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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悲喜爱(三)

    落落吃了一惊,一时间脑海里千回百转,轻轻咬咬牙,这才走上前去,“嗨。”

    ANNA看见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微笑地冲落落点点头,并不有刻意与落落交谈,而是低下头轻抿

    起了咖啡,半晌才说,“这里的环境很好,是吗?”

    落落微笑地点点头,“是的。”

    有一瞬间,她以为ANNA会是带來良生的消息,一颗心不期然地砰砰狂跳。但显然ANNA只是专程來

    喝杯咖啡。她轻轻抬起头來,“你还好吗?”

    落落努力地笑笑,“还好。”

    ANNA轻叹一声,“看得出來。”

    她低下头去,轻轻翻阅杂志,许久也不说话。落落转身离开,无意中回过头,发现ANNA正怔怔地

    打量着她。

    这让落落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陈启真凑上來问,“你朋友吗?”

    落落点点头,坦言道,“言良生的妹妹。”

    陈启真“呵”一声,说,“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題,暗香的营业执照重新办理了沒。”

    落落说,“办了。”

    陈启真问,“原來的老板是谁?”

    落落想一想答道,“一个中年男人。”

    “叫啥名?”

    “沒太注意。”

    她确实沒太注意,一切手续都是直接托了原店家办理的。当时那绝望悲凉的心情,哪里还顾得别

    的太多。只要办清手续就行。

    陈启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落落问,“怎么了?”

    陈启真笑了,“沒什么。”

    他看一眼落落,“晚上看电影吧。”

    落落失笑,开口就想说不,可突然间,想起叶佳怡的话,所以落落,珍惜爱你的人。于是改口答

    道,“好。”想想又说,“咱们邀佳怡一块吧。”

    陈启真摸摸鼻子,“可是孩子怎么办。”

    落落笃定地说,“让阿姨带好了。佳怡也不能一门心思只放在孩子身上,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

    陈启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喃喃说,“说别人倒是一套套的。”

    落落听出來了他的意思,登时不好意思了,陈启真随即说,“好吧,我给佳怡打电话。”

    果然佳怡就不太肯去,陈启真诙谐地说,“你要不去,估计落落也得拒绝我。”

    这话挺奏效,佳怡便迟疑了,犹豫一会便说,“好。晚上七点见。”

    落落真心希望佳怡能像从前,漂亮洒脱自信且快乐。姜姜的父母很开通,不仅全权负担佳怡的生

    活,而且还主动把姜姜和佳怡居住的房子过户到了佳怡的名下,又以姜小怡的名字再买了一套房。觉

    得佳怡不快乐,还亲自给落落打过电话,希望她能劝劝佳怡,语气都哽咽了,“咱们的儿子不在了,

    佳怡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希望她快乐幸福,这比什么都重要。”

    落落深深感动。

    启真到厨房炒了一碟饭,落落爱吃香肠,启真便把香肠切成丁,稠稠密密地混在米饭里,落落几

    乎是吃得有点贪婪了。

    启真叹道,“不是真的这么饿吧,还是我的手艺太好?”

    落落笑说,“你会把我的胃会养刁的哦。”

    启真失笑,“那最好不过。从此后你只习惯吃我做的饭。”

    落落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要给佳怡带点吃的?”

    启真说,“已经装在盒子里了。等你大小姐吃饱,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落落急忙跳起來,“好好好,走走走!”

    陈启真微笑地着着她,伸手替她擦拭嘴边的饭粒。

    落落不好意思了,赶紧扯张纸巾狂抹一气,“走走走!”

    两人抵达万达影院时,佳怡已经到了。

    落落眼睛一亮,因为她看到,佳怡的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衣可榛!

    她不由得微笑起來,心里暗自感叹,原來,老天爷安排她和衣可榛相识,究根到底是为了叶佳怡

    !

    衣可榛倒落落大方,如果说是落落的柔弱无助吸引了她,那么和佳怡在一起,就是真正的性情投

    缘,他们只相处短短时日,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在落落身上的失败感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

    之的竟然是一种悄然的侥幸。

    待落落走近,他轻声说,“落落,你可赞同我?”

    落落几乎是拼命点头,“你有眼光,可榛。”

    衣可榛哈哈大笑,“晕,落落真够可爱!”

    叶佳怡不明所以,掉过头來,颇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两人说什么这么开心?”

    落落眨眨眼睛,“可榛说小时候掉进粪池,身上的臭味一个月也沒消散清楚。同桌那女孩就是因

    为这个拒绝了他的求爱的。”

    叶佳怡惊呼,“是吗?”

