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姐妹
王管家来的时候是个大清早。我和小妹才刚梳洗完，正拿脸盆里的水浇菜。原本以为只是娘多心的一桩事，没想着不过这几天人还真到了。爹爹一向是个好客的，说话间就把王管家迎进堂屋，硬是留人家一起食早饭。
‘老哥哥您快别客气，我一早在府里吃过才出门儿的。’王管家瘦高身材，看起来三十多岁，形容声调都是一派的温和有礼。
‘再者，今次陈府交代下来的差事可是头等重要。大奶奶指明了让我亲自打理，不敢丝毫的怠慢呐。这不一会子还要去拜访邻村的好几户人家，过午能不能完事儿都说不准。我今儿就不在老哥哥这多耽搁了，先谈正事要紧。’这一席话讲的圆滑完满，听着便知道是个大方得体、精明能干的人物。
正说着，王管家的眼神朝屋外瞟来。
‘那两位就是老哥哥您的闺女罢？眼瞅着便是一对和顺的可人儿。都多大啦？’
虽是头次见面，但听他们言语之间，再看王管家的衣着打扮，我心里已经估着了他的身份。只是有些诧异他真就来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扭头去看小妹，却见她打从王管家进门儿就直盯着人家，一副云里雾里的呆傻表情，瞧得我忍不住偷笑出来。抬眼又见爹爹和客人都朝这边看着，忙正了正颜色，顺手拽了拽小妹的衣角让她回魂儿。
‘哈哈哈，王老弟您真是过奖了。她俩哪里算的上甚么可人儿呐，就是俩不懂事的小妮子。’爹爹抬手招呼我们进屋。
‘这个是我大闺女晓凤，今年19。那个是小闺女，叫晓燕，今年16。’爹爹待我俩走近，一手牵一个的给王管家介绍。
‘快叫王叔！’
‘王叔好。’我和小妹异口同声。
王管家随口应了下，就不住的打量起我俩来，眼里笑眯眯的闪着精光。
‘平日里在家都做些甚么啊？’
不知何故，那种带着笑意的眼神让我着实难受。就像吃到枣儿里的虫子，叫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我没有立刻答他，只是稍稍低下头去。
‘家里的活儿都会做些的！’小妹却开口回了话，
‘我和姐会帮娘做女红贴补家用，也会帮爹爹做些农活儿。姐读过几年书，常带着小弟温习功课。我是不中意读书甚么的，但我会给爹娘捏腰捶腿儿，还喜欢编些逗趣的段子惹得全家眉开眼笑。平日里爹娘听了我讲的段子，都赞我是最招人儿疼的开心果呐！’想必小妹这会子才认完了生，一改先前的木讷样子，恢复到平时的大方伶俐。
她干脆利索的说了这么一气儿，听的王管家笑意更浓。
‘哎呀，好嘛，可不得了！你这小丫头长相乖巧不说，年纪轻轻就生了一张玲珑嘴儿，这要放到咱府上那可是老爷奶奶的都要喜欢的紧啊！’
听了王管家的话，爹爹脸色略有些僵。
‘王老弟您可真能夸！净讲这小妮子好了，都不说说她这咋咋呼呼的劲儿。别说搁在陈府上了，就是在家里也是个让人烦心的聒噪鬼！’爹爹边说还边轻搡了小妹一下。
‘唉，老哥哥您可不能这么说。小弟我在陈府服侍的这些年，自问老爷奶奶的喜好还是略知一二的。你也别怪我多嘴，等我回禀了府里，要是上头的真心喜欢咱燕儿，到时候您可别舍不得。哈哈哈……’
爹爹听他这么一说，压根儿就笑不出来，不觉间口气也变得有些重。
‘哼哼，哪能呐！就能中意了这个疯丫头。’
王管家见爹爹一味儿的和他对着来，细想下就明白了爹爹的心思。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装着没眼力见儿似的打着哈哈。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小妹觉不出这其中的道道儿，却不愿听爹爹在外人的面前老编派她的不是，气的直跺脚，作势就要恼了。可这在众人眼里看来也只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样子，逗得大伙又乐起来。算是勉强缓和了刚才的微妙情绪。
之后王管家跟爹爹要了我俩的生辰八字，没聊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爹爹送他到大门口，一路上两人都在小声交谈。直到王管家走的看不见了人影儿，爹爹才折回屋里，脸色阴沉着，进屋就冲小妹发了火。
‘就你能显摆！一点都不懂得厉害关系，赶明儿让人卖了都不知道罢！’
小妹被骂的委屈，立马嘤嘤的哭了起来。我见爹爹真是动了肝火，也吓得不轻，连忙安抚两人。
‘爹爹，您对晓燕发这么大火何苦来，她就是个小丫头。 再说了，王管家自己也讲还有好几户人家要看呐，现在就着急上火的是不是还早了点儿啊？’
爹爹听了神色稍有些松动，一屁股坐在椅上长叹了口气。
‘哎……你们知道甚么。刚才我跟那姓王的点明讲咱周家的闺女不想着高攀了陈府。可他除了说挺中意燕儿以外，就净跟我扯些没用的！你说我能不急嘛！’
‘啊？！陈家的来过了？！是怎么说晓燕的？！’娘听见前屋的大动静儿，这才从厨房那边过来。
我把经过大体跟她一讲。听完后，娘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煞白，嘴里小声嘟囔着。我知道最担心这事的人就是她，眼下估计更是把这担心刻到骨子里去了。
‘嫁就嫁呗！有甚么不好的！陈家在潍县多显贵！就连管家穿的都是真丝绸缎！要是老爷奶奶的喜欢我，我就算嫁过去也是去享福的！犯得着你们这个样子嘛！’小妹大声吼完，甩手进了里屋。想她平日里真是给爹娘宠坏了，对这些人世愁苦的情景从来都没有一丝概念。
