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爱入膏肓

正文 5555 新生,明日(4)

    秋逸和乔言分坐在桌子两边,她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他同侍应生对话点单。

    心里完全没想好该如何应对,他是为何而来,又是有何话要说,莫说是自己毫无准备,即便是有准备,就凭他三言两语,自己也必然会败下阵来。那还不如——

    “请你别再来打扰我和儿子的生活。”她放慢语速,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更具勇气,哪怕实力不足以抗衡,先发制人至少抢了先机。

    乔言没吱声,浅浅喝了一口咖啡,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云淡风轻,恍似看一件自己的旧物,无需用太过讶异的神色。

    秋逸却被盯得浑身发麻,那股逼视让她不自在,慌忙中吃了一口甜品,银勺落时碰到盘缘,叮的一声脆响,他的视线里渐渐添了笑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有些恼,“消失几年之后突然出现,还背着我偷偷见儿子,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乔言笑了笑,择其重点,“你很在意我消失几年这件事?”

    秋逸僵着脸,哑着嗓子笑了两声,却愈听愈敢怆然,便止住了转而嘲讽,“好久不见,乔先生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乔言不恼,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我很在意你离开的这几年。”

    他根本就是在挑衅,引她出现,变着法地逗她,一旦她又流露当年的那股情愫,他便要立刻翻脸,或是取笑或是奚落——他惯常的手段。

    秋逸不置一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眉心深敛为川,一转念,起身便要离开。可她未能如愿,乔言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脸色坏了一分。

    “如果你想让这儿的每个人都注意到我们俩的话,大可以挣脱开我的手离开,或许能让你看看我还能为你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来。”

    秋逸一怔,他手心的温度炙热,烧灼着她的肌肤,进退维谷,唯有重新坐下,他紧固的手方才松开。

    秋逸微微压下心头的不甘,换了一副柔和的语气,却并不恳切,是弱化的命令,“乔宝贝是我的命,你不能抢走他。”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这句话默认了他是我的孩子?”他微微挑起一眉,循循善诱一般,“既然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将他放任不管,拥有一个缺少父爱的童年?”

    果然如此……他是乔言,是无所不能的乔言,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尚有骨血流落,他又怎么能放手自己的骨血?

    他的出现,果然是又一次的侵略,要抢走她的所剩无几。可没等秋逸多说,他却率先开了口。

    “但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来不是为了抢走他。他上幼儿园的这些天,我会每天和他独处会儿,目的只有一个。”

    他一顿,秋逸便忍不住问,“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能搞定儿子,紧接着,也一定能搞定他妈妈吧。”他浅浅蹙起眉心,望向她时,眸心一敛,“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不会放你走。”

    秋逸愣了愣,这个男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分得并不清楚。但心底隐隐有个声音提醒自己,还没上够他的当吗,为什么又一次感受到……心跳?

    剧烈而快速地昭示它的存在。

    秋逸揉了揉眉头,轻轻一拍桌面,“你就是用这些花言巧语骗女人的?秋遥,宋洁儿……我?”

    他压着唇角,一字一顿,“我没骗你。”只是,她不相信他而已。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要将她当做什么?驿站?高兴了就过来睡两晚,醒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何时在过身边,孩子流产的时候,母亲离世的时候,莫景深为了救她挡下那一刀的时候……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总在逃避?

    她冰了视线,轻声扔下一句,“对不起,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为乔宝贝好,就不要再来打破我现在的生活。”

    起身,离开,走得异常决绝。直到拐个弯,走出大门,方才放慢了脚步……他没再追来。

    *

    乔宝贝被约束在家呆了几天,秋逸苦口婆心和他解释,被儿子一个“我很痛苦”,又一次击退。

    只是与头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痛苦”来得真实,乔宝贝也真真切切领悟到这个词的奥秘。

    穿着小花裤衩,蹲在弯腰拖地的妈妈面前,乔宝贝阴沉着脸,并不乐意和她说话。

    “总之妈妈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暂时不许见爸爸,爸爸他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完成,没空陪乔宝贝。”

    乔宝贝叹了口气,“妈妈,老师说,不可以随便骗人的。爸爸明明答应乔宝贝一起吃午饭的,一定是妈妈将爸爸藏起来,不许我见到爸爸。”

    秋逸没理会,绕过儿子继续前进,一边慢悠悠留下几句话,“总之妈妈说不可以见就是不可以见。”

    乔宝贝突然站起来,咚咚咚跑到秋逸面前,仰着粉嫩小脸撒娇,“妈妈,我最喜欢你了,你不要担心我会更喜欢爸爸哦。”

    秋逸一时间无言以对,面对儿子如此焦躁的眼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心内复杂之际,手机铃响,接过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我想见见让你心有所属的那个人。”

    秋逸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再读两遍方才回神,几日前对乔言说的一句推诿,他竟然铭记在心。

    不知发信时,他会用上什么表情,薄恼或是好奇,亦或是识破话锋的揶揄而笑……但这一切,此刻又显得无足轻重,她该苦恼的是,上哪儿找这样一个让她心可归属的人。

    乔宝贝凑过来,一脸的兴奋,“妈妈,是不是爸爸的电话?”

