,石田三成却是倭国第一迷信火器的人物,身处火海之中,更不敢让部下轻动火药,只能束手撤退,一阵就被杀的大败。

    石田三成败阵之后,权粟立刻率军追击,然后尚未追出一里,增援的吉川广家就上来了,他听闻前军败阵,还有火器,就知道石田三成的部下是被烈火限制,所以不能展开攻势,于是临阵抛下火枪,所有步卒换上短刀前行,结果和权粟的部队撞个满怀,两军厮杀起来,权粟军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样一支军纪严明,战力上乘的部队,加之人数太少,最后惨败,权粟只得放弃幸州,转而退往全州去了。好在其之前战中,也力挫了吉川广家的锐气,更兼朝鲜军神射手部队追着吉川广家打,终于射中了吉川广家,广家日后箭疮崩裂,曾一月无法下床,石田三成没了这位军师,暂缓了攻势,这两万日军才没有近前,全州才未见危机。

    战事拖到3月底,初春度过,李如松的本军马匹得到了补充,他便决定立刻起兵,不过这次没有主攻汉城,而是考虑到第一自己军粮见底,第二日军军粮充足,便瞅准了日军在龙山的粮仓,米粟数十万石,决定或者夺来,或者烧毁,最起码也让日军尝尝没有粮食的感觉。自汉城之战加藤清正破城后,日军就为了谁主攻谁守粮一事闹个不休,小西行长暗度陈仓的解除了加藤清正主攻之权,加藤清正自然不会用心守粮,而黑田长政则完全没有继承其父的细心和周密,头先是以为加藤清正会管,后来是总督粮大臣石田三成都来了,以为他会管,所以自己也没理会,结果龙山如此重要的日军粮仓,竟然一年多来一直只有一千士卒守备,且最终都没搞清楚自己隶属于哪位武将统制。

    这样的情况下,局势自然一面倒了,李如梅亲自率骑射部队三千人,横扫了龙山粮仓,其中一万五千石运回了明军大帐(考虑到搬运能力),剩下的尽数焚毁,而日军汉城大营直到三日后才得知了这一噩耗,由于朝鲜水军的不懈努力,全罗道水军统制李舜臣一年多来用十艘龟甲船共击沉了日军大小战船不下百余艘,导致日军海运困难,除非是石田三成这种上百艘舰船一同出发的大阵仗方才能避过袭击,结果朝鲜半岛上的日军立刻陷入了缺粮的窘境。

    5月初,考虑到朝鲜战场的胶着之势,宋应昌急调三大征的南方平叛部队入朝增援,四川总兵刘?率骑兵三千,步兵七千入朝,并立刻被任命为入朝军副总兵,顶替了李如柏和李如梅的职务,日军听说明军不降反增,只好放弃了汉城,全军退守釜山,刘?闻讯后,和李如松商议,由他镇守平壤,李如松亲自去往汉城坐镇,至此日军全线回缩,朝鲜国九成领土光复。

    6月中旬,海上主力九鬼嘉隆水军被李舜臣的龟甲船一战击败,日军退路被断,困于釜山的十余万日军为求生路,打算三次北上,从东面进攻晋州,晋州城再往东五里就是晋州港,此地可以缓解釜山港舰船过多的压力,两地集中驻扎水军也能断绝李舜臣的海上游击战术,于是日军尽遣精锐,主力兵团加藤清正在前,黑田长政兵团在左,小早川隆景兵团在右,三万五千人进发晋州,晋州守将乃是王氏驸马金千镒大将,长期驻守晋州,深得民心,他立刻组织民兵反击,可终于寡不敌众,日军猛将饭田直景,庄林一心,后藤基次指挥铁甲攻城车从三面破城,晋州沦陷,金千镒战死。

    晋州沦陷后,李如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此地乃是朝鲜东方重要的港口,如果此地久入日军之手,那大明水师和朝鲜水师奋战一年多的结果就全葬送了,好容易控制住的西内海海权还顶不上日军新开辟的东方通道呢,于是李如松亲自带兵直奔晋州,也是尽遣精锐,李如松在前,杨元在后,吴惟忠在左,李如梅在右,大军共三万三千人,不下于晋州日军。晋州那边马上就知道了李如松进兵的消息,恰巧此时朝鲜各地爆发了严重的瘟疫(死人太多了),晋州作为海港城市,污染更甚,日军于是决定撤退,只留下黑田长政的部队镇守晋州港,黑田长政本以为明军顾忌到四处瘟疫蔓延,不会轻开战事,所以痛快的答应下来,谁知李如松这个牛脾气,连晋州城进都没进,就直奔晋州港而来。

    黑田长政得信后,马上布阵迎敌,并指挥一部分兵力把掠夺到的财富先期运走,这边护送队刚离港,那边两军就交战起来,交战之中,因为晋州附近早期开发运河和海港,难得的治理过道路,都是平坦的大道,李如松手下的第一利器辽东铁骑(就是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真正发挥了威力,只一瞬间黑田长政的军阵就四下溃散,辽东铁骑特有的兵刃,狼牙棒发挥了无限的优势,木头制成枪杆的日本制长枪没有禁得住一回合轮匝的,所以一个冲锋过后,日军都是徒手搏斗辽东铁骑了,而作为主帅的黑田长政更惨,他本来打算直接快马登上山头指挥,却因为倭国马个头小,速度慢,被辽东铁骑追上,好在人没死,被快马带倒,掉到了河里。