这话一出直气的爹爹差点背过气儿去，指着里屋的门‘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娘也急的偷偷抹眼泪。
看到一家子为了这桩事闹得大清早就不得安生，我原本还侥幸着都是家里人关心则乱。可谁知第二天王管家就派人捎来口信，说拜访了这几个村合适的女儿家，还就觉得晓燕最和人心意。已经回了老爷和大奶奶定夺，等上面一有好消息就叫媒人上门来提亲。
直到这个时侯全家里，除了小妹她自己，才真的是愁云惨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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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转眼就在村里传了个遍，邻里邻居有的同情，有的羡慕，有的却是幸灾乐祸。可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爹娘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痛心疾首到后来也只能认了命。
谁都明白，在潍县陈府就是天，没人敢随便逆了陈家的意，我家自然也不会例外。
然而小妹听说这事以后，却显得一脸轻松快活。就像拔了啥头筹似的，还颇有些沾沾自喜，整日里乐呵呵的。晌午打水的时候还听见她眉飞色舞的跟弟闲扯，说以后富贵了，吃香喝辣都应了他。
兴许是被小妹天真的欢喜情绪给打动了，我本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低了些。暗地里祈求老天爷真会像燕儿期望的那样，指了条康庄大道给她行。
全家人就这么忐忑的干等着最后的结果，可又过了两天也没再有啥动静儿，直到那日里高大娘上了门。
爹娘热络的招呼了客人，待问明了来意，竟是来给她儿子提亲的。我当时正在里屋收拾被褥，隔着布门帘听见他们讲话隐隐约约的，还以为是自己高兴的发了梦！立马扑到门边儿上，透过帘缝边看，边侧耳细听。
‘晓凤她爹啊，你高兄弟虽然去得早，可这些年咱两家的情谊也是别个儿比不了的。眼下里两个孩子也大了，尤其是我家那个，天天催着我来跟你提这桩事儿。你说咱要是再不成全了这俩孩子，我家那个想你闺女想的可就要不中用了！所以今儿个行不行的你也得给我个说法！我这当娘的回去才能跟那臭小子有个交代不是？！’
爹爹听了乐的哈哈大笑，自从陈府的事儿出了以后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娘也开心的不行，挪了板凳紧挨着高大娘坐下，挽起她的胳膊，两人欢喜成一气儿。
‘嫂子，修名才真是个好孩子啊！我和你弟妹都喜欢的紧！要是凤儿能嫁到你们高家作媳妇儿，可算是她有福气了！哈哈哈哈’
他们后来又说了些甚么我已经听不进去，只觉着一颗心‘砰砰砰’的要跳出胸膛。脸上热辣辣的，兴奋的头都有些晕起来。从小到大和高大哥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袋里飞转。眼前尽是他和我作伴时儒雅俊逸的身影，耳边全是他唤我名字时温润柔和的声音。恍惚间又意识到，兴许过不了多久也要改口称呼高大哥的名字！脑袋里更像开了锅似的乱作一团。
‘修名……修名……’想到这些，我越发的出了神儿。嘴角挂着笑，不觉的喃喃自语起来。
‘晓凤！屋里的活儿先放下罢！快出来跟你高大娘讲两句话！她这就要回了！’爹爹的大嗓门儿总算是帮我回了神。我赶忙从门边站起来，上下拾掇好衣服发辫才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见到我，个个都喜笑颜开。高大娘的脸色更是红彤彤的发着亮，走过来牵了我的手。
‘好闺女，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可听着了？’
我红着脸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算是回答。
‘嗳呦，哈哈哈……这就害羞了！既是听着了，那你觉的高大娘亲自来给你说的这门儿喜事还中意吗？’爹爹和娘站在一边儿，眼瞅着我被打趣了也不作声，只是笑呵呵的跟着看热闹。急的我更是脸红心跳起来。
‘大娘您快别为难我罢。’看我这阵势，他们几个都笑的合不拢嘴，还互相递着眼色。
又被闹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娘帮我打圆场，高大娘这才放了我，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临走跟爹爹订下日子，说再来就该带着聘礼，畅谈婚宴嫁娶的详细了。
到了傍晚食饭的点，小妹和弟才从外面野回来。知道自己错过了‘好戏’，他俩就在饭桌上缠着爹娘把过午说媒的事再讲了一遍，其间又躲不过小妹好一通戏弄。看着这几日来全家头一次这么开心和乐，我也任了她去疯闹。嘴上不说甚么，只是低头食饭，心里却也是暗自高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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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娘照例过来我和小妹的屋里做针线。节就着闹了一天的话题，索性要我翻出之前大箱里准备了多半的嫁妆，催着我继续把它们做好做完。好像昨日还不知啥时候才能用到的东西，今儿个就需要整理妥当，跟着我一起出阁似的。
