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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49 天堂,婚姻(2)

    卧室里,烟雾缭绕,袅袅青烟背后,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渐渐清晰。

    私人医生进来时,径直开了窗子,站在这男人的面前,带着薄恼的口吻告诉他,“先生,我说过很多次,您必须戒烟。”

    尖锐的针头刺入他的皮肤,逶迤进细细的血管,冰冷的液体很快流进身体,汇聚着蔓延着,直到心的方向。

    乔言掐了手里到底的烟,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没事,都复发了,抽和不抽都是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抽烟对您的恢复非常不利。您也知道自己的病复发了,可您却执意窝在这里,不积极配合治疗,几年前,您可不是这样的。”

    几年前……是她怀孕的时候吧,检查出病情的时候,那样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害怕刚刚缓解的一段婚姻分崩离析,害怕她和孩子不再有丈夫和父亲。

    怎么能不配合治疗,可他不能让她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的样子。她的精神濒临崩溃——他的错——她一旦知道他生病,还能坚持住吗?

    可棋错一着,便是满盘皆输。收到秘书的传话时,他几乎震惊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她那样纤弱善良的女人怎么会傻到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

    可赶回去时,孩子已经没了,她躺在病房里奄奄一息。

    他就站在病房外,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他怎么敢进去,此刻的她,想必是恨极了自己。

    他趴在病房门上的一扇小窗子,偷偷地看向面色苍白的她,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折磨过的爱他至深的女人。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恍若梦境,错与对,并不再分明。

    只有她的恨,一刀一刀刺得真实,剐得他满身是血,愤怒又能如何,能让她回到从前吗,能让她不再戴着伪面吗?

    他苦笑笑,直觉中又要抽根烟。

    私人医生却率先一步抢走了烟盒,“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要对你负责。肺癌这种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患病的人早已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闭嘴!”乔言攥着拳头,语气极重,那个字眼,纠痛着心。

    “你要正视它,并且克服它,我们的一生会有很多的不如意,但只要不服输地走下去,我们总能赢得胜利。”他咬着牙关,已经不顾一切,“先生,太太她很爱你,我看得出来,你也很爱太太,如果相爱,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次机会,你与其坐在这儿抽烟消耗自己的生命,不如去告诉她真相!”

    乔言捏着太阳穴,苦闷地摇着头,“你出去。”

    “先生,你并没有背叛过太太,你应该告诉她,她流产的那一天,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求医,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几乎难以动弹,可听到她的消息,还是马不停蹄赶回去,你不是没有为爱努力过!”

    “别说了,”他打翻了桌面的烟灰缸,玻璃砸至地面的巨响猛然爆发,他的声音比之更脆弱,“别说了,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

    私人医生叹了口气,从手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搁在他的手边。

    “先生,告诉她真相,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告诉她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大门被紧紧地关上。

    乔言看着那只手机,嘴角慢慢涌上些许苦涩的笑意。

    真相,坦白,坚强?

    如果能说,他早就会去澄清,可现在,在她为自己的报复而快意时,突然去告诉她,囡囡,其实你本不该这样任性,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还能让她再一次为了自己而内疚而懊悔吗,他做不到。

    口袋里,一枚冰冷的戒指光泽暗淡。

    他隔着薄薄的布料去触摸它的棱角,如果他还对她说过什么谎的话,就是这一件了吧。

    秋逸,就是秋逸,他从未想过将之送给任何人。

    他去找刀,仔细而小心地往上面写字,像她曾经为他做过的那些一样,幼稚而执拗地写着。

    囡囡,一个牢笼里住着一个女人。

    或许,他真的该放弃这个女人,让她彻底奔向自由吧。

    因为心中热烈的爱慕,

    问伊是否愿作我的亲密的伴侣

    伊说:若非死别,

    决不生离。

    他的囡囡,他的爱情。

    *

    “真相,你有什么真相我都不知道?”莫景深饶有兴味地坐去秋逸的身边,“说说看。”

    秋逸咬着唇,许久才松了口,唇色却已发白,“景深,你恨乔言,是因为觉得秋遥直到死,也没彻底将他放下吗?”

    莫景深一怔,“说这个做什么?”

    秋逸并没回答他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你觉得他破坏了你们今后的幸福,因为他将你们的行踪告诉了我爸爸,是这样的吗?”

    莫景深冷笑两声,“算是吧……但现在不重要了,我并不想背负着仇恨一辈子,他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景深,如果我告诉你,告密的那一个不是他,是我,是我因为妒忌而告诉了家人,甚至在你们的车上动了手脚,又恰好出现在那条道路……你,会怎么想?”

    他的心被猛然一撞,“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秋逸虽然恨她姐姐,可她怎么可能绝情到这副地步。

    然而她又为什么要承下一切的包袱,她说得没错,有人在车子上动过手脚,可他不记得曾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她红肿的眼内涌上碎光,她无比虔诚地看着他,不停说着话,可他听不清,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只能从他嘴唇的张合中,猜出她所说的话。

    “景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现在还愿意娶我吗,还愿意帮我报复乔言吗?”

