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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她虽曾料到在离婚上会遇到麻烦,但对其困难程度却没有予以充分的估计:那天过后她又为这事回去过两次,可黄牛的态度还是那样强硬,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老头子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就连一向就倾向于她的老太婆这次也是出乎意料地一边倒,说她做得太过分、太绝情、太狠心了,根本就没站在家庭、父母、儿子和丈夫的角度考虑。迟迟打破不了的僵局使她的处境变得十分的微妙和尴尬:肚子里的生命在一天天地长大,用手也可以触摸到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包块;病人的病情经过一次较大的反复之后又在进一步恶化,听医生说可能是颅内出血还在加剧,照这样下去,她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校长参加选举的事似乎并没有因为“桃李工程”的失败受到影响,进展得还较为顺利,从一次偷听到的他和客人的谈话看来不仅在县的高层领导中有人支持他,而且在政协和人大他也不乏支持者。总之,有利的时间在一天天地减少,不利的因素却在一天天地增多;如果怀孕的迹象暴露、如果在病人去世之后和选举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她还是一个有夫之妇并且不能利用手中所掌握的“筹码”去向校长叫板的话,其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她不仅觉得危机四伏,而且还倍感孤独,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支持她,理解她和同情她,就连同她恩爱了两个晚上的校长对她也是漠然置之,冷若冰霜。他在她面前照旧是一副坦坦荡荡、堂堂正正的样子,好象他们之间压根儿就没有过肌肤之亲、他压根儿就没去想过他在她体内播下的种子会不会生根发芽似的。

    她几乎天天都要在心里为自己和病人祈祷,但愿她能多活些日子,在时间上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然而却事与愿违,病人的病情急转直下,很快就进入了全昏迷状态,她成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吃不喝,仅靠输液来维持生命,嘴里还呼噜呼噜地扯着鼾声。

    一天,医生检查完了病情后立即打电话叫来了一位年青的女护士守候病人。她对校长说:“现在,必须对她进行昼夜监护。”

    校长悲观地问:“您的意思是……”

    “随时都有可能……随时都有可能……”医生含糊其辞地说,“总之,如果有儿女在外面的话,是该叫他们回来的时候了。”

    校长流着泪问:“难道、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医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再……再送……送医院?”

    “也可以。但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况且,病人现在是绝对不能搬动的。”

    在一旁静听的珍珍这时忽然感到一阵悲痛,眼泪也随之流出。她冲到医生跟前跪下,拉着她的手恳求说:“求求您,求求您老师,您一定要救救她!”

    医生也为一个用人能对主人产生如此真挚的感情而大受感动,她将她扶起来,一边抚摩着她的头一边说:“孩子,难得你对她有这份真心呀,可是,有很多事不是仅靠流泪就能解决的。”

    经过了一天痛苦的思想斗争后,第二天,校长遵从了医生的建议,吩咐珍珍去给他在北京的儿子和广州的女儿各发一封加急电报。

    接到这个任务后,珍珍想:“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时间和机会都不允许我在离婚这件事上再耽搁,再拖延,我必须狠下决心,迫使他们同意!”

    于是,第二天上午,魏德发就收到了女儿寄来的一封没有写明地址的信。信上写着:

    父亲:

    恕女儿不孝,作出了一个使你们将会感到震惊的决定。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多次向您表示过我要离婚的愿望和决心。在这里,我还要最后一次向您表示,并希望得到您的恩准。实话说,我已经不想活人了——如果不能离婚的话,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身边就放有一大瓶“乐果”;如果在三天之后我还不能从妮子那儿得到您恩准的消息的话,我就要将它通通喝下去并跳进环城河。

    您知道我的性格——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读完这封信,魏德发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当时他正在喝酒,将手中的酒瓶扔掉就嚷了起来:“这个不孝不义之女,她竟然跟家里较起劲、豁起命来了!”

    “这来咋个办?这来咋个办?”他一面在屋里团团转着一面问自己。

    他将那封信重读了一遍之后又更大声地嚷了起来:“天啊!你看看上头,她还给我规定了时间——三天;如果我不答应,三天后她就没命了。”

    他开始扳起指头算三天后该是什么日子。算着算着他便惊叫起来了:“不,还只有两天了,两天过后她就没命了,因为这信是昨天写的,我今天才接到。”

    “昨天到今天是一天过后;今天到明天是两天过后;明天到后天……也就是说明天过了、最迟后天她就没命了!”算准了时间后,他就惊恐地叫了起来。

    “这个孽种,我就不信她肯舍得那条命!”他在屋里边走边骂,“我看她这是在诈我,逼我,吓我。去吧,去喝农药吧!去跳河吧!去死吧!莫要说喝一瓶,你就是当着我的面把一桶农药喝下去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黄牛有啥子不好,就是长相差了点儿,文化低了点儿,但却能做活路,会挣钱,脾气性格都好,还很孝顺,比起城头那些花花公子来不晓得要好好多。不,我决不同意离婚!决不!”

