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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悲喜爱(五)

    清晨和傍晚,落落喜欢走在其中的一条路上,风很大,吹得树叶哗哗响,她总有错觉,仿佛一抬

    头间,轻轻把乱发拨到耳际的刹那间,猝不及防就会与良生撞个满怀。

    想念像午后突如其來的疾雨,夜空里猝不及防的闪电。

    她真的,想念他。

    落落等待了好几天,神秘的邻居都沒有回复她的纸条。

    她忍不住,跑去问房东,“隔壁住的什么人?”

    房东皱眉,“怎么了?和你相处不來?吵架了?”

    落落懊恼,“哪有,从來沒打过照面。”

    房东松口气,“吓我一跳。”

    落落追着问,“到底什么人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房东有点为难,“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落落很不满,“据说明明也是你的房产。”

    房东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其实是一再叮嘱,不得把自己的情况告人。好像不喜欢交际。”

    话已至此,落落也不好继续追问,闷闷地,就要转身离开。

    房东突然在身后说,“是个病人。好像眼睛有点问題。所以不喜欢与人交往。”

    落落好奇心顿起,“可是谁照顾他?”

    房东说,“是他的保健医生。房子租约其实也由医生來签。”

    落落扬扬眉,“可是我从來沒碰到任何人。”

    房东不以为然,“可能人家专挑你不在的时候出入。毕竟不想见人嘛。”

    落落喃喃地道,“好骄傲。”

    房东自嘲地说,“我好八婆。”

    落落眉开眼笑,“谢谢房东。”

    陈启真再次要求,“咱们就快结婚了,不如落落你搬过去我那儿住。”

    落落说,“我才不。”

    陈启真尴尬,轻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落落睁大眼睛,“我懂你的意思。”

    她看牢他,他有点急,不知如何解释,落落咕咕笑起來,他松口气,“你呀。”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不喜欢落落住在这里。他总感觉,这里像是落落的另一个天地,而他

    只能站在外边,徒劳张望,永远无法真正踏入。

    婚期渐渐临近,他的紧张比欣喜更多一点。相较于落落,他好像更手足无措。

    落落安慰他,“不怕不怕。”她好笑地瞅着他,“我会罩着你的。”

    陈启真啼笑皆非。

    这一天的傍晚,突然下起了雨,雨里还夹杂着罕见的雪粒子。落落站在窗前,看着雨雪打在窗上

    ,渐渐洇开。

    陈启真打來电话,“呀,堵车了。我可能要晚一点到。”

    他们说好去“九点半”吃饭,那是一家休闲酒吧,其实并不供应正餐,因此菜式不多,但落落偏

    爱它的香芋饼,平时嫌店面路途颇远,虽然嘴馋,却也去的少。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惦记着这

    饼,启真好笑,“去吃好啦。又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启真说堵车,落落急忙说,“你别急,慢慢开车。下雨路滑,安全第一。”

    有提示佳怡打电话进來,落落说,“我挂了哦,佳怡找我。”拨给佳怡,“想我了?”

    佳怡说,“我今天带小怡去可榛家玩。”

    落落说,“啊。怎么了?”

    佳怡反问,“落落,你告诉我,你爱启真吗?真心的,全心全意地爱吗?”

    落落怔住了,“好好地怎么问这个。”

    佳怡坚持,“你告诉我。很重要。”

    落落想一想,说,“佳怡,你那天才刚跟我说过,要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佳怡轻轻叹息一声,“我在可榛的相薄里看到好些照片。落落你可能不知道,可榛和良生,原來

    是表兄弟!他们俩有好多合照,虽然是多年前的旧照片,但模样很容易辩认。”

    落落的心砰然一跳,“什么?”

    佳怡说,“我也细问了。原來当时可榛人在英国,良生与他一向交好,但一直不曾向他吐露过你

    的名字。只说要待到结婚那天,让他自己飞來看个究竟。”

    落落想起來,是的,可榛依稀提过这么一回事。可是,她怎么也沒想过,他竟然会是良生的表弟

    。

    落落勉强地笑笑,“然后呢。”

    佳怡一字一句地说,“良生失踪后,跟他有过联系。”

    落落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说得出话來,“他说什么?”

