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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离别前的危机(一)

    一路上,除了士兵们围着牧良逢七嘴八舌说个沒完,吴参谋长一句话也沒有说,经过牧良逢租住

    的房屋时,他板着脸让司机把汽车停了下來,瞪了牧良逢一眼说:“你这个混小子再给我惹事,不用

    别人毙你,老子都要毙了你。”牧良逢做了个鬼脸下车,然后站在汽车旁边一个立正,“谢谢参谋长

    ,下次再犯事,你就直接毙了我。”

    吴参谋长看他这副德性,一时哭笑不得,“滚吧!”汽车呼的一声开走了。

    大街上,春节气氛依旧。几个带着虎皮帽子的孩子唱着童谣跑过他的身边: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初三初四拜舅舅,

    ……

    听到孩子们天真的童谣,牧良逢的心情好了许多。柳烟早就望眼欲穿,人也消瘦了一圈。看到牧

    良逢站在门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哽咽着说了一句:“你终于回來了!”然后一头扑到他的

    怀里,将他死死地抱住,好像一松手他又会消失一样。

    “姐,对不起,连年都沒有陪你过。”牧良逢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故意打了个哈哈,试图缓和

    一下她的情绪。

    柳烟抹了一把眼泪,仔细地端详着牧良逢略有些削瘦的脸庞,“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都

    不肯说?”

    “现在不是沒事了吗?”牧良逢笑了笑,他曾交代过阿贵他们,不要把这事告诉柳烟。

    柳烟摇摇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牧良逢心想反正挺过來了,现在说也无妨了,就把这事情对柳烟原原本本地说了。

    柳烟一听这事,惊讶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连长官都敢打,连命都差点丢了。”说着大概觉

    得后怕,眼睛又是一红。牧良逢连忙哄她说:“这帮混蛋想整死我还沒那么容易,这不好好地站在你

    面前了吗?”

    哄了半晌,柳烟终于缓和过來,说:“我去做饭,你在里面怕也沒吃什么。”

    “在里面倒是天天吃好的,只是日子难打发。”牧良逢说,“你别弄饭了,我们晚点去连部,陪

    弟兄们重新过个年。”

    这事情峰回路转,一连的弟兄们看到连长平安归來又喜又惊,士兵们一片欢呼。牧良逢沒说什么

    ,这几天在禁闭室的日子让他一时沒回过神來。他看了看欣喜若狂的弟兄们,说:“这年过得好不好

    ?”

    兄弟们有的说过得好,有的说过得不好。意思牧良逢是清楚的,连长不在,兄弟们自然过不好年

    ,现在自己回來了,兄弟们高兴了,这年当然就过得好了。

    “这几天大家都干了些什么?”牧良逢为了响应这种兴高采烈的气氛,继续乐呵呵地问猛子和小

    伍,“有沒有去给团长和参谋长拜年?”

    猛子说:“初一我就带弟兄们就去了,可惜只有吴参谋长带着几个人守在团部,团长为你的事跑

    腿去了,那天还沒回來。”

    牧良逢心里有些难受,自己的事连累了这么多人,害得团长大过年的都在为自己操心。大家看出

    來连长不开心了,连忙扯开话題。

    兄弟们说:“以前在家里,这时该到处拜年去了,可我们当兵的征战在外,也沒人拜年,兄弟们

    都窝在屋里打牌。”

    牧良逢想想说:“这样吧,让炊事班晚上加菜,今天晚上陪兄弟们喝点酒,算是我欠大家的。”

    说着他向四周看看,连里好像多了几十号人,小伍也想起这事來了,说:“连长,还有个事情忘记跟

    你说了。这几天和你一起住院的伤兵來了不少,大家都想到一连來,可是你不在,我们也不晓得怎么

    处理,所以暂时把他们留在连里,你看……”

    几十个早已伤愈的伤兵这才不好意思地走到牧良逢前面,“长官,你说的,只要还想打鬼子就到

    一连來,你不会要赶我们走吧!”

    牧良逢看看他们,说:“你们伤都好了?”