    当初,魏德发招黄牛上门虽说是图的他的劳力,但几年来的共同生活已使他对他产生了感情,并真正地将他作为了自家人来看待。

    他情绪焦躁,心情恶劣,从地上捡起酒瓶来又喝。这瓶喝完,他又喝了一瓶。两瓶酒下肚,便头脑昏昏然,身体飘飘然,身子几晃,倒在了地上。

    当魏王氏牵着孙儿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他已烂醉如泥,倒在地上多时了,口水流得一衣服都是。她将他摇醒,问他为何故。他将事情讲给她听了。魏王氏顿时就吓得魂不守舍地问:“这可是真的吗?这可是真的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将那封信念给她听了。

    魏王氏说:“那你还不赶紧想法救救她!”

    “我有啥子办法!你没有看这信上是咋个写的吗;如果我要救她,就必须同意她和黄牛离婚;我实在是感到为难呀。”

    “就是嘛,黄牛硬是是个好女婿。”

    老俩口都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下午,魏德发怀着一分难解的情节去了洼地边。长长的草滩,一望无际的洼水和在秋风中象波浪般起伏的芦苇,这地方他不知带女儿来过了多少次:婴儿时期抱着她来这儿来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幼儿时期领着她来玩耍,采野花,逮青蛙,捉蚱蜢;七八岁时带着她来这儿放牛;十多岁时领着她到这儿来劳动和放鸡鸭……可以说,这儿的每一寸地方,每一根草木,每一块石头上都留下了他们父女俩共同的脚印和相依为命的感情。然而,两天过后,他的脚印就将变得孤独,他的感情也将面临缺失。为此,他不由得仰天长叹:

    “不管她做了些啥子可她都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把黄牛扫地出门,不仅对不起良心,有背道义,而且我也会一辈子都感到不安的啊!”

    他在那儿坐了一下午,反复斟酌,思前想后,都下不下来决心。

    傍晚,黄牛出车回来了,魏德发就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躲躲闪闪地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黄牛今天跑了趟远途,特意从外地给丈人捎了些土特产回来,有晾干的山鸡、麻辣野鸭、麻辣牛肉、等,还有一瓶“绵竹大曲”。饭桌上,他频频地往丈人杯里斟酒,碗里夹菜,弄得魏德发老脸发红,心里发悸,虚汗直淌,深感受之有愧。魏王氏在一旁看了,还以为他是被那封信逼成这样子的,于是问:“你到底想得咋样了?”

    “嘘!”魏德发赶忙摆手,叫老太婆住口。

    晚上,老俩口都睡不着,他们相对坐在床的两端,眼睁睁地望着对方,不知所措。鸡叫二遍,魏德发下床去到院子里。秋夜天高,月亮虽然没有出来,但星星却在苍穹中闪烁,似乎象征着某种希望;夜风凉人,刮得有些急,将院墙外的竹林吹得呜呜作响,又像是一个人在绝望之中的哀鸣。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苦思。良心在他心里作为天平,父爱在他心里充当判官;他将一对夫妻放在天平上面称,摆在判官面前审,可称来称去,审来审去,结果都一样重,一样爱。无奈之下,他只得望着苍天呼叫:“老天爷,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声音惊动了老太婆,她拿了件衣服从屋里出来给魏德发披上。受此一惊,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冲着她问:“你说,女儿和女婿,到底哪个重要?”

    魏王氏吞吞吐吐地说:“两个都……都重要。”

    “稀要你这样说,现时只要得到一个!”

