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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回忆邱茜梅

    余诗诗第一次注意到邱茜梅时,那天傍晚,学生处贴在墙上的公告前,一个前几天才转学来的高二狂丫头指着它,笑意盈盈:

    “据说,连续三次考年级第一名,就可以得到学校的特等奖学金。那是一大笔钱啊。”

    扎着素净马尾、双肩书包、一副小眼镜的余诗诗怯生生上前:“请你别太高调啦,那些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你议论你呢。”余诗诗很有乖乖牌教师子女的自觉,看到这位因为冒刺遭白眼的转学生,便忍不住上前好心指教她。

    邱茜梅不屑地回眸:“怕什么怕,这特等奖学金,我要定了!”

    余诗诗倍感惊奇:在竞争激烈的年级里,还从未有人敢夸下这种海口。莫非这位转学生其实是个超级勤奋苦学的文曲星下凡?她一脸惊奇和崇拜:“为什么……”

    邱茜梅的语气很肯定:“因为我很爱钱。”

    ***

    在这之前,余诗诗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天才般的学习狂人,直到遇见邱茜梅。

    这位个子高挑、眉宇间带着阳刚英气的女生,据说是一辆豪华的车子神秘兮兮地把她送到学校、余振华老师亲自迎接的。除了有个保证人为她报了到以外,大家对她的父母和家境一无所知。

    从一转学开始,两人成了同桌。余诗诗是那种从来不会逃课开小差的认真向上的女孩子,然而比起邱茜梅每天发飙般的学习劲头,还是每每自叹弗如。

    因为她有目标:她要挣到奖学金。余诗诗曾私下好心劝她:“可老师教导我们,不能太功利了啊。”

    “你纠结这个干什么?快做啊,做完了我们两个拼正确率输了的请关东煮!”邱茜梅一努嘴。她虽然高俊得有些雌雄莫辩,却是非常漂亮惹眼的女孩子,再加上爽朗的笑容和火辣的好身材,据说,在她转学来的一个星期内,收到的情书数目不能用手脚指头掰完。

    余诗诗也对邱茜梅身边的风()流事件理解不能,因为自己活到十七岁还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老师们则只看到她勤奋苦学的一面,连当老师的父亲余振华也教导诗诗:要向邱茜梅看齐。

    余诗诗怪困惑不是滋味的:邱茜梅早恋、邱茜梅逃课去后山烤地瓜、邱茜梅打群架打抱不平,她也要看齐吗?

    邱茜梅做了好多事,好多好多余诗诗没法想象的事情。可无论怎样,她冥冥中觉得:邱茜梅好强,邱茜梅好样的……

    结果,第一次月考,邱茜梅就一举拿下了年级第一名,所有人震惊。那以后,年级上竞争激烈依旧,连余诗诗这样的年级四十名都倍感压力。她不禁有些同情:邱茜梅想要保住连续三次年级第一,压力一定更大吧?

    不料,邱茜梅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怕?只要第一次是第一名,我就保证下次的第一名也是我的!”

    结果,鬼知道她怎么保证的?

    到第二次月考那天,邱茜梅来到考室自己的位置上时,穿了一身露背的黑蕾丝,把白皙诱人的后背展露无遗,引起一片惊呼!

    学校大考的时候,考室座位是按照上次考试的年级排名定的,所以邱茜梅的座位在教室最前面,后面全是年级前四十名——也是她的竞争对手们——基本上是理工科男。考试的时候,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们一个个抬眼就看得到邱茜梅的后背。然后,大家懂的……

    这就是清荣学院传说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邱茜梅考试法”。此事直接导致了邱茜梅与那一任男友的分手——那个成绩和她一样优秀的安分守己的小男生,当时一脸的痛心疾首:“想不到你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年级上其他同学——多半是被她拒绝的男生和被她抢走心上人的女生,也纷纷对此嗤之以鼻。

    邱茜梅只是淡淡一笑——或许,她不在乎,因为她连续三次年级第一的目标达到了,她挣到了钱。

    至于把别人送来的红玫瑰拆散了一支一支发给全班女生,为了赶走一个和自己争奖学金的女孩子而抢了她的男朋友,把追求者A的电话号码假称是自己的电话告诉追求者B(而且约好只接受发短信),此类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作为最好的朋友兼同桌,余诗诗曾劝道:“邱茜梅,不要那样做了好不好、那样不道德啊?就安安分分地好好过,何苦要弄得这么多人都讨厌你?”

    邱茜梅莞尔一笑,笑容里有着独特的纯真与狡黠:“可余诗诗,你并不讨厌我啊?”

    “我是为你好才告诉你啊。再说,我们都还是学生,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邱茜梅那一刻神情充满认真的憧憬:“诗诗,你觉得我是个好女人吗?——一个能为所爱的男人挣钱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可问题是,要先遇见对的人才能成为好女人的,可你还没遇到啊。”余诗诗很不解,因为她知道得最清楚,邱茜梅换男朋友的频率是怎样的速度——而且每一任不超过一个月。

    邱茜梅怔住些许。尔后,她用一种只对余诗诗露出的表情,像个犯了错难为情的孩子:“诗诗,我无法反对你,因为你说的都是正确符合常理的——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我是为你好、希望你幸福啊。”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真的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余诗诗都急得快要哭了。

    那一刻,邱茜梅的神情温柔而安详。

    好,就凭你这一句话、就凭你说好要做我最好的朋友!我邱茜梅也一定会保护你、永远地保护你!!

    因为你不能知道我的秘密,因为你注定干净如白纸,而我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你幸福……

    余诗诗记得那么一个晚上,自己期末考试失利滑到了年级一百名,当天晚上被父母狠狠训了一顿。她受不了那样的学习压力了她快崩溃了,夜晚在大街上奔跑,冲向邱茜梅家里,一路洒下委屈的泪水。

    那天晚上,她在邱茜梅身边哭了一夜,任由这位高个子女孩把她搂进温暖的怀里,安慰她,照顾她,就像母鸟呵护雏鸟。余诗诗哭够了歇斯底里够了安心了,才发现邱茜梅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一部手机——最后发来的短信是“再见了,我们不适合”,邱茜梅的回复早已发过去了,然后,她用八小时满心的凄凉和手心的热汗,等他一条等不到的回复。

    “邱茜梅?!对不起,我这才发现……如果你太悲伤就哭出来、哭出来好不好?”余诗诗发现这一点时,心疼了大半。因为邱茜梅换男友太频繁,年级上都讥笑她追名逐利水性杨花,只有余诗诗知道邱茜梅的真实感受。

    邱茜梅强装无事地笑笑:“哭什么?我的眼泪都被你流光了。”

    她随即像闲话家常一样絮絮叨叨:“反正又是一次。如果每次都想不开的话,就算我是九命猫也不够折腾。第一次的时候也想过死。割腕,刀太钝了;上吊,不知道挂哪里;跳楼,家住在二楼;觉得借酒应该可以逃离麻痹一阵子,反正我从未喝过酒就一个人灌了两瓶,不料居然清醒得什么感觉也没有,该忘的事没忘,也没有想象中的宿醉,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照常按时爬起来,学习,干活,吃喝拉撒,简直像TM只打不死的小强……诗诗,你担心什么?我好好地啊,我死不了的,我会永远好好地活下去的……”

    余诗诗心目中的邱茜梅,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邱茜梅。那时候,她还相信,像邱茜梅那样成绩又好又强的女人,十年后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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