    他猛然起身,热血上涌,眼前一片漆黑。

    踉跄几步,就快要跌倒,有人在耳边嘶哑着喊他的名字。

    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他最爱的女人离他而去。他想爱却不能爱的女人,又如此残忍。

    他拼命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甩开她的搀扶,大步地往外跑开。

    至少要静一静,他告诉自己。

    而当他站在乔言的门外时,已然醉醺醺的他,还是没能安静下来。

    乔言一脸倦容地坐在沙发上等他,斜撑着身体,面前一碟子烟头。

    “请坐,”他指了指一边,“来杯茶吗?”

    莫景深极大幅度的挥了挥手,酒精已经让他不够清醒,“不需要,我不喝。我来这儿,只是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还爱她吗,看到她变成如今的样子,为了报复你,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他苦笑笑,“甚至要嫁给我,她哪怕有一点的爱我,都不会这样荒谬地丝毫不顾我的想法。”

    乔言用拿烟的那只手抵着下颔,微微眯起眼睛,许久后方才低声说了几个字,“我爱她,无论怎样。”

    “是么,她夺去了你的一切,你都依然爱着她吗?”莫景深将头埋下去,揉着头发,“我做不到,我一想到是她害死了秋遥,我就做不到爱她……其实也不爱吧,我只能爱秋遥一个人。”

    乔言的瞳仁缩了缩,“她说,是她害死的秋遥?”

    “告密,在车上动手脚,故意出现在路中央……我这么久以来,竟是被她骗得团团转。”

    乔言却嗤笑了几声。

    莫景深猛然望向她,“好笑吗?”

    “当然好笑,她不过是三言两语,你竟然信到如此一番地步。”他掐了烟,拍了拍莫景深的肩头,“她知道你们的下落时,只是害怕,无意间告诉了她妈妈,告密,做手脚,都是她妈妈一人所为,她替她妈妈顶罪,已经不是这一回了,我娶她时,她便是这样告诉我。

    “当时秋遥刚去世没多久,我一心想着要给她些教训……也可能是暂时的痛苦冲昏了头,总之,我那时没那么爱她,看到她痛苦甚至扭曲到觉得开心。”

    莫景深默然不语,慌忙无措中,夺过一支烟,用颤抖的手慢慢点上。

    烟入肺中盘旋时,他方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一切难耐痛苦都好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的?”

    “日记,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她把一切都如实记录下来。你或许不知道,她二十岁时,有过我们的一个孩子,那时我还不能忘了秋遥,那个孩子给她的打击很大。她妈妈便告诉她,总会有一天,让她得到我,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一都会得到报应。”

    乔言又是笑,含着一丝凄凉,“可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让这些悲剧重演。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莫景深呆愣在位子上,一直没有出声。

    一支烟到底,又点上一支,再抽到底,他方才无法克制地笑起来,不停地笑,像是濒死前终获救赎的犯人,笑得凄怆而豁然。

    他笑得眼角都逸出泪,看着乔言,戏谑而挑衅,“病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他清了清嗓子,“复发了,说不准哪天就会死。”

    莫景深哼了哼,“我该不该说,恶人有恶报?”

    “我从未否定过这句话,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并不认为当初爱上秋逸是个错误。或许错就错在,当时的我并不够勇敢,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我没秋遥那么敢爱敢恨。”

    “是啊,你是个孬种,将她们折磨到这种样子你就真的开心了。”

    “所以请你照顾她,别再让她受伤,肯不肯?”乔言望着他,墨色深浓,出奇的严肃,“请你给她快乐和幸福——我没能给她的一切,请你一一做到给她,你也爱她,我看得出来,恨一个人是像你对我这样,不顾一切的掠夺然后快意,而不是像这样,执意要来弄清一个真相。”

    莫景深却言顾左右而其他,“说真的,乔言,今天你的话特别多。”

    直到莫景深要走时,乔言都依旧不肯松口,一贯挺直腰板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放下架子向他微微颔首。

    “请你照顾好她,我活不了多久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别迁怒到她的身上。”

    莫景深看都不看他,只是嗤笑,“你死就能换回秋遥的话,我早就杀了你了。你得到的报应够多了,乔言,连求生的意志都一并丧失,这远不是我拙劣的报复所能达到的效果。至于她,我不能给她幸福,她自始至终都只爱一个人。我们四个人中,只有她的爱最为坚定,无论是痛苦还是折磨,她从来不曾变过自己的爱。”

    手机忽然在响,竟然是秋逸。乔言没有多想,直接接通。

    “喂!”那边传来的竟是男声,粗重深沉,像是灌在皮桶里的水,晃荡撞击,“是乔言吗?”

    乔言蹙了蹙眉,“是我。”

    “你女人在我们这儿,识相的就拿出三千万来做交换,如果敢耍滑头或是报警,我们立刻撕票!”

    乔言铁青了脸,血气上涌,猛然间不停咳嗽,他用力捶着前胸,喉咙口一味甜腥,刚张了口便吐出血来。

    莫景深将刚刚的话听得清楚,扶着乔言,一把抢过手机,大喊道:“你让她听电话,我现在就要听到她的声音!三千万是吗,好,我立刻去筹钱,你们要是敢动她和孩子的一根毫毛,我发誓你们每一个都会死得很惨!”

    她和孩子……他说,她和孩子……

    乔言的瞳仁微颤,整个人跪倒在地面,面色苍白,嘴角的一抹鲜红更加刺目。

    私人医生和佣人纷纷跑来,他却拨开人群,要随着莫景深一道离开,最终跨不开一步,在模糊的视线里,彻底失去她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太狗血了,我怕被拍砖,我会选择N天不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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