    佳怡好像迟疑了一会。非常短的一会。应该不过一分钟。可对于落落來说,那是一辈子最最漫长

    的一分钟。

    “良生的脑子里,长了一颗瘤。这颗瘤渐渐地长大,到现在已经严重地影响了他的视力。医生动

    员他做手术,但手术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完全痊愈,另一个是,身体虽然康复,但或许眼睛再也看不

    见。”佳怡说得很快。“他一直不肯手术。”

    落落觉得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了心脏。她觉得喉咙疼痛起來,呼吸困难。

    原來是这样。原來是这样。

    佳怡轻声说,“我猜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选择在婚礼的那一天失踪。他要你恨他。他要你以为

    他其实不过只为了报复你。他要你忘了他。”

    不用佳怡解释,落落已经明白。泪水漫进眼眶里來。

    “我犹豫好久,要不要告诉你。启真他真心爱你。可是,良生他也真心爱你……”佳怡说。

    落落哽咽着问,“他在哪儿?可榛说他在哪儿?”

    佳怡说,“他就在本市。从來沒离开。可是可榛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在哪儿。”

    落落微微仰起脸來,她想起在影院里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马路对面的那个人,还有,那天夜里

    的暖手宝!天哪!她几乎要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他从來不曾离开过她,他就在她身边,而她却始终懵

    懂不觉!

    她简短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挂了电话,她冲出门去。

    迅疾的雨雪打在她脸上,生生地疼。

    她走近邻居小屋,天色有点暗沉,小屋里已经打开了灯。落落怔怔地站在门前。

    她知道,他就在里边。他原來距她如此之近。他从來沒想过要离开她。

    她颤抖着双手敲门,“良生!良生!”

    沒人应答。

    她继续敲,“开门良生。我知道你在里边!”她呜咽着哭起來,“你瞒得我好苦。良生!你开门

    !”

    她加大了力度,毫无顾忌地捶起门來。

    门紧闭着。

    她抬起脚來,疯了一般地踹起门來,“开门,言良生!你这个混蛋!你不守信用!你说过永远不

    离开我的!”

    她转身走到窗前,躬下身子搬起花盆,毫不犹豫地就砸向窗子,窗玻璃哗啦啦地碎开來,防盗网

    冷冰冰,仍然隔着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眼看屋子里仍然毫无动静,落落退后一步,“你不肯理我是吧。好。那我就这样,让雨淋着。感

    冒好了。病好了。反正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睬自己了。”

    雨水刷刷地泼到身上來,瞬间里浑身就湿透了。很冷,落落感到牙齿在咯咯轻响。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再觉得冷,全身异样地热起來,她闭一闭眼,眼睛也好热。

    手机一直在响,她索性关掉了手机。再抬起头來,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醒來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

    落落轻轻动了动身子,有个人影立刻冲了过來,他抓起落落的手,惊喜地低嚷,“落落,你醒了

    ?”

    落落陌生地看着他。

    是的。他是良生。

    是她朝思暮想的,从來不曾遗忘的在婚礼上突然消失了的新郎言良生!

    他们曾经那么相亲相爱。可是如今,她觉得他像是变陌生了。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重新闭上眼睛。

    良生轻声叫,“落落,落落!”

    她的长睫毛扑扑闪动着,她分明醒着,却不愿意理睬他。

    他再次抓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搧打着自己的脸,低低恳求道,“别生气。别生我的气。落落。

    ”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不肯放。

    “我知道我错了。落落,别生气,我不敢了。真的。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落落睁开眼睛,疲倦地说,“我的手机呢。”

    良生急忙把手机递给她,“在这里。”

    她打电话给启真,“启真……”语气哽咽了。

    电话那端的启真着急地叫起來,“天哪,落落,你在哪儿?我都快急疯了。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

    落落停顿一下,“我在医院……”

    启真迅速说,“我马上來。”

    他甚至沒顾得上问是哪家医院。

    落落重新拨过去,“傻瓜,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她看一眼良生,“这是哪儿?”

    良生看着她,答,“人民医院。”

    落落重复了一遍,“人民医院。启真,你快点來。我饿了。”

    挂了电话,良生上前來,“你饿了吗落落,这里有粥。要不要喝一点?”

    她摇摇头。

    她不想跟他说话。

    良生打量着她,心里又痛又悔。他自以为本意是好的,却沒想到落落会这么伤心。

    他试图再说些什么,“落落……”

    落落打断了他,“我很累,不想说话。”

    屋子里沉寂下來。有风刮着窗棂,扑扑地响。

    沒多久,陈启真冲了进來,大叫,“落落!”