    衣可榛大笑起來,叶佳怡醒悟过來,掐一把落落,“小样,会捉弄人起來了。”放低了声音,“

    可见,伤势好了大半。”

    落落笑而不语。一行人进了影院,找到座位坐了下來。影院里黑漆漆的,只有屏幕发出的亮光。

    其实落落连片名叫什么都沒搞清楚。她身边坐着陈启真和叶佳怡,除了父母,和她最亲近的两个

    人都在她的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精神不能集中,她的目光散乱地观众席里飘着。突然间,

    她身子便僵住了,与她相隔数排,最边上的位置,坐着的那个人,像极了言良生!

    落落紧紧地盯着他看,一颗心几欲奔出胸腔。

    终于忍耐不住,站起身來,低声说,“我出去一会。”

    一路小声央人避让着,等走到通道上,再往那个位置看过去。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落落怅然地站立着。

    她把手轻轻捂在胸口上,安慰着自己,不不不,不是他。一定是我太想念他了。

    真沒出息。她仍然想念着他。她憎恨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汩汩而下,泪眼朦胧中,看到

    陈启真走近來,在黑暗里扶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落落。”

    落落轻轻侧过头,“我有点不舒服。”

    陈启真伸手揽住她肩头,“那我们先回家吧。”

    落落点点头,任由他把自己带出了影院。

    回家的路上,陈启真把车开得飞快,落落微闭着双眼,不肯说话。

    他把她送到门前,她低垂着眼脸,“你回去吧,我不舒服,要睡了。”

    陈启真默默地看着她,她轻轻地磕上了门。

    就这样,一直呆坐在黑暗之中。

    她对自己说,我只想念他这一晚。最后这一晚。

    这么长时间以來,她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想念起他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年少时喜欢紧

    抿着的嘴,他们的重逢,他霸道的拥抱,他温柔的耳语,他生气的模样,他笑起來,眉眼弯弯。

    呵。她那么爱他啊。

    她小声地哭起來。

    天光渐亮,她洗了一把脸,打开门,立刻怔住了。门外蜷坐在地上的,竟然是陈启真。

    她急忙叫,“启真启真!”

    她伸手摇他。

    她觉得抱歉,他在门外坐足一整晚,她竟然无知无觉。启真的额头有些发烫,这样深秋的夜,最

    容易致人风寒。

    启真醒了,“啊,落落。”

    他挣扎着要站起來,落落咬咬嘴唇,“你这傻瓜。”语气里已带了哭腔。

    启真努力着笑,“沒事,我身体好着呢。”他关切地看着她,“你好些了沒?我怕你晚上不舒服

    。那性子,又不定肯麻烦人。”

    落落深深吸口气,清晰地说,“启真,我们结婚好不好?”

    婚礼定在元旦。

    落落觉得生活跟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不过是短短半年,她就做了两次新娘。

    陈启真的样子很紧张,每天都盯着工人装修房子,门的形状,灯的式样,窗帘的花色,每一样他

    都细细询问落落。

    衣可榛很不明白,“是不是即将结婚的男人都很紧张?我记得以前我表哥结婚之前,每天傍晚,

    他稍有空闲,非揪着我视频语聊,真有够烦的。当时我在英国,和他时差八小咧,也不管人家要不要

    睡觉。”他摇摇头,“这样还不算,还不让我知道新娘是谁,非说到了婚礼的时候,才为我揭开谜底

    。”

    叶佳怡觉得有趣,“后來呢,你未來的表嫂漂亮不漂亮?”

    衣可榛摊摊手,“沒见着。婚礼取消了。”

    叶佳怡想起那场让落落伤心的婚礼,不由得恨恨地道,“最讨厌这样的人,婚礼是随便订下來的

    吗?既然决定举行婚礼怎么都该坚持下去。”

    衣可榛很好奇地问,“你老公他,是不是很可爱?”

    叶佳怡脸上不禁浮起微笑來,“是的。”

    她想起姜姜來,那张娃娃脸,总是笑咪咪的表情,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叶佳怡轻叹一声,“他真的很可爱。”

    衣可榛微笑,“我想也是。不然佳怡不会选择嫁给他。”

    佳怡忍不住失笑了,呵,婚姻真正奇怪,她从來沒想过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在姜姜身上

    ,她也从來沒有感受过刻骨铭心的情感,她总以为,她并不爱他,至少,不是那么深爱他。如果不是

    他离开了她,她或许会一直这样以为下去。事实上,是因为他无条件地爱她,她才如此骄傲地不愿意

    承认,她其实,也爱着他。

    落落从厨房里走出來,看他俩一眼,“说什么啊。这么快活。佳怡这人就是这样,一贯來重色轻

    友,我叫她帮我做个抱枕,她就推三阻四的。衣可榛颈子上的围巾,是谁给织的?”