    明军中有两三个骑兵一见一位顶着巨大水牛角盔的倭寇落水,都敏感的认为这是大将,于是纷纷下马去追,黑田长政的水牛角盔沾水更加笨重,且身边围着三名彪形大汉(东北银),一时慌乱无法拔刀,结果四个人就在水里厮打起来,这时一位手持十文字枪的大将杀到近前,眼见黑田长政的狼狈,却自顾自的于马上观望,同样早立于河边,却手无缚鸡之力的黑田氏粮官小寺政繁(还记得他么)着急跺脚道,“又兵卫,怎么就看着不去救大人,要我跪下求你么?”来将正是黑田氏双枪之一的后藤基次,他持枪一指小寺政繁,却对河中喊道,“如果真是我家大人,何须人相助,自然能爬的上来!”

    黑田长政本来狼狈不堪,耳听小寺政繁训斥后藤基次,才知道后藤基次看着自己见死不救(这孩子是战国第一特立独行,当初不救丰臣秀次就是他),本来要扯开嗓子发火,又听后藤基次抢着说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竟然躲过了明军的腰刀,一个半旋斩,撂倒了三名明军,这才喘着粗气爬上了河岸,上岸之后,黑田长政恶狠狠的盯着后藤基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藤基次看看周围战场,而后下马说道,“如不这样讲,少主恐难脱身,我下马入河,长枪不能施展,还会拖累少主。”说罢将马缰绳递给黑田长政道,“少主上马,此间败局已定,我助少主杀出去。”黑田长政这才知道后藤基次用心,感动道,“不必,你我都是武将,自当徒步,政繁乃是本军粮库,脑子里都是账,比咱们重要,他骑马,你我步行!”说罢不待小寺政繁反对,两人强行把小寺政繁扶上马,一同杀出了乱军,而剩下的部队基本覆没,除了少数逃脱外,李如松贯彻不留俘虏(自己粮食都不够吃)的政策,全部斩杀。

    晋州之战后,明军无力南下(瘟疫太重),日军也无力北上(死的差不多了),于是两军正式决定议和,兵部尚书石星让李如松放出了关押在军中的沈惟敬(怀疑此人流氓习气,怕此人私下和日方勾结),命他全权负责和日军谈判。作为日军征朝总大将的小西行长最想见到的就是此人,两人在釜山会面后,只字不提议和,先大喝了三天三夜,而后方才拟定议和事宜,由于兹事体大,且此番是真议和,不是假的,所以沈惟敬一改之前的态度,谨慎的要求先和北京使臣交换意见(此子吹牛水平若自称天下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他当初只身入朝,洽谈接应军饷事宜,李氏王朝曾问及大明决定派多少人来助朝鲜,沈惟敬开口就说大概七十万......),而后再一同前往倭国,面见丰臣秀吉,谈论倭国的条件,小西行长颇感意外,没想到沈惟敬如此周到,痛快的答应下来,1594年(文禄三年)5月9日,沈惟敬和小西行长等一行人一同抵达了倭国九州名护屋城,会见丰臣秀吉,还有随行而来的丰臣氏五大老,甚至包括意外被宣召的孟昭德。

    孟昭德此前在那古野城旧址督造新城,新城的外围城墙已经基本竣工,不过城门还未镶嵌,城池上也没刷漆,布防和装潢,外城城楼还未建造,总体工程只竣工了十之三四,就是左大臣府,日后号称小紫禁城,也不过完成十之五六,除了办公用的军务政务两房和孟昭德休息办公的东书房完全竣工,家眷居住的房舍和五子学习的习字室都是简单铺设,尚未重点装潢,还有各处娱乐消遣之地,比如左大臣游园,左大臣府内花园等,都还在进一步修缮中,孟昭德接到传唤后,马上和阿倍秀明,惠隐院打点行装上洛,临走时,总监工增田长盛和副总监工藤堂高虎劝孟昭德为新城起名,好在孟昭德回来后,城之正门即北门能悬挂牌匾,孟昭德于是深思熟虑,为此城起名为名古屋城,取“伶名知古,国之屋脊”之意(伶名知古说的是后唐庄宗时候,一个伶人都能知道古往今来的帝王兴衰,利用演出提点庄宗要勤于政务,不可懈怠,来警示后人,不可学昏主误国,国之屋脊则是标志此地为天下之巅的意思)。

    4月14日政令传到名古屋,孟昭德三人便动身起行,上洛觐见了天皇陛下后,又拜访了各路公卿,孟昭德三人出大阪,这才转道海路去往九州,要说九州的名护屋城,孟昭德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然和百地宇久郎探报中写的一样,气派非凡,大有远摄中朝,近震九州的意思,孟昭德在片桐且元的带领下参观了各地的布防,而后休息了两日,之间还和几位大老互相碰面,因为貌合心不合,最后也都是泛泛而论,没什么要紧的事,直到5月9日,沈惟敬作为大明主使,和共计十七位使臣一同参见秀吉。