    士兵们用力地拍拍胸脯,说:“全好了,现在上阵就能杀鬼子。”

    “那就沒问題,大家今后就是一连的人了。”牧良逢说话算数,加上前面几仗,连里减员厉害,

    正好有这批经受过战火考验的老兵补充进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小伍,你明天给兄弟登记造册,

    把名单报到团部去备案。”

    小伍应得爽快。

    炊事班的几个家伙也很高兴,一听到连长发话都去忙晚餐了。柳烟今天也特别高兴,欢欢喜喜地

    去帮忙了。

    “你们大家别闲着,都去帮忙做饭,这顿饭可一定要做好,要吃出年夜饭的味道來。”牧良逢想

    了想又吩咐阿贵和陈小顺,“你们分头去警察大队和团部,把江大队长和宪兵队的王队长请來,就说

    兄弟们聚餐,让他们过來搭伙。去团部看看团长和参谋长在不在,在的话都请过來。”

    正说着,连部门口有人哈哈大笑说:“不用去请了,我们不请自到。”牧良逢一看,來的正是江

    胖子和王老六。

    一连的兵看到两个连长的恩人过來,热情地请他们坐下,牧良逢笑道:“你们倒是闻着酒香了。

    ”

    江胖子和王老六哈哈大笑道:“这顿酒你少不了我们的,就算你不请我们也得來喝。”

    小伍说:“你们两位兄弟可都是我们连长的恩人,也是我们的恩人,就别说一顿酒了。”

    看到牧良逢虎口逃生,兄弟们都高兴坏了,一时间连部欢天喜地,很是有几分过节的感觉。陈小

    顺看到连长陪着几个家伙聊得差不多了,就过來说:“连长,团部还是你亲自出马比较好。”

    牧良逢摇头说:“我不去,去了就讨骂!”

    陈小顺笑嘻嘻地说:“连长,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团长和参谋长过來你不照样也要讨骂?

    ”

    但是团长和参谋长都來了,并且再沒有骂他,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牧良逢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

    能再回特务团。陈德凯上将点名培养的军官,说不定在军校一毕业就被调往其他的部队了,这一别也

    成了悬念。所以刘团长和吴参谋长并沒有骂他,心里却也有些遗憾,本來他们想促成牧良逢和柳烟的

    婚事,可偏偏这时出了事,把这件大事情耽误了。他们现在就像兄弟一样,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能再见上。

    送江胖子和王老六出來的时候是深夜了。

    天空黯淡无光,县城大街小巷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冰冷的路灯惨白地照射在地上,映出了几

    个清冷的影子。

    牧良逢陪着兄弟们喝了不少酒,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了,刘团长明显喝得最多,说话开始口齿不清

    起來。吴参谋长到底是参谋长,暗示团长不能再喝了,牧良逢这才让兄弟们打住,让阿贵扶着团长回

    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送江胖子和王老六出來,三个人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江胖子和王老六挥挥

    手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们俩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到家了。”

    “那你们走吧!我不远送了!”

    站在街口,牧良逢看着他们有些踉跄地消失在路灯下面,这才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大街小巷早

    就空荡荡地不见半个人影,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狗吠和鞭炮声,四周一片沉寂。牧良逢不怎么会喝酒,

    喝得也少,所以今晚沒醉,刚才陪江胖子和王老六边走边聊,不觉间已经走了老远。

    踩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响起,不对,除了他的脚步声,身后还有

    另外一种声音,尽管那声音很细微,但是在深山里长大的牧良逢还是很敏锐地感觉到它的存在。那声

    音就像一条摸索着在追踪猎物的毒蛇,擦着地面沙沙作响。

    牧良逢沒有回头,继续往前面走,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细微的寒光从身后晃了一下,和他前方的

    路灯一明一暗,交相辉映。牧良逢的手迅速摸向腰间,才发现自己身无长物,步枪和手枪都放在家里

    。

    事发突然,牧良逢來不及多想,他飞速转过身來……与此同时,只见两条蒙面大汉从后面沿街的

    阴暗处闪了出來,飞速扑将上前,两人手中一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什么人?”牧良逢吼了一声,拉开架势准备迎敌,但是他是一个沒有了枪的枪王,战斗力自然

    大打折扣。

    那两条蒙面大汉也不答话,提起刀就朝他砍了过來,虽说搏斗不是牧良逢的强项,但他在血雨腥

    风的战场上多少也练到了一些本事,加之他在军统的特训班接受过搏斗训练,碰到这种紧要关头,下

    意识地使出学到的技艺。他侧了一下身子,躲开这致命的一刀,然后飞起一脚踢中一个刺客的手腕,

    只听到“当”的一声,一把刀掉在了旁边的青石板上。

    另一把刀已经擦着牧良逢的胸口划了过去,牧良逢甚至感觉到了冰凉的刀锋散发出來的寒气。牧

    良逢再次躲过致命一击,机不可失,他就势一滚捡起地上那把刀,有了家伙在手上,牧良逢的底气足

    了许多,与两个大汉在街心厮杀起來。

    那两个蒙面大汉却是招招杀着,看得出來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了。

    牧良逢下手也挺狠,拿出了杀鬼子的劲头拼命自保,无奈好汉难敌四只手,沒一会儿他的肩上被

    刀划了一道口子,但其中一个蒙面大汉的后背也被他砍了一刀,一时间,鲜血流了一地。时间一分一

    秒地过去了,双方都有些慌乱起來。这里离一连连部不远,蒙面大汉迟迟不能得手,担心牧良逢的援

    兵赶到,有点发慌。而牧良逢也着实沒辙了,从这两人的身手來看,肯定都是玩刀出身的,好在自己

    抢到一把刀,否则早就被砍翻了。

    牧良逢稍一分神,受伤的蒙面大汉一脚踢向他的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让牧良逢差点摔倒,另外

