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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24

    恋爱的初期总是甜蜜的,满眼都是他的好,就像刚买的隐形眼镜,即使吸附了再多异物也还是能够保持舒适,直到时间长了超出它能够分解地能力了,便该扔掉了。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容忍彼此的小瑕疵,只要别超出承受能力即可。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这之后的每次见面基本都选在星期五。那天之后便是周六,跟李妍越好去逛街,坐公交的路上,电话响了起来,是他,问我在哪,我说公交车上,然后简单说了几句,车上很乱,便挂断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也是普通的寒暄,之后挂断,当时的自己不明白,打个电话就是为了说这几句废话吗?现在的自己依旧不明白,情侣之间为什么要有这种无聊的寒暄,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这种废话我也会听得很开心。我们一直玩到晚饭时间才回家,然后晚上又是他的电话,还是问我在干嘛,我说刚刚逛街回来,然后他说怎么一整天都不联系他,为什么玩回来也不告诉他,我无语,面对这种公然的责备我无言以对。可能潜意识里明白身为人家女朋友自己做得很不到位,可就是无法坦然地去做这些每个女孩子都会做得再平凡不过的小事儿。他历数了这一整天与我的交流时间,潜台词就是老子这一天都在追踪你的行踪你就不知道应该主动汇报一下么,当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身为狮子的他做到如此已属不易,而自己竟把白羊直线思维的“优点”发挥地淋漓尽致,对他这种有些霸道地关注无动于衷。同为火象星座的我们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明明相知却无法相守。悲剧一开始就已注定,却浑然不觉。

    周日一整天我都窝在沙发上看小说,以为他会约我出去玩,结果电话这一整天都很安静,心里不可否认地有些失落,却不愿拿起电话听听那一头的声音。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我依旧保持那个半躺的姿势窝在沙发上看小说,突然电话响了,是他,和我期待的一样,心里掠过一些欣喜,抓起电话努力保持平静,电话里是我镇定得近乎冷漠的声音,然后他的声音飘了过来,虽然隔着听筒,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浑身散发的酒气,我一愣,不知怎么面对一个喝了酒的他,他说想过来找我,我说喝那么多还不老实在家待着,他说不想回家,就想跟我待会,还是劝他回家,然后他就火了,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到底出不出来,我也火了,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告诉他不出来,啪地一声挂断电话。李妍也一愣,很少见我发这么大火,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这人神经病。刚抄起小说准备接着看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又是他,按下接听键上来就吼,你有完没完,我就不出去,没等他说话我就把电话挂断了,这下舒服了,心里窝着的火终于发泄出来,OK,安心看小说。才看了几分钟,这个阴魂不散的人竟然又打了过来,我真是服了他,不过既然火已经消了,就没必要再冲人家发脾气了,谁知电话那头的他声音很出奇地温柔,竟然是恳求的语气,说去找我好不好,就想跟我说说话,心一下就软了,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这么软弱,弄得好像我很对不起他一样。我说好吧,到楼下给我电话,很明显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很高兴地松了口气。

    这期间我去泡了杯茶,忘了听谁说过喝茶可以解酒,十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了我们楼下,穿了一条米色短裤,一件粉色T恤,浑身酒气,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当我把茶递给他时,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然后就笑了,笑得那么真实,那么好看,让我第一次感觉他的笑容很温暖。我几乎是搀扶着他在这个不大的小区里兜圈子,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说工作上的不顺心,说他这个年纪的男孩的迷茫和不得志,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男孩子跟我说这些话,在那之前,在那之后都没有过。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也就有各种各样的活法。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们青春正好,我们年富力强,我们有着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年轻与活力,却也有着这个年纪所独有的烦恼与迷茫。父母告诉我们经验却无法给予我们经历,我们可以分辨是非却无法控制感情的冲动,我们知道这结局却无法停止追逐。大猫是个有着生活目标并努力追求的人,他有着一个进步青年该有的奋斗精神与头脑,甚至有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与阅历,可是青春赋予他的烦恼依旧不可避免地徘徊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今天的他,不是那个初次见面时嘻嘻哈哈潇洒自信地狮子,而是一个胸怀大志却郁郁不得志地落魄青年。他给我讲着他的理想,他的计划,也讲惨淡的现实。我能理解他的压力,却无法感同身受。在我看来,他所谓的事业无非是身外之物。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当他们思考未来的远大前程时,我们还沉浸在小说里的男欢女爱不能自拔,所谓男女有别,果然不假。

    就在我听着他的话陷入自己的思考时,他突然对我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我瞬间石化,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跟了句,你肯定以为我喝多了吧?YES,正好顺藤摸瓜,告诉他你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他抓着我手臂的手力道突然大了下,我看到他低下头,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然后抬头看着一定是一脸慌乱的我,笑了笑,是的,他笑了,可我却觉得那笑容那么悲伤,那么无力。他没在说什么拉着我继续走,很久以后,我无数次的问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呢?后知后觉的人有时真的会错过很多,很多,包括那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他。

    忘了走了多少同样的路,终于坐了下来,他问我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想成功么,我说男生不都这样么,利益熏心,仰慕权势,他说不是,然后开始给我讲他的生活,确切说应该是他的家庭。在他初中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跟着妈妈还有姥姥生活,妈妈在外地做生意,总也看不见,姥姥管不了他。他说中学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带的饭菜都不敢让同学看见,怕被笑话。父母离婚前,他是成绩很好,这之后成绩一路下滑,根本没有学习的欲望,从小生长在和睦家庭的我根本无从理解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是怎样一种心境。他说起他爸爸的时候蹲在地上哭了,哭着说他爸爸根本不管他,声音里满是委屈。当我们抱怨爸爸过于严厉的时候,有谁会想到一个没有爸爸责备的孩子的内心会有那么多的委屈呢?想起了一个抱怨没有好看鞋子的孩子,当她遇到一个没有脚的人时,她哭了。我们总是在不停地抱怨,总是看到别人的风光,却看不到风光背后的辛酸。有谁会想到,外表那么阳光自信的青年,也有这么脆弱敏感的一面?看着他蹲在我面前,那么肆无忌惮地哭了,时隔两年,依旧记得那个画面,我想这一生,恐怕再难忘记吧。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像看那些赚人眼泪的电视剧那样抱着他一起哭鼻子,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何以当时的自己可以那么镇定地拍着他的背而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这根本不符合自己多年来那个低的不能再低的哭点。可当时自己真的仅仅是轻拍着他的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别哭了”。

    那一晚,好像一直陪他坐到凌晨一两点钟的样子,这期间他还吐了一次。他走的时候,我想酒应该醒了。有人说如果一个狮子座的男人肯在你面前表现他阴暗的一面,那他一定是爱上你了。那一晚,他第一次对我说喜欢,很认真地说,在那之后再没有过,当时的自己以为他一定是喝醉了,而现在,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只有借着酒后才能说出来。我们真的很像,爱面子甚于爱彼此,如果当时他再多等我一秒,也许我就回回应他的表白,也许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就会真正温暖他的心,如果那一晚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承诺,那结局是不是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我们都太骄傲,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秉承着“狼狈比失去难受”的心态,错过那一秒,便错过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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