    会上丰臣秀吉坐在当中,紧贴着他坐塌下手的左右两列分别是五大老和五奉行中的孟昭德,前田利家,德川家康,蒲生氏乡,浅野长政,石田三成,大谷吉继,其中石田三成是随使臣团一同从朝鲜回来的,这之外还有片桐且元,大野治长两位近臣和近处的大名随侍,如岛津义弘,小早川秀秋等,阵势不可谓不强大,大明使臣一是没出过国,二是没见过这么多提着半拉鸭蛋头的人坐在一起,且各个怒目圆瞪,尤其是坐在最上手的,传说中倭寇的最高统帅,竟然是一个颇似猴子的人物,若非众人对他都毕恭毕敬,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非当他是宫廷豢养的小丑不可。

    然而就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位器宇轩昂,根本不在乎众人的怒视,也好像对丰臣秀吉的尖嘴猴腮视而不见,大大方方的行礼之后,就自顾自盘腿坐下,竟然坐到了所有使臣的最前方,孟昭德和蒲生氏乡对望一眼,难测此人深浅,招待使臣团一路回来的小西行长介绍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沈惟敬。孟昭德瞧此人,狼准鹰鼻,肩高胸低,目露狡诈之色,若非此处是太阁议事,孟昭德非当此人是刺客,一刀劈了不可,但处境不同,思索便不同,本来深不喜此人样貌的孟昭德细听此人和太阁直接的对答,流畅自如且张弛有度,就渐渐有了亲近之感,尤其是此人狼准乃为奸相,正可好好利用一番。

    丰臣秀吉听完小西行长的讲述,还有沈惟敬的汇报来意后,懒洋洋的让近侍呈上一份纸折,对众人也似专对沈惟敬一人说道,“这便是我的意思,你回去也给你家的皇帝看看,赶紧签署,我便能退兵了。”沈惟敬道了句谢,把丰臣秀吉的外交书接过来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只见上面写道,“一,迎明帝公主为日本天皇皇后,二,发展勘合贸易,三,明日两国武官永誓盟好,四,京城及四道归还朝鲜,另外四道割让于日本,五,朝鲜送一王子至日作为人质,六,交还所俘虏的朝鲜国二王子及其他朝鲜官吏,七,朝鲜大臣永誓不叛日本!”等于除了第六条,丰臣秀吉不愿意白养活一帮废物王室,归还朝鲜外,什么好处都占尽了,这样的条件鬼也不会答应,沈惟敬小心的把外交书递给真正的两位使臣团主事,正使谢用锌和副使徐一贯,两人不懂日语,一路都靠沈惟敬翻译,就追问沈惟敬此为何意,沈惟敬搪塞道,“自然就是些要封赏的,称臣是定了,可每年咱们封贡多少回去再商议,莫要此地多语。”

    自古君子不谈钱,两人一听也对,就高姿态的收好了外交书,通过沈惟敬传达道,“既然倭国有修好之意,我大明万里河山,气纳百川,自然不会计较过往,只待回去上呈国书,吾皇万岁有恩旨之后,再行递交贵国。”丰臣秀吉听罢一愣,就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原来丰臣秀吉的这七条意见是和石田三成商议着定的,本意是故意刁难,拖延时间,而后好重振水军(让李舜臣打的快不行了),多往朝鲜半岛派兵,尤其是现在日军龟缩在釜山一带,这里是不会交出的,剩下的土地,莫说四道,就是近处的衡南一道也无力攻取,这些大明人不知道么,怎么会把在朝鲜人手中的四道白白送来,丰臣秀吉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既然来使如此表态,丰臣秀吉惊讶之余也很高兴,他估计这是大明虽大,却赋税不济,结果仗打不下去了,才只好妥协,又一想其实大明不吃亏,日本挖走的只是朝鲜人的领土,大明不过点点头而已,这样两家和好,自然谁都做的。越想越美的丰臣秀吉当即下令,款待使臣团三日后方可让他们离去,并要求所有大名轮流宴请,自己则美滋滋的表扬了沈惟敬几句,次日就离开了名护屋返回了大阪。

    眼见一场差事完了,沈惟敬和小西行长(自己的军团已经只剩六千多人了)齐齐松了口气,一边安抚诸位大名,一边是安抚带来的使臣团,大家寒暄了几句后,就各自起身离开名护屋城,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孟昭德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孟昭德每日坚持朗诵孙子兵法,老子,尚书,大学等名著,从未撂下汉语,所以沈惟敬和使臣团交流的时候,竟完全没有注意还有一双眼睛诡异的盯着他们在看,而且把他们和事实完全背道而驰的意思都记在了心里。

    沈惟敬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名护屋城虎口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就在此时,突然一句中文响起道,“大使臣,你做的好勾当!”沈惟敬闻言心中一个哆嗦,回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孟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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