    “不要珍,我们可是拉了条命债呀!再说,我们只有她一个……”

    这话使魏德发的思维顿时明晰了起来,同时也激发了他那凡是作为动物都皆有的本能的爱子之心,从而使得他心里的那杆天平陡然向女儿这边倾斜了许多。

    于是,上午,魏德发叫老婆去把他的决定告诉给了妮子,还叮咛她叫妮子一接到消息就立即进城去通知珍珍,自己则到乡信用社去取了二万元钱。晚饭后,他将老婆和孙儿打发开了就把黄牛叫到了面前来。

    堂屋里气氛肃然,桌上摆着香烟、茶水、葵瓜子和炒花生。

    这可是一年也难得见到一次的铺排,黄牛还以为有什么客人要来。

    丈婿俩在桌前相对而坐。魏德发的表情既严肃又有些不自在,他微微低着头,几乎不敢正视女婿。

    黄牛望着桌上的东西问:“爸,今黑了要招待客人呀?”

    老头子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是哪个要来?村长……还是……”

    老头子又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黄牛又问了一次,老头子才说:“是招待你。”

    “我?”黄牛惊讶地叫了声,同时问,“为啥子?”

    “咱们先莫说其它,”魏德发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递给女婿,又将划燃的火柴送到他面前说:“抽吧,先抽烟。”

    从上门的那天起,这是丈人第一次象这样款待女婿;黄牛望着火柴上跳跃着的火苗,虽然不知何故,但还是点燃了烟,乐滋滋地抽了起来。

    眼看灾难就要来临了,黄牛却全然不知,这使魏德发更是不好受。他苦着一张脸,不时瞅瞅女婿,好象他的处境比他的还要糟糕、还要难过似的。

    一支烟抽完了,魏德发又指着桌上的零食对黄牛说:“吃吧,快吃瓜子和花生。”

    黄牛又剥起花生、嗑起瓜子来。魏德发在想怎样将那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

    时间在慢慢地过去。魏德发时而瞅瞅黄牛,时而张张嘴、咂咂嘴唇,时而抬起头来,时而又将头低下去,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塞在喉管上说不出来话似的。

    渐渐,黄牛也察觉出了今晚的气氛有些特殊和不对头,他不时就要问一句:“爸,你莫不是要给我说啥子话吗?”

    “啊,对。”每遇这种情况,魏德发总是先象这样说。可随后又说:“哦,不,不,不,没得啥子。”之后,他便又递上支烟叫抽,又指着桌上的东西叫吃。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久,魏德发也没将话说出来。渐渐到了深夜,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桌上的瓜子壳和花生壳也堆了一大堆,黄牛觉得困倦了,耷拉着眼皮,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呵欠来。

    又过了一会儿,黄牛实在是熬不住了,便站起来说:“爸,如果没得啥子的话,我就睡瞌睡去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出车呢。”

    就在这时,魏德发却说:“慢点!莫走!”

    黄牛又坐了下来。

    魏德发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慢慢地从包里掏了个有饭盒般大小的布包出来,将它推到黄牛面前,万般为难地说:“牛,有件事我实在是没得脸说出口,可又不得不说……来,这是一点儿东西,我小小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拿着它去找个去……去处吧。”

    黄牛不解地望着丈人,同时打开了那包。当看见里面全是厚厚的几叠百元大钞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问:“爸,您、您、您、您这是啥子意思?”

    魏德发这才将事情讲了。

    黄牛顿觉如雷轰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气愤地问:“爸,莫您也嫌我?”

    “咋个会呢,你是我的好女婿,好帮手,说内心话,我是舍不得你的呀。”

    “那,为啥子……”

    “因为我只有一个女儿,只有一个女儿啊!”

    “莫她当真要去死?”

    “不哄你。如果她不是象这样逼我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来这个心的啊。”魏老汉说。接着,他就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黄牛说:“不信你就看吧。”

    黄牛接过信读了起来。读完后,他不开腔了,泪水顺着腮边淌了下来。他默默地想了好久好久,分明是在作痛苦的抉择。最后,他擦干了眼泪,将心一横,牙一咬,说:“那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成全她!”

    魏德发指着那包说:“这钱……”

    “钱我不要。”

    “你是嫌少?”魏德发问。随后他又说:“我晓得你挣的比这多得多。如果你嫌少的话……”

    “不,”黄牛轻蔑地说,“我不是这意思。爸,您对我的恩德我黄牛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可是,离开了这个家,我要钱来有啥子用。原来我是空着手进的这个家,现在我也要空着手出去。不过,在临走之前我只要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啥子事,你尽管说,尽管说,只要是爸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根据上个月签的合同,我们给乡供销社拉的那批货还有些没拉完,您可不可以让我拉完了再走?这样,我就算是给家里尽到最后一份心了。”

    “好!好!”老头子边答边流出了感动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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