‘姐，我来帮你。’小妹也凑过来帮忙，搬搬抬抬的把东西都取出来铺放在炕上。
瞧着这些缓缓展开的大红喜被和沙棉床帐，让人打从心眼儿里就觉得喜欢。枕套上的鸳鸯戏水，喜服上的龙凤呈祥，全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丝丝缕缕都寄托着女儿家一辈子的梦想和痴望……
临睡的时候，不知是累过了头还是乐过了头，躺在床上熄了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天下来，好像所有的美梦全成了真，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小妹知道我醒着，掀起被子就钻过来。她一手搂着我的肩膀，腿也半搭在我身上。
‘姐，你说嫁人到底好玩吗？’
‘小妮子，等你自己嫁过就知道了。’我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有些敷衍的回答。
‘那俩夫妻过活又是甚么样子啊？’小妹锲而不舍。
‘应该跟爹娘一样罢。能相敬如宾就很好了，福啊祸啊都不离不弃的。’转念又想到高大哥，便觉着只要是和他在一起，无论怎样的日子都可以过得罢。
‘嗯，姐。反正我不管甚么嫁人不嫁人的。我只知道咱俩一辈子都是好姐妹，到哪儿都不分开。’小妹说话间已经睡意朦胧，眼睛半闭的打着哈欠。
虽然明白这都是她半梦半醒的玩笑话，可听着还是让我窝了心。
‘好啊，你说的姐都记下了。’
转身看着晓燕甜美的侧颜，月光照在她的黑发上，已然是熟睡了。
我习惯的给她掖了掖被角。想起这样的日子不知还剩下多少，忽然又有些伤感起来。一晚上就这么辗转着，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才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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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家见爹爹一味儿的和他对着来，细想下就明白了爹爹的心思。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装着没眼力见儿似的打着哈哈。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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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王管家跟爹爹要了我俩的生辰八字，没聊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爹爹送他到大门口，一路上两人都在小声交谈。直到王管家走的看不见了人影儿，爹爹才折回屋里，脸色阴沉着，进屋就冲小妹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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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对晓燕发这么大火何苦来，她就是个小丫头。 再说了，王管家自己也讲还有好几户人家要看呐，现在就着急上火的是不是还早了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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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就嫁呗！有甚么不好的！陈家在潍县多显贵！就连管家穿的都是真丝绸缎！要是老爷奶奶的喜欢我，我就算嫁过去也是去享福的！犯得着你们这个样子嘛！’小妹大声吼完，甩手进了里屋。想她平日里真是给爹娘宠坏了，对这些人世愁苦的情景从来都没有一丝概念。
这话一出直气的爹爹差点背过气儿去，指着里屋的门‘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娘也急的偷偷抹眼泪。
看到一家子为了这桩事闹得大清早就不得安生，我原本还侥幸着都是家里人关心则乱。可谁知第二天王管家就派人捎来口信，说拜访了这几个村合适的女儿家，还就觉得晓燕最和人心意。已经回了老爷和大奶奶定夺，等上面一有好消息就叫媒人上门来提亲。