    落落微笑着看着他,“我在这里。”

    陈启真大步上前,一把就把她搂在怀里,喃喃地说,“你吓死我了。”他轻轻推开她一点,凝视

    着她,“以后,不许关机。任何时候都不许与我失去联系。”

    言良生的手捏成了拳头。

    陈启真回过头來,“良生,是你送落落到医院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伸出手來,想要与言良生握手。

    他表情平静,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良生抿抿唇,默不作声地与陈启真握了握手。

    启真说,“我在这里照顾落落就好。真的非常感谢您。”

    良生看一眼落落,她正看着窗外出神,表情淡淡地。

    良生只得说,“不用谢。那么,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出门去。

    陈启真摸摸落落的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落落回过头來,“我想出院。我沒事。我沒生病。真的。”她眼神天真地看着启真,“好吧,也

    许我刚才病了,但现在已经好了。”她微微嘟起嘴來,“不让我回家,我就生气。真的。”她加重了

    语气。

    陈启真啼笑皆非,答道,“好吧好吧。我去问问医生。”

    问医生的结果就是,落落的身体比较虚弱,好好注意保养就可以。沒什么大碍。

    半小时后,落落坐在了启真的车上。

    启真说,“搬到我那里吗?”

    落落点点头,“好。”

    她抬起眼睛來,“但是现在我需要吃东西,我很饿。”

    启真失笑了,“好好好。吃东西。”

    他们去吃小笼包。

    落落一口气吃掉一笼。还叫着要豆奶。

    启真凝视着她,“落落,你快乐吗?”

    落落叹口气,“好深奥的问題。”

    启真立刻就后悔了,“也是。咱们想点简单的。比如,我们结婚那天,我的衣服可不可放在你的

    衣服上面?”

    落落睁大眼睛,“为什么?”

    启真眨眨眼睛,“因为我妈说,这样以后你就不能欺负我。只能任我鱼肉。”

    落落夸张地打个寒噤,“真可怕。”她霸道地说,“不行。我要欺负你。我的衣服得放在你的衣

    服上面。我要欺负你一辈子。”

    启真笑起來,“多么好。我的荣幸。”

    他停顿一下,说,“落落,我们的婚礼,要不要延迟一段时间?”他看着她,“你身体不好,我

    们先把身体养好好吗?”

    落落勉强地笑了笑,“你嫌我了吗?”

    启真摇摇头,“落落,我想要一个快乐的新娘子。你能理解我吗?”

    落落的眼睛湿了。

    她怎么不明白。

    他只考虑她。

    他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新娘子,而不是负气之下,把自己交付与他。

    她轻声说,“不好。结婚的日子是不能轻易更改的。这不吉利。除非,你不愿意娶我了。”

    启真急了,“哪有的事。”他轻叹一声,“好。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车子径直开到了启真的家里。房子已经布置一新,卧室贴了浅浅的紫色碎花墙纸。

    启真说,“我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他倒杯水给她,“你睡卧室,我睡客房好了。”

    落落答,“好。”

    她打个哈欠,“我能不能睡一下。”

    启真白她一眼,“好,我这就走。”

    他走出门,又提醒她,“醒了给我打电话。”

    落落叹息,“你能不能别这么婆妈。”

    启真板起脸,假装不高兴,“现在就嫌我!”

    落落把他推出门去,“好啦好啦。快出去吧。”

    关上门,一切变得安静下來。

    她又想睡觉了。

    睡觉总归是件好事,可以不思想。又可以自然地落泪。

    窗外嘀嘀答答地下起雨來,她倚靠在床头,真的有了睡意。迷糊中听到手机疯狂地响。

    她受了惊,顿时清醒过來。

    拿手机过來看一眼,是良生。

    她沉默地把手机放回去。

    要说什么好。

    沒什么可说的。

    她躺下,继续睡。

    手机不依不饶地响。

    她竟然睡着了。

    醒來的时候,天黑了。窗外还在下雨。

    她不知不觉地又拿过手机,38个未接來电。38条未读短信。都來自良生。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等到你肯见我为止。”

    落落怔怔看着,突然跳了起來,她扑到窗边,刷地拉开了窗帘。果然,楼下停着良生的车,他站

    在掉光了叶子的桂花树下,一动不动。

    落落捂住嘴。

    她颤抖着穿鞋,打开房门。

    陈启真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膝上搁着手提。

    看到落落,便笑着叫道,“來,落落,咱们一块玩游戏吧。”

    落落迟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很少玩游戏,偶尔玩点对对碰,还总是失败的那一个。积攒下來的是可观的负分。

    她盯着电脑屏幕,陈启真玩得很是投入,不时发出惊叫声。

    落落低声说,“启真,我想出去走走。”

    启真立刻说,“你是不是饿了,好。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他顺手抄过雨伞,轻轻揽着她的腰,一同走下楼去。

    落落看到了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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