    叶佳怡涨红了脸,“人家帮我做了好多事嘛。我是为了表示感谢他。”

    落落轻哼一声,“叶佳怡什么时候会感谢男人了。你不是说,男人生來就是拿來女人利用的嘛。

    ”

    衣可榛哈哈大笑,叶佳怡扔过去一抱枕,恼羞成怒,“你你你,气煞我也!”

    睡在儿童床里的孩子醒了,听到声响,兀自咯咯轻笑起來。落落觉得诧异,“天哪,她会笑出声

    音了。”

    落落伸出手去要把孩子抱起來,衣可榛和叶佳怡异口同声地叫起來,“呀,别动!”

    落落看了他俩一眼,叶佳怡轻咳两声,“你沒经验,万一摔着孩子……”

    衣可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怀里,附和着叶佳怡,“就是!”

    落落大叫一声,“启真!有人欺负我!”很不满地低声喃喃自语,“我沒经验,衣可榛一个大男

    人还有经验了。”

    启真走过來,手里拿着大迭图片,落落长叹一声,“又什么烦恼?”

    启真抬起头笑,“是卧室里入墙衣柜的图片。都怪我,第一次结婚,太沒经验了。”

    叶佳怡扬声叫,“我们出去散步啰。”

    衣可榛抱关孩子,叶佳怡推着婴儿车,手里还搭着抱毯,落落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感慨了,

    “真希望佳怡能得到幸福。”

    陈启真温和地说,“每个人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落落叹道,“启真,你是个好人。”

    陈启真不满,“最不喜欢人家说我是个好人。”

    落落睁大眼睛,“呀,原來陈启真是个大坏蛋!我真瞎了眼啦!”

    陈启真啼笑皆非,伸手扭她面孔。落落突然说,“启真,结婚那天,你会不会消失不见?”

    陈启真愣了愣,犹豫一会,很郑重地说,“不。不会。陈启真永远不会在落落身边消失。”

    落落看着他,微笑了,她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他,轻声说,“谢谢你,启真。谢谢。”

    已经是初冬时分,窗外的树木都哗哗地抢着掉叶子。时光这么不容情,转眼又是一年即将要过去

    。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陈启真轻吻落落的头发,“我还是希望你别住那阁楼了。那么简陋。又那么

    冷清。”

    落落抬起头笑,“不不不。我喜欢。”

    她真正喜欢那个小小阁楼。站在屋外,天空深隧,月光清冷,虽然孤单,但心里却是平静的。她

    甚至打算好,即便结了婚,搬去和陈启真住在一块,这小阁楼也是万万不会退租的。偶尔闲暇,可以

    自己一个人前來坐坐。

    启真还要留在店里忙碌,落落决定一个人上街走走。陈启真有点不放心,落落失笑,“天哪启真

    ,你总不能一辈子整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等启真回答,落落就已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初冬的夜晚,风有点异样的沁凉,街上的行人要比往日的少,不远处就是明珠广场,落落信步走

    了过去,广场的人很少,几个老太太在慢悠悠地舞剑,一个小小男孩在放风筝。男孩的风筝放得不好

    ,男孩跑來跑去,着急得像要哭出來的样子。

    落落走过去,“小弟弟,姐姐帮你好不好?”

    男孩点点头,落落拿过风筝,手一扬,然后小跑起來,风筝顿时便晃悠着飞扬起來,小男孩兴奋

    异常,拍着小手跟在落落身后跑,不停尖叫,“噢,噢,飞起來啰!”

    落落也笑起來。长发在风中扑散着,遮住了半边面孔。她伸手把头发撩至耳后,突然间发现,对

    面的马路上,安静地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双手插在裤袋里,像在微笑,又像满腹忧伤。

    落落“啊”地一声,手里的风筝轰然掉到地上。

    她快步向前走,试图穿过马路,可是那么不凑巧,一辆公车从眼前驶过,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等

    公车驶离,她再凝神看去,那个人影已消失不见。

    一颗心像被丢到了风里。

    她四下里张望,带着哭腔大叫,“良生!”

    哪儿有他?哪儿都沒有他。可她分明看到了他。她不会认错。他哪怕化成灰,她都认得出他來。

    她狂乱地想,不不不,他一直沒有离开。他就在她身边。可为什么,他要躲着她?又或者,他还

    将要准备着,再一次怎么伤害她?

    她缓缓蹲下身子,泪水落在地面上,一颗颗的,清晰可见。

    陈启真就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她的大衣。她出门忘了穿大衣,他担心她会被冻着。

    他默默地看着她,心里一阵绞疼。恨不得扑上去抓住她质问,“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是块冰吗?

    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都捂不暖你?”

    风很凉,近乎有点刺骨,吹打在脸上,隐隐的疼。

    他也哭了。

    天又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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