直到这个时侯全家里，除了小妹她自己，才真的是愁云惨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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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妹听说这事以后，却显得一脸轻松快活。就像拔了啥头筹似的，还颇有些沾沾自喜，整日里乐呵呵的。晌午打水的时候还听见她眉飞色舞的跟弟闲扯，说以后富贵了，吃香喝辣都应了他。
兴许是被小妹天真的欢喜情绪给打动了，我本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低了些。暗地里祈求老天爷真会像燕儿期望的那样，指了条康庄大道给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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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凤她爹啊，你高兄弟虽然去得早，可这些年咱两家的情谊也是别个儿比不了的。眼下里两个孩子也大了，尤其是我家那个，天天催着我来跟你提这桩事儿。你说咱要是再不成全了这俩孩子，我家那个想你闺女想的可就要不中用了！所以今儿个行不行的你也得给我个说法！我这当娘的回去才能跟那臭小子有个交代不是？！’
爹爹听了乐的哈哈大笑，自从陈府的事儿出了以后还没见他这么高兴过。娘也开心的不行，挪了板凳紧挨着高大娘坐下，挽起她的胳膊，两人欢喜成一气儿。
‘嫂子，修名才真是个好孩子啊！我和你弟妹都喜欢的紧！要是凤儿能嫁到你们高家作媳妇儿，可算是她有福气了！哈哈哈哈’
他们后来又说了些甚么我已经听不进去，只觉着一颗心‘砰砰砰’的要跳出胸膛。脸上热辣辣的，兴奋的头都有些晕起来。从小到大和高大哥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袋里飞转。眼前尽是他和我作伴时儒雅俊逸的身影，耳边全是他唤我名字时温润柔和的声音。恍惚间又意识到，兴许过不了多久也要改口称呼高大哥的名字！脑袋里更像开了锅似的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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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见到我，个个都喜笑颜开。高大娘的脸色更是红彤彤的发着亮，走过来牵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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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这些缓缓展开的大红喜被和沙棉床帐，让人打从心眼儿里就觉得喜欢。枕套上的鸳鸯戏水，喜服上的龙凤呈祥，全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丝丝缕缕都寄托着女儿家一辈子的梦想和痴望……
临睡的时候，不知是累过了头还是乐过了头，躺在床上熄了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天下来，好像所有的美梦全成了真，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小妹知道我醒着，掀起被子就钻过来。她一手搂着我的肩膀，腿也半搭在我身上。
‘姐，你说嫁人到底好玩吗？’
‘小妮子，等你自己嫁过就知道了。’我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有些敷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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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跟爹娘一样罢。能相敬如宾就很好了，福啊祸啊都不离不弃的。’转念又想到高大哥，便觉着只要是和他在一起，无论怎样的日子都可以过得罢。
‘嗯，姐。反正我不管甚么嫁人不嫁人的。我只知道咱俩一辈子都是好姐妹，到哪儿都不分开。’小妹说话间已经睡意朦胧，眼睛半闭的打着哈欠。
虽然明白这都是她半梦半醒的玩笑话，可听着还是让我窝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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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看着晓燕甜美的侧颜，月光照在她的黑发上，已然是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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