    秋逸摇了摇头,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乔宝贝为很喜欢他吗?”

    乔宝贝用力点了点头,“妈妈,你不喜欢爸爸吗?”

    秋逸踟蹰未决,终是点了点头,“不喜欢。”

    “既然妈妈不喜欢爸爸,为什么要和他生我呢?”

    秋逸反倒一怔,不知作何解释了。

    刚吃过午饭,秋逸便将乔宝贝托付给隔壁人家照料,自己拿着照片去了婚介所。既然他怀着不良目的要看看她的心有所属,那她就为他找一个。将来若真是为了乔宝贝而有各种麻烦,至少还能有个人呆在自己身边。

    话说是这样没错,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没底,一会儿一个念头,最后急得焦头烂额,直到了婚介所受累于手续,方才稍稍搁置脑后。

    那儿的负责任看看她填的单子,又看看她的人,很善意地笑道:“小姐,你这样的条件放我们这儿,只怕有一堆人要你号码了。”

    她讪讪一笑,没多往心里去。谁知还没到家,晚饭就订下了一个约会,索性也不回去,专程去发廊烫了卷发,一来消磨时间,二来换个花样,算是和过去道别。

    被丢在邻居家的乔宝贝却在此刻收到了一个电话,刚一听声音便脆生生喊了一句,“爸爸!”

    乔言在那边一愣,继而笑道:“宝贝,怎么是你,妈妈呢?”

    “妈妈出去了,忘带电话,乔宝贝就拿来玩了。爸爸,你有事吗?”

    乔言“嗯”一声,若有所思地拿手指点了点桌面,便要挂了电话,乔宝贝却在那头喊了一声,“爸爸,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儿子兴致很高,听他语气又是呆在邻居家,处处受了约束,便拿起外套往外走,“爸爸这就过去。”

    出了办公室,特地绕弯去找秘书,“帮我确定她的位置。”

    秘书点点头,“总监请放心,很快我就联络你。”

    *

    约会地点定在一处西餐馆,这一家的牛排极有特色,秋逸常常会带着乔宝贝一道来用餐。只是今晚见到对面的这个人,她反倒没了胃口。

    吴先生,年轻时当过两年兵,之后考上军校,却最终下海经商,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

    秋逸在一旁听着,许是劳累一天,此刻竟有些昏昏欲睡,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终于有些忍受不了地点了杯烈酒。刚喝一口便辣得整条喉咙都冒烟,不过醒脾效果却是一流。

    吴先生有些惊讶,“秋小姐会喝酒?”

    秋逸放了杯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戒了,很久没喝过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秋小姐这样文弱的女人也会喝酒。”吴先生眼中留存些许疑惑,转而兴致颇高地回忆起往昔,“提到喝酒,我就想起了一件我念军校的趣事。”

    秋逸懒懒地窝在座椅中,不得不敷衍地问一句,“什么?”

    “上军校那会儿,我每个月只补助一百块的菜金,可是每周我都要和同学去食堂喝酒,一次就花七八十。菜金不够用怎么办,我就去找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

    “她是XX军区陆军司令的女儿,刚开学那会儿,她爸爸的秘书就和校长打过招呼,要拿点菜金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秋逸不禁要问,“她怎么就会听你的,喜欢你?”