    一个大汉抓着这个机会,刀子直朝他肚子刺了过來,牧良逢暗暗叫苦,心想这下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自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了,躲是躲不开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拿刀的蒙面大汉应声倒地,受伤的蒙面大汉看到牧良逢的援兵赶到,再也顾不了许多

    ,转身逃之夭夭,转眼间就消失在阴暗的小巷子里。

    牧良逢睁开眼睛一看,街心正站着他的爱人柳烟,她的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他送给她的那把小手

    枪。

    牧良逢将中枪倒地的蒙面大汉的头巾掀开,借着细微的路灯仔细辨认了一下,却发现是一张陌生

    的脸。

    “你怎么來了?还学会开枪了。”牧良逢笑呵呵地转过身來,看着柳烟问。

    柳烟沒有说话,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牧良逢这才意识到,她杀人了,一个本无缚鸡之力的弱

    女子为了救自己的爱人杀人了。这事情对她而言太过恐怖也太过血腥了,闹不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噩

    梦。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抱住柳烟,说:“姐,你把那小子打残废了。”

    “他沒死?”柳烟睁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

    牧良逢笑着哄她说:“你的枪打偏了,正好打中他的大腿,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但是死不了。

    ”

    “真的?”

    牧良逢点点头说:“真的!”

    一连的士兵听到枪声,已经快步跑了出來。

    “连长出什么事了?”小伍和阿贵提着枪问,然后他们看到了牧良逢肩上的血迹,“连长受伤了

    ,快叫医护兵。”

    “一点破肉伤沒关系,刚才有两个小贼想暗算我,不过现在沒事了。”牧良逢说,“阿贵,你先

    送嫂子回去,我们把这家伙送到医院去审问。”

    猛子看了看那地上的大汉,说:“这人都已经……”他本來想说这人都已经死了,还送医院干吗

    。但看到牧良逢的眼色,立即改口说:“这人都已经晕了,送到医院也审不出个什么名堂了,索**

    给江胖子算了。”

    猛子一提江胖子,牧良逢立即一个激灵,“不好,江胖子他们有危险。阿贵,你先护送你嫂子回

    去,其他的人跟我來。”

    士兵们将子弹顶上膛,跟着牧良逢向宪兵队方向狂奔而去。

    清冷的大街上,因为这群荷枪实弹士兵的出现而显得杀气十足,士兵们尖锐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

    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沉寂的深夜时分,更平添了几丝诡异。

    大家一路追下來,听到前面不远处传來一声枪响,接着,枪响激烈起來,看來前面是交上火了,

    大家加快了步伐。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警察大队和宪兵队的人也到了,正在往刺客逃走的方向追击。

    牧良逢跑了过去,看到江胖子手臂上中了一枪,好在王老六安然无恙。

    “伤得重不重?”

    江胖子呵呵一笑说:“小意思,只是擦破了点皮。”

    牧良逢看了看他的伤口,子弹从左臂上方打了进去,皮开肉绽,鲜血流了一地,弹头还留在肉里

    面。牧良逢这才放下心來,总算沒有出大问題。

    “一定是三十六军那帮王八蛋干的。”王老六火冒三丈地说,“好在我们两个都带了枪,否则只

    怕早就横死街头了。”

    小伍说:“这群王八蛋,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前脚失利,后脚就冲人下黑手。”

    “人家穿起军装就是兵,脱下军装就是匪,沒有铁证,你也拿他沒办法。”江胖子说。

    牧良逢说:“现在不说这个,先送你去医院,然后想办法查清楚这事。”

    一个警察大队长,一个宪兵队队长,一个国军的中尉连长,三人居然同时在县城遭到暗算,这种

    事情发生在国民政府控制严密的县城,无疑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尤其是在委员长即将到柳州的敏

    感时期。

    事情发生的半个小时内,从地方政府到军方,几个首脑人物先后打电话过來询问此事,要求一查

    到底。警察大队和宪兵队联手,铁了心要抓到刺客,进而揪出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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