    “那个时候粗枝大叶,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是她上课时坐在我的隔壁,一到考前就要我照顾照顾,在我眼里高数什么的简单极了,她偏偏就是不会。每每考试我都要在四十五分钟内做好,打了小抄就递给她。

    “所以每次想喝酒了吃肉了,我就拽拽她的衣袖,喊她‘傻妞,拿点菜票来!’她虽然颇有微词,也不得不满足我。所以大学四年,托她的福,吃得很不错。”

    吴先生哈哈笑着,一脸的意气风发,秋逸没经历过这些事,大学也只是象征性上了几年,最后为了嫁人,索性就休了学,直到现在,履历表上也只够写个高中。一念及此,不知怎么,心情就低落了下去。

    她喃喃低语,“她对你那么好,你还喊人家傻妞。”

    吴先生轻声叹了口气,却仍旧是笑,“当时哪里顾及那么多,随口一喊就是四年。毕业回去的时候,她拎着一口袋吃的在火车外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我肯不肯和她走,若是愿意她一定让她爸爸将我调去他们军区。那时我年轻气盛,就想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现在想想,要是真的和她走,现在至少也是个中将了吧。”

    秋逸点点头,“人生的际遇总是这样,很多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但吴先生现在这样也不错啊。”

    吴先生连连称是,又问,“秋小姐就没有过什么理想?看资料,你是一直赋闲在家的,当然,估计很多人都会羡慕你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秋逸反倒不说话了,脸色微微一黯,在心底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是否有过理想。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相同的一个,期待乔言能爱上自己……只是这样的理想,更贴切的说来,该是梦想或是幻想,完全不是自己努力便能达到的。

    而现在,经历许许多多的伤害与被伤害之后,她已经毫无理想了,除了将乔宝贝带大,她并没有多余的念想。

    吴先生似是察觉,低声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她蓦地回神,正欲回答,身边忽然坐下一男人。

    陌生而且年轻,穿着板正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怀里还揣着一个文件包,看样子,十足像是推销保险的。

    秋逸微微敛起眉头,吴先生已经抢先一步问来人,“这位先生是谁,我们似乎没有邀请你坐下。”

    秋逸亦是点点头,狐疑之中,视线内倏忽闪过一道熟悉身影,沉稳走来坐在对面的位置,她心里一阵讶异,抬头便见乔言的一张脸。

    果然是他,他来做什么?

    “保险男”一脸格式化笑容,双手交握搁在桌面,语气出奇地严肃,“这位先生您好,我是乔言乔先生,也就是您身后座位那位先生的私人律师。”

    吴先生调头一看,乔言正冲他微微一点下颔,立刻调回头来问道:“他又是谁,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先生,我来这儿是要和您解释一个法律名词——重婚罪。重婚罪,是指有配偶又与他人结婚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秋逸有些薄恼,“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人都是单身。”

    律师冲秋逸笑得更为恭敬,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早已离异确实不假,但秋小姐您尚未离婚。”他又望向对面的男人,“所以吴先生明知秋小姐有丈夫,也就是我的委托人乔先生,却依旧和她谈婚论嫁,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是蔑视法威道德的事。”

    一席话说得秋逸和吴先生都傻了眼,乔言却在其后点了一杯咖啡,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冲这一边浅笑。

    秋逸很严厉地纠正,“我几年前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怎么可能还是已婚!”

    “可资料显示,你们在法律上仍旧是夫妻关系,我的委托人并未签署离婚协议书。”律师像模像样打开文件包翻找了一下。

    吴先生有些气恼,“我怎么知道她没有离婚,什么重婚罪不重婚罪的,关我什么事?”

    律师笑眯眯地望向他,“但您现在知道了。”

    “那我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和她只是第一次约会!”吴先生被逼的话都说得极快。

    “哦,原来如此。”律师一摊双手,很无奈地揶揄,“虽然您的法律观念已经淡薄到如此地步,但您仅存的一点道德感总该使您感到羞愧,继而……落荒而逃吧?!”

    吴先生气得只差拍桌子,站起身来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偏偏这律师还冲他摆摆手,“先生慢走不送,这餐饭我们乔先生会帮忙埋单。”

    秋逸气极,站起身来给人道歉,只是斯人已去,哪里还听见她的声音。刚要发作,这律师反倒溜了,跑去乔言身边复命。

    乔言一概听了,脸上得意之色微露,看向秋逸时,一眼的熠熠星光,仿佛将她拿捏得一清二楚,要将她吃入肺腑。

    这人起身走来,秋逸已经捏着包沿气得干瞪眼,偏偏他还不知好歹,幽幽来一声:“老婆,当年我真的没签离婚协议书,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

    “你这人!”她气极,站起身来便往外冲,又被他长臂一捞,锁在胸前,“我才不管你签没签,我现在就去起诉你,我们分居超过两年,很容易就会判离婚,到时候你别再来做这些无谓的事!”

    乔言揉着她肩,下巴擦过她的前额,正要再说一句,却被她劈手捉过的杯子倒得满脸是酒。酒入眼中,辣的他下意识去揉,刚一松开秋逸,立刻便被她逃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